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春归来》第五章、第六章、第七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罗一民    阅读次数：26285    发布时间：2022-12-08

第五章

海琴结识了江波，在别人看来真如亲骨肉一般，这是众所周知的。有一天，他们在教室里发誓：这辈子谁也不要离开了谁，要永远结合在一起，共同用火与血谱写人生------然而，就在这一年，就因为她两老的“政治问题”，她再也没有同他走在了一起。为何会这样子呢？就因为两个的中学时代结束了，从七月间起，两人就永远不能再走进那个学校去学习了。这届高中毕业生，按七四年市革委会下发的红头文件指示：要把有文化的人下放到群众中去，深入到广阔的农村去参加农业生产，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当然，她也很想趁这时候到农村去看看，去了解现实农村的真情实况，也想去看看广大农民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呢？难道说农民正如官家所说的在生活上都很如意呢？乡下的“阶级斗争”也跟城里一样天天都抓得很紧么？农村也天天在批判资本主义么，天天都像这城里一样总在打倒投机倒把么？海琴她觉得她在这座城市里早就感到厌倦了，她不愿留在城里了，既然上面下发了红头文件，叫这届高中毕业生马上下放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么对于她海琴来说，既然下农村去就干脆下到那最边远的农村去——就到最广阔的边远落后农村去，既能了解农民疾苦，又可看到农村广阔的美丽风光。并且还能亲身同农家人一道下农田去干活，去跟农民一起生活。不过，十年寒窗无人问，高中到底还是毕业了，她海琴还是没有被编入支农的队伍。在离校那天，全届同学都穿着极为朴素地整整齐齐排着队站在操场上听领导作支农动员大会。海琴就因为其双亲尚属“管制期”，她自然属于“黑帮”子女，想当然，支农队伍的下乡名册上就当然没有听到领导念到她海琴的名字了。当时她和江波谁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散会后，他俩便上思想政治处去问个清楚，结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思政主任当时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海琴的双亲在政治上不明不白，这还能有权利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么？她一个“黑帮”子女，能轻易进得了贫下中农家的门吗？他们希望能永远生活在一起，共同饱受太阳光照耀下的温暖。可是，无情风雨总在摧残着，谁也实在没什么办法呀。不过，他们一家人坚信：只要两个能心心相印，不管走到什么时候人都变不了心，总有一天两个的要求会如愿以偿的。八月初，江波随下乡支农的队伍一道乘公共汽车到农村去了。临行前几天，他到海琴家去，跟她的两老谈谈心，慰安慰安他们老人几下子。他江波曾有好几次这样说：过不了两到三年去我就能回来了，望伯伯，伯目保重身体，小兰在家里也要坚持学习，好好学习，趁年轻时多学点知识，将来还要考个专业学校哩，社会主义事业还需要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能呀。他江波还有好几次规劝海琴说：我去农村之后，一定会好好向农家老大伯、老大娘学习。到时间后，我就会回城来了。临走时，她脉脉深情地送他江波上车去。当汽车发动都开走时，她望着车子伤心地离去。他看清了，她希望他江波别忘了她。她用眼光告诉他：你去了之后，要经常捎信来，就将你的近况反馈给朋友。他江波也想得到了，她也想自己能了解乡下的生活，知道广阔宇宙的面貌。才下去不几天，她希望他快点来信，告诉她农村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很想对他说许许多多的话，比如遇到什么不利的事没有呀？习惯不习惯乡下的生活呀等等，都要捎个信件来啊。每当她想到他的时候，她海琴的脑海里自会涌现出目送他的情景来——她不少回对他说：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事都要给她来封信呀。她收到了信后自然会跟老爸老妈好好地商量来着。他那时含着热泪，依依不舍地向车子走去。她痴眉呆眼地看着他悄然离去，他不停地车转过头来看看她，向她挥挥着手，而她海琴也含情脉脉地望着车子渐离渐远------

过了半个来月，他跟她寄来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告诉她：农村的确很欢乐，山川秀美，景观无限，能够看得到了自己从来没有看得到的美丽风光。不过，偶尔见到一些不符合生活实际的“事实”，眼泪也都简直在暗自替这个不幸的人们流着。因为叫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这村、那村也会有外地人来讨饭过日子，不说见到一群一群的小孩子，就连老“五保”，甚至是一些手脚强壮的大男人都来干这等“低贱”的事。在他的来信里他曾这样说道：原来我不大相信这世上还真会有此事，我只认为城里有，是林彪反党集团还未被打倒下去的时候才见到的哟。可是呀，如今的林彪、陈伯达一伙已垮台去了好些年了，这种现象竟然还会出现！难道要叫中国的社会制度倒退回去吗？我也原以为只有这个地方存在这种事，就索性约了几位同学去串村，我们走了好几大片土地看看了一下，想不到处处都一个样，有些地方甚至不如我们这儿郊区农村。这岂不跟六十年代末成了“半斤八两”吗？小兰呀，你知道了吧？这就是农村的生活，是边远地区农民生活的真情实况的再现呀。她海琴一口气看完他江波的来信后，不禁深呼一口气，感到这块土地咋这么如此黑暗！她连连在心底里问自己：今天的中国怎么竟会这样呢？我的天呀？她从他的来信中，现实农村的凄凉面貌似乎正一幅幅展现在她眼前。她已相信：农村生活确实比城镇还差得远哩。粮食的出产地呀。“城市居民的仓库”都竟然这样，可想而知祖国应该从哪方面很快富裕起来呢？“原始生活”能算得上社会主义么？她想：如何才能改变得了这种面貌啊？江波自从下去“侦察”回来后，下决心要跟同伴们一起用辛勤的汗水改变家乡人民的生活现状，改变世人的苦境，改变总是落后的大好江山，要让“她”变得像春天一样美。然而，目前国家财政困难穷穷的，上层领导在指挥上步调又不一致，有些“指挥员”根本不从广大人民的利益考虑，从不考虑施政措施是否符合历史的发展规律，致使广大农民的劳动积极性比大跃进前低得多。可早都解放了二十多年啦，如今万里江山依然如故。这能怪农民吗？生产搞不上去就随便怪农民懒吗？或者随便怪农民没出息吗？生产队没什么收入，国家粮库还能收到足够的公余粮吗？你想想，农民都没多少收入了，市场上能有粮食卖么？种粮食的连糊口都成问题，难道还能从什么渠道弄得来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斤粮食来支持国家建设呀？可是，有些领导下来大骂村干部，召集全体社员开会说：天天都学大寨，究竟都学到了哪儿去嘛？上级文件指示要“大干快上”，难道大家都装着不知道？我国最终要实现共产主义的哟！不学“愚公移山”精神，我们能很快“改造旧山河”么？从这一点看来，他们这些“官人”根本一点儿也不了解广大人民疾苦，不深知这八亿多尚欠温饱的农民，就是没有了解中国。许多官人只顾自己吃喝玩乐，能有钱花天酒地就逍遥、快活自在。这些官人天天围坐在酒桌边猜拳打码，在办公室里下象棋，打麻将，或者睡大觉，天天都好像根本没什么事干一样。他官人哪管你有吃没吃，有穿没穿哟。“精明能干”的人怕被农民说坏话，自己一身干干净净，脚穿凉鞋套丝袜，一手举起一把蒲扇，一手举起过滤嘴香烟下小车来，在天埂上对农民指手画脚，随便说说几句。好像是参观团下来一样，只要见到哪个小伙子多站了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分来钟，都至少要讲他几句话，或者看到哪个姑娘才扭转脸过来跟伙伴们聊聊些家常，这些官人便骂人家偷懒。就连他们看到极个别老爷爷或者老奶奶直起腰来歇歇气，他们这些官人便不用考虑什么也骂道：就是你们这帮人扯了社会主义的后腿。作为农民的知道这活儿该怎么做才有收入，他官人却偏偏要叫大家全按他官人的要求做去。待到寒冬腊月社员们要预计修沟，筑拦河坝，他却叫村干部通知大家先修路，再修沟。他们还召集一些强壮的中青年劳动力去开垦荒地，于是造成很多地方水土流失了，许许多多的山丘慢慢地土壤开始沙化。这就是他们官人最可耻的瞎指挥。这种瞎指挥，只能造成广大农民越来越穷，他们“官人”天天高喊下决心砍掉“资本主义尾巴”。于是更让广大农村走向“原始生活”状态去了。难道这样做会符合广大人民的心愿吗？可是，按他们“官人”的眼光来看，是小事。但从广大人民的生活看来，却已关系到存亡问题呀。他江波耳闻目睹了一些区、县干部在农村的所作所为，实在感到真伤脑筋。连海琴也自感觉得：只要他官人能意识到农民的艰辛就算自己多少了解得到了一些人民疾苦。她觉得他江波能写出一些真实的想法来，多少一、二也算懂得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他信中的那些话，何不多少体现了他官员站在广大人民一边？信末，他还仍不失信念地说道：广大人民必有一天会乘风破万里浪，最终克服重重困难，革除倒退历史回去的人，让广大农村处处变成春天般美好。小兰，请相信：阳光终会晒化冰层的，我们的广大人民一定向着美好的现实生活中前进------她给他回了一封信去，希望他江波坚定沉着些，要敢于在万难之中寻求真理。她把他寄来的信件告诉了父母，两老欣喜万分，都即刻叫她拿信件出来给他们老人看看，她给了老人。两老从他江波给她海琴的来信中，似乎听到了中国土地在痛苦呻吟，看到了千山万水一派惨景，五湖四海尽显萧条。于是，他们又从有志的青年一代下乡去，看到了中国这块土地的伟大。两老都说了，今后的中国，只要人人齐心协力，所有支农者都能同广大农民同甘苦，共奋斗，农村终究会变好变富起来的。两老都坚信：广大人民一定能得到富裕，祖国一定会变得富强起来。新时代的曙光已经不远了。

海琴很挂念他江波，他江波也很挂念着她海琴。她海琴多么迫切希望他江波能提早一天回到城里来，就回到他们从小以来“青梅竹马”生活在一起的这座小山城。而他江波也盼望她海琴能有那么一天走到边远农村去“拜访”他，两个一起来共叙别后情景那该多好哟，朋友俩谁也不要背弃谁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