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家
我独自一人徘徊在回家的路上,肩上这厚重的的双肩包压得我透不过起来。我早就想把它扔到九霄云外,可一想到妈妈在地里劳作的情景,一想起妈妈早出晚归的情景,一想起妈妈那殷切的目光,我又不再彷徨。想起昨晚那恐怖的话语:
“你不要对外人讲,这样对你我都不好,女人嘛就靠的是名声。记得周末带个模样像你这样周正的女孩来,要嘛你就直接来,否则就叫你父母到郊外收尸。至于钱的问题,不在话下。那点钱你拿去添件衣服或者买点护肤品什么的!到时候阿山会联系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心底如刀绞般疼痛。我的青春就毁在了这个禽兽不如的四十多岁的男人的手里。我想过报警,为了名声,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想到过轻身,可我一想起年迈的奶奶,那凌乱银发在合围的桂花树下飘舞,每个周末奶奶拄着拐杖,昂着头,看着我回来的方向,待我回家的情景。最后,我咬紧牙关,恶狠狠瞪着那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卧室。在那个男人的搀扶下,在朦胧的灯光下,在悦耳动听的音乐声里,他为我打开卫生间的房门,他帮我打开淋浴,调试好暖灯。在洗洗刷刷的水声里,我仿佛听到了从家门前缓缓而过的还乡河的流水声;我仿佛听到奶奶站在河边的桂花树下殷殷的呼唤声;我仿佛看到了烈日下妈妈精心呵护烤烟的情景;我更看到了众相邻抬着爸爸的尸体从堂屋缓缓出去、奶奶呼天抢地、喊幺哭儿的情景。我不能草率地轻身,为了名声,为了苦命的妈妈,为了年迈的奶奶,我要勇敢地活下去;我要用我的年轻,我要用我的姿色,去吸引那个臭男人,我不能让他就这样白白地糟蹋了我。我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努力地朝家的方向前进。
老远我便看到了我的家,静静流淌的还乡河边,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黔北民居,高大而合围的桂花树下,奶奶弓着腰,正翘首期盼着我。
刚到家门口,活泼而机灵的小虎摇着尾巴,东瞅瞅西瞅瞅地朝我迎来。奶奶乐呵呵地呼唤着我的乳名,站在桂花树下,高兴得合不拢嘴,帮我系下背包。一会取碗拿筷,一会唠叨:“刚新修的新房,又要搬迁,你妈到村里开会去了,领会文件精神去了!要搬家了,死人也要搬家!”奶奶有意没意地念叨着,我随便附和道:“奶奶!你甭管!你又要坐新房了!”“这新房不好,村民意见大,区里市里都来开好几次会了,村民不同意拆迁补偿安置方案,都没有般的动向!省里都派领导下来了!”奶奶道。“啊?这派头还真大!这回事情可真闹大了!我在村东头听到有人在议论:‘补偿那么低,中央领导来也不签字!’”我抬高了嗓门道,“奶奶!我不吃了,我去妈妈那!你收碗呢!”说完,我一口气朝村委会跑去。
还没到村委会,老远就听到会场里闹哄哄的,时不时的还听到刺耳的摔杯弄盘的声音,还有平时我最熟悉不过的王大婶的声音:“那么低的补偿金,谁签了,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接受!就是不接受!”我走进会场,全是呛人的烟味,难闻的汗臭味,几十个村民个个义愤填膺。主席台上主持人手持无线话筒,抬高嗓门喊道:“请大家别激动!有不同意见我们工作组会悉心听取,我们会及时地向市里、省里,甚至中央反映情况,表达大家的诉求,请乡亲们放心!”说完话后,村民们个个喊爹骂娘,不欢而散。只有妈妈一个人独自坐在宽敞的会场里,两眼直盯着主席台。工作人员正忙于收拾会场,刚才手持话筒的那位主持人员领着一位身材高大、戴着眼镜,约莫四十上下的人,来到我妈妈跟前,并向我妈妈介绍道:“这是市里派下来负责我们村这次拆迁安置组的组长!”同时主持人也向安置组长介绍道:“这是我们村负责民意调查的村支委,村民们把她,把我们村委会当出气筒!今晚村里开一个紧急会议,希望你作为民意村支委,向安置组做民意介绍。最后具体安排落实我们村拆迁安置事项,配合一下!”妈妈满口应承,并让我赶快回去陪奶奶,别让她担心!听着这满口官话,我仔细上下打量着这位从市里派下来的安置组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腰阔腹大,两耳下垂,面带微笑,走路腼腆。耶!这厮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我仔细梳理着我的思路。
我失望地走出会场,刚才那安置组长的身影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下垂的两耳,饱满的天庭,微笑的面容,腼腆的走路姿势,这是我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记得去年我刚考进市里一中,学校举行百年校庆,列队欢迎市里的领导,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他。今年他到我们村当拆迁安置办的组长?妈妈还当了民意村支委?在路上我还隐隐约约地听到村民们对妈妈议论纷纷,这是为什么?难道与他当民意村支委有关?我懵懵懂懂地回到家,奶奶吃惊地问道:“你妈妈怎么没回来?”
我无奈地回答道:“人家是民意村支委,安置组长要听民意汇报,村里要开紧急会议!”
“又要开会!会咋那么多!你妈都好几晚没合眼了,白天走村串寨,晚上村里开会,都成了家里的大忙人了!”奶奶回答道。
我与奶奶边闲聊边看电视,时间过好得快,都十二点了,妈妈还没回来,我叫奶奶去休息,奶奶执意要等妈妈。我走出家门,站在高大的桂花树下,静静流淌的还乡河,宁静的村落,黑沉沉的天宇,偶尔还传来几声“哇——哇——”的呕吐声,空气中还夹杂着几分难嗅的酒臭味。我好为妈妈的安全担心,都这么晚了,妈妈还不回来!我努力朝村委会的方向望去,没了先前开村民大会的喧嚣,没了灯火通明的胜景,偶尔传来几声开门关门钥匙与防盗门碰撞的金属声,妈妈也许就要回来了!
“你家就按两户,杨大头家虽然四个儿子,家庭和睦,四个儿子都结婚成家这么多年,老在外面打工挣钱。四个儿子还合伙在市里修了幢楼层,老房子多年空置,就按一户。这是市里的文件精神,就这么定了!”这是陌生人的声音。
“不!组长,村民意见大,特别是六十多岁的王大婶,今天村民大会上她当场反对,火药味特浓!”这是妈妈的声音。
“反对归反对,这是市里的政策。你要对村民多讲讲党的方针政策,你的群众口碑好。这是个大机遇,全国龙头企业落户我们大坪村。建绿色食品工业园区,创建绿色食品市场。按照一户一个门面一套住房的标准补偿,多好的政策!并且时间要宣传到位,从今年年底31前砍断。通知村民们带好所有的证件,三十天后办理相关的手术。你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把情况摸准!时间紧,任务重!”这也许是妈妈口中的安置组长的声音。
话音刚落,妈妈便答应道:“那我明天再找杨大头谈谈,再找村民开开会,再宣传宣传!”
“那好!恭候福音!明天见!”妈妈与安置组长分别后回到家门口,见我站在桂花树下,奶奶也没有休息,说道:“妈——,以后别等我,村里的事情特多。莉儿,休息吧!都几点啦!”
“嗯,妈——你也是!”说着我便慢慢的步入卧室,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香!睡梦中我仿佛听到小虎的叫声,然后我又听到有人敲院门铁锁的声音。随后我又听到奶奶的声音:“谁啊,那么晚了!有事明天说吧!”是谁啊,这么晚了把铁门弄得那么响,我心里纳闷着······ (待续)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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