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怎么样,在对班呆得怎么样?” 这天白夜班交接时,胡棠叫了阿秀。
阿秀心里想着,不怎么样,嘴上却说,“还好。”
“刘黄说把你调来白班,你来不来。“
“我在夜班呆得挺好的。”
“不去也好,夜班轻松一点。”
“是啊,你们白班这几天是不是产量很紧?突然就从夜班转过去肯定是去赶产量了。”
“是,产量比夜班高,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这么说来还是夜班好。”
“好了,你快去开早会吧,我下班了。”
早会结束,例行打扫后开线。怎么就突然又想着要把我调回白班呢,阿秀百思不得其解。休息过后,大家都回到岗位,刘黄把阿秀叫到休息室,阿秀对这个点还能看见刘黄已经不觉得奇怪。
“你和代小兵是什么关系?”刘黄圆硕的脸红红的,两只耳朵也红红的,阿秀感觉他状态有些不对。
阿秀满脸疑惑,“没什么关系。”
“你不用藏着掖着,直说。”
“真的,就朋友关系。”
“你喜欢他吗?”
阿秀更是一头雾水,好端端的,问这干嘛。
“不喜欢,我们就是朋友,你问这个干嘛?”
“你觉得代小兵这人怎么样?”
阿秀更疑惑了,看着刘黄不说话,问的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你就直说,你觉得代小兵怎么样。”
“他人很好,对朋友很好。”
刘黄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昨晚我们出去喝酒了,白班的人都去了,代小兵让我把你调到白班,你想不想调回来,你想回来我就让你回白班。”
阿秀一愣,代小兵怎么会想着让刘黄把自己调到白班呢?阿秀是想回白班,可转念一想,那么多人,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夜班,现在又来问我要不要去白班,我要是说去了,岂不是很没面子!要是真的想让我回来,还用得着问我吗,你直接把我调回去我还能赖在夜班不成。
“我在夜班呆得挺好的。”阿秀轻声道。
“那行吧,你愿意在夜班呆就在夜班呆,去上班吧。”
阿秀回到岗位,想到代小冰帮自己说话,阿秀有些感动,在A班时,还有代小冰这个饭友,现在虽然和苏晓兮聊得来,但两人是绝不会一起去吃饭的。这些天阿秀对自己一些心理的变化有些诧异,比如一个人吃饭还是两个人吃饭,阿秀以前都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费神的。
想到代小兵让刘黄将自己调回A班,阿秀想跟他说句谢谢,只是每天只有在白夜班交接的时候才能看见代小兵,两个人,一个打卡下班一个开早会,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又没个联系方式。一起上班下班小半年了,还没有留个联系方式,阿秀现在后悔没跟代小兵加个QQ或者留个电话了。后面还是一次白夜班交接,早会晚开了五分钟,代小兵下班时给了阿秀半盒口香糖,徐闪闪说是他特地给阿秀留的,阿秀又是一阵感动。
阿秀随即捡了计数的纸笔写下自己QQ号塞给代小兵,“我QQ号,记得加我,请你吃饭。”说完开早会去了。
代小兵给的口香糖盒子,阿秀留了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反正就是留了。
说是要请代小冰吃饭,可是两人的时间完全相反,代小兵没有周末,他和刘黄处得不错,这阿秀是知道的,听说代小兵酒量不错,划拳喝酒有一手,这点深得刘黄喜欢。
每个月公司固定在一天会为员工举办生日会,只要生日是本月的员工,聚到一起吃生日蛋糕,再发两百块钱的购物券,虽然大家统一认为换成现金会更好,苏晓兮和阿秀生日同月,又是一个车间,两人一起去参加了每月的例行生日会。苏晓兮之前也是从A班转到B班的,白夜班的人她都熟悉,她也爱八卦,她喜欢说,阿秀也乐意听。
苏晓兮和阿秀聊起了胡棠。胡棠干过工地,干过厨师,干过工厂,干过地摊,干过烧烤摊,人很不错,他之所以进厂三个月就能当上担当,除了聪明好学,还在于他很能忍,出社会早的人,十八九岁已经学会了顺从的技能。
阿秀想起之前在白班时,车间人手不够,线上忙不过来,刘黄却派人手出去支援,胡棠像个陀螺转个不停,刘黄则坐在车间出口旁的办公桌前时而转过椅子来看着众人忙碌,时而转回敲击电脑键盘,时而进出车间与休息间,口中嚼着槟榔。胡棠的话明显少了,待刘黄出去时,这里在叫胡棠,那里在叫胡棠。
“我就不明白了,自己车间都忙不过来了,还要把人派出去,真不知道一天再想些什么!”胡棠刚冲洗完模具,四线热压机参数有些偏差,胡棠跑着前去调试,二线的传送带不走了,看板员扯着嗓子叫胡棠,胡棠深深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进车间这么些时日,“妈的”的字眼阿秀听得太多,但唯独没听胡棠讲过,蔡立丹说,每次去和领导报告车间情况获是领导下车间视察,都必须得拉上胡棠,一切有关产线生产的问题,全部由胡棠来回答,刘黄负责翻译。
阿秀趁着转班的空隙,舍了自己的睡眠时间请代小兵吃了一顿火锅,两人各吃各的,偶尔说一句“这个好吃,你尝尝”,“要不要再加一盘菜”“我给你盛饭”“把抽纸递我一下”“叫老板加汤吗”,吃完两个各自回了宿舍,隔三岔五有个三言两语。饭也吃了,算是对代小兵给予的善意的回报了吧。阿秀这样想着。
又到了年关,请假了一批人,来了一批临时工顶上,看着车间新来的小心翼翼的临时工,阿秀想到自己新来时的模样,对自己带的临时工很温柔,虽然有时候教得让人心肌梗塞。
月底盘点,车间只开三条线。吃完那顿饭后,阿秀和代小兵的往来越来越少,顶多是两班交接时擦肩挥挥手,打个招呼,加了QQ号也很少聊天,慢慢的,直到代小兵走了,她才知道人家是重新进女朋友所在的厂去了。
阿秀做了一年半,离开这个厂子,重新找了一个,临时工,不交五险一金,现在的阿秀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时显得从容多了。不巧的是,在这个厂里,遇见了吴牛顺,同一个车间,阿秀在七线,吴牛顺在五线。阿秀尽量把他当空气,只是他时不时的在阿秀面前转悠。启坤也进了厂,他说是跟着同学来的。阿秀一顿狂风暴雨的骂,骂完启坤还是无动于衷,阿秀也不再劝说。
吴牛顺为难阿秀,阿秀忍者,但有的人忍不了。吴牛顺爱讲故事,线上的工人们爱听他讲故事,大家最钟爱的,是七线的那个矮小单薄的小姑娘的故事。一次在食堂,吴牛顺又在给他的听众们讲故事,恰巧启坤在另一张餐桌上,背对着他们。启坤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渍,起身来到吴牛顺身后,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站起来,吴牛顺给了启坤一记白眼,这会儿他不讲故事了,低头大口地吃着饭,其他听众也暂时将听故事的兴致搁置,专心吃饭。启坤一把将吴牛顺拉出餐位,还没等吴牛顺站稳,启坤的一记飞踢就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吴牛顺猝不及防地侧身一倒,带翻了餐桌上的饭菜,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一丈远,还没等吴牛顺反应过来,启坤已经走到他身边,又补了一脚,下力不是很重,“听着,姓吴的,如果我再听见你他妈的再吐大粪,不再是今天这样简单了,大不了进牢房蹲着,随便来,老子不怕!就算老子进去了,老子的兄弟也保证会整死你。”听众们看得目瞪口呆,无人前去扶起吴牛顺。
启坤离开时,往吴牛顺吐了吐口水:“妈的,渣渣。”
启坤走后,才有个听众上去欲扶起吴牛顺,这时候吴牛顺才记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开始哼哼唧唧,像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浑身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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