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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忍痛割爱
大河边矿区卫生室里唐晓琴站在窗外，一会儿渡着步子，一会儿又坐下来，每隔一会他就要看看腕上的手表。
今天，他很兴奋。
今天，是肖家林发工资的日子，肖家林信誉坦坦地说，要请他吃大餐。
今天，医院的病人很少，她倍感无聊，她无事可做。唯一能做的就是渡方步，看手表，等着下班，下班后好好宰肖哥哥一顿。
“哎！这时间过得真慢！”
“琴姐，今天怎么这样忙着盼下班呀？都看了N多次表了，是不是要去约会呀？姐夫是谁呀？一定很帅吧？哪天带来医院咱们看看。”一旁的同事李莉说。
“你小妮子一天就是想歪的。”唐晓琴扯着李莉的嘴巴，“你在乱说，看姐怎么收拾你。”
李莉的嘴巴被扯成了O型，结结巴巴地认着错，“……姐姐……我……我再也不敢……胡乱猜测了，你饶了我吧！”
咕咕咕，咕咕咕，二人正打闹间唐晓琴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这个笨蛋哥哥，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你不知道吗？唐晓琴以为是肖家林打来的，心里颠怪着，慌忙掏出手机一看，电话却是继母打来的。
“晓琴啊，今天下班后早点回来吃饭。”
“妈，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同事请我吃饭勒。”
，“不行！今天晚上必须回来吃饭，下了班就回来！”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命令的口吻。
唐晓琴回到家里，饭菜已经上桌了。家里还多了两位客人，大河边矿区党委书记，父亲的顶头上司江爱民的夫人何玲和他的宝贝儿子江委奇。
江委奇，唐晓琴初中时的同学，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江委奇就深深地爱着唐晓琴。追求信写了N多封，唐晓琴无动于衷。
初中毕业后，他们就从没有见过面，唐晓琴没想到今天江委奇会跟他妈妈出现在自己的家里。
“晓琴回来了。”江委奇热情地打招呼。
“何阿姨”唐晓琴没回应江委奇，跟只何玲打了一声招呼，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
“真是女人十八变啊，几月不见，晓琴这孩子又长高了一大截，越来越水灵了。”背后传来何玲的赞美声。
饭桌上，江委奇主动做起了东道主，主动给唐晓琴的老爸唐万福敬酒，菜没了抢着舀菜。眼睛却时不时悄悄打量着唐晓琴；唐万福不断地夸赞着江委奇是个好后生，勤快，有见识；何玲则夸赞着唐晓琴乖，漂亮，聪明，有本事，并时不时将唐晓琴与江委奇扯在一起。
唐晓琴低着头，一言不发，别人讲了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心却飞到了肖家林的“大餐”上。
她吃了一碗饭就放下碗筷，“何姨，你们慢吃。”她说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低沉，话，渐渐少了，没多久，江委奇母子也放下了碗。
饭后，又谈了一些应付场面的话，一些无聊的话题，江委奇母子起身告辞。
唐晓琴打开衣柜，东挑西选，最后拿起一套天蓝色的连衣裙，她始终喜欢蓝色。
她换上连衣裙，化上淡妆，又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满意后拿起手机准备出门。
爸爸和继母推门走了进来，“晓琴，你今天太不懂事了。”爸爸劈头责备道。
“什么呀？爸爸。”
爸爸铁青着脸，“今天你何阿姨和委奇哥专门来咱们家看你，饭桌上，你像木头人一样，一点都不给人家面子，你叫我今后何以面对你江伯伯？”
唐晓琴有些受宠若惊，有些莫名其妙，“专程来看我？看我干嘛？”
“晓琴，前些日子，你江伯母跟我提起你和委奇的事，委奇打小就喜欢你，这孩子乖，他们江家在大河边矿区可是响当当的有家底的人家。我和你爸爸也很同意这桩婚事。”看着不知所措的唐晓琴继母解释道。
“妈妈，我不喜欢委奇，这事以后别提了。”
“这事由不得你！”唐万福专横地说。
“爸爸，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了，自由恋爱，选择对象是我的权利。”
“你……”唐万福抡起了巴掌。
继母拦住了唐万福：“孩子不懂事，咱们慢慢开导他。”
“晓琴，你也老大不小了，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委奇这孩子人不错，对你又好，江家家底也不错，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妈妈，建立爱情的前提不是家底而是感情。我对江委奇没有感觉。”
“孩子，感情是培养的嘛，慢慢来。”继母开导说。
“不，我心里已经有爱的人了。”
“你说什么？”唐万福张大了眼睛。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爱他，他也爱我！”
“他是谁？”
“现在不能告诉您。”
“快说！”唐万福伸手去夺唐晓琴的手机想看通讯录。
“不给！”唐晓琴紧紧护着手机。
唐万福使劲搬唐晓琴紧握手机的手，唐晓琴自知护不住，做了一个丟軍保帅的決定，她狠狠地把手机往地上砸去，手机屏幕破了。
今天肖家林的心情很不错，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这个月又是满勤。唐晓琴说了，今天要好好“砍”他一顿，他很乐意被“砍”。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唐晓琴在请客，每次肖家林要争着付账的时候唐晓琴总是说，等你发工资了我再好好砍你。今天他终于可以做一回“大款”了。
今天工友们个个干活的激情都很高，班长说，干完了提前下班，提前发工资，你们要上街的上街去，要玩妹子的玩妹子去，要赛金花的赛金花。没想到临下班时，有两台运送煤出井的电缆车坏了，肖家林和其他几个工人用肩膀扛，用铁锹掀，把两台缆车弄上轨道已经快到晚上七点了。
肖家林匆匆洗完澡，领取工资，急冲冲地往街上赶，他边走边掏出手机拨打唐晓琴的电话。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连续拨打着，电话里依然是系统提示音。
“她从来不关机的，是医院遇到了紧急病人？还是？”
肖家林一路小跑来到大河边矿区卫生室。
卫生室早也下班，只有一位女护士值班，她就是李莉。
“你好！请问一下唐医生在吗？”
“哪个唐医生呀？你找唐晓琴吗？请问你是？”李莉问道。
“就是唐晓琴，我是她朋友。”肖家林说。
“她呀，早下班了。”李莉说。
“你不打他手机？”
“关机的。”肖家林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可能跟朋友约会去了。”李莉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约会？跟谁约会？”
“呵呵，当然是男朋友呗。”
“谢谢！”肖家林转身就走。
看着肖家林远去的背影李莉开心地笑了，“这家伙真可爱！唐姐啊！唐姐，你的男朋友真多！”
肖家林又打了唐晓琴的电话，依然是系统提示音：关机。她为什么关机？难道真如女护士所说：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想到这他竟然生出几分醋意。
肖家林又去了几个他们常去的地方依然没有唐晓琴的身影。
肖家林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宿舍，宿舍里烟雾缭绕，几个工友正在赛金花。
“家林，来玩一把。”张天宝叫道。
“不想玩。”肖家林摇摇头。
“来来来，好不容易发一次工资，大家玩个高兴。”几个工友也说。
肖家林还是摇摇了头。
“来吧，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你的钱留起不用，让他生霉呀……”张天宝使劲拉着肖家林往金花桌上推。
“咚咚咚，咚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来，门没锁。”张天宝没好气地说。
门轻轻推开了，一位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漂亮姑娘出现在门口，金花桌上的手瞬间停住了，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姑娘身上。
“晓琴。”肖家林高兴地叫着，他飞步来到门边，挽着唐晓琴的手走出了宿舍。
“啊！好漂亮的姑娘！”工人们纷纷赞叹。
“家林这小子真厉害！丫的，啥时候钓到了这么漂亮的妞也不跟咱们说一声，太不够义气了，回来叫他请客。”张天宝说。
“对，回来叫他请客。”工友们纷纷附和。
“你们知道这姑娘是谁吗？”一个老工人说。
“谁呀？”有人问。
“说出来吓你们一跳，他可是大河边矿区，副书记唐万福的女儿。”
“啊！”老工人的话一说完工友们个个嘴巴张成了O型。
肖家林牵着唐晓琴的手走出宿舍区，此时他发现唐晓琴的手心冰凉，神色忧郁。
“晓琴，你怎么了？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
“你吃什么？今天任你选。”
“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我去你们医院了，一位护士对我说……”肖家林说到这里停住了。
唐晓琴没有问肖家林后面的话，二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走到大河边山上的一颗大松树下，唐晓琴停住了脚步，“今天我跟爸爸吵架了。”
“怎么跟你爸爸吵架了？”
听完唐晓琴的叙述，肖家林的背脊一阵一阵发凉，言不由衷地说：“晓琴……他……他家有钱有势……又对你好……你就答应了吧！”
“肖家林，我恨你！”唐晓琴近乎疯狂地吼叫着，朝着河边奔去。
“晓琴，晓琴……”肖家林呼唤着追上唐晓琴，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晓琴我爱你！”
唐晓琴抽泣着：“家林哥我也爱你！”二人紧紧拥抱着，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风停止了，天地间一片寂静。
他们海誓山盟：“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没有什么力量能分开我们。”
“肖家林这小子这真厉害！连矿区副书记的女儿都搞定了……”
一时间，肖家林和唐晓琴谈恋爱的消息传遍了他所在的煤窑，传遍了大河边矿区，传到了唐万福的耳朵里。
这天，肖家林又是上早班，下班吃过饭后工友们都逛街去了，张天宝也跟着疯去了。肖家林拿起唐晓琴送他的《无情剑客多情剑》看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肖家林合上书，起身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西装，胖胖的，五十来岁的老头。
“请问肖家林住在哪里？”
“我就是，请问伯伯找我有事吗？”
老头剑一般的目光打量着肖家林，“你就是肖家林？”
肖家林点了点头。
老头走进房门，把门闩上了，他走到肖家林的床前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我是唐晓琴的父亲，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你离开晓琴，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唐伯伯，这不叫纠缠，我跟晓琴是真心相爱，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伯伯指教。”
“我可没有闲心指教你，你不配！晓琴马上要跟一位年轻有为、家底不错的小伙子结婚了，你马上离开她！”
“不！我不信！唐伯伯，我跟晓琴是真心爱，我深深地爱着她，她也深深地爱着我，希望您老人家成全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真心相爱？你一个挖煤碳的穷小子拿什么去爱她？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唐万福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叠崭新的绿色钞票递到肖家林的面前：“这是五千块钱，你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吧，你拿着钱马上离开大河边矿区，否则，我决不饶你。”
“不，我跟晓琴的爱情不是钱能动摇的。”肖家林推开唐万福递过来的钱，转身冲出了门外。
肖家林来到小卖部要了一瓶“庐州醇”，来到那颗松树下。
他拧开瓶塞一口气喝去了小半瓶，顿时感到胃里一阵翻动。
“晓琴，你爸爸要我离开你，我该怎么办？。”
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胃剧烈地痛，心脏在烈酒燃烧中破碎成千万片。
“晓琴，你爸爸说得对，我只是个挖煤炭的穷小子，我给不了你幸福。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配的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晓琴，对不起！我不能坚守咱们的誓言了，下辈子我绝不会放过你，下辈子我不希望你再生在有钱的人家。”
瓶子里的酒空了，肖家林砸破了酒瓶，手指也破了，血留了出来，他没感觉到痛，此刻心的痛淹没了所有的一切。
他蹲下身子，用流着血的手在松树下刨了一个深深的坑，小心翼翼地把带血的玻璃碎片和对唐晓琴的深深地爱埋进了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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