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滋育全村的古井
甘甜得像母亲的乳汁
我站在井边,上面是梯田
再上面,就是天
梯田一节节爬上岁月的坡
母亲在坡上给我留了糖果
坡头,带眼镜的青年,站了许久
山坡上传来迟钝的声波
母亲用焦距丈量了我的轮廓
坡头,中年男子喊出厚厚的声音
沿着破脊和视线,滚向我
却被时间隔在年代之外
我像田里的稻草人,孤独地站立
等待着母亲将我从黑夜里认领
坡头,一根拐杖支撑着微颤的身影
直到我们一同被黑夜渐渐吞并
隔壁的王二,生生抢了我的糖果
我一路追了过去,从农村追到了城里
每年节日里,我都爬到楼顶
遥望那口古井,重复着他们的话语
一场暴雨
透过窗户,看一场暴雨的时候
是沉闷的下午,没有红绿灯的
街道上,四处躲闪的行人
匆匆绕过低洼的水坑,而中央
两辆不自知的汽车被淹没
下午在屋里开始流动,不再
沉闷,外面屋檐下,躲雨的人
越来越多,都谈论着共同的
话题,谈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还有被淹没街道的秘密
秘密,从第一个闪电降临
翻越过橱窗,直抵人们查看
电脑的双眼,而雷声加快了
行色匆忙的脚步,也催促停下
手中的无寂,注视天空飘落
的文字,注视闪电和雷声构成的诗
重复的无寂终于找到出口,重复的
敲击,在突如其来中暂停
暴雨的诗意,飘向高楼林立的城区
而我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重树
对自然的敬意和畏惧
正是这敬畏,越过群山的阻碍
洗礼悬浮的尘埃,还原疼痛的
触须,疼痛沿着半个世纪的伤口
无法愈合,沿着城市的脓包
化作汙水,流不出冥顽的躯体
二十年的顽疾,几十年后还在
医治,二十年的光阴,妄图走完
几百年的路,又缺乏斩断双脚的
勇气,缺乏长出翅膀的慧根,把自己
抛向天空,陷落在空旷的苍白里
夏季终于,对苍白露出呼啸,还原
诗意,在一瞬间迸发,又在
一瞬间完全封闭,封闭疼痛的
出口,沿着广袤的大地
由南到北,至东向西,在城市里
书写一部磅礴的荒诞史诗,流传后世
从蜗居的高楼望去
蜗居的高楼下,锦江滚滚流淌的
前方,祖辈们用江水灌溉
向神灵祈祷,季节里的果食
穿过祸乱灾害的阻碍,传承下来
而更多的人正沿着江边赶往
爷爷和父亲,放下锄头
放下春秋的牵绊,告别黄土
跨入了乡镇的大门,街上的买卖
消融了两代人的阑珊
而我出生后踏上书途的春风
没有田地,亦不会使用锄头
怀揣着一纸证书
在城市的霓虹里捡拾稻谷
高楼的远方,数不尽的
河流汇入大江,终成汪洋
祖辈们用过的土地上
森林田地,乡村城市,变幻无常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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