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虹姐离去时的眼神,分明对我心存戒备,怕我乘虚而入,掳走她的爱情。可是我有我的计划,哪有鸠占鹊巢的闲情雅趣呀!
我吩咐柱子(现在我知道他的名字了,心中插了根定海神针),照我提供的刘总手机号,连续打,直到接听为止。柱子还挺认真,在宾馆附近的电话亭打了好半天,衬衫都湿透了,可还是没听到刘总的声音。
怎么办呢?不能轻饶了刘总,既然他不敢姐听,就往家里打。我又把刘总家里电话给了柱子,告诉他,一定要狠,狠出坏人的劲儿来,让人一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怕憨厚的柱子学不像,我俩在房间里练习了十几遍,最后柱子的眼睛都冒血了,可声音还是软弱无力。我急中生智,像导演那样启发他,你想一想,没招谁没惹谁,你的孩子被人扔井里了。柱子说,俺还没结婚哪有孩子。我又说,你家的房子被人点着了。柱子说,以前着过两回,没啥值钱的,几天就盖起新的了。我狠着心说,你有妹妹没?柱子说,有两个,一个出门了,一个在南方打工。我高声叫道,好好好,就打工这个,被她们老板强奸了,你现在就跟她老板讨还血债。不料柱子非但不仇恨,反而笑起来,说,俺妹子来信说,只要老板跟她好,那就是掉进钱堆里了,不用强奸,她们打工妹都巴不得跟老板睡觉挣大钱哩!
我操你妈!
我简直无法抑制自己邪恶的情绪,如果不是担心不像真事,我就借着这股恶气跟刘总老婆吵上一架了。我按按火气,循序善诱,继续开到柱子。我说,必须得狠,狠得像坏人,不然没人呢相信你绑架了我,知道不?刘总不相信就不会往账户上打钱,知道不?看过《没完没了》没?葛优演的,为了考验傅彪,女的假装被葛优绑架了,还让葛优扇了一巴掌。不知柱子天性善良还是天性迟钝,总之还是骂了一句:日你娘,拿钱来!我说就这样吧,再狠点更像。
电话拨通后,铃声还未停止,柱子就喊了一嗓子:日你娘,拿钱来!然后就挂了。我气得骂他,你可真是个窝囊废,挺大个老爷儿们咋就不敢说话呢!随后我又告诉他,是男的接,就说你的情人晓丽被绑架了,立刻拿钱赎人。要是女的姐,就叫她喊丈夫接。我还特意强调,对女人要客气,对男人要狠毒。
酝酿了一会,柱子抹把汗,又拨了刘总家的电话,嘟嘟的铃声再次响起,可盖不住柱子汗滴落地的声音。突然我听到了刘总的声音,喂,哪位?一板一眼,还是镇定自若的官腔。柱子哆嗦着,看着我,我用手掌向下猛劈下来,仿佛砍下了谁的脑袋。见我如此凶恶,柱子瞪大血红的眼珠子吼道:日你娘,晓丽被俺绑架了,快拿钱来!
过了十分钟,电话还是没有反应,就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使我非常难堪,好像扒光了衣服被人家戏弄了一番。我心底升腾期一股更勇猛的气势,一不做二不休,再给他加把劲儿!我要过柱子的手机,飞快揿动键盘,马上给刘总发去一条短信,大意是我被绑架了,拿钱来赎命。最后我又加了一句:“见死不救,必有恶报!”
回到宾馆客房时,短信有回复了。刘总嘲笑道:“小儿科游戏,老子玩剩下的。”我后悔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坏人哪会说什么“见死不救,必有恶报”的废话呀!心一横,我让柱子用手机打过去,那头一开口,我就“不要啊,不要”惨叫几声,又挂了。柱子呆呆地看着我,看得我心理毛躁躁的。可是我已经走火入魔,顾不得许多,就又发了一条短信,挑明:如若不救,举报行贿。我自信这是我的杀手锏,刘总不敢不为了大局接受绑匪的条件,他可以不管我死活,但不会不保全他和贪官的利益。
迟迟没有回信,估计刘总陷入了两难,为我花钱,花多了舍不得,不花钱又担心我泄露机密。最佳结局,是绑匪撕票,从此平安无事。可绑匪不会杀我,因为绑匪就是我自己。我顺着这个逻辑推理,沉浸在自鸣得意的快感之中。我看到刘总那双豆鼠眼正狡黠地眨巴,没眨巴一下,我就多一分快感。但是,我忽视了另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在我后背。恐惧犹如融化的冰块,顺着我的脊梁,凉遍全身。
柱子动手了,他强有力的大手扳住我的肩膀,问道,你喊不要啊不要是啥意思?是不是说俺在强奸你?
面对这么直白的追问,我既胆怯又羞愧,但我不会放下尊严,于是我强硬地阐明,我们在是在恶作剧,是骗那个刘总,懂吗?
柱子已经听不懂了,他青筋暴跳,继续追问,俺不管他娘的什么刘总,也不管你给谁当婊子,俺就问你,你是不是说俺强奸你?
婊子的称谓刺痛了我的心,我立刻办起面孔,盛气凌人地说,你这个大傻瓜,我们在做恶作剧,是假的,懂不懂啊!
什么恶作剧,还不是叫俺做恶人!柱子像倒塌的高塔向我压下来,他的话语则是掉下来的瓦砾,率先砸在我脸上。你们城里人根本就看不起俺们乡下人,跟俺睡觉也是看不起。反正是恶人了,干脆俺就恶到底,睡一个算一个。
柱子完全沉浸在我虚构的人物中,不能自拔。他开始像真的绑匪那样撕扯我的内衣,而我的反抗挣扎,恰恰起着激发他性欲的作用。他一定以为能够占有我,就算占有了城市,所以他的力量强大得惊人,他的身体重的如同翻过来的土地。我在窒息中渐渐停止反抗,我一手策划的绑架强奸案,正在我身上得以施展。
柱子粗暴地蹂躏我的身体,几近疯狂。我在无法逃避的情形下,猛然清醒,与其被当作仇恨的对象供人摧残,不如采取怀柔政策,以求安全撤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基础笑脸,小心劝导身上的暴徒,你慢点,慢点,让我配合配合好吗?还不容我的计谋得逞,房门就突然被一群持枪警察撞开了,就在柱子身体稍作迟疑的哪一瞬间,我抬起脚,照着他的裆部狠狠踹了下去。一声惨叫,柱子就被按住了。
人质获救了!一名警官骄傲地向上级宣布。
人质获救了!众人高呼着,随即响起一片掌声。
侯琼,实名侯国军,1963年出生,男,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杂文学会会员,现在平顶山市总工会供职。19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曾出版一本杂文随笔集《说说而已》,一本小说集《我的荒诞生活》,均属“非正经”图书。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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