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王以不服气的口气说我:“不!你是虎落平阳也是虎!”
我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我笑,他也跟着笑。我说:“所以呀,你还是不要来欺侮。”
他自觉钻进自己布置的套子里面去了,带着满面的尴尬和不快离开了我。
张王在同学们布置的主席台的正中坐了下来,左右两边的人都偏着脑袋跟他搭话,有的跟他谈到个人事业发展的事,有的跟他谈修路架桥的事,有的跟他探讨土地买卖的奥秘和房子涨价的原因,也有的跟他提起老家乡建设的规划和现状,到底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张王也只是带着耳朵听,咧开一口被香烟熏黑的牙齿浅浅的笑,没露半点声色。
……
你说,张王在我的记忆中就这么一个深刻的印象,我怎么会不认得呢?我说:“华林,我怎么会不认得他呢?”
“其实你还是不完全了解他的。”华林呷了一口碧螺春说,“三年前,人家还在市郊捐了一所希望学校呢。剪彩的那一天,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都去了,你猜那学校叫什么名字?”华林问我。
我说:“还用猜吗?按照他的惯例,到处沽名钓誉的,不就又是张王什么的学校嘛。”
华林向我伸出一个大拇指,一股浊酒气直扑我的眉心,令我连连退避。“诗人,就是有跳跃性思维的灵动哈!”听他这话,我觉得华林就跟刚才堂子里那些奉承他的声音一样的恶心。
华林接着说。“但是你还是不懂,张王也不完全是简单的沽名钓誉,最重要的、最根本的动机和目的,我就不跟你讲了。”
“不讲就不讲,喝茶!”我说。
我们各自用指尖而把各自的玻璃杯敲弹得叮当作响,听着“梁祝”和“魂断蓝桥”那些忧伤的曲子,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但是无论怎样努力,我们想的问题都离不开张王的影子,因为话题既已提起,就是想绕也是绕不开他的。
终于,还是华林打破了沉默,他提起张王三年前在他的公司发生的另一桩怪事。他说,三年前一个深秋的下午,张王在老家的父亲去省城他的“张王公司”找他。老人家满面黢黑,尽是皱纹,黑黑的皱纹就像山沟里的梯田一样的深刻,一样的粗糙。“张王公司”的保安不让他进去。偏偏老人家以太上皇自居,又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哪里管得着公司那些破规矩,便大吵大闹的日绝起来。日你的妈哟!就算你狗日的豆芽长到天高也是老子的下饭菜!老子是来找报应的,不是求你家妈的那个张总李总的!他大喊大叫的声音,吵得“张王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保安无奈,只好打电话给保卫科的科长,保卫科的科长又打电话给张王总经理的秘书。秘书禀报说,张总哟,也不知是哪里来了个乡下的老头儿,蛮横无理的在门卫室大吵大闹,直呼您的名字,还骂您呢。
张王打开视频一看,眉头一皱,说不管他,是老家来的邻居。
秘书立即打电话命令门卫,叫不要管他,他是张王总经理老家来的邻居,先让他在门口凉快着。
老人家顿时气得捶胸顿足,把从乡下带来的辣椒和糯米给扔了,扔得遍地都是,气急败坏的就走了。张王后悔,开着大奔追出门去,任凭他自己东说西说,任凭秘书东劝西劝都不卖帐,死活不上他的车,长吁短叹的,当天就回老家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从那年起,不管张王怎样嬉皮笑脸的跟乡亲们打招呼,不管他是递烟还是倒茶,也不管他怎样在父母面前点头哈腰的,他父亲和乡亲们都不理他,直到他死,整个村里的人们都还在骂他,说,张王那狗日的本来就该死!
“什么?死了?那是好久的事唉?”我惊讶地问华林。
华林说就是上个周末发生的事。他属下的一个实体在中华路的黄金地段有一个工地,可是工地的老板都半年没给农民工发工资了,工友们无奈,只好到街上去堵车,把北中华和南中华整个一条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事传到市委书记的耳朵里,引起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责成政法委书记牵头,非要把“张王公司”的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上星期六的下午,张王来市里请我们当地的头头脑脑们吃饭,席间逞能,结果第23杯茅台酒下肚,还没缓过气来,就梭下去了,手舞足蹈的几板板几抖抖,没等120赶到就拉伸了。
我说:“华林,不会是酒后胡编的聊斋吧?”
华林说:“信不信由你!”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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