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竹都传奇 之 四十七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昌宇    阅读次数：16798    发布时间：2024-08-12

四十七

1966年，王中胜大学毕业，本想分到赤水，事与愿违，被分到凤冈县林业局。几经周折，直到1980年，35岁的他终于调到赤水县林业局营林股任职。回到赤水第一个要拜会的当然是大舅金有才，要不是他精心安排去搬楠竹，就会弃学在家。

王中胜带着妻子苏云和大儿子王运飞，去柏香林大舅家。金有才很高兴，拉着王运飞，夸他像中胜小时候，壮壮实实，肯动脑筋，逗人喜欢。

王运飞说：“舅公，爸爸给我讲，你是个了不起的人，要我向学你学习。”

金有才说：“你爸聪明得很，不管什么事，只要轻轻一点，他就知道。”回头对中胜说：“陡的山路都安上滑丝了，运竹没有以前苦了。”

王中胜发现，大舅家只有他和舅妈在家，大舅七十四五，舅妈都快七十岁了。两个娃儿都在外地工作。金三省大学毕业分在黔东南凯里林业局，媳妇是同一个系同学，家在凯里。

王中胜说要去外公的坟上看看。金有才夫妇一起，到了笋洞岩，笋洞岩大门锁着，王中魁他们在欢喜滩修了房子。周围的竹子已成林，新笋壮实，白白嫩嫩的身躯，争先恐后地飚出老竹怀抱，伸向蓝天。就是这一代一代的新竹，生了又砍，砍了又生，始终不离不弃地把笋洞岩包围着。

走笋洞岩下面土壁上的小路，到了竹铺。金树成的坟墓，静卧在竹林中，那些被他引来的大苦竹、金丝竹、菜笋竹、毛壳竹、乌竹、紫竹、角竹、毛环水竹、薄箨茶杆竹……杂七杂八的竹十多二十种，把墓地妆点成园林别景。

王中胜在坟前焚香秉烛，烧钱化纸，叫儿子和他一起作揖叩头。

王中胜对金有才说：“外公一辈子就是为地方竹业兴旺而奔波。他没做完的事，该我们来完成。竹业的发展不光是有多少竹林，而是要拓宽竹的利用，提高竹的价值。”

金有才虽然年过古稀，每逢场期，他一定要赶场上街，风雨无阻。他去听国家的林业政策，了解丙安竹业的发展。岁月不饶人，走路都有点偏偏跷跷，还想干点事。发现林业工作上出现的问题，定要在邮局给王中胜打电话，反映情况，令其向林业局汇报解决。倘不如意，还要发脾气，甚至骂人。周转弟劝他，老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这些事让年轻人干。千方百计把金有才留在家中，不时陪他到龙潭沟钓鱼，把他留住，让他少管闲事。

金有才听说他在是管闲事，他气得打抖，说：“我管的不是闲事，是大事！”

丙安有人乱砍滥伐，金有才到丙安管理区反映，管理区派人去处理，没制止住。看着楠竹林被砍烂，扛起楠竹都可以在林中打团团转，金有才愤怒了，他要去制止。周转弟死死抱住他，才没有闹出大事。

周转弟没招了，叫桂月霞帮他打电话给金三省，告诉金有才的近况，希望能调回赤水来。

在王中胜的帮助下，金三省调回赤水，分到大同区林业站，离家近，好照顾家里。但是她的妻子马秀姑没来，一次调动两人难度大，加之马秀姑家父母都老了，亦要人照顾，就让金三省先来，儿子金继先还小，留在妈妈身边。

金三省每次回到家，金有才定要和他摆谈到半夜，谈及大同、复兴区林业的生态林保护、经济林采伐、销售、迹地造林、残次林改造等，许多从来没听说过的词语令金有才非常高兴，要儿子慢慢地讲，当他初步了解到一套合理采伐、科学管理的学问，金有才说了一句：“原来我们对竹林的管理，是敲钉钉，补眼眼。现在这批年轻人学的才是干大事。”

葫市滩岸上，一片爬竹开花。这爬竹是西南竹学院薛纪如教授发现的新种，1962年开过一次花，这次开花面积上千亩。王中胜去采样，葫市楠竹场派了几个工人参加。几个工人手持长把弯刀砍路，到了现场，发现这少见的新种爬竹，开花多，意味着这一大片爬竹即将死亡。便安排采样，采花穗，描述花的状态，什么单生丛生，苞片是什么，革质还是膜质。一个工人都不会做，他们说：“我们是采伐工，砍料、运料我们是内行。采样，取标本，搞测量我们没学过，干不来。”王中胜知道这些工人招来就是采伐搬运工，没怪他们。便向林业局汇报，各林业站抽中专以上的人员，金山笋也被抽调，很快就取样，收集了竹开花后结果实，汇总上报。

这一次王中胜和金三省发现林业工人队伍文化结构差，专业人材缺乏，赤水林业要发展，必须提高林业工人专业知识水平。更要向赤水民众普及竹的栽培、管理、合理采伐等知识。

王中胜说：“我查了一下资料，1980年，官渡采育林场、葫市楠竹场、复兴区竹林发生竹斑蛾，受害面积3000多亩，使用了666烟雾杀虫剂、敌敌畏插管烟雾剂。许多工人不知道怎样安放药物，一工人逆风安放，被熏昏过去了。真的该提高林业工人的文化结构。”

赤水有两个国有林场和木材公司。林业工人文化不高，长期在山上护林、采伐、运输，年龄老化。没有多少时间照顾家里，更不要说管理孩子读书。中考、高考都很少考取，很多初中毕业就闲在家中。好在上级知道林业工人的苦楚，便有内招和顶替政策。这样以来林业工人队伍尽管年轻化了，但文化结构不高，缺乏专业人才。时逢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保护森林发展林业若干问题的决定》，更需要人才。

王中胜到林场去，划小班搞测设，工人没有一个会使用罗盘仪测画封闭图，更不要说计算面积。便与领导反映：“现在林业经营管理科技含量越来越高，必须培养有技术的林业工人。建议办林业技工学校，培养林业技术工人。”解决林业工人子女就业。”

领导接受了这个建议，写报告与有关部门，并层层一级一级的报送。终于得到上级的准许，于1981年10月，建成贵州省赤水县林业技工学校。

金有才说：“其实我们赤水早年就注重林业技术工人的培养。1958年7月创办二郎坝林业中学校，校址设在葫市乡二郎坝，招生40人，教师2人，9月开学，学制三年，实行半工半读。课程设语文、数学、政治、植物、林业基础知识等。1959年7月停办，1965年恢复，招收学生50人。1966年冬因"文化大革命"停办。1958年9月开办金沙林业中学校，校址设在元厚区金沙公社金合大队宋家坡，为中等职业学校，实行半工半读。课程设语文、数学、政治、林业基础知识等。1959年7月停办。这两间学校的专业课都没开足。这次一定要注重营林、森工的专业课要开足。”

大同林业站管宝源、回龙、永合等几个公社的林业工作，金三省经常到点上检查工作。多次到永公社，结识了该公社的书记黄阳。

黄阳书记是四洞沟人，是黄三之的家教熏陶出来的后裔，热爱家乡的山山水水。1985年，县里组织到峨眉、乐山、青城山、什邡县等地考察学习半月。黄阳看到峨眉等地把美丽的自然风光打造成旅游风景区，回来和金三省摆谈，说：“那些地方人工打造的景点多，自然的景观少，但去看耍的人多得很。那些景色还赶不上我们四洞沟的自然风光，如果他们来看到四洞沟，可能看起就不想走。”

金三省说：“你是想把四洞沟打造成景区，让城市里的人来旅游，利用自然风光来赚钱？”

“有点想。”黄阳说。

“这个想法很好。据我了解旅游景区要经专家认定有没有旅游价值，具不具备旅游的条件。条件是很高的。我看四洞沟竹林就不成片，那些开土的，东开一块，西开一块，不但水土流失大，竹林整得花花遢遢，要过专家这一关就很难。”金三省分析四洞沟现状。

“我想办法把那些山土全都栽上竹子。”黄阳说到做到。亲自去华一造纸厂联系，请他们垫资购竹种，今后在竹料块款中扣还，金三省跟他当技术指导，在四洞两山开始退耕还竹工程。

绵慈、硬头篁、撑绿竹在四洞沟疯一样的狂长，几年功夫，成了丛生竹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