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您来到西南作家网:www.xnzjw.cn
西南作家网: >> 原创作品 >> 中篇 >> 正文

血的歌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罗勇    阅读次数:85786    发布时间:2013-10-09

二十一

 

狗日的凯耀把事情说出口了。

这年冬天,先是扣了十一天厚厚的桐油凌冻,一头毛枯皮干的牛冻死在圈里。铺盖两天大雪后,天就放开眼笑了,把久关一身僵硬的牛放出去浪一浪,一头从老母坡滚下摔死了,隔上一星期,又一头探下头喝水,踩塌冻酥松泥土滚下河被淹死,相继死的都是三头老公水牛。

每头牛按户人分三斤,剩下的就拿打平火,每年也是冬天牛摔死才打一回平火。落窝田晒坝边仓房里,大口铁锅熬煮满满骨肉,汤汤咕噜咕噜翻腾,旺油仿佛一群小小顽皮的精灵,拥在锅边兴奋地忽隐忽亮,旋得打转转。擦黑牛肉熬熟了,各家来一个,全是男人,尽着自己的境况,带着饭酒葱蒜辣椒。大家伙围铁锅一圈坐着,丛丛黑筷子齐伸进热气腾腾锅里夹,蘸着自己的盐水辣椒,猛吃大坨烫嘴的肉,死劲啃大块油汪水淋的骨头,滋滋味味喝碗里大口土酒。不一会儿,个个周身发热了,脑门上开始冒出大汗颗颗,喝得起劲,晕晕乎乎轮番划拳打马,声音喊得越亮亮堂堂,兴致越高,越热闹,仿佛去掉了忙一年到头的全身累。敞开吃个大圆肚,也吃不完,何况隔几天隔几天共打了五顿平火,比过年还要快乐啊,可牛肉烧心哇,汉子们体内莫名其妙涌动着一股股热流,人性勃发了,使他们燥动难耐。最后一顿,不会喝酒跟酒力浅的,都先后抹嘴走了,剩下好酒的几个继续、尽兴……喝昏头喝麻心喝醉身,话就多如水,控制不住一颗颗活蹦乱跳的心,都红着眼睛毫无顾忌地摆起“逼白”来,就是讲那些男女之间隐秘事。有一个从锅底翻出膨翘翘的牛鞭邪邪说着,然后都放荡荡哈哈笑一顿。后来谁都惊住了凯耀说了这么句话,这句话给他们听了大眼瞪小眼。

凯耀醉靠在石墙上,嘴哧哧吐酒气,嘴角牵出来一线涎水,手竞挠着裤裆,首先大着舌头咕哝,他们搞不懂他要说些啥,之后迷迷糊糊说:“啧啧,日你妈哟,贵阳女人就是不一样……肉身活像一板嫩豆瘸,味道咋老鲜呢……鲜得叫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去,啊哟啧啧啧!太销魂,弄时就是死了在她肚皮上也值……”

那几个人丢下凯耀,揣着秘密头重脚轻走了。

队长凯耀睡到上半夜,给冷醒酒了,吃力睁开双眼,骂声日你妈都走光了。就软轻爬起来出屋,缩住脖子披星戴月摇天晃地弯过两丘田坎,踩着波光水影走到门楼口,天!杂种小私儿居然敢来敲我家门。我那时正好下楼坐坛盂上尿尿,突然听到咚咚轻轻敲门声,顿时吓得恐惧,但接下去又响,并传入压低嗓门熟悉清晰喊张素秋开门的声音。我的心中时时燃烧着一团火,一直苦苦设计种种报仇的方法,不成想他自己送上门来了,一个主意蓦地跳了出来,我激动得一颗心要蹦到喉咙口,拢到门背后,学着张素秋暗哑的嗓子说;

“等一下哈,我上楼看凤儿醒没得。”

生怕张素秋听见再敲们,我旋转身去拉里屋门关严扣上铁扣,马上把灶上捅火铁纤插入冒出一股纯蓝火苗煤洞里,等烧红透了,拿它烙焦凯耀的虫益。我又回身去察寻门板缝和上下几个散乱的小洞,透过月色,凯耀腹部正贴紧门脸,嘴贴着顶上小洞往里等急地叫,哎,快点嘛,咋还不开门?我假装慌慌地说,哦,不要动哈,不要喊哈,忘记关里间门了。我两手紧紧地攥住照着自己脸红通通铁钎,把两个月来攒下的力气,要在今夜里全都用光用尽,尖尖头对准门腰下一个小洞,狠狠地猛捅出去。门外立即响起凯耀杀猪般的一声嗷叫。我抽回隐退没得半点色却带灼热的铁钎,随即嗅到丝丝缕缕焦煳皮肉和布腥臭味儿,蹲下往门洞外前瞧,凯耀双手捂着腹下,蜷曲着两腿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黑狗,痛得地下滚着啊哟啊哟一声一声叫。我敢说,凯耀不会把这种丑事讲出去,看你狗日的虫益作怪乱骑马郎郎,痛痛痛死你吧,噢哈哈哈。张素秋瞌睡像死猪,抬丢河里都醒不了,听不见我笑得很响。我上楼钻进被窝,明着两眼,脑袋里胀满亢奋到天亮。

中午,关于张素秋的谣言污水一样泼出来。当那几个男人趁老的嫩的离开饭桌前,各自压低声音对婆娘原封不动叙述凯耀的话,女人们就惊愣脸红了一会儿。女人们几乎同样问自己男人,真的?可不得随便乱说哈。男人们也同样说,大家杵在跟前亲耳听到的,哄你,罚我三个月不让骑马郎郎。女人就呸吐一泡口水,骂咋会干出这种丑事。维独一男人对女人说,上坟烧报纸,哄鬼,也不会哄你呀。这女人悲叹说,唉!黔凤娘水嫩嫩一身能捏出水水来,可心里渴呀!几年没挨男人身,夜夜空被窝,那茅草捂起的窝窝耐不住渴了呀!这家两口子心一致的,干咳一下,像要把口腔清理舒爽,说凯耀马不知脸长,狗不知屎臭的东西,一喝马尿,都敢砍老古树了,破逼嘴哪样话不能吐出?又没得哪个亲自看见捉到,不相信。俩口子鸡一嘴鸭一嘴地说,

后来,这家女人叮嘱男人,不管张素秋再脏得像推臭狗屎,她也是人啊,闲着无聊,不要跟别人乱摆哈,她己经很难了,容易呀!小小黔风在人家前咋个抬起头来。本想这是影影绰绰的事,和她们没得关系,可这家女人和另俩个女人心不由地僵了一下,心思在各自的家和裸朵家不住来回跑。裸朵爹当时也在场,裸朵娘这个苦穷的快嘴婆,像叫化子得碗米等不到天亮。三个女人邀约正去堵住她的嘴,竞不想远远惊讶地见裸朵娘在老古树下,真是狗吃包子不上席,却如疯了见个女人就咬,有病的淡黄舌头,在大嘴巴鼓动出灼热啧啧啧的惊叹声:“我说哈,你们想不怪么?自从张素秋来了十几个月,凯耀一直没打过岸鹅,一直没得拉张素秋去公社斗争,原来是拿给凯耀骑了嘛……”这时还说什么呢?不由得不相信了。一时谗言就这么传出了。

冬天,人们都窝居屋头围火塘烤火。张素秋是文化人,懂得要有足够的证据,随你说破天,讲穿地,抓不着,等于白搭。嘴是人家的,爱咋说说去,非议一阵,空气一样蒸发了。所以张素秋反而无所谓了,反正己经到底了,别看张素秋有时很肉性,这种时候竞主动上非议自己人家里窜门。矜持地走在村里,昂首挺胸,脚步不紧不慢,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哑哑地与人说笑,就像啥也没听到没发生过。人家反倒尴尬了,有些不好受,留下吃饭,张素秋也不客气。张素秋走进裸朵家的时候,脏得恶心,连脚都不知往哪下。邋邋遢遢的裸朵娘,就停住了手里正缝补的破布衣。脚边冷火丘烟,张素秋悄无声息地看着她,不像在看着一个人,像看一只饿昏叫不出声的老鸟,可几乎填不饱肚的那张腊黄干脸,咋会对人家与她不相干的事竟那么欢心呢?而且还叫得凶,张素秋为裸朵娘悲哀,虽然有点心虚,还是屋里憨站着,装出若无其事。张素秋就只有对她笑,甚至带邪又无邪地望她笑,直到笑得她包旧青帕子乱蓬蓬脏发抖动起来,害怕地埋下头。

 

二十二

 

我坚持不理张素秋,张素秋每天就跟岸鹅们说话,比平时跟我说的话还要多,显出了自己一点儿不孤寂,不晓得张素秋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一个晚上,张素秋情不自禁地拉起小提琴,一个个音符滑出去,美妙的脆响把整整一星期不见露脸的德儿娘、德华娘、阿平娘、阿吉娘从家里拽过来。第二天夜里,一拨人挤进我家了。自从张素秋哑声不能唱歌后,两个月没得再听到琴声,挨紧坐满人里,就有与裸朵娘带头非议的俩个妇女,不见裸朵娘跟凯耀。围着有人家带来架起的熊熊劈柴火,听不见谁吭声,粗粗细细的脖颈伸着,亮着火光的双双眼睛注住张素秋,那一刻,心理觉得张素秋是纯洁干净的,都沉浸感动在曲调调里。张素秋不说活也不看人,而是垂着眼皮,或闭上两眼更起劲地拉琴弦上的弓,定住好看的站姿身子随着弦律的节奏一左一右地来回摇晃。张素秋用这种垮张的表演热烈欢迎大家。同时也看得出,因为夜夜人们来听演奏,使得张素秋是那么的激动,而且抛弃了羞耻心。我看透张素秋的内心,她要保持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直拉下去,拉到天亮,要让庄稼人觉到音乐感染人比闲言碎语力量大。

张素秋一直拉下去,拉到了春天……

春风拂来,田地暖暖几天,各种各样的野草野菜冒高了一截,那田坎那路边那坡开放了鲜艳的红白黄花朵,麦苗腰杆挺挺挺的,争相昂头朝上。钱塘河两岸绿柳红柳,长长腰枝、弯曲如弓短枝在阳光、在袅袅白气升腾的河面、微风下的静谧而柔柔轻轻摆动起来,细条上抽出颗颗黄豆大的嫩绿红芽。芦苇杆上生长了大截尖绿叶。各家门院的桃李树,就像一夜之间打起了花骨苞,风鼓足劲连天夜里呼呼地刮刮刮后,下了一场润湿的春雨,花苞绽开出簇簇白色粉红色的播种消息。

点完少量地头苞谷,播撒几块秧田谷种。一个多月后,苞谷破土沐着阳光长高大截,布谷鸟在老母坡上不停地催叫:“快栽快割!快栽快割!”就扯秧苗栽插了。

满田坝秧子荡出了诱人的青绿,是不是呢?岸鹅崽半大了。那么,雨季莅临了。先是老天爷喜着笑脸,稀稀疏疏落下大颗泪,砸到土里,很快给吸干了。后来,老天爷露出黑黑凶相,开始撒野了!轰隆隆地擂响鼓,瞬间瞬间扯亮闪电,疯狂地吹大口大口劲风,裹携着哗啦啦雨水去害树巅上那群没遮拦的家。去把他们还趴在窝直不稳身的嫩娃掀翻下地,让他们活不好,叫他们活不成。

张素秋去领新的小生命了。张素秋像只大红蜘蛛,早布网等猎物,鱼网的身影,一树下都是。直铺挂过完这个危险的季节。

张素秋带回家的岸鹅,比去年还要多两倍。张素秋更忙碌了,忙转得连尿尿都没空,收工进家,马不停蹄地下田下河捞鱼。有了经验喂养,不少早会飞的岸鹅,张素秋叫飞飞云儿南南带到我屋后那棵树上住,老古树再也安置不下了。像分出去的家,即便稍矮些,没得人伤害,毕竞安心幸福生活了。

狗日的凯耀,仿佛蛰伏一个冬天苏醒的蟒蛇梭出洞,突然在一个中午把我堵在放学的小桥边上,问我,那天晚上你看见我跟你妈了,是不是?

我愣在那儿了。稍偏头见阿平他们几个不远打打闹闹过来。我昂头冲他大鼻子阔嘴说,看见一条公狗一条母狗。凯耀说,拿火钎捅烙我的,是不是你?我咬牙切齿说,烙坏死你,安逸,看你还骑……

凯耀半点不恼,嬉皮笑脸,竞然把一张红膛马脸送到我脸边,启开金门牙,不知严耻说,老安逸,还翘翘的呢,回去跟你妈讲,叫晚上来。我一怔,怪了,没得烙到?我气冲冲恨他。凯耀得寸进尺了,不要脸说再坏老子好事,哪天我摸摸你小嫩逼。我气急败坏骂摸你妈老逼去!凯耀气焰器张,说我妈早变呢巴了,我要的是你妈,今晚见不到,老子明天提枪见岸鹅血了!

我一串破口大骂,追着小毛路那个落慌而逃的背影。

阿平他们一到我跟前,问咋回事?我不开口,拉阿平到田角落,嘀咕那晚上烙凯耀的事。阿平给羞红脸一下,又惋惜又愤恨说,真的是好好的,有天我到洗马河找鹅,凯耀下河割喂牛水草上坎,见他虫益边上一个皱疤疤烙印。裸朵突然旋到我面前,问黔凤你阴悄悄说些哪样呢?我正气得满肚子胀胀的,裸朵黑亮亮小眼珠直直地盯我,一想到她娘那破逼嘴爱跟人家乱讲事,我手叉腰,鼓眉鼓眼高声大气说,说你娘哩!裸朵见我这种阵势,疑惑地疾速倒退几步,怯怯说,我娘咋啦?你娘在讨打!今晚要疯,要死啦!我吼着说。裸朵吓憨了。大家哎呀一声,纷纷围拢来。我朝裸朵吐口水,冲大家说,从现在起,不要裸朵跟我们玩了,捶!捶死这个小妖精!他们有些蒙了,还犹豫。我又厉声喊,下午我送每人一本《红岩》小画书,快动手呀!可裸朵惊骇间风一样冲出跑回家了。

我暂时把凯耀忘掉,踩着一缕阳光,冲哇哭开的裸朵背影欢心笑……

 

二十三

 

杂种小私儿凯耀死了。凯耀是给岸鹅云儿南南打斗中,脑门心扑倒在尖利芦苇茬上刺死的。

自从那天晚上骑张素秋马郎郎,凯耀就无法安生了,连天夜晚发情梦,扯出虫益屙尿都要邪心连上张素秋那物事。脸上波涛汹涌,不可释怀。

就当晚凯耀咂着烟杆瞎等,不见张素秋身影,简直是急了,仿佛一头红着眼的发情公牛,焦躁地在窝棚里来回走,火烧火燎的样子……这个早上,太阳升上唐摩山顶一竹竿多高,凯耀背着枪冲到我家。张素秋不在,他又返奔回家,站在院坝居高端枪向老古树时,猛然发现张素秋在屯头河弯里,就急忙收枪顺苞谷地一条狭窄小路溜猪蹄下去!狗日的凯耀冲奔到达河岸上,枪指着张素秋气躁地叫上来立马把裤子给他脱下。站在浅水教岸鹅捉鱼的张素秋腿吓软了,差点跌坐下水里头,脑羞成怒骂:“你作恶多端,注定不得好死!”

凯耀一刻等不得,枪丢在那里,黑下脸边下汩汩漓漓的水边嘎嘣脆地说:“可我不信这个,那是骗小娃的鬼话。我光卵独一条,怕球个死?死也是闭眼的事,马上不得好死,老子也要再舒服一盘。”

凯耀发狠硬生生拉拽张素秋上岸来。屯头一弯芦苇丛生,有一排绿柳红柳,人一般很少来,凯耀把张素秋扛起来往深芦苇走,张素秋两手乱打凯耀背上,甩着头呼喊。天哪!张素秋垂死挣扎暗哑的喊叫,任是声音喊破,喊出血,喊死了,即使近处有人,都不能听到半点啊。只有年幼纷纷追着的岸鹅们,吓得声嘶力竭地呐喊:“妈呀妈!妈呀妈……”

从远处回来的天云和南南,己经成为一家人,在蓝天上,像白云朵托起,在屯头上空,天云眼尖,见芦苇里凯耀扯开了自己妈的红衣裳,顿时吓傻了,叫南南快救妈。天云伸长颈子,稍稍收斜双翅,箭一般射下去,仇恨的铁嘴啄破凯耀的头,弄了一嘴毛发。凯耀哎哟一声,歪仰倒在一边,满目冒金星,接着是南南一阵拍打,这家伙负头痛爬起狂乱地挥舞胳膊,想逃进前面高密芦苇躲,天云大喊:“打死狗日的!”俩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去,四只大翅膀伞样撑开罩住凯耀,仿佛弹片噗噗响打,凯耀倒下了。贴地面的脸不吭气,半天那颗饱满的黑头僵定没得动,云儿南南张着个嘴触地侧看脸,一丛被人割走不久的芦苇,半截尖利的老芦根茬扎进凯耀脑门心,血流如注,染红了好大一片泥。天云南南起身迎了妈妈去,一阵巨大的欢快涌遍全身,张开翅膀,两个出口是岸鹅大声嗓鸣,但是人话:

“妈啊妈,我们给您报仇了!”

“妈啊妈,你起来呀……”

我们是中午放学回来,见毛包上站满黑压压一村人,哪个都怕脏身子,不去看,只有几个男人去屯头逡一眼,甩甩手颠着跑转来。大家七嘴八舌,吐唾沫的、恼恨的、欢喜地炸开了骂:呸!牲口,比牲口都不如。早就该死了,死得好!人心隔肚皮啊,黑心遭蹋人,不死,公家也要逮去打脑壳!全家绝种球了,好哇!情妹爷杵着木拐棒,仰望树上捋白胡子感叹:“是神灵助岸鹅之也,两只岸鹅英勇杀敌,乃英雄,金鸟啊!金鸟啊!……”

凯耀的死,大快人心。人们蓦地觉得艳阳的村子好干净,一阵阵柔风,从老母坡从田坝吹来,风中全是好闻的气味,松树茶树的气味,秧子苞谷拨节的气味,河里荷花水草的气味,柳树芦花的气味……人们高兴地深吸这些气味,望着肥壮高傲的岸鹅,看着一脸光滑的张素秋,咋看咋看就是比荷花洁净好看。人们兴奋得不晓得该做什么好,把事情说到天黑,饿了弄夜饭了,家家喜庆,开怀喝酒,连滴酒不沾的一些妇女,喝出咕噜的声音。

好闹热的岸鹅啼鸣声啊!

摆在屯头四天的凯耀,惊动了公社,专派了一个公安随公社俩个人前来现场。公社的人距几步远就捂住鼻子,那公安掏出口罩戴上,像征性看成群结队苍蝇虫虫爬满凯耀散发臭气尸体一眼,把从村里强迫喊来的四个男人叫到一旁,口罩里发出嗡声嗡气的责令声:“出于人道主义,你们看咋个埋吧,赶紧!”四个人看公安他们扬长而去,嘟嘟嚷嚷骂:“日你妈哟,偏偏落在我们头上,晦气,倒大霉!”

他们用尖扁担塞进凯耀肚皮下,背上盖三帽谷草,抬翘起下半身,绳子穿过去,从脚到肩膀来回缠绕紧几圈,将扛子穿进绳套,用力一抬,拔钉子似的那颗球头“吱”一声从芦根拨出。凯耀是横躺在一头矮牛背上,驮到那烂偏厦后头,扛子撬进浅坑里,平平覆上土,扛子锄头都不要,呸呸着跑下钱塘河净手去了。

已经有 0 条评论
最新评论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

您是本网站第 164405413 位访客      技术支持:HangBlog(renxuehang@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