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山坳那片茂密的松树林和玉米地,远远的我又看到老刘坐在老树下的台阶上,他那孤独的身影瘦得像一片秋风里蜷曲的枯叶。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真是祸害千年在,老刘这个死老色鬼,怎么还是活起的呀?怎么不去死呀?快去死了吧!”
骂归骂,恨归恨,可我心里还是惧怕检查组再次莅临我的网格里,怕老刘又说对我工作“满意个锤子”,怕他骂检查组的领导同志不是个“好东西”。
我把车停在老树下的路边,心想:“老子今天不下车,看你这个老不死的又要耍什么幺蛾子?”
一阵风吹来,“啪”的声一脆响,一截枯死的枝桠掉在我的车前的路面上,有小指粗般粗。几分钟过后,老刘见我没动静,他起身向我走来,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咋了,还不下车?要老子请你不是?”
我装着没听见,也不理他,继续呆在车里听音乐,还故意把声音放得大大的。
心想:“老子晒下你,看你这个老不死的有什么反应?”
他停了会儿,朝里面使劲看看,又连续敲打着车窗玻璃:“不会还在生老子的气吧?”
我听得有些不耐烦,把车窗玻璃打开一条缝:“你乱说我的坏话,还骂检查组的领导同志不是些好东西,我怎么会不生气呢?老刘啊老刘,你不厚道啊!你把我整惨了,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哈。”
我这一说不打紧,他立刻破口大骂起来:“那些鸡巴人,他们就是找骂,我骂他们是看他们几个怪门日眼的。他们问得老子卵火烫,明明看到老子就一个人,还问老子家几口人,像审犯人一样。你说嘛,如果你是我,这些家伙那样问你,你会不会生气?还问老子过得好不好?你说,怎么个好嘛,婆娘都没得一个,这个月x都没得x,光有饭吃有个卵用!老子正在气头上,谁叫他们撞在老子枪口上了?”
说完,他哈哈又笑了两声。车窗玻璃缝隙中,一股难闻的口臭味急速冲进车里,还带着些唾沫星子。我担心他连同我一起骂,连忙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打开车窗塞到他的嘴里:“老刘,你骂得好,骂得对,骂得特别有水平,以后他们来,多骂他龟儿些几次,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老刘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又对着我的车窗缝隙吐了进来。我连忙打开车门,像一只被蚊烟香熏过的长脚蚊,迅速从车里逃了了出来。
“他妈x些,也怪老子倒血霉,睡醒过来整了点饭吃,屁股都还没坐热,一个二三岁的小x娃儿跑来就唱歌骂老子。老子锤他又追不上,他还边唱边笑话老子。老子只好认倒霉,正在气头上,检查组的就来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倒霉,当然,你包保到老子,也怪鸡巴你倒霉。老子们俩个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老子高兴你就高兴,老子不开心你就得跟老子一样,也要不开心。”
“还有那个狗日的小x娃儿,唱歌骂老子,你说,老子这个岁数了会高兴吗?还有你这个龟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都好几个月了,说给我找婆娘。婆娘不给老子找,就是天天上门哄满意度。你说,老子是不是满意你个锤子嘛?……”
我看到他越说越激动,连忙打断他的话,顺着他的火气。
“对了,你刚才说那个小x娃儿唱歌骂你,他唱的什么歌,惹你生那么大的气?”
“唱的什么歌?唱的《你这个坏东西》。你说老子生气不?”
“生气!肯定生气!这首歌我从来没听过!”
“怎么就没听过呢?你龟儿故意装,不要骗老子了,老子都看出来了,你假得很。行嘛,就算你龟儿没听过嘛,我唱几句给你听听,看看你龟儿听了生气不?”
他挺了挺身子,又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你 你 你 你这个坏东西/市面上日常用品不够用/你一大批/一大批囤积在家里/只管你发财肥自己/政府的法令全都是不理/你这个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不要唱了!不要唱了!笑死我了!”
我弯下腰,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停了下来,看着我笑得开心,他也跟着大声笑了起来,还拿腔拿调的又唱了几句:
“只有你整天地在钱上打主意/想一想你自己/死要钱做什么/到头来/你一个钱也带不进棺材里/你这个坏东西/真是该枪毙/你这个坏东西/喀/真是该枪毙”。
唱完,我们又看着对方笑了好一会儿。一阵风吹过,几只麻雀从远处的山林里飞来,落在高大的老树上,叽叽喳喳地闹过不停。
“抽烟,老刘,你说的找媳妇的事,一会和你说,你真的冤枉我了,还说没给你找。”
“怎么就冤枉你了,年都过了,还是没见到人?你不是骗老子骗谁?你把老子当猴耍,是吧?这回开心了吧,你这个坏东西。”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担心他的大脑中那颗CPU又烧坏,坏了又大声武气地骂娘。骂娘还不说,还要追着我往死里打。我腿脚又不好,跑又跑不过他,那不是死得很惨,到时谁来救我?这一想不打紧,我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很多,连声道:“人嘛,你是一定能见到的,只是时机还不成熟。你那个家嘛,有哪个女人看得上嘛,更不要说和你住了。”
说话时,我时刻观察着他的眼神,担心他发大脾气。当我见他没发作时,我越说越起劲,越起劲说话声音就越大,声音越大就越有杀伤力。
“还有你那个臭得死人好多次的破茅坑,我就不想说了,你自己想想嘛,臭不?那个女的会和你住嘛,臭都臭死了?”
“你这个龟儿,真的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别提那茅坑还好,一提茅坑老子就更生你龟儿的气了。”
“你怎么又生气了呢?老刘,我可没惹到你?”
“你龟儿还记我家茅坑上那两根滑溜溜的木棍不?”
“怎么不记得呢?记得!那天我上厕所,被蚊子咬就不说,还差点滑到坑里了。”
“还记得就好!”
“那天,就是检查组在这里问老子的那天,在头一天晚上,天不是一直在下小雨吗,我恰好又吃坏了肚子,半夜爬起来上茅坑。不说你都晓得,拉肚子管不住这个屁眼。那时,茅坑上那两根木棍又被雨打湿了,我又没带手电筒,跑到坑边,刚脱完裤子准备蹲下去,脚都还没踩好,就听到‘咣当’的一声。老子还没来得反应,就把屎搭(摔)出来了,哪里还用拉嘛。搭出来还不要紧,下半身他妈x也掉到茅坑里去了,整得老子一身的屎。”
“你想嘛,黑咕隆咚的,老子又在粪坑里扳(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屎堆堆里扳出来。他妈的天气又冷,回到屋子就老子一个人。老子又没得办法,只好又烧水洗了半晚上的澡,还是臭得要死人,都过了好几天,家里还是臭得难闻,不信,你闻嘛,老子身上现在都还有屎臭味。”
说完,他往我身上靠了靠,还故意解开几颗纽扣敞开衣服让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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