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灭掉超人性的残暴
李克用回太原了,黄巢也消灭了,可是秦宗权又开始在中原作乱。秦宗权最初是蔡州牙将(警卫团长),后驱逐自己的上司刺史占据了蔡州,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趁乱赶走上司自己当老大的事情太多,已经见怪不怪,朝廷也管不了,谁拳头硬就认谁。黄巢占领长安后他参与围攻大齐军队,打仗的确也是一把好手,因为战功被朝廷任命为蔡州奉国军节度使,相当于从分军区司令提拔为军区司令了。黄巢从长安败退途中进攻他的蔡州,眼看对方兵力强盛又投降黄巢,转过身来又当大齐国任命的蔡州节度使,反正官帽子还在,无非是名义上归属于唐朝廷还是大齐朝廷而已,管它是谁有奶就是娘。秦宗权投降黄巢之后又率军参加围攻陈州,当然只是出工不出力,因为这类人是没有任何政治立场的。
黄巢失败逃往山东,秦宗权退回蔡州,看看哪边都管不着自己,干脆既服从唐朝廷,也不归属于黄巢了,自己当老大。于是开始四处攻占周边州县,不断扩大地盘,烧杀虏抢无恶不作,非常残暴,成为中原地区的又一大隐患。史书记载由于秦宗权的残暴统治,在他管辖下的州县一片荒凉,百姓纷纷逃离。秦宗权找不到军粮就四处抢劫,抢不到粮食就杀害百姓老弱和年幼者,用盐巴腌好充当军粮用,残暴程度令人发指,秦宗权成为了恐怖的代名词,以致中原地区只要讲到他的名字,连小孩子都不敢哭。
这个恐怖的魔鬼听说黄巢已经被消灭身死的消息之后,也想过一把皇帝瘾,于885年二月在蔡州称帝,仍旧用大齐的国号,言下之意就是继承黄巢的皇帝位。当上大齐皇帝的秦宗权更加实行残酷统治,并不断向外扩张地盘,周边大大小小的二十余州县几乎被他一扫而光,那些唐王朝任命的州县官员也没有心思去抵抗,官也不当了保命要紧。秦宗权一看形势这么顺当,觉得老子拿人肉当干粮的军队天下无敌,于是开始将眼光盯向朱温镇守的汴州和管辖范围的州县。
与此同时,朱温也奉唐朝廷的命令肩负征讨秦宗权的重任,上天安排双方不得不作生死较量。有趣的是一年前朱温在黄巢帐下驻守邓州,秦宗权受唐朝廷的指令来攻打他,现在反过来朱温又受唐朝廷的指令去攻打秦宗权,说明唐朝廷已经到了有病乱投医的程度。此时的朱温几乎已经成为唐僖宗的救火大队长,不过自己的兵力远远少于对方,于是以剿匪总司令的名义征召赵犨的陈州兵与他合兵一处,因为他刚刚为陈州解围赶走黄巢,所以赵犨非常感激他,马上派兵听候朱温的调遣,但是两股兵力合并仍然不占据优势。尽管自己处于弱势,可是朱温依然毫不犹豫主动进攻部秦宗权的军队,这也不得不佩服他确实胆识过人,勇气可佳。
双方在殷水(今河南沙河)大战,朱温率军一马当先斩杀数千人冲杀过来,秦宗权的军队看到对方来势凶猛,纷纷退让。冲入敌阵之后朱温的战马突然被跌倒,他从马上摔下来,敌军见状立即蜂拥而至想要活捉朱温。刚从黄巢阵营归降过来的将领葛从周见主将有难,立即赶过来把自己的战马让给朱温,手持长枪抵抗敌军,身受重伤,他身边的偏将立即回马拼死相救,最后朱温和葛从周才得以逃脱。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朱温平时与部将之间的感情不错,尤其赏罚分明,得到大家的爱戴,关键时刻才会有人挺身而出。
回到帅帐后,朱温立即召集众将大骂一通,诸将都知道朱温性情急躁,治军非常严酷,也不敢多说。越骂越生气,准备以失职之罪杀掉一些部将,张惠夫人闻讯赶到帐中劝谏:“大战在即不能斩杀部将,还是让他们战前立功赎罪吧!”这个时候也只有张夫人能说得动他,朱温于是稍稍压住怒火,失职部将全部按官降一级处理,葛从周晋升为大将军,这事才算平息下来。后面几次交战双方均各有胜负,此时秦宗权的兵力是朱温的10倍,朱温估计自己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与秦宗权争锋,于是主动示弱退出战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葛从周在黄巢起义之初就追随,与朱温也算是早期同僚,后随黄巢从长安败退,陈州之战投奔朱温,逐渐成为朱温手下的一员得力大将。
既然黄巢叛军已经剿灭,叛乱总算平息下来,为了表彰朱温的功劳,并激励他抓紧消灭黄巢的残部秦宗权,唐僖宗加封朱温为同平章事、沛君候,同时也开始考虑回长安的事了。李克用一听心里不舒服,不能就这么便宜朱温,又上奏要求发兵讨伐他报仇雪恨,真是没完没了,朝廷只得派出使者去好说歹说才劝住。就这样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唐僖宗一直拖到885年二月才起驾回京。
其实在成都这4年的时间里,唐僖宗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田令孜仗着他大哥陈敬瑄是节度使,更是胡作非为,各地上缴的赋税他要截留一大半中饱私囊,在他蜀中老家大兴土木建豪宅,以便日后养老享清福,想得也够美的。由于截留过多军饷不够发,那干脆只发他从京城带来的神策军,蜀军发一小点打发叫花子,有时候甚至拖着不发。一名蜀军将校郭琪实在忍无可忍,借一次宴席和他理论:“蜀军和长安来的军队都是在为朝廷效命,可是待遇却差别太大,我怕时间长了兵士们会哗变,望大人公平对待。”
“你有什么功劳啊!他们可是从长安一路颠簸护送陛下到这里来的,受尽的苦累就不必说了。”
郭琪当即解开衣服裸露上身,全是刀疤:“我是山东人,与契丹人作战十几次,与反叛军作战也是十几仗,肠子漏出来我拿针线缝好继续参战,大人您说这算是功劳吗?”
田令孜一听还有人敢和我较真,不想活了,当即悄悄命人在酒中下毒拿给郭琪喝,郭琪迫于当时都是他的人在场只得先喝下,借口说自己昨天拉肚子马上回到住处,用土办法把毒酒呕吐出来。估计是我们农村人常说的去厕所里面捡一坨屎来硬灌进嘴里,恶心不得了才全部吐出来,算是捡回一条命。一个月以后身体才养好,于是带兵叛乱准备杀掉田令孜,听说有人闹事,田令孜趁乱带唐僖宗到城东躲避才逃过一劫。陈敬瑄得知有人要杀的弟弟,马上率兵来平叛,郭琪只好出逃。
唐僖宗于四月回到京城,由于黄巢作乱占据长安两年半的时间,撤退时又烧又杀,导致长安城一片狼藉,需要修修补补的地方太多,加之各种朝廷衙门,士兵军饷等费用花销也很大。怎么办?田令孜把目光盯向了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因为河东管辖下有安邑和解县两个盐池,肥得流油,可是这些年王重荣和其他藩镇一样,不太听从朝廷的招呼,天天叫苦说是盐池经营不景气,每年只拿出三千车盐巴供给朝廷,其余不给一个子。那好吧,既然你王重荣经营不好我就安排别人来经营,用现在的话讲叫不换思想就换人。
此时大权已经是田令孜在把持,唐僖宗无非就是一个摆设,于是他上奏调王重荣任泰宁节度使,原泰宁节度使齐克让调任义武节度使,原义武节度使王处存调任河中节度使接替王重荣,其实就是把这三个人转了一圈。明面上说是根据现在的形势需要,朝廷调整地方官员的布防,不过王重荣不是傻子,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田令孜心里的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可是圣旨发下去王重荣把它当废纸,不执行。王处存倒是乐意去河中,无缘无故得了一个大肥差当然高兴,可是去上任就要打仗,想来想去也犯不着。田令孜又诏调朱温的老冤家李克用来护送王处存去赴任,以武力相威胁,这样一来情况就复杂了。王重荣于是写信给李克用:“田令孜已经设好局并请得陛下的诏书,待李将军护送王处存到河中以后,他和王处存就地谋害将军,”那个年代为了利益撒谎太常见,所以李克用看到书信之后也是半信半疑,没有立即发兵。王处存也知趣,干脆做一个顺水人情上表朝廷,说是王重荣在剿灭黄巢时建立战功,就不要再强人所难人了。田令孜一计不行再生一计,又诏请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来武力逼迫,并承诺事成之后给二人这样那样的好处。王重荣太了解这个阉货,知道田令孜终究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反过来又向李克用求救,当然也答应给点好处。此时李克用正在调兵遣将准备讨伐朱温报仇,于是回信:“等我灭了朱温,马上就来救援你,”王重荣看完回信大惊:“等李将军回来时我恐怕已经成为朱玫的俘虏了,不如现在先除掉田令孜等奸臣,插手朝廷这边的事情利益要大得多。”
朱玫当然不愿意李克用插手这边的事,于是派人去联络朱温,希望他去对付李克用,愿意出点钱粮相助,好让自己在河中这边捞好处不受干扰。李克用当然有密探在京城,知道情况以后改变主意暂时不打朱温了,先灭掉朱玫再说,于是上奏朝廷:“朱玫和李昌符勾结朱温,想要灭掉臣。为今之计臣只能自保了,准备发兵15万灭掉朱玫和李昌符,完事之后我就往东去讨伐朱温,绝不在京城逗留惊扰陛下。”朱玫一看自己已经惹火烧身,为激怒朝廷诏兵马征讨李克用转移矛盾,多次派人趁夜装扮成沙陀人进入长安,烧掉官府粮库,杀掉宫廷侍卫嫁祸李克用。可是唐僖宗在内外压力下都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下诏讨伐李克用,只是一味的劝双方,皇帝当到这个份上的确也可伶。尽管唐僖宗一再派使者劝谏李克用不要发兵攻打凤翔和邠宁,但是他不听坚决发兵,于十二月二十六日与王重荣合兵前来攻打,朱玫和李昌符太不经打,一仗就大败于长安郊外。李克用借着军威,奏请唐僖宗杀掉朱玫、李昌符和田令孜。而这个时候朱温则保持不动,隔岸观火等待机会。
二十七日失败的消息传来,田令孜闻讯大惊,心想这两个窝囊废天天喊打喊杀,一点都不顶用,可把自己害苦了。后又听说李克用不是向东边去找朱温报仇,而是要率兵进入长安城护驾,什么护驾,肯定是来找麻烦的,那自己必死无疑,于是趁夜挟持唐僖宗第二次出逃跑去凤翔。可怜这个只知道打马球的皇帝,安心日子没过上,成天提心吊胆,东躲西逃,皇帝当得真窝囊,不仅当马球皇帝还当逃跑皇帝。李克用的军队进入长安城后,士兵们到处抢劫发了一笔横财,李克用也不愿背负乱臣的名声,吃饱喝足过完春节就退回河中。并上奏朝廷:“臣等不愿惊扰陛下,请陛下即刻回京城来当你的皇帝,但是要诛杀阉党田令孜以谢天下,”唐僖宗当然不敢杀了田令孜,甚至要不要回长安他说了都不算。只是可怜长安城的百姓们,今天被这个虏,明天被那个抢,妻子儿女都保不住,没有哪一天过上安定的生活,古人有云: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想想我们生活在太平盛世多么幸运啊!
唐僖宗于是命宦官杨复恭收拾行李准备回京,不料田令孜得到消息后,知道自己回到长安必死无疑,奏请僖宗逃往兴元府(汉中),僖宗想想这些年一直被人当木偶使唤,该自己有一回主张了,不批准去兴元府。田令孜胆子确实大,心想去不去由不得你,正月初八夜晚率兵再次挟持僖宗逃往兴元。大臣们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皇帝已经被宦官田令孜挟持走了,翰林学士杜让能赶紧徒步追赶,途中遇上有人牵一匹马当即出高价买来,可是没有马鞍马绳,干脆解下自己的裤腰带当马绳,骑上裸背马才追得上御驾。后面来追赶的大臣们提起大包小包走在路上,因为没有兵士护送,半路遇到一伙土匪盗贼被抢劫一空,连身上的衣物都被脱去,只穿内衣内裤徒步来到宝鸡,狼狈不堪。田令孜挟持唐僖宗一路西逃,有好几次都遇上土匪,亏得神策军奋力抵抗才逃脱,一路艰难才来到兴元府。
唐僖宗西逃后,一些有私心的臣僚开始有了花花肠子,朱玫和李昌符以武力作为后盾,在长安立襄王李煴为监国,代理皇帝的权力,想要废除唐僖宗。其实朱玫是想立一个傀儡,好自己专权过一把瘾,而且越发狂妄,甚至开始以国中老大的口气说话。李昌符越看朱玫越不顺眼,干脆与他分道扬镳,不再掺和另立国主的事。
田令孜眼看朱玫等人要在长安另立皇帝,感觉这个只会打马球的木偶皇帝在自己手上已经没有多大用处。其实这种事情100多年前唐肃宗就干过,“安史之乱”他趁老爹唐玄宗逃往蜀中的时机,不用征求意见直接登基当皇帝,遥称老爹是太上皇,所以田令孜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为天下人所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否则小命不保。于是奏请唐僖宗,说自己这些年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侍奉不好陛下了,请辞官职回到蜀中老家养病。僖宗一直被他玩弄与鼓掌之中,当然马上就答应,田令孜就这样从兴元府起身回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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