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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第十九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易得必失    阅读次数:3804    发布时间:2014-04-21

永瑆领了旨意,就此说起户部的事:“皇上委派臣和那彦成清查户部。——现在他去了湖北,臣既在军机处,又总理户部的差事。——实在难以兼顾!恳求皇上撤去军机处的差使!”

嘉庆正把军报拿在手里又看,听了半晌不做声,合起折子,转身又坐回了正殿的御座。永瑆急忙站起来,躬下身说:“象董蔗林,庆桂、那彦成都将军务熟记于心。臣说是在军机处综理政务,前天还是听那绎堂讲了一夜,才略知晓白莲教在湖北倡乱的缘由。臣是耽心于书画的书生亲王,在国家重务上必然会出疏漏!与其到时候误国误君,陷皇上于两难之地,宁可先受逃避国事的责罚!”

不等嘉庆答话,永瑆掀袍屈膝跪下,抬头望着嘉庆,又说道:“要论职务能做事,我想只要万事请示皇上,天下无不可成之事!本朝以前也没有‘总理户部’这个职务,亲王总理部堂,必然干扰朝廷政务!恳请皇上,不要在兄弟们身上开此先例!后世如果效仿,极容易滋生弊端!”

  雍正朝以来,除非国家有大事,亲王不假以实权。嘉庆在先皇帝驾崩当天,加封了永璇等兄弟、侄子,并委以重任,意图也是稳固朝局,以便除掉和珅。时过境迁,嘉庆心里早就有了主张。这时见永瑆说得斩钉截铁,随手把折子放到御座边上,说道:“让你和仪亲王分别总理户部、吏部,是和珅在这两个衙门里祸乱最重;如果没有亲王坐纛,有些不易觉察的事情便会迁延下来。朕前些日子任命了朱石君为吏部堂官,未想到他一病又月余时日,好在现在已经能视事,仪亲王也脱出身来了。”

说着,嘉庆摆手让永瑆坐下,又说道:“永璇管着宗人府,又是领侍卫内大臣,还管着正红旗的兵马,再有武英殿、御书处、雍和宫各处的事务——一人的精力委实有限!朕也想过了让他辞去总理吏部的差使。”永瑆点头称是。嘉庆又道:“至于你总理户部的职务,这时却不能撤去。军费是朝廷当下最大的弊病,如果没有亲王总理,前线的核销朕也有顾虑。等你办妥川楚等省的军费报销,制定出新的章程,那时军机处和总理户部的身份一并辞去,再做你的书生王爷如何?”

  永瑆忙跪下谢恩,话语里也带了哽咽:“皇上自然能看透臣的心思!逢此时,臣坐享富贵,又能安享令名!臣兄万分感激皇上体恤天家骨肉之恩!”说到动情处,永瑆眼里忍不住溢出泪来。嘉庆也甚为兄弟同心所感动。走下御座亲手将永瑆扶起来:“你仍是十一哥!你也知晓我的心事!”待永瑆坐下,嘉庆即站在殿里,沉静了一会儿,幽幽说道:“爱新觉罗家族为了这个皇位,几代兄弟间手足相残,遗祸子孙!朕身上断不能重蹈覆辙!也要为后世子孙立下楷模!”永瑆也点头称是。

 “你要穷治吴氏兄弟,朕心里何尝不想?” 嘉庆站在空落的正殿中央,盯着院子里的影壁,慢条斯理地说,“只是治乱首要任贤,移弊首要去贪。比起这两件政治来,吴省钦兄弟说到底是文人无行。还有一层是你所不知的,是朕不想再得罪天下的读书人。”

外朝三大殿遮住了初升的阳光,这时养心殿的天空上青白交融,亮光透进正殿的门窗,被地上黑亮的金砖混染成斑驳的亮色,嘉庆象是立在隐晦氛围里的一尊金色雕像。又缓缓说道:“从满洲入关至今,国家苛察读书人已经一百五十余年。大兴文字狱本非君子所为,兴观群怨、寄情风月是读书人的天性,留存他们的淳朴,毫无德性如吴省钦之流,自有他们口诛笔伐!”

嘉庆脸上满带了疲惫,挺拔的身躯这时也微塌着:“民间多些吟风弄月的士子,邪教也不会如此泛滥;至为紧要的是,教匪里如果有了读书人,疥癣之疾将变成朝廷的心腹大患!”永瑆越听越心惊,军机处已经接到了江苏诸生们闹事的奏报,所谓的“太平天下”正是多事之秋!想到这些自然装在皇上的心里,永瑆一时竟无从安慰。兄弟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偌大的养心殿顿时安静沉寂下来。

  等嘉庆回过神,想起来还要去翊坤宫,边让门口的太监先去通报;反而安慰着永瑆说:“有公忠体国的心思,书生王爷也是给朝廷做事。——听说你的《诒晋斋帖》已经完本,呈进宫来,朕为书作序。”永瑆本来想说公主府的事,见不是机会,又谢了恩告退。

   嘉庆让鄂罗哩带四名太监侍驾。一行人刚拐进翊坤门西侧的崇禧门,只听见宫墙内隐约传出来哭声。鄂罗哩怕冲撞圣驾,赶忙急走几步,站在翊坤门前大声通报。

  嘉庆则径直进了明殿,坐到宝座上。先让钮祜禄氏起身,又对跪在地上的公主说道:“你还有什么要替丰绅殷德说的?”

  公主反而被激起了性子。沉默了一霎,也不看嘉庆,脸对着东侧的喜鹊登梅落地罩,说道:“妹子来讨信,好替他备后事!”公主小嘉庆十六岁,乾隆四十年正月在翊坤宫降生。在此前一年,乾隆帝已经亲书颙琰为储君,密藏在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后。

  想到亲政以来宗室都受了恩泽,唯独倍受皇考珍爱的皇妹,却在正月间连遭横祸,嘉庆心里有所不忍——也不理会她的莽撞,只顾说道:“绵恩上奏说,你丈人的家人供称:‘和珅在日间不敢带用正珠,往往晚间无人之时,私自挂着正珠,于灯下镜前徘徊,对影谈笑。虽然听不到言语气息,却是谋逆的丑态毕露无遗!’丰绅殷德事先如果知道,他没有举发,按律,也要照大逆罪论处!”

  公主听到绵恩的名字,正有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又听皇上提到“丈人”二字,想起了小时候在圆明园游玩,自己称和珅为“丈人”,伤疤被揭,羞愧、愤怒、埋怨齐涌上来,立刻把脸转向嘉庆,盯着他大声说道:“和珅是国贼!我是父皇的骨血!皇考亲封的固伦公主!”

  “绵恩要是不忍心审丰绅殷德,皇上把他交给我如何?!我将他赐死!图个干净省事!”公主脸色苍白,颤抖着咬牙冷笑,急促地说道,“一个保命都不会的蠢材!他哪里配当我的丈人?!”说完公主只觉得太阳穴发颤,一股欲裂的疼痛袭来,却拼尽了力气跪在地上,保持着最后的一丝尊严。

  嘉庆听了勃然大怒。走下宝座,居高临下站在公主面前,冷着面孔厉声说:“皇考替你指婚,朕却杀了你的丈人!现在又要杀你的丈夫!你不过是要朕背上不孝的名声!想是你念念不忘皇考说的,如果你是男儿身,即将皇位传与你!”

  说着,嘉庆神色狰狞地指着公主:“不然你哪里来的胆子敢杀丰绅殷德?你连自己丈夫都杀得,杀姊屠兄,弑君篡逆的事,还有何不敢?!你是要做当朝的武瞾!!”

  公主这时候才知道闯了大祸,撑着一口气细声说道:“妹子哪里有这份心思!我只想跟着皇考去……”话未说完,眼前一黑,身子向前斜倾,已经萎倒在殿里。

  见兄妹俩剑拔弩张,钮祜禄氏早已经把太监、宫女全部赶出了翊坤宫,自己则垂首站在明殿门口,却是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见皇帝龙颜大怒,也就势跪在了门口。

  这时看到公主的情状,顾不得理会嘉庆,急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起公主,见她面色苍白,牙关紧闭,又摸着双手冰凉,全没了气息,钮祜禄氏顿时着了慌。急着揉搓公主胸口,又忙不迭的给她掐人中,冲嘉庆说道:“妹子少年心性,一时口不择言。这武瞾心思狠毒,皇帝也犯不着用在妹子身上。要吓死了她,可不是玩的!”说着便喊来人。

  太监宫女们正在西长街上,一边支棱着脖子鹄立着,一边则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手悟佛。忽然听到主子喊人,众人也顿时慌了神,一霎间涌进明殿。钮祜禄氏带宫女就地将公主的身子放平,一面指挥着救治,又对吴建财等太监说道:“去传刘奎来!这会儿不用你们,别进来添乱!” 

 

    【编辑:杨汝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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