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生何处不逢春
并非所有的错误都会留下遗憾,有时候,将错就错也能错出一段美丽。
第一节
——在我心目中原本非常高大的牛老师,因为这两次不光彩的举动,让我一辈子也瞧不起他。
这天是双休日。
《马陵日报》社的人大多休息了,各个办公室的门都紧锁着。
纳闷了半天。罗福来让我到报社来干什么?突然,我发现报社二楼的副总编办公室门好像是开着的,便匆匆地走了过去,上次我来过,包总编就在这个办公室办公。
我敲了敲虚掩的门。
“谁?进来。”里面传来了包总编的声音。
我推开了房门,包总编正在写稿,他看是我,忙热情地站起来说:“哟,小李呀,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的?”
“是罗总叫我来的。”
“罗福来呢?”
“不知道,他说让我在这等他,不知他找我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菱湖?”
“我也搞不清,只能等罗总安排。”
“还是早点过去好,你早去一天,他得早付你一天工资,你现在急需要的是钱,没钱怎么生活。”
“罗总不叫走,我也没法。”
“我等他来催他,你是我们推荐去的,我们得对你负责。”包总编看我一直站着,便叫我坐下。我坐到沙发上后,他又问:“牛国健那儿你去过了嘛?”
“我还没去,只是打电话跟他说了,原准备中秋节送点小礼物给你们,可是找不到你们家。后来,我电话里跟牛老师说此事,牛老师批评我,说我搞什么鬼,先顾好你自己就不错了,所以,就耽搁下来没送。”
包总编听说送礼事,眉头一皱说:“谁要你送礼?你自己就够可怜的了,还买什么礼物?大家在一起相处不错,有困难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谁用不着谁?”
正说话间,罗福来夹着公文包到了,见到我就大声大气说:“天芳,你这几天在家干什么的?包总到处请你吃饭找不到人。”
包总编瞪他一眼说:“我什么时候要请她吃饭了?”
“你那天就说的吗?”罗福来半开玩笑说。
“罗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想调换一个话题。
“八月十四。”罗福来回答后,又看了一下手表,对包总编说,“不管怎么说,你今天中午得给天芳接风洗尘。”这家伙,不是存心想挖人家吗!
“不必要,我马上回去。”我连忙阻拦。
“不行,就得叫他请客,他说过请的。”罗福来说,而且说得很认真,好像包总编欠他什么似的。
包总编看样子正在忙着赶什么稿子,但罗福来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好薄我面子,只得同意。
饭桌上,罗福来吃得满嘴流油,说:“明天叫牛国健请,后天何苦请,大后天老黑哥还得请一次。”他说这些话也不知脸红,你今天叫人请,明天让人请,你自己怎么不请?饭后,我问罗福来让我来马陵有什么事,他大言不惭地说:“出来吃饭呗,你在家闲蹲干什么,你知道吗,老黑哥就想请你吃饭。”他说此话时,眼睛还深深地望了我们一下,好像我与包总编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被他掌握似的。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了。”我很不高兴,纯粹是拿我当幌子来骗人饭吃嘛。我可不愿意做蜡烛。
“你这也是工作。”罗福来看我想回家便训导我说,“吃饭就是社交,通过吃饭可以接触好多人,可以发现信息。再说,这些人工资那么高,很有钱,不吃白不吃。你陪他们说话,他们就得付钱,时间就是金钱嘛。”
“你打算叫我什么时候回去?”我现在想的就是早点回菱湖。并不是我想回菱湖,我想的是工作,是钱。再说,在家蹲这些天了,别人又会说闲话,以为我不是在外工作,而是在外鬼混的,不然,哪有企业或单位放这样长时间假的。眼看我来家快二十天了,还没回去的迹象,我能不急吗?
罗福来仍然推三阻四,说这几天他还有事,马上就回去。一听他说这话,我就不高兴,我光跟你在马陵骗吃骗喝,谁付我工资?你马上回去,到哪一天才能走?回家又过一个星期了,罗福来还是不提走的事,没办法,我打电话跟他说:“你捞不到送,我自己去。”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提着简单的行李,告别母亲,直接到了马陵牛老师的教育报社。牛老师传呼罗福来,罗福来却不回话。牛又传呼包总编,包总编回话说,他已经跟罗福来和万总商量好了,正准备通知让我在马陵搞办事处,也就是说把菱湖的办事处搬到马陵来。办公室就设在黄金大厦四楼。包总编听说我在马陵,便让我去看办公地点。他还说罗福来也看过了,很满意。
我听说不去菱湖,就在马陵上班当然更高兴,马上兴致勃勃地直奔《马陵日报》社,见到包总编后,便跟他来到黄金大厦。包总编对我说:“这次能让你来马陵是费了不少口舌的,月工资还是四百元,但不包吃喝。”不给吃就不给吃,在这儿总归比菱湖方便。
办公室在黄金大厦四楼西头,三室一厅,办公室、厨房、卧室、水电一应俱全,在里面能吃、能住、能办公,月租金300元。包总编让我打扫一下,他去找罗福来。包总编走后,我开始打扫房间。
虽说这是新楼新房间,而且外面走廊还用厚厚的绿色玻璃封闭起来的,可是里面仍积了很多的灰尘。我向大楼经理借来了扫帚、拖把、抹布,一间一间打扫。我还买了包洗衣粉,将房间四周墙壁都擦得干干净净。
打扫房子几乎用了大半天,因为擦和拖,我的两个膝盖骨跪得发痛,两只手腕也累得发酸。
办公室刚打扫好,罗福来便急急火火来了,一踏进走廊,就大呼小叫:“小李,小李!”我赶紧从屋里出来,带着他看了看房间,他看我打扫得如此干净很高兴,说:“马上买办公用品,像老板桌、老板椅,都买,再买一套组合沙发。”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他总是给人一种忙忙碌碌的样子,很少能静下来坐一会,真不知他一天到晚忙什么。
我是没处去的。办公室打扫好后,行李也拿了进来。但住却是个事,没有床,没有被,还有吃饭家伙都没有。罗福来这月没发工资给我,我也没积蓄,从菱湖带来的钱早就用完了。包总编知道后,就从黄金大厦旅馆部借来一条席子,顺便又掏了二百块钱给我说:“小李,去买点简单的生活用品,像电饭锅、碗、筷、勺子什么的,再买几斤米,打点油,买点菜,暂时先将就一下。”
我不愿意接收包总编的钱。
包总编说:“这算你借我的,等有钱时还我还不行吗?”
我含着感激的泪水,收下了钱。包总编走后,我赶紧上街买了一个电饭煲、一把菜刀、一块砧板,还有碗筷等简单的餐具,在米市称了十斤大米,在菜市买了点萝卜、白菜,吃饭问题暂时能解决了,就得考虑住宿问题。天天朝侄女宿舍跑也不方便,一间宿舍住4个人,一人一张床,我若去睡,还得和侄女挤一张床。床太小,我俩块头太大,睡一晚都挤得难受,睡长了还不把人挤死了才怪。我只能睡在办公室里。床有了,盖的和铺的还没有。如果回家拿,母亲只有两床,大冬天让她盖一床被睡觉太冷。我只好去商场买。包总编借的二百块钱,还剩四十多块钱,够买一床差的被子。
我正准备出门去买,包总编又来了。他怀抱一个大半新的热水器,对我说:“小李,这个热水器我家暂时不用,你拿着留烤水喝。”
我不知该怎样感谢才好,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接过热水器,虔虔诚诚地放到了地上,——没有桌椅板凳,只能委屈它。包总编又问我:“罗福来是怎么安排你的?”我说:“他来一下就走了,没说什么。只说打算买点办公用品。”
包总编听后很生气,说:“你是他的雇员,怎么吃,怎么住,他应该关心。”“也许他太忙了,无暇顾及我。”
“这个家伙,等会我非熊他不行,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四十多块。”
“这点钱怎么买棉被,还有床单、枕头、垫被,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百块钱,你抓紧去买。”
在包总编的帮助下,我吃的盖的基本解决。晚上,我把买来的被子一半铺一半盖,地上冷虽冷点,但我很知足,毕竟,我有了存身之地。
罗福来不知在外忙什么,他竟不来办公室办公。后在包总编催促之下才来转一下。当我告诉他日常生活用品是包总编给钱买的时,他竟不以为然,说:“就叫他买,等今后不用了再还他就是了。”
可笑,天下竟有这样人,拿人钱买东西,东西用过了再还给人家,就算不欠人家钱了,真是荒唐之至。
罗福来的办公用品迟迟没买,偌大个办公室里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办公室的样子。再加上我的铺盖行李,卷放在墙角,零星的餐具散摆在地上,活像个难民收容所。
白天,闲着无事,也不想上街转,就躲在房间里,将席放开,坐在上面看书。饿了,就煮白米饭,没锅炒菜,就把萝卜就切成萝卜丝生腌着吃,然后再买点咸菜将就。我对吃不太讲究,只求肚子饱,不求吃的好。
牛老师有时来看我,可最近我不想见他。因为他的举动有点不合他的身份。那天,他来帮我拖地,拖着拖着,趁我不注意,突然放下拖把强行抱住我,想吻我。我顾不得情面,用头狠狠撞了他一下。因为地滑,我用力又猛又大,他跌了个仰八叉。他刚爬起来,正巧包总编来看我打扫怎样了,牛老师竟道貌岸然地说:“天芳一人打扫太吃力,我来帮她的,老黑哥,你来干几下。”说着,就要把拖把递给包总编。我抢过拖把,既像是对包总编说的,又像是对牛老师说的:“不用了,你们有事都走吧,我自己能拖。”包总编看帮不上手,就说:“我还有两组稿子没批,牛国健,走,帮我看看。”牛也不好推辞,望了我一眼后,才跟包总编走。
这事过后不久,牛又来邀我。那天我准备去配办公室钥匙,他抢过钥匙主动去配。谁知他别有用心,竟把钥匙多配了一把,偷偷留在自己身边,我一点也不知道。一天早晨七点左右,他突然打开我的门,把我着实吓了一大跳,好在我已穿好衣服,正在叠被卷席。我惊异地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我一看,才知自己错了一步,不该让他配钥匙。他一进门,就直奔我来。我慌忙躲到门口,他跟到门口,口中不断喊我:“天芳,我想你,来,来。”他那色迷迷的鱼泡眼,泛着淫邪的光。我站在门口没动,等他扑过来时,我猛地闪开身,趁势将他推出门外,然后“啪”的一声关上房门,锁上暗锁,并用肩抵着门,生怕他撞进门来。
牛国健贼人胆虚,不敢使劲敲门,只是轻轻地敲着。敲了一会,看我不开,就压低着嗓子喊我,恳求我开门。我一声不吭,牛国健等了好长时间,看我就是不开门,才垂头丧气离开。
原本在我心目中非常高大的牛老师,因为这两次不光彩的举动,让我一辈子也瞧不起他。
何若老师也时常来看我,有时还带点蔬菜或几斤大米来。那时,我每接受一次别人的帮助,都感动一回,尤其是包总编,我觉得欠他的太多了。
天气越来越冷,地上无法再睡。我跟罗福来要床,他竟叫我让牛国健买,我不管他用意如何,当场断然拒绝,我说:“宁愿冻死,也不要牛国健买。”后来,多亏包总编跟黄金大厦经理关系不错,又借了一张床给我。虽说是三块木板拼凑的小床,我已经知足。
我暂时吃住在办公室,但办公室仍然空空荡荡,个把月了,罗福来的办公用品仍“束之高阁”,不见踪影。这还不算,更让我难堪的是月租费未付和租房合同未签。大厦的办公人员一天来催几遍,让我交钱和签合同,我被催得无法,只得找罗福来,罗福来仍不当回事,一拖再拖,连工资也不给我,真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好长时间,才发现隔壁房间里有人办公,那人是做粮食生意的,四十来岁,胖胖的,不高,脖子很短。那天,他看我房门开着,就敲了敲门,问我是哪个单位的。我一时竟答不出来,只知道跟罗福来跑来转去,还不知他在这儿设的什么公司。噢,好像听罗福来跟包总编说,这儿叫农业开发办公室。名字怪好听,实际名不副实,是个皮包公司。但为了面子,我还得替罗福来吹。
那人见办公室里面空空的,问:“怎么,你们办公用品还没搬来?”我说:“准备买,还没买来。”他说:“既然这样,你不如跟你老板说,我办公室里办公用品一应俱全,转让给他怎么样?”
我问他:“你为啥转让?不在这办公了?”
“我打算搬走。”那人说,“这样吧,你先去看看,都是新的,才买来半个月,我也不经常在这办公,就算没用过。”
我跟那人进了他的办公室。那人自称姓华,我就喊他华老板。他屋里的办公用品真是要啥有啥,电话也装得现成的,确实像个办公室样,而且很豪华。
“这需要钱?”我问。
“别问多少钱,我多少钱买的就多少钱卖给你。”华老板笑笑说。
“你为什么要走呢?”
“这地方太乱了,正面是舞厅,天天早晚噼噼咚咚吵死人,男男女女在一起,有时还上楼来乱。”华老板看我不语,问:“就你一个人在这楼上住的?”
我点点头。
“你不怕吗?”
“有什么怕的,我不坑人不害人,谁来害我。”我故作轻松说。
“你现在能让你老板来吗?”华老板一心想转让办公用品。
“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他一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下来。”第二天,罗福来来了。我忙把隔壁华老板转让办公用品一事跟他说了。说心里话,我真想他买下这些东西。不管公司真假,有这些东西,还是能充充门面的。
罗福来看样子也感兴趣,忙问:“他要多少钱?”
“他没说,东西很不错,很气派,他要你跟他谈。”
“你先跟他谈。他现在想转让,你就死压价。你跟他说,就说我说的,价格合适就要,太贵的话,就重买。你说我亲戚就是搞家具生意的,你看他怎么说。”
我说行,但没告诉罗这儿乱的事,我怕他变卦,而没了住处。
我打电话把罗的意见跟华老板说了,华一定要见罗,我又传呼罗,罗把包总编也请来了,听说华跟包是邻居,原来就认识。
三人见面谈得非常投机,价格很快就定了下来,罗福来答应一个月内付款,华老板也不是小气人,何况又有包总编当场作证,就答应了。
罗说:“我也不搬办公用品了,你的办公室不是准备退吗,你也别退,就让给我,我把我的办公室退掉。”
华老板说他已交过三个月房租,罗福来就把九百元房租还给了他,这样,我就搬进了华的办公室。自此,虽说没什么事可做,但在这种豪华办公室里呆着,也是一种享受。
罗福来让我住在厨房里,他说厨房地方小,住在里面紧凑。我反正没东西,住哪都一样。
办公室搬过后,租房合同也签了,是罗福来让我签的。接着,罗福来打电话给牛国健、何苦等人,要他们常来玩。罗又像个“大内总管”似的,今天安排牛国健温锅,明天安排何苦温锅,跟他一起玩的他们自称的“圈里人”有十来个,大多是马陵市文化界的知名人士,罗便让这些人一个一个给他温锅,看样子,那些人跟他不错,所以,大家也都同意给他“温”。
我总算安顿下来了。罗福来印了厚厚的一沓广告宣传品,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摘来的信息,其中有的是中华寿桃事。他让我把这些信息往全国各地邮发。时隔不久,从四面八方飞来了许多咨询信。大多是询问中华寿桃的栽植和挂果量等情况,为了推广中华寿桃赚大钱,罗福来让我来信必复。当然,有关技术上的事,全是他口授我记录的。每封信千余字,每天我得回一二十封信,从早上不吃饭就开始复信,一写就是一天,最多时,我曾回几十封信。办公室里经常来人,来人我倒茶让座说几句话后,仍接着写,不停地写。
罗福来把中华寿桃的样品,还有黑五类食品的样品及有关资料,文字的、图片的、挂图等,都搬到了办公室。他还在卧室里放了一张床,不过他不在办公室住,只是白天疲劳时休息休息。
我还真佩服罗福来的能耐,他竟让马陵白雨田这样的一些书法名家给他题字作画,裱好后他便挂在办公室里供人欣赏。办公室不是办公室,倒像是开个书画作品展览似的,谁去了,都要瞅几眼,夸赞几番。这给罗福来做生意增添了不少光彩。
原指望能在罗的办公室里干点事业,可是,不久的一件出乎意料的事,让我被罗福来毫不客气地炒了“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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