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族男孩马鹏的诉说（第七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马鹏    阅读次数：7891    发布时间：2014-03-20

第七章

“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妈妈问道。

“妈，吃饭吧，没事”。我还是为妈没问我的分数，偷偷高兴了一会，只是是笑不起来，感觉自己很内疚。如果古寨里的人知道了我的分数，不知道会怎么样。爸妈的面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别人会怎么样看待我的父母。可能会说你的孩子不是说很厉害吗？怎么会得到的这么一点，浪费了这么多钱太可惜了或者在我父母的背后悄悄地偷笑。

这些是我不敢想象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我的父母怎么办？也许，没有人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说着，但谁知道呢，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我的父母能够快乐。我一直这样想象着，突然发觉，这一顿饭吃得好漫长。

“恩，你去镇宁来，考得怎么样了？知道分数了吗？”爸终于说了出来。

空气在凝固着，天空灰得似乎飘起了小雨，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好晕。

“以后你读了大学了，就只剩我们在家了，而且你上大学还要很多的钱呢，我们得想想办法怎么办。

爸爸跟妈妈一直在讨论我上大学的事情，好像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我的路一样。只是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我没有按照他们的路走，还去了相反的路后，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恩，恩，这，慈……”我的话吞吞吐吐，不成一句话。手里的汗水，纷纷往外挣扎着手心的控制，自由的流淌在我的手上，感觉我的手变得湿漉漉的。“恩”了好久但一直乱得无法拼凑成一句话，感觉自己很压抑，屋内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心里大概真的很害怕吧，“哇……”的一声，还是哭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我知道我一说考不好，他们心里肯定难过极了，痛苦极了。我真的很害怕，不想让他们伤心，当然，我也知道，这一切在也挽回不了了。现在不说，他们都会知道的。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

也许我的哭声像天上的雷声，砸在了我的父母的心口上，让我的父亲来不及做好准备，没有一点的喘息机会。他们只是一直沉默，我也不敢看他们的眼神。

再后来，我的耳边传来了啜泣声，我知道有人哭了，除了我。只是我不敢看，所以不知道是我的父亲还是我的母亲，也许这已经已经不重要了吧，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让他们伤透了心。

妈放下了碗，爸也放下了碗。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我的话。

爸听到了我说的话，一直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后来，便拿着耕田的工具径直出了门了。我把目光投在妈妈的身上，妈妈终于开口了：

“妈妈和爸爸这么辛苦赚钱供你们读书。只是希望以后你们以后都能出人头地，给爸爸妈妈争脸。以后你们有钱了，爸爸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看大城市了，看看高高的楼，去看长长的火车，去看飞机……”

妈妈的眼神流露出孩子般的期待，孩子般的渴望。对啊，从妈妈进了这个家以后，就从没有出过远门，就这样一直勤勤恳恳的为这个家默默的奉献着，妈妈一生的期望就是能去看看大城市，去看看高楼……就这样的一个愿望，难道做儿子的就不能满足吗？这也太失败了点吧。我暗暗的恨着自己不争气，暗暗的恨自己无能。

“妈，你放心吧，就算我没有上大学，我也会好好努力，然后找一个好好的工作，带你们去住在大城市，带你们到处去旅游……”我信誓旦旦的说着。

“好好，好好，我们就等这一天，旅游呢，就不用了，去看那么一个山啊水啊就花那么多钱，多不值得啊，多浪费啊。”这么久，才看到阿妈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的微笑，我知道阿妈这笑，有点无奈，只是我不敢去承认罢了。

阿妈说完后，便拿着锄头去地里干活。我想跟着他们去干活，因为我都考不上大学了，我在在家里还有什么用呢。可妈妈总让我呆在家，说只要好好看家就可以了。但在我的执意下，妈妈还是带我出门去干活了。

我想，成绩这么差，只有多多的干活来弥补我对他们欠下的债了。也许吧，天下的父母对自己的子女是心甘情愿的付出，是不需要回报的，是无私的，但我却感觉很惭愧，很对不起他们。即使我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过多的遇到村里的人，我知道自己的父母会难堪，但我现在不能再这样自私了，我得帮他们做事，即使太阳下得烈，即使风雨下得猛，也许这样我心里能过的好过一点，让自己安心一点。

我牵着马，随着妈妈出门。妈妈让我把马栓到山上去吃草，一会还要用它驮秧苗去栽呢。村里因为没马路，在说有了马路也买不起车，于是马便成了我们村的交通工具。去果寨村买煤巴来烧，要用马驮；到了赶场日拿谷子去卖，也要马驮。到了农忙季节也更少不了马，耕田时用马，打菜籽时用马，收谷子时也用马，马在我们这里成了不折不扣的交通工具，所以我们这里对马有很深的感情，对马更多的也是崇拜。

一路上果不出我所料，一见到我就说什么恭喜我考上了什么名牌大学之类的话，我不知道这话是对我的讽刺，特别是遇到小胖家的母亲时，说的话酸溜溜的。

“哎哟，你家今天要去哪里插秧啊，天恢恢的小心下雨啊。”“哎哟，你家阿鹏回来啦，听说考上了什么重点大学，你真的是有福气啊，也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什么事，竟得到了这么一个好儿子，我真是羡慕你啊，但想想也是啊，你家的小孩从小成绩这么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你们在他的身上也花了不少精力，浪费了那么多的钱财，考不上，那真的对不起你们啊，也枉了我们对他的喜爱，你说是不是。”“哎呀，哪像我们家的小孩啊，上完初中就打工去了，虽然听说还当上了什么班长之类的，每月也给家里奇了很多钱，但这年头，你赚的钱愈多，物价上涨的越快，这不，现在的洋芋（土豆）一涨就是一块多一斤，真的成了天价了，也许以后喝口水都困难啦。还是你儿子有前途多啦。”说完就一直大笑。

我妈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看她一眼，好像她就是我家的主子一样。但想想也是，爸爸为了我的生活费常常在她家找的活干，挑了一天的粪却只得到可怜的30块钱，想想爸爸对我这样也不容易啊。

那疯女人，让我可恶至极，我也知道她那番话的言外之意，我心里诅咒着她过桥时要掉下水里，谁若是对我妈不敬，我就诅咒谁。（待续）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