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内地的互联网时代,开始于20世纪90年代,年轻一代对于现代科技,特别是互联网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因此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们世界观的形 成,以及具有网络时代特征的思维、行为方式。而网络时代的青年戏剧,出现了告别庄严、走向多元、削平深度、展示碎片等特点,可以说,网络文化影响了青年戏 剧的结构、肌理和话语方式。
互联网不仅让世界时空变得紧凑,也让人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扁平。因此“全球性”不再作为空洞的口号,而是作为有技术保障的现代传媒系统。2014 年1月16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第3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3年12月,中国网民规模达 6.18亿,手机网民规模达5亿。不断扩大的网络规模,造就了网络即传媒、网页即版面、多功能互动、网络语言流行的局面。按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规定, “青年”的概念一般是指一个人处在15-45岁的年纪。广义的青年戏剧,包括了所有在年龄范围上符合“青年”标准的人所创造的戏剧;而狭义的青年戏剧,则 是指20世纪90年代以后,出现的校园戏剧和在青年戏剧节上演出的戏剧。青年抑或青年戏剧,都不是一个固定概念,它只是个体生命或艺术生命的阶段性流程, 因此,附着于青年戏剧之上的前卫色彩和先锋意味,同样具有相对性和嬗变性。
青年与戏剧命定地遇合在一起。1991年,当时还是中央戏剧学院研究生的孟京辉,准备在学校的煤堆上演出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被校方劝阻后 总算回到了小礼堂,但是内心的压抑以及宣泄的意识,折射到舞台上,变成了黝黑的背景、两个流浪汉的梦呓、台口处的死尸,以及演员砸玻璃的举动。“砸碎”与 “冲击”不仅是显性的戏剧动作,更是隐性的叛逆情绪。
1993年,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举办的93小剧场戏剧展演中,孟京辉编导的《思凡》再次以中外作品的拆解与拼接,打破传统整一性的戏剧布局,在重 新建立的互文关系中,以社会现象戏谑式的模拟——“此处删节×××字”,反讽了遮羞布式的公共舆论与僵化势力。此后孟京辉导演了《放下你的鞭子·沃伊采 克》《我爱×××》《阳台》《一个无政府主义的意外死亡》等,举起了先锋与前卫的大旗。
2001年7月,由北京戏剧家协会等机构发起,组织非职业、非功利的“北京大学生戏剧节”,以“热情、鲜明、纯粹”为号召,从第一届6台小戏羞 答答的登场亮相,到第二届23台演出的甜果初尝,再到2004年初设分会场,由京、沪两地分别擂响校园戏剧战鼓,来自全国各地高校近30台大学生戏剧的演 出,再到而今动辄几十部、上百部戏剧参与报名,角逐演出机会,终于展现了中国校园戏剧的灿烂春光。大学生戏剧活动中,涌现出一批戏剧新生力量,如顾雷、邵 泽辉、李伯男、孙晓航、赵淼、黄盈等,他们以新锐的艺术追求,活跃在戏剧的舞台上,一批风格清新的剧目《沃依采克》《文明城市》《我弱智我无罪》 《6:3》《瞎子和瘸子》《最卑贱的职业》《我的母亲是一条大马哈鱼》《眉间尺》《沧海月明》《枣树》《同行》《辛蒂蕾拉》《迷城》《赵氏孤儿》等等,给 人们留下了鲜明的记忆。
自2009年以后,在北京举行的“大学生戏剧节”继续进行,为了更好地鼓励大学生的戏剧创作,大学生戏剧节组委会设置“金刺猬”奖项,鼓励大学 生以自己的戏剧创作来思考现实问题。截至2013年,全国共有30多个省市自治区(包含港澳台)的400余所高校的1000余个剧目报名参加大学生戏剧 节。
从2008年起,原本作为北京大戏节衍生项目的北京青年戏剧节,正式独立出来,成为展示青年戏剧人才艺术风采的平台。每年一届的北京青年戏剧 节,以“培养青年戏剧创作人才、推出优秀青年戏剧作品”为宗旨,以“推动中国戏剧繁荣发展、促进国际青年戏剧交流”为目标,自2010年起,增加了国外戏 剧的演出单元,一方面把一些新锐的国外戏剧请进来,另一方面努力促进中国的青年戏剧走出去,参加诸如法国的阿维尼翁戏剧节等国际展演活动。作为北京青年戏 剧节的艺术总监,孟京辉致力于打开青年戏剧人的文化视界,增强他们的艺术自信,为中外青年的戏剧交流寻找契机。
迄今,青戏节已经举办了6届,演出剧目共计270多部,有6000多名年轻的戏剧工作者参与创作,近25万观众观看演出。以2013年为例,青 戏节自9月3日开始到9月29日结束,全程设有如下板块:国际荟萃,展现11台外国戏剧的风采;阿维尼翁的味道,荟萃3台参与过此戏剧节的中外戏剧;新作 首演,展现12台青年戏剧人的新创剧目;年度关注,展现此年度有影响力的7台戏剧;此外还设有新创短剧展演、戏剧工作坊、旨在向大师致敬的经典剧本朗读、 戏剧论坛等。
在网络文化的影响下,戏剧的在场感被强化。自媒体各行其是,总体上众声喧哗。2013年演出的李建军导演的《美好的一天》,剧组邀请了19位群 众演员,他们来自社会各界,在演出的共时空间里,各自讲述自己这一天的经历,观众配备耳机,随意调频,选择倾听,演员的不停诉说,被淹没在包括自我声源在 内的混响噪音之中。这可以看成是网络传媒的时代性缩影。
青戏节中的作品形式非常多样,大小剧场兼容,一些网络发布的段子、网络热点关注的问题也开始进入到话剧的表现题材,比如北京人艺演出的《第一次 亲密接触》(根据台湾痞子蔡的同名网络小说改编)、《心灵游戏》(根据毕淑敏的网络小说改编),浙江大学黑白剧社演出的《同行》《迷城》等都显示了网络文 化影响的特征。
在青年戏剧的演出中,一些人开始打破亚里士多德式完整的结构模式,以并不连贯的情节拼接,显现信息时代人们意识的碎片化特点;一些戏剧时空变化 多样,以散点透视的方式展现纷繁的人生景观;还有一些戏剧以意象符号、多媒体画面衬托现代人生的镜像感,戏剧与观众的交流更趋活跃,戏谑、戏仿、游戏、戏 曲、观演互动,使青年戏剧中显现出不拘一格的艺术景观。青戏节中作品的演出形式多样,大小剧场兼容,有镜框式舞台的观看,有环形剧场的环视,有歌剧、舞 剧、默剧、小丑剧、肢体戏剧的各种形式,戏剧的综合性、剧场性明显加强。戏剧不再以单一的对话形式来延展情节,而是凝聚了各种表现性元素,探索着戏剧艺术 无所不能的表现时空。如在《我舞至极》的演出中,舞台上呈现出造型艺术、肢体表演、吟咏歌唱、甚至现代舞蹈;而《北京好人》和《沉默之王》里则融入了木偶 表演;《伽利略》当中巧妙地利用了人像在二道幕后的投影。
邵泽辉编导的戏剧《在变老之前远去》,舞台上只有一块黑板,几个桌椅,站在台上的两个马骅,一个作为叙述者,一个作为扮演者,展现主人公现实与 理念中的两个自我。剧中的马骅穿行在戏剧的舞台时空里,接受生活的单调与物质的贫困,也在追寻生命的本真。黄盈编导的《黄粱一梦》试图将传统戏曲的表现手 法融于现代舞台的表演语汇中,以默剧化的戏曲动作,展现卢生不断翻新的人生美梦和富贵想象。然而卢生梦醒,一切如旧,个中滋味,随人品评。赵淼和他的三拓 旗剧团演出的《署雷公》,让雷公变成了一个鹰脸的半兽人,以形体讲述的风格,融合太极、傩戏、祭祀、神怪等中国传统文化元素。青年戏剧并非不关注现实,比 如像至乐汇演出的《驴得水》对吃空饷的社会现象的讽刺,《破阵子》对“裸官现象”和庸众苟且心理的映射等等,都显示了青年戏剧时代的在场感,反讽式的语言 在青年戏剧当中频频出现,显示了网络语言诙谐、凑趣、调侃的味道。但他们没有占领道德制高点的自我期许,却颇有改变现实的无力感、娱乐化的参与意识以及 “屌丝化”的自我调侃,这也是青年戏剧的一个特点。
当然,青年戏剧还处在成长期,并非尽如人意,或许还存在着有待解决的问题。问题一:重视剧场性是否就可以忽略剧本的文学性?问题二:艺术创造的 独立性理应受到尊重,但这是否就意味着创作者可以不顾观众的感受我行我素?问题三:青年戏剧应当具有国际视野,但这是否就意味着先要预设一个西方视角,从 而随意拆解、挪用民族艺术资源,仅仅作为西方人乐得接受的民族符号?如此这般,有待人们进一步思索,并在实践中积累必要的经验。
尽管有人担心,戏剧会受到网络空间挤压,会不会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余地?更有可能的是,网络让人与人的交往借着屏幕的疏离变得越来越突出,而人们会更加渴望在剧场中创造一种仪式化的群体性情感抒发的共鸣模式。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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