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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归时有杏花 第十六章 惊心一夜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兰澜南    阅读次数:13268    发布时间:2021-04-16

启乾果然没有辜负班主任的期望,接着是现场竞赛,蒙雨梅也被选上了。比赛那天,班主任陪着他俩去了,现场写作,现场评审,启乾拿了名次,蒙雨梅则落选。

获奖者要上台发表获奖感言,台下的评委还会发问,这可把启乾紧张得不行。看着台下的评委,启乾结结巴巴地做完了自我介绍,胡乱编了几句获奖感言。

“好,杨启乾同学,我们几位老师看过了你的作文,很真挚感人,你能跟我们说一下姐姐的情况,她对你们的付出,你有想过怎样报答吗?”

启乾在心里想着,这样的问题,要我怎么答。换个问题,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家庭隐私。沉默了好久,评委老师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便催他快点回答。启乾还是纹丝不动,坐在台下的班主任急了,不停地示意他开口说话,可启乾还是丝毫不被干扰。

“杨启乾同学,你若不说话,当你放弃比赛结果,你想好。”评委老师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不敬,对启乾威胁道。

“因为有很多个人原因,我无法开口,我放弃比赛结果,谢谢。”启乾向台下鞠了一躬,沉默着走下台。他知道这样做会让班主任失望,但真的开不了口,他不想让姐姐在自己口中成为满足那些人好奇心的故事。回到台下,他不敢看班主任,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回学校的路上,启乾依旧沉默,班主任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想着既然他不愿说,肯定有他的原因,只是不停地安慰他,别想太多,放弃就放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奶奶把家里的被子拿出来晒晒。今天学校放半天假,明天又是周末,启乾中午下了学就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

“怎么回来了,下午不上课了啦?”奶奶问。

“今天下午放假,不上课。”启坤答到。

“甄子里还有饭,你去热热吃吧。”奶奶一边掸着被子上的灰尘,一边对启坤说道。

“奶奶我吃过了,一会儿我和源友去山上,这段日子山上的白泡儿熟了,正好明天星期六,我们去采点回明天到集市上卖。”

“你去吧,但是记住,不要去你爸坟前。”

对面的巍然矗立的大山已经退耕还林了,杉树长得茂盛,隔离天日。长生的尸骨就沉睡在其中的一片杉树林里。中午,林外的世界骄阳似火,热浪滚滚,杉树林里还是一片昏暗和阴潮。

源友是启坤从小的玩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是相比启坤来说,他有个疼爱他的父亲,他们同样是没妈的孩子。至于源友的妈妈是怎么走的,他爸从来没跟他提过。

“启坤,你拿那么大的篮子,摘得满吗?”

“又不是一定要摘满,不过尽量吧,你也多摘点,不枉跑一趟。”

“嗯,对了,你奶奶为什么不要你去你爸坟前?”

“是以前送我爸下葬的那个先生说的,我奶奶信这个,一直告诫我不要去,说是怕我被怨气缠上。”

“那你真的从没去过?”

“嗯,但是我不信什么怨气不怨气的,只是真的不想去。”

太阳已经西行至山顶,启坤的大篮子差不多装满了,俩人快速下了山,到了山下的河边,俩人放下篮子去河边洗手。河水很清,两岸的绿色映在河中,天上的霞光染在河中,长长的,似一副流动的图画。

“你说这河里有没有鱼?”源友问。

“有,我见过河边人家打到集市上买过,河里多是小鱼,大鱼少得很。”

“要不咱俩试试,说不定还能捉两条回家改善改善伙食。”说罢,源友撸起袖子和裤腿跃跃欲试。

“等一下,你至少得看看河水有多深,这样就下水太危险了。你等着,我去抬几块石头过来试试水。”

“叮咚”一声,大石块入水即没,这时源友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长长的树枝,伸入水中以试探深度。

“你那不行,这河边上水当然要浅一点。”启坤道。

“到河中试试不就可以了。”二话不说,源友脱掉衣裤,只留下一条灰色短裤下了水,往用树枝一边试探着河底一边慢慢地向河中央走水也慢慢地淹到他肩膀上

“要不行就回来吧,我奶奶说这条河淹死过很多人,所以她都不让我们挨着这河。”启坤望着平静的水面皱眉道。

“怕什么,那是以前,这些年这条河浅了不少,不用担心,你看,最深处也就淹到我肩下,你和我一样的个子,下来吧,淹不着你。”

启坤也脱了衣裤下了河,这条河表面上平静无奇,但河底水流流动还是带来了不小的推力。两人顺流在河中搜寻,半天了什么都没看到。

“走吧,我看没有,有我们也捉不到,天晚了,再不回家奶奶会担心的。”

“哎,启坤你别扫兴,这才找了多久啊,天还亮着,没事的。”

启坤没再说话,源友专心致志地寻找着。启坤突然感到大腿连着小腿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没入水中,他扑腾出水面叫了一声,随即又沉了下去,源友闻声,回头刚好看到启坤沉下去,他连走带游地来到启坤沉入的地方,他蹲下在水底搜寻了一番,不见人影,河面平静得吓人,此刻的源友魂不附体,他大声呼喊着启坤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没有人知道这儿有个人在呐喊,源友在水中抓狂,哭泣。

阿秀在窗前摆弄着从“花语心愿”捡来的玫瑰花,红的,白的,黄的,蓝的。今天的玫瑰花格外调皮,阿秀毫无预防地被扎了一针,殷红的血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阿秀觉得心慌慌的,平时被扎了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今天有点反常。

启乾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自习室里做数学题,一个大题才解了一半,草稿纸已经用了好几页,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莫名地觉得心慌,题是解不下去了,便迅速收了书包回了教室。教师只有蒙雨梅和吴宇在出黑板报。

“怎么只有你两个,老师不是让尤笑和你们一起做吗?”说话间启乾已经来到两人跟前。

“别提那个人了,活丢给我们干,人家倒好,跑去看球赛,哎,也只有我们这些老实人啊,任劳任怨,默默奉献啊。”吴宇抱怨道。

“是啊,这字本来是尤笑写的,我俩的黑板字又上不了台面,都这般时候了,看来在晚自习之前我们是完不成班主任交代的任务了。”蒙雨梅也不满道。

“我帮你们吧,虽然我的字也不是很好,但多个人多份力量。”

“求之不得。”说罢,蒙雨梅将手中的粉笔递到启乾手中,又道:“我们相信你,上次你上黑板做数学题时我就注意到你的字了,不比尤笑差。”

“杨启乾什么时候上黑板解过题啊,我怎么不知道?”吴宇疑惑道。

“你,我都懒得说你了,哪次上数学课你不是睡得天昏地暗,咱们的美男子数学老师已经对你绝望啦,你当然不会知道杨启乾上黑板解过题啦。”

“嘿嘿,咱们不说数学课啦,写字才是正事。”见话锋不对,吴宇连忙转移了话题。

写了一黑板的字,启乾还是觉得心慌。

“杨启乾不错啊,比尤笑那懒鬼强多了,有大家风范,这等我以后成了画家,一定要请你题字。哎,我说你有技术,为什么不去参加学校的书法比赛啊,你要是参加的话,冠军非你莫属。”吴宇对启乾的字大加赞扬了一番,要知道,能得到吴宇的夸奖,那是不容易的。

吴宇可以说是个画画奇才,这多半受她那个画手爷爷的影响,吴宇很少赞许别人,有什么说什么,现在看来,能得到吴宇的夸奖,启乾还是有点本事的。

奶奶备好饭菜,可迟迟不见启坤回家,月亮已经升起来,还不见启坤人影。是去源友家了?还是贪玩?奶奶去找长贵,想让他去找找,可是长贵又不知道跑哪喝酒去了。老人家担心孙子的安危,顾不得天黑,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去了源友家,幸好还有月光为灯。

源友爸杨从厚也在家里着急,眼看源友也没有回来,奶奶更是急得语无伦次,杨从后搬来椅子让奶奶坐下。

“二婶,你别着急,他俩可能是一时贪玩忘了时辰,我这就叫上大允二允帮忙一起去找,不会有事的。”

杨从厚的父亲和阿秀爷爷是兄弟,平日里对阿秀奶奶也多照顾些。大允二允是相依为命的俩兄弟,从小父母双亡,爷爷奶奶又在几年后相继去世,两兄弟靠政府救济过日子,杨从厚平日对这两兄弟有些照顾,故三人关系很近。

“那好,小厚啊,你现在就叫上大允二允一起去找找,我这眼皮子跳得厉害,我真怕这俩娃儿出什么事啊。”

“我这就去,二婶你在这儿等着,要困了就上床歇歇。”

“哎,你快去!”

奶奶一个人在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儿到门口望望,一下子到窗前站站,时间像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杨从厚和大允二允一起回来,奶奶喜出望外,可不见俩孩子跟进来,便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失声哭了起来。

“这俩孩子平时都很乖,今天是怎么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奶奶泣不成声,杨从厚心里也着急,但在老人家面前又不好表现得太明。 “二婶,我去找大家伙帮帮忙,启乾和源友不是小娃娃了,不会有事的。”

“这么晚了,谁愿意帮我们啊。”奶奶止住了哭声,“我这把老骨头了迟早也得散架,我和你们去找。”说着,奶奶把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二奶奶,谁说没有人愿意帮忙了,我们和杨叔一起去找。”进门来的是润春和元福,他们与启坤源友既是同学,也是一个村里玩得不错的朋友。

“还有我爸和大伯,他们听说源友和启坤不见了,也来帮忙找找。”元福接着润春的话说道。

“对,我爸也来帮忙,还有其他人,左右不下十五人,都在小路上等着呢,让我俩来叫杨叔,我妈和我奶奶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不用太着急,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找到他俩的。”润春说道。

“那你们快去吧,我等你们消息。”奶奶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既欣喜有焦虑,兴许是急过头了,连谢谢也没说就急着让人家帮忙着去找人。

众人快速行动,分组搜寻,对面的山坡上,河边,以及村里的大路小路,到了黎明还晃着手电筒的光。天亮了,众人回到杨从厚家院里,只带回了启坤源友的衣服和两筐摘得满满的白泡儿。

“这是在河边找到的。”杨从厚将篮子放在地上,满脸的疲倦,精神也有点涣散。奶奶直接摊坐在地上,捶地哭泣,任润春他奶奶和妈妈怎么拉也不起来。众人就这么看着,无计可施。

阿秀半夜就醒了,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梳洗之后早餐都没吃就匆匆去上班了。同样心绪不宁的还要启乾。启乾放了书包,尽管也没来多少人,他仍觉得吵,楼下清静些,便拿着古文到教学楼后面的长凳上背书去了, 苏靖厘将头伸出窗外向下望了望,也下楼去了。苏靖厘是启乾的室友,寝室八个人,就属他俩最用功。

“怎么了,坐着发呆,拿着书也不见你翻开。”转眼间苏靖厘已经来到启乾身边。

“没事。”

“没事,我不信,昨晚你大半夜就爬起来,拿了本书在手里,看又不是不看又不是,今天起这么早,想必是坐到天亮吧,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昨天在自习室里做题就觉得心烦,堵得慌。”

“那就打个电话回家问问,用不着在这儿没精打采的。”

“我手机没话费了,再说我家里也没电话啊。”

“这多大点事儿啊,我这儿不是有手机嘛,给你,你邻居谁有电话,可以打给他问一下情况。”

这说着早自习铃声便响了。

“算了,上课了,应该是快考试了紧张的。”

“紧张,我可没见你那次考试紧张过。”

启乾笑笑,两人便上楼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杨从厚等人还在院子里一筹莫展。

“要不我们知会村长一声,请他多找些人来帮忙。”润春爸杨明保说。

“还是别了,他那人,忙!还要看他那一副臭脸。”元福爸杨泉新说道,他一向对这个狐假虎威,整日摆弄架子,对上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对下摆脸欺压的村干厌恶至极。

“也别这么说,请人办事哪有不受气的,又不是只有在他那儿才会看脸色,人家毕竟是村长,办法总比我们这些人多些,还是去试试吧,总比在这儿干站着强啊。”杨从厚觉着说话这人看着面生,想着不是村里人,昨晚人多,他也没注意,现在也没工夫去注意。

主人心焦,可圈里的牲口可不会为主人分忧,肚子饿了照叫不误。昨晚找人去了没煮草料,杨从厚便去圈楼上放些干草让它将就着吃。杨从厚扒拉了一堆草料下去,随后被蜷缩在草堆里的人吓了一跳。

“源友!你怎么在这儿!”顿了一下,杨从厚的惊喜瞬间转化成火气,“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找了你们一整夜,你自己出来看看。”杨从厚的声音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启坤呢?你们昨天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源友看着自己的爸爸,一下子哭了出来,半天也没换过一口气。

“你哭什么哭,我问你话呐,启坤呢,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找了你们一夜,你倒好,躲在这里看着我们出去找,你自己下去看看,你二奶奶担心成什么样了,还有满院的人,你还有脸哭。”或许是太生气了的缘故,杨从厚直接把源友从圈楼上拽下来,堆着他走到众人中间。

“启坤呢,我问你启坤呢?你哑巴啦!”

源友半天都不搭话,只是不停地哭,气都理不顺了,杨从厚彻底火了,揪着源友耳朵便是一脚,润春和元福赶紧上来拦着。

“厚叔,你别打他了,他都哭成那样了,回来不敢露面也是怕你打他。”

“是啊,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样,他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奶奶见了源友,撑着拐杖想从地上站起来,润春奶奶和妈妈赶忙上前去扶她起来。

“源友啊,我们家启坤是跟你一起去的,他人呢,怎么救你回来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奶奶老泪纵横的脸,让源友的哭声 变成啜泣。

“没事,你别怕,有什么事我不会怪你的,你爸爸刚才是太着急了,你快告诉二奶奶,启坤在哪儿,昨天你们究竟怎么了?”

“二奶奶,对不起。”源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众人都是一愣。

“二奶奶,对不起,源友掉到河里了,我我没能救--救他上来。”

源友的话如晴天霹雳般的,直接把奶奶击倒了。众人手忙脚乱,这个说快掐人中,那个说快扶她躺下。杨从厚急忙将奶奶背在背上,“大家伙到河里去看看,我送二婶去张医生那,随后就来,麻烦大家了。”说完便背着奶奶朝村里的诊所去了,大允二允也跟了过去。

大伙儿散了,润春和元福留下来陪源友,都是同龄的朋友,源友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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