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我烂瘸子,人人都是好手好手脚的,只有你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像个面黄饥瘦、没人收留的小妖怪。
我骂他老色鬼,思想坠落腐朽,不要皮不要脸的,白天晚上尽想些怪门日眼的事,死后只长屁眼不长嘴巴,投胎都没人认领,是个饿死鬼。
他听后极不高兴,就大声骂我,然后又笑我是个大傻卵,读书读进牛屁眼里去了,色是人世间的最大快乐享受都不懂,活起还不如鸡巴早点死了好。
他走在我的前面骂着,笑着,又骂着,再是不停地笑着。
我跟在他后面,瘸着脚,一跳一跳地应和着,也跟着他笑,跟着骂,有时也怼他几句,和他讲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他骂得欢,我笑得欢,我也骂得欢,他也笑得欢,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黄科长打来的电话,说话声里喘着粗气。
“快点!快点!羊皮村出大事了,接二号领导指示,就近工作的同志以最快速度赶到目的地!”
我停止了笑,心里一惊:“怎么就出事了呢?我们可是来帮扶的呀!又不是来搞破坏!”
老刘转身“嘿嘿嘿”连笑三声:“你看你那个卵样子,笑不出来了啥。笑啥,怕什么嘛,好鸡巴大个烟锅巴嘛,又不是踩球不熄?”
“你不懂,老色鬼!”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身朝我的车跑去。
“等!等!老子和你一起去!”他紧跟在我的后面,大声喊我。
“你不能去,去了要坏事!”我连声道。
转眼间,他就跑到我的前面去了,还边跑边转身笑着骂我:
“你看你那卵样子,像鸡巴个翘脚马,一跳一跳的,怎么跑得过老子?”
我懒得回答他,边跑边打开手机微信工作群,看到大领导在群里发了一行文字:
“同志们,羊皮村老百姓闹事,以最快速度支援!”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没跑到停车的老树下,远远的就看到老刘站在我的的车门旁边,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看到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跑来,指着我那条瘸腿骂我:“如何?老子说你不行,你龟儿还不信,连我都跑不过我,做得到个卵的事,还不要老子帮呢。”
确实,老刘的腿脚力非常好,八十岁的人了,跑起来像山里吹过的一阵怪风。在他面前,我简直就是一条毛毛虫,一只蚂蚁,或者说是一条蜗牛,被他骂我也觉得是应该的,谁叫我跑不动呢?
我没好再说什么,一心就想快点赶过去。好不容易我才跑到车旁边。老刘喘着粗气,嘴里骂骂咧咧的,那难看的笑还没散去,我有些气恼,但也不好说什么。
“老子跟你去!”
“你不能去,去了更坏事!”
“老子不去,事才会更被你们整得更坏!”
“如果你去,才会更坏!”
“你个鸡巴卵人,老子说什么你都不信,你他妈的就是头驴,老子今天看和你吹(谈)得来,才好心去帮你们。狗日的,真鸡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以为老子是吃饱没卵事干了?。”
“吕洞宾过锤子,你贼心不死,上次没整得死我,这次想彻底整死老子,不准去!”
我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他两句,声音很大。
他坐在我身后,唾沫星子砸在我右边的脸上、耳朵上。我握着方向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前方的路就是不点火。
他见我骂得厉害,又骂了我两句:“不相信老子,去了你就有好果子吃了的!”骂完,推开车门随手一甩,“滚!你真他她妈的是头驴!狗日的倔驴!比老子还横!”
羊皮村离我包保的牛岭村不足三公里,是条依山蜿蜒的山里土路。路面坑洼里嵌着经年的碎石子,被往来脚步磨得泛着些温润的光,两旁的野草顺着路疯长,偶尔还能撞见几丛不知名的小野花,顺着山势缓坡开车十分钟不到便能抵达。如果是走近路,半个多小时就能进到村里。
那里是黄科长的包保地,也是我们工作队最早铺开帮扶的试点,藏在群山褶皱里的一块低洼谷地。四周黛色山峦层叠环绕,像圈起的一方秘境,峰顶的绿意顺着山坡往下铺,直到谷底与田垄衔接,漫成一片浓淡相宜的绿。
谷底地势平缓开阔,风穿过山林时被滤去了燥意,吹在身上总带着些温润的湿气。那里四季温差不大,春日有晨雾轻笼土路,夏日无酷暑难耐,秋日晴爽少风,冬日也少见严寒。加上土壤是经年累月沉淀的黑褐沃土,脚踩下去松软带劲,旁边还有条清冽的小溪绕村而过,恰好是种蔬菜的好去处。
年前,我们工作队抽调骨干组成小分队,揣着详细的帮扶方案,一头扎进了对接工作里。为了拿下供应合同,队员们连着半个月连轴转,白天跑黔州省河西绿源食品有限公司谈质量标准、供货时效,晚上整理平山县各级各类学校的食堂需求清单,再逐校上门沟通安全保障与配送细节。好几次谈得口干舌燥,反复核对检测流程与供货周期,终于凭着实打实的诚意和靠谱的规划,签下了平山县学生食堂生猪肉及蔬菜类的长期供应合同。
而羊皮村,正是我们为匹配这份稳定需求量身选定的蔬菜种植基地。
当初召集村民们开院坝会时,长条凳上坐得满满当当,不少人脸上带着迟疑 ,怕种了卖不出去,怕价格被压得太低。大领导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地把承诺砸在大家心里:“大家只管安心种养殖,选好品种、把好质量,销路的事全由我们来跑!后续收购价绝对不低于市场行情,一分耕耘定有一分收获,保证不让大家的汗水白流!”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锅。有人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松开,有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先前皱着眉的老村主任老潘站起身,对着队长重重点头:“有你们这话,我们就敢放手干了!” 话音刚落,院坝中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不少村民眼里已经亮起了盼头,当场就有人问起该种什么品种、啥时候能下种。
我没再搭他的话,也强迫自己甩开那些糟心事,脚下猛踩油门,面包车顺着坑洼的土路颠簸着朝羊皮村疾驰。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响,像极了我此刻烦躁的心情,心里忍不住嘀咕:“白天黑夜地带着大伙找路子、奔小康,掏心掏肺想让大家多挣点,怎么就闹出这档子事?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这扶贫的活,有时候真让人寒心!”
转过两道山弯,羊皮村村口的景象瞬间撞进眼里。远远就见一大群村民围得水泄不通,中间圈着二号领导的私家车,旁边还停着辆黔州省河西绿源有限公司的白色厢装配送车,车斗门敞开着,显然还没来得及装货。竹篓、背篼、三轮车在人群外围摆了一圈,里面码得满满当当的白菜苔,绿油油的,可围在中间的人脸上却没半点笑意,吵闹声隔着老远就钻进耳朵,偶尔还夹杂着几句粗口,尖锐得刺耳。
村口空地上,工作队的四五辆私家车早停在一旁,车门都敞着,队员们脸色焦急地想往人群里挤,却被情绪激动的村民拦着。我赶紧把车停在最外侧,推开车门就往人群里赶,越走近,争吵声越激烈,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炸开。
“各位父老乡亲,静一静!” 二号领导站在配送车旁,额头上渗着汗,声音带着急切的无奈,“这些菜真的太老了,菜苔梗都纤维化了,我们是要送去给学校孩子们吃的,安全和口感都得达标,真不能收啊!”
“老啥老?” 一个大妈猛地拔高声音,手里的竹篓往地上重重一墩,“我早上刚摘的,炒着吃脆生生的,我们能吃,城里孩子怎么就吃不得?”
另一个大叔叉着腰,脸涨得通红:“还说你们是来帮扶的,我看就是来折腾大家伙!这么嫩的菜苔,你们还挑三拣四,到底想咋样?”
“今天这菜你们不收也得收!” 有人往前凑了两步,挡住了配送车的去路,“车别想开走,人也别想出村,不给个说法不算完!”
相关新闻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省青年文学研究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