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兄弟 第十章 穷村穷家底细抛 客人帮扶情绪高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何开纯    阅读次数：24069    发布时间：2021-07-18

王院长听完贾半仙的话，正要张嘴说话时，张二爷大喊一声：“天亮了，来！大家吃点稀饭！”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稀饭放在四方桌上。

“王院长、钱老板、各位贵客，今天不知道你们要来，这饭不成饭，菜不成菜，请大家原谅。”张二娘接着把一叠碗和一碟泡菜同时放在桌上。

张二爷手里拿着木饭瓢，先在盆里从上到下一翻，又从左到右一旋，一瓢一碗递给张二娘。张二娘呢，端着饭碗，一人一碗一双竹筷递到客人手里，嘴里连声说：“米少了，不成饭，只是解个渴……”

王院长端着能照出人影的稀饭，心里酸楚起来，他想：这桃花村群众生活实在太苦了，这精准扶贫我们省医也该出把力啊！

钱老板开了一夜车，显得十分劳累，巴不得两口把一碗稀饭吃下肚子，或者精准地说是想把一碗米汤吞到肚子里。他端着没有上釉子的粗碗，吃稀饭的情景成了不吹又怕烫、一吹一个凼、连吹带晃荡、四周起波浪、大大喝三口，一盅一盅夹粒饭。

钱老板想：这饭是什么饭啊？还不如迷信人向阴间鬼神泼的水饭，难怪组织上要把赵四方安排到这里搞精准帮扶。根据目前桃花村的情况，看来我得帮四方一把才行，一人不抵二人计，三人凑拢唱本戏，我就不相信不能改变桃花村村民这种穷困生活。

钱老板喝完一碗稀饭，万秀上前接过他的碗，又亲自给他又添了一大碗。钱老板左手端着碗，右手握着筷子，这时他才明白，其实这筷子并没有什么用，一是米汤用不着刨。二是碎泡菜用不着去夹，因为泡菜太咸。钱老板不由自主地把竹筷递给万秀。

万秀自从来到堂屋，她一直一言没发，只是默默地握着赵四方的双手，手时紧时松。泪水呢，掉一阵、停一阵、停一阵又掉一阵。在屋子里，从政府办郑主任的介绍，到贾半仙对赵四方和王勇的伤情叙述，再到贾半仙讲述自己掌握弹筋点穴正骨的故事，她听得很仔细。贾半仙在万秀心里是一名民间中医代表人物，她觉得国家对这样的中医人才应该保护和利用，应该鼓励他著书立说，甚至招聘到大型医院。一方面可以让他就业，另一方面，可以为骨伤病人解除痛苦。

至于吃饭，其实万秀早就又饥又渴，看见稀饭，巴不得一口一碗，一连吃上三五几碗，喝个痛快。可她没张口，只是慢慢扶起赵四方，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边吹边荡，把碗舷挨到赵四方嘴边，让赵四方轻轻喝下米汤。万秀深深明白，这张二爷、张二娘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心地善良，只是手长衣袖短，作揖不方便，家里穷，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家里有吃的，就是推豆花、煮腊肉她绝不会迟疑。有盐同盐，无盐同淡，我得支持赵四方在这里扶贫，我得想办法帮助赵四方和桃花村的父老乡亲。

万秀心里反回又一想：要想吃顿白米饭，除非害伤寒，这就是桃花村贫穷的真实写照。桃花村穷，是因为土地贫脊，可怎么改变，如何改变，这绝不是赵四方一个助理村长所能办到的。赵四方是学校派下来的人，他的困难就是学校的困难，他的责任就是学校和社会的责任，我是学校的老师，论家庭、论学校我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不如这样，王院长有社会资源，四方的爸爸有资金，乡政府有政策，不如干脆来个资源整合，齐抓共管，我来从中做些协调工作，我就不信桃花村不能脱贫？赵四方不能留校？

万秀站在赵四方门板旁，端着半碗米汤，想了想，突然把竹筷往空中一扬，对着满屋人大声说：“同志们，贾老师这次救了赵四方和王勇的命，贾老师是四方和王勇永远不能忘记的救命恩人。当然，也是我们的恩人，就因为这样，桃花村是我们永远不能忘记的地方。昨晚我们从省城连夜行车300多公里来到这里，正在饥渴交迫的时候，张二爷和张二娘给我们端来了热腾腾的稀饭，这稀饭，虽然城里人没吃过，因为它能照出人影来。可是，在桃花村，群众的生活就是这么过，这是桃花村人的生活写照。赵四方在这里精准帮扶，还是助理村长，我认为，赵四方的帮扶对象就是我们的帮扶对象，桃花村的贫困，我们有责任帮助。”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转眼望着王院长、钱罐、陈主任说：“王院长、钱叔叔、陈主任，你们说是吗？”

“是，我们有责任，我一定尽力”。王院长说。

“你说得对，我会全力支持！”钱老板说。

“贾老师可以到我们医院骨科工作，我们正缺人手，特别是缺他这样的人才，我招聘他。”陈主任说到这里，他转过眼对着贾半仙说：“贾老师！你愿意吗？”

满屋子的人听完四个人的发言，大家心里啧啧称赞，觉得说得在理，这态表得好。桃花村几个村民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高兴，眉毛突然舒展开来，脸上露出微笑。暗地里他们为贾半仙找到了工作，下半生有了依靠感到兴奋。

陈主任要安排贾半仙的工作，按理说贾半仙应该高兴才是，因为他的弹筋点穴正骨法毕竟有人肯定，能够有用武之地，能够到省城度过晚年，这是桃花村人不可想象的事。

贾半仙想：国家帮贫政策的目的是帮助农民改善生产、改变生活条件，让农民自立自强、不离土离乡，不是叫农民一齐进城，实现农村城市化啊！如果我走是小事，我也走、你也走，大家都往外走，桃花村土地谁来种？人靠地养，地靠人养啊！

贾半仙听了陈主任的话，他伸手握住陈主任的手，感激地说：“陈主任，感谢你信任我，感谢你一次性彻底帮助我致富，在桃花村又少了一户贫困户。可是，我说过，我贾半仙生是桃花村人，死是桃花村鬼，我绝不为了一个人贪图富裕离开桃花村。因为我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桃花村，祖祖辈辈都不离不弃桃花村，我怎么能丢下桃花村父老乡亲不管？我留在桃花村可以为桃花村人弹筋接骨，还有用。”

赵四方听了贾半仙的话，觉得贾半仙言之有理，在扶贫路上，国家不准落下一个贫困家庭，丢下一个贫困群众。贾半仙呢，不愿自己一人富裕丢下一个村，思想何等高尚啊！他打心眼敬重贾半仙，向贾半仙投去敬佩的目光。

赵四方想：是啊！这精准扶贫不单是解决贾半仙一个人脱贫致富，是要解决所有村民脱贫问题，我这个助理村长肩上的担子不轻啊！不挑担子不知重，不走长路不知远。贾半仙比我站得高，看得远，我该怎么办啊！我刚从学校出来，能担得起这副担子吗？他默不作声。

王勇心里也想：看来贾半仙这人不是一般“凡人”，能高瞻远瞩。依我看，他不愿意一个人富裕丢下桃花村整个村民，这是在将爸爸和钱叔叔的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不定他想爸爸和钱叔叔都来帮扶桃花村。这招高，高家庄的高！王勇佩服贾半仙，佩服得五体投地。

诚实重于珠宝，诺言就是债务。贾半仙不因一人富裕而丢下整个桃花村父老乡亲是件难能可贵的事。可是世无足尺，人无完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标准，对于贾半仙不要工作的表态，大家奇想不一。村民认为他是穷糊涂了，被长期酒精麻醉了在胡言乱语，是个实足的哈包。省城来的人呢，怀疑他是不是真有弹筋点穴正骨的本领？狐狸戴礼帽，假装正经。总之，满屋子人认为：贾半仙心里到底想到全村人还是没想到全村人，思想是高尚还是不高尚，反正说不清楚，反正认为一个穷八字先生不会有这么高的思想境界。

万秀想：是非终有日，不听自然无。不管贾半仙不要工作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别人想到了桃花村，想到了桃花村村民不假，如果把我换到他的角度，连我都办不到。现在不管那么多，还是来谈接走赵四方和王勇的正事吧！

万老师为了打破沉寂，对着贾半仙直言不讳地说：“贾老师，我们来了越野救护车，有担架，赵四方和王勇可以随我们一同去省城吗？对他们的骨折会有影响吗？”

“接不接走是你们的事，我该做的事我做了，我该帮的忙我帮了，我的意见是：回省城养伤可以，从这里到村委会因为路太烂，两弟兄不能睡担架，更不能坐汽车。原因很简单，因为单架是软的，车子左巅右簸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再创伤。至于车子，我不管你们的车子是越野不是越野，反正车子是在烂路上走，车子总不会有铺填石籽的功能。我的意见是，这段路由我们村民抬，而且就用门板抬，村民有劳力、有方法，在路上病人只要不从门板上滑下来，保证没事。”

“可以，由我们抬！保证没问题。”屋角四个村民异口同声地说。

“那好！就谢谢大家了。”王院长第一个大声说。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钱老板接着也说。

“尊敬的贾老师、亲爱的村民们，你们太好啦！我真心感谢你们。”万秀说着向村民站着的位置敬了个鞠躬礼！

万秀话音刚落，赵四方头一抬，身子一躬，吃力地坐在门板上，他不知是听了村民的话受到感动，还是本身伤势就不严重，内体已经恢复正常，精神饱满地说：“村民们，谢谢大家，你们不要抬我，我自己可以走路。爸爸、大伯、陈主任、万秀，我不跟你们回省城，原因是手腕脱臼我感觉已经接好，没必要照片检查耽搁时间，这里的扶贫攻坚任务实在太急太重，不能走。不信，你问郑主任和贾村长。”

郑主任说：赵村长说得对，今年扶贫攻坚任务从上到下，忙得人喘不过气来，各级督查、调研、巡视、暗访、抽查，你来我往，应接不暇。政府干部工作的时间是：五加二（五天工作日加两个双休日），白加黑（白天加夜晚），坐下就打瞌睡。乡干部的工作时间安排是：

早晨七点就下乡，帮忙填表又算账。

食堂中晚不开火，凌晨还在会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