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之所以能与黄鹤楼、岳阳楼并称 “江南三大名楼”,核心在于 “阁以文传”—— 王勃一篇《滕王阁序》,让这座赣江畔的楼阁跨越千年仍熠熠生辉。《千里逢迎滕王阁》以古体长诗的形式,重走 “阁与文” 的共生之路:上阕溯阁之历史、绘阁之形胜,下阕探阁之精神、传阁之文脉,在 “建筑兴废” 与 “文心永恒” 的对照中,完成了一次对经典的致敬与重构。全诗如赣水汤汤,既载着《滕王阁序》的文化基因,又漾着当代诗人的历史凝视,堪称 “以诗证史、以诗传情” 的佳作。
一、阁之形:从 “落成盛宴” 到 “几度兴废” 的空间叙事
滕王阁的魅力,首先在于其 “形”—— 不仅是砖木结构的建筑形态,更是 “襟三江而带五湖” 的地理坐标。在诗的上篇,以 “空间” 为线索,从建筑落成写至历史兴废,让滕王阁的 “形” 在时光中流转,却始终保持 “崔嵬” 之姿。
开篇 “滕阁落成开盛宴,豫章横空展宏篇” 两句,直接呼应王勃《滕王阁序》“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的开篇,将 “阁之诞生” 与 “文之诞生” 绑定。“落成盛宴” 是《滕王阁序》的叙事起点(“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诗人以此切入,既还原历史场景,又暗喻 “阁因宴而聚贤,贤因宴而著文” 的宿命。而 “横空展宏篇” 的 “宏篇”,既是指王勃的序文,也暗示这座楼阁从诞生起就与 “宏大叙事” 绑定 —— 它不是寻常亭台,而是承载着文人理想的精神容器。
接下来的诗句,以 “形” 为骨,以 “景” 为肉,构建出立体的滕王阁图景。“翘角飞檐流朱丹,琼楼掩翠接苍源” 写建筑细节:“翘角飞檐” 是滕王阁最典型的形制特征,“流朱丹” 点出其色彩明丽;“掩翠接苍源” 则将楼阁嵌入自然 —— 背后是苍翠的远山(苍源),身前是浩渺的赣水,建筑与山水浑然一体。这种 “建筑为点,山水为面” 的写法,暗合《滕王阁序》“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的空间逻辑,却以更凝练的语言,将 “高” 与 “远”、“人工” 与 “自然” 压缩在十字之内。
若说 “翘角飞檐” 是 “静中之形”,“烟波浩渺泛漪澜” 则是 “动中之境”。诗人笔锋一转,从楼阁本身转向周边景致:“氤氲雾霭凝紫气” 写晨雾如纱,“落霞孤鹜共颉颃” 化用王勃 “落霞与孤鹜齐飞”——“颉颃” 一词(鸟飞上下貌)比 “齐飞” 更添动态,仿佛能看见孤鹜振翅、落霞流动的瞬间;“秋水共长天色岚” 呼应 “秋水共长天一色”,以 “岚”(山间雾气)代 “色”,让水天相接处多了一层朦胧的诗意,既保留了原典的阔大,又添了几分当代人的审美凝视。
建筑的 “形” 总要经历时光的打磨,诗人没有回避 “兴废” 的主题。“几度兴废犹崔嵬” 一句,是上篇的情感转折点:滕王阁自唐初建以来,因战火、水患多次损毁重建,却始终 “崔嵬”(高大雄伟),这种 “形” 的韧性,恰是其能承载千年文脉的基础。而 “赣水澜波风萧瑟,深秋暮雨襟带寒”,则以 “萧瑟”“寒” 的意象,为 “兴废” 添了一层历史的苍凉 —— 阁可以重建,流水可以依旧,但当年宴饮的文人、登楼的过客早已不在,唯有 “长亭几客望烟渚,津渡何处泊帆船” 的怅惘,在赣江畔代代相传。
从 “落成盛宴” 的热闹到 “津渡泊船” 的空寂,上篇完成了对滕王阁 “物理形态” 的完整勾勒:它既是 “翘角飞檐流朱丹” 的实体建筑,也是 “烟波浩渺” 的意境载体,更是 “几度兴废” 的历史见证。这种 “形” 的丰富性,为下篇 “精神内核” 的展开埋下了伏笔 —— 正因为阁有 “容”,才能纳 “文”;正因为阁有 “久”,才能传 “魂”。
二、文之魂:从 “子安挥翰” 到 “青云之志” 的精神传承
滕王阁真正的生命力,不在砖木,而在 “文”—— 王勃《滕王阁序》不仅写尽 “东南形胜”,更以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的精神,为楼阁注入了灵魂。胡邦霖在下篇聚焦 “文之魂”,从文人驻足写至精神传承,让 “阁” 成为 “文心” 的容器,让 “文” 成为 “阁” 的血脉。
“子安临阁挥翰墨,笔落雄文震九天” 是下篇的 “文魂起点”。“子安”(王勃字)与 “雄文” 的绑定,直指滕王阁 “因文而名” 的核心:若没有王勃当年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的笔力,滕王阁或许只会是赣江畔一座普通的楼阁。诗人以 “震九天” 形容《滕王阁序》的影响力,虽为夸张,却精准捕捉到经典文本的力量 —— 它让楼阁超越了地理局限,成为 “天下皆知” 的文化符号。
更妙的是,诗人没有将 “文魂” 局限于王勃一人,而是拓展为 “代代文人的精神接力”。“曾迎白傅题诗笔,亦驻牧之载酒还” 两句,将滕王阁的 “文缘” 从初唐延伸至中晚唐:“白傅” 即白居易,他曾游历洪州(今南昌),留下 “洪州西郭缺,城下赣水奔” 的诗句;“牧之” 即杜牧,其 “千里莺啼绿映红” 的开阔笔意,与滕王阁的气象相合。“骚魂驻足凝墨韵,古今皓月照琼轩” 则将范围扩至所有 “骚魂”(文人)—— 无论是否留下笔墨,只要登临此阁,便会被其气象感染,而 “古今皓月” 作为永恒的见证,让不同时代的文人在 “琼轩”(滕王阁雅称)下形成跨越时空的对话。这种 “群像式” 的书写,打破了 “一序定阁” 的单一叙事,让滕王阁的 “文魂” 更显厚重:它不仅是王勃的阁,更是所有心怀 “青云之志” 的文人的阁。
诗人对《滕王阁序》精神内核的传承,尤其体现在对 “士人精神” 的重述上。“老当益壮纵千里,白首丹心誓不还”“穷且益坚怀四海,青云之志翼飞天”,直接化用王勃原句,却在字词间做了微妙调整:“宁移白首之心” 改为 “白首丹心誓不还”,强化了 “坚守” 的决绝;“不坠青云之志” 改为 “青云之志翼飞天”,以 “翼飞天” 的动态,让 “志” 有了更鲜活的生命力。这种化用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当代诗人对 “士人精神” 的重新诠释 —— 在王勃的时代,“青云之志” 是对仕途的追求;在今天,它可以是对理想、对初心、对文化传承的坚守。
“翰墨琼瑰传百世,俊采星驰耀千年” 是对 “文魂传承” 的总结。“翰墨琼瑰” 既指《滕王阁序》这样的经典文本,也包括历代文人题咏滕王阁的佳作;“俊采星驰” 化用《滕王阁序》“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将 “俊采” 从 “当年宴饮的贤达” 扩展为 “千年间的文人”。诗人想说的是:滕王阁之所以 “几度沧桑愈岿然”,不仅因为建筑可以重建,更因为 “青云之志” 的精神代代相传 —— 就像赣水 “奔流不息”,文魂也 “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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