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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归时有杏花 第二十七章 过路闻香人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兰澜南    阅读次数:14184    发布时间:2021-06-25

章晓探望完了阿秀奶奶便回了杭州,阿秀左右想过了十五再走,对于走去哪里这件事,阿秀想了很多。

十五元宵,没有电视剧中热热闹闹有情调的灯会,不过这里倒另有一种景趣。

天色渐暗,家家户户为送灯忙碌,十五给故去的亲人送灯,是风俗。十五的灯各式各样,有经济型的,有豪华型的。经济型的,将啤酒瓶底放在炉火中烧红,冷却后放水里敲掉底部,将敲掉底部的啤酒瓶罩在蜡烛上,就是一盏灯;豪华型的,花上十几二十块,就能从集市上买回彩纸糊的花灯,形状各异,房屋状的花灯往往更受欢迎。比起豪华型的灯,经济型的灯能留下更多的光亮。

送灯在夜幕前进行,天幕将黑未黑时最宜。送灯的队伍,往往是爸爸伯伯叔叔哥哥的,带上一群孩子,走在坟地中间,人多并不觉害怕。人们到每一个亲人多坟前,点香烧纸供饭放鞭炮磕头,最后留下一盏灯,又往下一个坟头走去。送灯一年一度,人们相信这能让逝者感受节日的气息,保佑新的一年无病无灾,人畜兴旺。

长贵启坤源友带着阿秀,还有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送灯。带上孩子,是让故去的人看看,他的子孙枝繁叶茂。孩子们提着食篮,拿着香烛纸炮一路嬉闹,启坤源友阿秀也还不失童真,与孩子们打闹。长贵和杨从厚落在童真的后面,只有中年人的特征,看着孩子们嬉闹,或有感慨。

长生的坟,不在送灯之列。当初的送葬先生说过,长生的死为大凶,活人不宜靠近,近者染凶。启坤暗地里也不知去了多少次,没见着凶在何处。长生的坟在林间,白日里林中都是昏暗,林间阴凉,湿气重,按理说说这样的地方不宜埋葬。那个送葬的风水先生,应是个奇特的存在。长生死后孤独,若真有灵魂一说,那么最先找的应该是这位奇特先生。

天幕完全变黑,今夜有朦胧的月光。远处的山腰上,左一片右一片布满星光,昏黄,闪烁,错乱。这一年一次的景致,能维持一支蜡烛的长度。夏季的夜晚,隔了山涧,那片土地上会偶尔飘起蓝色的火焰。孩子们会因这景致兴奋,老人们对这景象怀有敬畏之心,见着鬼火,要在菩萨面前烧柱香。人们都讲入土为安,死了一口棺材,长眠地底,任蛆虫撕咬,化作白骨,火葬是早已推行的丧葬方式,不过,在这样的旮旯里,火葬被人们看作是再恐怖不过的事,若谁家的儿女将逝去的老人火化,定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不孝子孙。

恐怖,不过是活人的感觉罢了。

死亡,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生命的终结即死亡。死亡,又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这得让哲学家来思考。接受了现代科学教育的人,习惯于用科学来解释一切事情,对于无法解释的现象,人们会产生疑惑:科学真的能解释一切事情吗?有些现在的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让一部分人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坚持科学的另一部分人相信,现在解释不了,不代表将来解释不了。科学赶走了愚昧,解放人类,随着科学一代代发展,它越高级,有一部分人的敬畏之心就越轻便,他们自认为能解释一切,目空自然。科学解放了人类,也带走了人们对自然的原始敬畏。

过了十五,即兴二人组又上门闹了一次。既然人不愿意嫁,那礼钱退回是理所当然,并且索要一万块的赔偿。阿秀现在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左右将对方拉上公安局,这才脱了身。

这桩冤枉案,源自吴牛顺。吴牛顺是十里八乡的红媒人,混迹于十里八乡的土豪门槛,土豪们出手阔绰,待人周到,日子一久,这吴牛顺不免生出许多优越感来。男媒人少见,薄嘴唇委托吴牛顺说媒。初三在阿秀家没有得到回应,心有不悦。在他的预想中,阿秀一家应该是春风满面,倾尽所有来招待贵客,没有得到贵客应该有的待遇,让我们的牛大人心生怨恨。在牛大人眼里,薄嘴唇是一个有钱有脾气的人,他自己也是。牛大人估摸着,像阿秀这样的人家,吓一吓就万事大吉了,他们没本事去反抗一个游蹿于“土豪门楣”的人,也没本事和胆量去澄清一个“有钱人”的污蔑。只是这出由牛大人挑起的戏剧,有了出人意料的变化。薄嘴唇的儿子,年过四十,前几年与人打架残了一双腿,伤人的一方赔了三万。去年薄嘴唇的丈夫被大货车索了命,货车司机赔了十万。这下薄嘴唇的腰杆更直, 至于直起腰杆的资本是如何得来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闹耽搁了小半月,处理完莫名其妙出现的糟心事后,阿秀也该走了。走去哪儿呢?阿秀有了另外的考虑。花虽香,也只在属于它的季节开放,有的人仅仅是闻香人。这一季花香,留下了阿秀的太多情愫,下一季还是会来,只恐怕那时连闻香的位置也找不到。离别总是常态,相聚纵然欢乐,离开也要欣然。手中的流沙,越想抓住越要流走,不如松手,能留下的自然会留下。

还是要去和那些可爱的人道个别。阿秀向兰婉扬辞了别,给章晓做了顿晚饭,章粼轩依然不在。小屋中的一应用具阿秀已经处理干净,空荡荡的床铺,空荡荡的厨区是无言的挽留。章晓送阿秀到车站,给阿秀买了票便被阿秀劝回去了。阿秀在售票厅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色匆匆的姿态。

章粼轩说今天会来送别。

大厅的广播提醒乘客们进站检票,阿秀依然站在售票厅门口张望着。广播又一次提醒检票时间,阿秀捏着被汗浸润了的车票承认失落。算了吧,这只是我的期待,我的不舍。阿秀鼻梁酸酸的,泪花悄悄模糊了世界。过了第一道安检门,手中的手机响起。阿秀机械地接起电话。

“阿秀你在哪儿,你已经进去了吗?”

“嗯,刚过安检。”

“我在后面,回头看。”

阿秀回过头去,章粼轩在进站口,一身黑色的羽绒服长到膝盖。

“对不起,工作太忙推不开,没早点赶过来。”章粼轩一面朝阿秀招手,一面大声说到。大厅里的人齐刷刷地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阿秀扬了扬手机,又贴回耳边。

“工作要紧,再说你现在不是赶过来了吗。”

“还是对不起,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我又不是荆轲,总会再见的。”

“检票结束还有五分钟,请还没有检票的旅客抓经时间检票。”

“不说了,我去检票了,谢谢你这么忙还来送我。”挂了电话,阿秀朝章粼轩喊了一声,“粼轩哥谢谢你,我走了。”阿秀扬起手在空中晃了晃,转身后眼泪不争气地布满眼眶。

那盆小雏菊,他还养着吗?

章粼轩目送阿秀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在遇见章家母子之前,阿秀的世界单调荒凉,对章粼轩,阿秀有过期盼,他带给她快乐,这些时间,阿秀觉得是一个梦,梦尚且不能如人的意愿发展,更何况是现实。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要经历许多驿站,有的驿站风雨雷电,有的驿站晴空万里,有的驿站枯败荒凉,有的驿站风景如画,有的驿站人来人往,有的驿站唯你一人。上一站的风景会成为牵绊,只因从未拥有,所以才会久久不舍。

人是种奇怪的生物,温柔是个神奇的东西,这东西,能融化冰川,复苏荒原,也能瞬间摧毁一颗心的固防,引诱围困万年的泪水冲破坚牢。在没被温柔以待前,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很矫情。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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