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松青那时也时常和梅子在一起玩一些他们小孩子们常玩的游戏。
在傍晚的斜阳里,在生产队屋前宽敞的打谷场上,以一堆堆草垛为掩体,松青和梅子经常在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
每次,松青如果有一会儿没捉到梅子,梅子总会故意做出一点什么响声,或故意弄出一点什么动静,有意让松青发现,让他捉到。梅子一旦被松青捉到,就会显得很满足,很开心,满脸堆笑的望着松青,催着要他迅速藏好,要来捉他。
当梅子有一会儿捉不到松青时,她就会“哥,哥”的叫个不停,松青自然会悄声答应她。她一听到松青的声音,就会发现松青。她一发现松青,就会一路欢笑着,跳跃着,飞快的跑到松青的身边,双手牢牢抱着松青的腰,嘴里开心的大叫,“哥,我捉到你啦,捉到你啦!”
他们当然也和其他小伙伴在一起玩“游戏”。
有一次,他们一共有六个玩伴,分做两组玩“过家家”的游戏。梅子正好和松青分在了一组。
梅子似乎很高心,立即就开始着手人员的分工。
“我哥当爸爸,我当妈妈,你就做我们的孩子吧。”
梅子对分到他们组里的另一个叫“银喜”小伙伴说。
按照游戏规则,“爸爸”和“妈妈”这两个角色是有很多特权的,可以走亲访友,可以出门做事,也可以在家做家务,管教孩子,等等,总之是很自由,很逍遥自在的,这样的角色通常都是由那些游戏的组织者,或那些身高力大的伙伴自封的。
“孩子”这个角色首先就是要乖,就只能乖乖的在家呆着,听从“爸爸”和“妈妈”的调遣,因而“孩子”就常常由“爸爸”或“妈妈” 指派,由名符其实的力小体弱的小孩子担任。
因为那个银喜要比松青大一个头,他就不愿意做“孩子”,提出要做“爸爸”,让松青做他们的“孩子”。
“不行!”梅子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严词拒绝了,“我要给我哥当媳妇,不给你当媳妇。你要是不做孩子就算了,我就和我哥玩,不和你玩了。”
那个银喜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老老实实的在那儿呆着,当松青和梅子这一对“夫妻”的“孩子”。
“我们两口子走亲戚去啦!”梅子一脸灿烂的笑着望了望松青,开开心心的挽着松青的手臂,向另一组伙伴走去…
那时候,每次松青到他四姨家去和梅子玩,或者梅子来外婆家和松青玩,他们玩累了,晚上过夜睡觉的时候,梅子总要高高兴兴喜气洋洋热情洋溢大大方方地拉着她的松青哥到床上和她一同睡。
外公外婆、四姨和四姨夫也不好说什么,他们自然听梅子的。
松青当然也想晚上和梅子睡觉。
但是松青那时就认为,他和梅子睡觉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如果不小心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的话,他就会很没面子,就会感到很无地自容,他在他们那个由所有小孩子组成的社交圈子里,就会被孤立,就会抬不起头来,他就很难做人了。
那时就有一个比他大岁把的玩伴,名叫“调皮”的,不用说,就是一个调皮捣蛋让人讨厌惹人嫌的角儿。
因为他的小眼睛,淡眉毛,稀稀松松的几根头发,就组合成了活脱脱一副老人头的样子,所以就得到了一个“六十岁”的绰号。
他有两个妹妹,有人就说,看见他和他的大妹一起赤条条的睡在床上,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像真的一样,就都笑话他,还给他做了顺口溜,“六十岁,没羞气。六十岁,没脸皮。六十岁,和他妹妹,呀呵呀呵搞呀搞BB……”
也许是出于一种强烈的嫉妒还是什么原因吧,他们所有男孩子都不和他玩,都羞与他为伍,虽然心里都挺羡慕他的。
所有女孩子们更是都旗帜鲜明的看不起他,都大张旗鼓的打心眼里鄙视他,看他来了就赶他,还用小土块砸他,都不让他挨边,都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
弄得他很是没趣味。
松青当然不会像他那样讨嫌,下流,做作,自然也不想弄出那个像他那样遭到众人唾弃的结局。
但和梅子睡觉,松青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那个对他的吸引力太强大了。
别看松青外表看起来不声不响,斯斯文文,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其实,他内心的需求与渴望也是非常强烈的,只是他比较善于伪装,表现得有些隐蔽而已。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是属于那种“既要做妓女,又要立牌坊”的那种。
所以每次和梅子上床睡觉之前,松青都要等外公外婆四姨他们把门关严了,才和梅子一起进到房间。
他们也不是一进到房间,上床就睡,松青还要和梅子玩一会。
他们用扑克玩收白菜,玩抽王八,或者松青趴在床上,让梅子跨在松青的背上,拿松青当马骑。
总之,松青就是想让别人都睡熟了,他们再睡。
第二天松青也会起来得很早,常常是外公外婆四姨他们一起床,一听到开门声,松青也就起床了。
外公外婆四姨他们还常夸松青勤快,能起早床呢。
而且,松青和梅子睡觉这件事可以说是他们两人心里共同的秘密。
松青从不会对外去说,更不会去宣扬什么,去炫耀什么,不管在什么场合下,不管对方是多么铁的哥们儿,他都会守口如瓶。
梅子也一样。他们都很低调。
所以,经过那么些年,他们在一起睡过很多很多的夜晚,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什么问题也没发生,一切都在平平安安风平浪静中渡过。
梅子小时候的睡相不大好,睡梦中老是喜欢手脚乱动,在床上到处滚动。
松青便让梅子睡在床的里边,松青睡在床的外边,用他的身子挡着梅子,以防万一梅子睡梦中乱动,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即使摔不疼,梅子也会受到惊吓的吧。
睡觉时,梅子总喜欢把她的头呀,手臂呀,腿脚呀什么的放在松青的身上,总喜欢压着松青的身子睡,时常会把松青的手脚及全身某几处关节压得酸酸的麻麻的。
而此时松青通常都会尽量忍着,有时也会悄悄的小心的移动一下身体,使梅子能尽可能舒舒服服的压着他,他被梅子压着,也能尽可能感觉舒舒服服一些。
和梅子一起睡在床上,看着在安安静静的甜美睡梦中熟睡着的梅子,常常会让松青产生出一种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小大人的感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小小男子汉,照顾梅子,保护梅子是自己内心深处深感无上光荣和自豪的一件美事,更是自己肩上应该担负的一件义不容辞的神圣职责。
那种感觉的确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也有时,梅子一个瞌睡睡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松青正在静静地看着她,在深深的夜色里,梅子的一双眼睛里,就有了明亮的光亮,在忽闪忽闪的燃烧着。
这时梅子就会默默地凑到松青的身边,扑在松青的身上,拿眼睛望着松青的眼睛,细细地看松青,一会儿之后,打了个哈欠,就又在松青的身上睡着了。
一直到梅子八岁以后,也许梅子认为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许她早已明白,自己是女生,是不能随随便便和男生睡觉的,虽然松青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亲亲哥哥。
但他们毕竟是不同性别的两个人,而且他们都正在长大,这自然是值得松青和梅子在心中暗暗为之欣喜,为之期盼的。
虽然他们心中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淡淡的遗憾和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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