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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丫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江苏黄云峰    阅读次数:677839    发布时间:2015-11-06

第七节


——公交车开走了,母亲还站在原地望着我,我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热泪,把头伸出窗外,向母亲挥挥手,示意她回家吧!


母亲听说我要到外地工作,心里很矛盾。

从没出过远门,乍走远舍不得。在家里,又不是个法子。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劝母亲说:“人都是闯出来的。长这么大,我一直在你跟前,不就混成这样吗?五哥离开你,可他活得比在你跟前强得多。”

母亲想想也是,便答应了。

第二天,我就开始忙着收拾行李。我现到街上买了一个大旅行包,把单衣、棉衣还有几本书——其中两本是牛老师给的,另两本是文学名著,还有一本是诗词,都装进了旅行包。望着这没装满的旅行包,我突然有种辛酸感。活了这么大,落下的所有财产还不够一包装的,真是太可怜了。

村里一些知情人听说我马上要走去,纷纷跑来跟我打招呼。窝在村里久了,谁不想找个头绪跑到外面世界混混?听说我出外能拿一两千块钱一月,他们都惊得两嘴合不拢。在村里苦死累死,一年也挣不到千把块钱呀!高额的工资,对他们无疑是一种诱惑。那种羡慕、那种新奇、那种向往的神态,在每个来者的脸上淋漓尽致地显现着。为此,我也成了村里的头号新闻人物。实际上,他们哪里知道,我这次出去是打工,不是做官当老板呀!

母亲从邻家借来五十块钱,硬塞给我,说让我留着出外备用。我早就囊中如洗、捉襟见肘,学校工资仍然拖欠着,一分也拿不到。我本不想接收母亲借来的钱,可是,我不收,母亲就心里不安。我对母亲说:“妈,他们说好了的,来回车费报销,吃住全包,我要钱在身上没有用。”母亲说:“你在外面,万一有个头痛脑热的,没钱不行。”母亲说得在理,我只得收下,等我挣钱了,我会加倍报答她老人家的。

我接了母亲的五十块钱,从中抽出十块钱还给了我的弟媳妇。上次生病买药借她十块钱,她早就在别人跟前念叨了,说我借她钱不还。不是我不还,我实在是没钱还。暑假生病挂了一个星期水,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工资还没发,没法还。现在我要出外打工,总不能背着账,背后让弟媳妇议论,亲兄弟,明算账嘛。

弟媳妇无声地将钱接了过去,那种还钱嫌晚的不满神情,写在她的脸上,也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

村里人听说我要出外工作,还跑来关心我,问候我,我的几个哥哥嫂子却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他们有的甚至还说我有可能被人骗出去卖的闲话。我没有计较他们。他们不想当我哥哥嫂嫂,我从心里还是承认他们是我的亲人。

走的那天晚上,我厚着脸皮,踏进一家一家的门槛。他们有的假装热情,有的非常冷淡。虽说当时我感到非常尴尬,但一想到马上要远离他们,心中那份难割难舍的亲情,还是让我原谅了他们。也许,他们是怕我寻求资助,实际上,在这时我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两句关心、叮嘱的话。对这些人的举动,我很失望。看他们那种样子,我真不相信和他们是一母同胞。还好,大哥还说了仅仅的一句“在外小心”的话。就是这样,我仍为大哥的这句珍贵的叮嘱而感动,并把它写在当天的日记扉页上,作为亲人临别的赠语。

第三天早上七点,母亲便煮好一碗水饺,送到我的跟前。水饺俗称“顺子”,母亲是想图个吉利,让我吃了饺子在外处处顺心,事事顺利。

我埋头吃了那碗水饺,泪水不断地滴在饺皮上,咸咸的,涩涩的。我几乎是硬着头皮、硬着心肠、含着热泪、囫囵吞枣般将那碗水饺吞下去的。母亲又忙着端来一碗饺汤,那也是早就盛在那儿凉好了的。我端起来,“咕噜噜”又喝个底朝天。这天早上,母亲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吩咐我怎样,我就怎样,也许在母亲跟前的这种幸福,到明天只能成为一种回忆了。

吃罢早饭,我提起包想自己走。母亲不答应,她硬是把三轮车推了出来,几乎是从我手里抢走了旅行包,放在了她的三轮车上。然后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跟我说:“走,我送你到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在我家西边,离家四五里路远,我顺从地跟在母亲后面,看着将近七十岁的老母亲,吃力地推着三轮车。那满头白花花的银丝,在晨风中向后飘着;推车的那双结满老茧青筋突兀的手,露出斑斑点点老人黑斑;还有那颤微微的双肩,那蹒跚的脚步,这一切都告诉我,母亲老了,的的确确的老了。但她那对待儿女的痴心,仍像青春少女般的灼热、执着。好几次,我实在看不下去,想从母亲手里接过车把,都被她固执的母爱挡了回来。

“你推不动。”每次,母亲都这样跟我说。在她的眼里,我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永远都得在她的呵护下生存。

三轮车上了好路,母亲便吩咐我上车坐着。我不会骑,让母亲骑就不该了,再让我上去坐,让一个近七十岁的老人带一个三十岁的青年,那太丧良心了。可是,我不坐,母亲就非常生气,说我这么大了,还不听妈妈的话,有意为难她。

我不想惹母亲生气,只要她高兴,我就愿意。上了车后,母亲带着我,迎着八月清凉的晨风,吃力地向公交车站骑去。我的泪又一次偷偷地流了下来。呵,母亲,我的母亲,你给我的爱太多,太多,而我,丢给你的却是辛苦、劳累、担心、牵挂,甚至还有灾难,我心里有愧啊!

坐在母亲的车上,忍不住又回头张望。那个盛载着我的童年、少年、青年之梦的故乡,渐渐模糊,离我而去。路边的紫荆槐,渠畔的狗尾草,还有那当作柴烧的黄蒿、野苇,都走出了我的梦境。我爱这个家乡,才离开了这个家乡。也许我永远不再回来,只愿乡情在我的梦中永远是美好的、纯真的。

到了公交车站,母亲又帮我把旅行包提到公交车上,并再次叮嘱我:“在外好好做人、好好为人,外面坏人也多,要多提防,实在不行,赶紧回来,到那儿就打电话来。”母亲说着说着,就趴在车窗外抹眼泪了。我不能哭,强忍着泪水,故作开心地笑着说:“妈,没事的,我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好了。跟我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呢。”

公交车开走了,瘦弱的老母亲仍然站在原地望着我。我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热泪,把头和手伸出车窗外,向母亲挥挥手,示意她回家吧。可是,母亲仍然像木桩一样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直至公交车开得很远很远了,我还能看到母亲那越来越小的黑点似的人影。

我知道,我走了,也带走了母亲的心。

八点不到,我便赶到了《马陵教育报》社。本想跟牛老师告别,谁知牛老师却说日程稍有点改变,他跟罗老板说好了,准备中午设宴为我们饯行。

我只得在牛老师办公室里耐心等候。

牛老师怕我闲着无聊,就拿了几张《扬子晚报》给我看。刚看了几眼,门外走进一个年龄在六十开外的老者。呀,这不是作协主席何苦老师吗?我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那老者一愣,眯缝着眼睛看了我半天,摇摇头,说不认识。牛老师在一旁笑了起来,他说:“何老师,这是沙塘的李天芳,写小说的李天芳,你怎么忘了?”

“她不是李天芳,李天芳不是这样的。”何老师肯定地说。

看何老师真的认不出我了,不由得笑了起来:“何老师,我真是李天芳。十几年了,那时我留短发,现在头发长了。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在报纸上经常看到你的大作,你的大名叫何苦,对吗?”

何老师听我说到这儿,又认真地瞅了我一下,然后哈哈笑起来,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对对,这下我认出来了。我是从你那眼神里认出来的,你就是李天芳。嗨,当年你可是我们马陵文坛的一员女将呢,还有一个胡素华,对吧?”

何老师终于想起来了。咦,他不是在作协上班嘛,怎么到教育报社来了?牛老师大概看出了我的不解,说:“何老师从作协退下来了,现在被我们报社请来改稿审稿的。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到这儿上班等于锻炼身体呢。另外,我们报社每月还给他几百块钱审稿费,加上他每月工资,合起来一千多块钱,享大福了。”

说了半天话。何老师才想起问我干什么来的。牛老师告诉他,我是受罗老板之聘,准备去菱湖工作的。

何老师问:“去那么远工作,家里能脱开身吗?”我说:“能。”何老师又问了我家里情况,我本想不对何老师说出实情,谁知牛老师抢着说了。

何老师说,他早就认识雷文国。那时,雷文国还在劳改农场改造,他喜欢写诗。作为一个劳改犯,雷文国除了对自己的罪恶有一种忏悔外,还有一种对新生活的向往。所以,他把这些感悟全写进诗里,并向外投稿。为了鼓励和挽救失足青年,何老师作为文化界的代表,还专门跑到农场看望了雷文国。也许因雷改造期间表现不错,所以被提前半年释放。后来,何老师得知我跟雷文国结婚一事时,感到非常惊讶。他说:“雷文国长得尖嘴猴腮,凭你的模样和当年的才华,真不知你当年是怎么看上他的。错误,错误啊!后来,雷文国还写信跟我闹了一通,我当时真生气。”

牛老师说:“真可惜了,天芳,当初你要是找到何老师或我,恐怕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乡下教书有什么好,那点工资连一个人吃饭都不够。”

搞文学的都爱好夸张。何老师讲话声情并茂,牛老师讲话故弄玄虚。

中午的饯别宴席是在天缘饭店举行的。参加宴席的有:黑老包、陈香莲、吴军、罗老板、我、何苦老师,还有教育报社牛老师的同事叫施薇。牛老师因为有事,说得晚半个小时才能来。

罗老板叫罗福来,这是从他给我的一张名片上知道的。名片上,他自称“中华寿桃园主。”看得出,罗老板在这儿的关系都不错。只是嘴太碎,话太多,一个堂堂大老板,就像一个碎嘴婆娘。他一会对包总编“老黑哥,老黑哥”喊个不停,一会又逼着何老师喝酒。他有意让陈香莲一再端酒敬包总编,包总编也不作假,接过酒杯就喝个精光。吴军自斟自饮,她没敬人,别人也没敬她。偶尔吴军举杯邀我,我因为不会喝酒,只是礼节性地表示一下,她都是一仰脖子喝个底朝天,跟包总编一样爽快。

何老师和包总编坐在上席,陈香莲坐在包总编左边,我坐在陈香莲的下首,吴军坐在何罗中间、施薇坐在下席。陈香莲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一根嫩黄瓜,她掰一半给包总编,自己留一半嚼着。她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人有几分媚,音有几分嗲,她时不时用一种甜甜的、柔柔的声音给包总编敬酒,斟酒。坐在我对面的吴军和下首的施薇,每每看到她这样谄媚似的举动,好像不太开心。于是,便一个劲地吃菜、喝酒。

罗老板不停地说着、指挥着,一会让这个端,一会让那个敬。几个女孩好像对他都不太敬重。我也发现,他在我的心目中越来越失去了老板样。他显得轻佻、不稳重,缺乏老板的那种老成持重,那种风流倜傥的风度,那种虚怀若谷的气质。看他这样,能靠得住吗?我后悔自己怎么没问问牛老师,万一他在外面对我们耍什么花招怎么办?此刻,我又为自己的草率举动而懊悔。

酒至半酣,牛老师才来。一进门,罗老板就大喊大叫对他抱怨开了:“你今天为是我们饯行的,怎么到现在才来?哪来的那么多事?就是有再大的事也该放在一边呀?什么事还能有给我们饯行的事更重要呢?”

牛老师一再表示过意不去,并捏着嗓子说:“我不是来了吗?找我办事的人太多了。他们一会让我到这儿去,一会要我去那儿,既然请我,就相信我能把事情办好。人家好不容易找我一次,我不给人家把事办好就能来了吗?现在来还不算晚嘛,来,我先自罚两杯。”说完,端起酒杯,连喝了两杯。

牛老师本想坐在下首的空位上的,罗老板却非让他坐到我身边,让施薇朝下让。施薇一来小,二来是牛老师下级,虽然让座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让了。

我真不明白罗老板这样排位的用意何在。本来一开始,我、施薇、陈香莲三个女性打算坐在一起的,可是,罗福来非让我们插开,让陈香莲坐在包总编身边,吴军坐何老师身边,他跟施薇坐一起,让牛老师坐我身边。我总觉得他这样安排是有所用心的,但初来乍到,一切事还没看透,不好妄加评论。不过,凭女性的直觉,我觉得罗福来是在做文章。我们就是他着意撰写的章节。

认识罗老板折合起来不过几个小时。但从这几个小时的接触中,我越来越发现他的小商人气息太浓,他那喋喋不休极其随便的谈吐,更使我觉得他不像是成大事业的老总,什么老板?还不如说是“老板腿”更好,更恰当呢。

酒席散后,带着心中的疑窦,去教育报的路上,我再次问牛老师:“罗老板可靠吗?”

牛老师看我那种郑重其事的样子,哈哈一笑说:“罗福来是我多年的朋友,他的所有底细我都清楚。他家在乡下。他家的那座中华寿桃园你没去看过,可大可漂亮了,那里树很多,不光是桃树,还有一些名贵树木,像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红豆杉,一公一母两棵树,都是在西双版纳弄来的。这家伙以前跑了不少地方,像大寨、南街村、华西,还有一些名山大川,他都去过,哪里有好东西,他都能弄来。他的商品意识特强。他那座寿桃园,里面有假山,有凉亭,通过我们宣传,现在中央台、省市电视台都报道过,如今已经被马陵市列为环保公园加以保护呢。他如今很有名气,牌子响着呢。他钱有钱,名有名,发了!他也许任何人都能骗,但不敢骗我们。你想在马陵这块地方,不凡之地,他靠谁架事?当然要靠我们这些人给他架事了。我们已经给他架过不少事了,他要想操我们,我就扒他的皮!天芳,你尽管放心大胆去!”

听牛老师这样一说,刚才生起的一丝后悔顿时烟消云散。

牛老师在他办公室里,又当着罗老板的面再次交代了一番。他对罗老板说:“天芳到那边以后,第一,人身安全要有保障;第二,工资要按月兑现;第三,生活上要多多照顾;第四,工作要多多帮助。总之,人交给你了,你要对得起我们这帮朋友。”

罗老板大包承揽,一个劲让牛老师放心。并开玩笑说:“她们要是少一根毫毛,你就拿我的人头是问。”

此时,我觉得牛老师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人家给你找工作,又不图你仨俩。行啦!够朋友了,不要不知孬好。

准备跟下午五点半的火车走,陈香莲到五点还没到。后来才听说,陈的男朋友不让她走,不过还是没拗过她。她说她去看看情况,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来,她的男朋友只得揪着嘴让她走。

没等到陈香莲,我就想拎着包自己往火车站走,反正也不远,不过里把路。牛老师因为报社开会,没法送我,我也没准备让他送。下得楼来,我连三轮车也没叫,打算就这样提着、背着包走,能省一分钱都是好的。

刚走出报社十来公尺远,忽听有人喊我,转脸一看,是罗老板和包总编。罗老板背着一个大黄帆布包,包里鼓鼓的。包总编则推着自行车。他看我背包吃力的样子,马上招呼我,将旅行包放他的车后座上。我推辞了一下,还是放了上去。我问罗老板:“陈香莲怎么还没来?”罗说:“她直接到火车站去了。”包总编没有吱声,他双眉紧锁,严肃的黑脸,真像个包公。陈香莲是他举荐的,若耽误事,他觉得面上不好瞧。罗老板此刻还一个劲地怨他:“老黑哥,你看你推荐这个人,刚来就拖拖拉拉的,不守信用,时间就是金钱。你看牛国健介绍的小李,说来就来,这才像是做事的人呢。”

到火车站,陈香莲并没有到。包总编来回踱着步,显得有点焦躁不安。我也站在行李包前张望着,巴不得陈香莲快点出现,多个人多个伴呀!

五点二十分了,陈香莲还没到。罗老板买票出来后说:“怎么还没来?没来我们就走了,明天你把她送去。”

包老总脸板得更硬了,不觉间埋怨起来:“这个人真难,她三番五次叫我给她找工作,现在找好了,她又这样磨磨蹭蹭,早知如此,说什么我也不罗嗦这事!”这时,包总编腰间的BP机响了。他看了一下BP机对罗说:“报社又找我去审稿,今天下午找我五遍也不止了。为了送这个陈香莲,什么事都耽误了!”

正在我们焦急等待时,陈香莲来了。送她来的是一个块头很大,人很胖的男人,男人的八字胡留得怪长,一看就像街霸,或黑帮头子。满脸横肉,一副凶恶相。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陈香莲一下车,笑着问包、罗二人:“来晚了没有?”包总编没有吱声,罗说:“讲好了五点半钟车,现在快到五点二十分了,怎么才来?”陈说:“我准备一下嘛。”其实陈一点也没准备,只带了一个小皮包,像是到哪旅游一样。

火车轰隆轰隆地向西方驶去。

陈香莲伸头望望窗外,正儿八经地跟我说:“天芳,迎面是快要落山的太阳不好,这意味着我们的前途将会一片黑暗。”

我不知说什么好,对她的话只是报以浅笑。记得有位诗人写一首诗,名叫:《大漠落日》,诗的内容只有两个字:圆寂。

我不知道今天这个太阳是否是圆寂了。但是,我很清楚,没有今天的落日,就不会有明天的旭日东升。今天太阳圆寂,实际上正孕育着新的明天开始。这是不可改变的客观规律。

不可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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