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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岗记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肖德良    阅读次数:50206    发布时间:2020-04-23

七月流火如心焦,半生苦旅受煎熬。

今逢天公作大雨,如遇朱君动春潮。

 

首酸诗,是我于2006年夏天为老同学朱秀金所作。众所周知,那年遵义大旱,天如火烧。又恰逢那几天从一家食品公司负气而出,经济上没了着落,身心焦灼,好生迷惘。

忽然想起高中同学朱秀金。听说在沙河小区对面开了个废旧回收店,离我住所仅一街之遥。从高中毕业至今,二十多年没见了,老同学之间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这样想着,天上竟然飘过一片乌云,大风一吹,凉飕飕的大雨哗哗地下来了。

我若浴春风。把皮鞋刷得溜光,着了一身白短袖黑裤子的派头,来到秀金的门前。仔细一瞧,四十多岁了,与过去相比,虽然富态了许多,脸庞胖了不少,皮肤黝黑,眼角间也有了些皱纹,然而当姑娘时那迷人的曲线还隐隐留着,风韵也还在,醉人的酒窝还在。坦白地说,同窗之时就有那么一点想法,只是那时胆小,没有成功。今天尽管装得再深,也不可能遗忘那一丝回忆。

喂!你就是朱秀金吗?她怔了怔,睁大眼睛看着我,连声说嗯、是、是啊。

收破铜烂铁嘛,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因而显得有些紧张。我决定顺势表演下去,板着脸问:这几天都收了些哪样东西呀?

对方回答:没有收哪样,只是些啤酒瓶废纸板。

不对吧?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呀,不信你看嘛。

不用看了。我点燃一支烟,盯着她问,晓得我是哪个吗?

她的神情显得有些慌乱,说不晓得。但紧接着又问我:老师,请问你有哪样事吗?

我忍住笑说:有没有事你自己清楚,你要讲老实话哟。

她把我又好好的看了又看,说真的没有收哪样啊,钢轨、电缆那些东西连碰都不敢碰,只是前两天收了十几斤红铜。

这不就对了吗?我笑道。

她却越发紧张起来。

我知道这玩笑再开下去就没意思了,便说你还记得夏刚吗?

她想了想,又把我看了看,夏刚?是有些面熟。立刻,就像一只老虎那样向我扑过来,死人!你装哪样鬼嘛! 

一时间,大家都笑出了酸酸的眼泪。

说实在的,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就知道她从事此行业。当时很多人都看不起这个行业,我也为她惋惜。全班最漂亮的一个女生,干着又脏又累的粗活,未免有些雨打桃花般的悲凉。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干的还是这一行,不少人又反过来羡慕不已。别看她一身脏兮兮的,在同学之中就数她的名声最大。

一阵笑声之后,一身枝招花展的出来。此时的她和当年的她相比要大方得多。她拽着我的手说去“澳门”吃晚饭。感触到她的体温,我心里有些不自在。她回头看了看垃圾堆上那个瘦瘦的头上已有些谢顶的小老头儿,说:你要去不?

那人正埋头面对垃圾作分门别类的清理,抬起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笑了一下,说:我去了哪个照店呢?你们去吧。

我问秀金他是谁?

她答道你说呢?

 

“澳门”,找了间包房坐下来,回想同窗旧岁月,倾诉人生坎坷事,百感交集,唏嘘不已。

秀金说,小时候家里穷,高中毕业那年,老妈知道她那成绩考不了大学,也巴不得她考不上,就给她找了一个婆家。那人家里条件还可以,样子也不错,可惜就是一个做生意的。 

读书时候虽说学习不好,但还是有一股酸气。一提到做生意的,马上就想到古人的那几句商人重利轻别离之类的话,好笑人咯。

多年前,我也听说过她为那桩婚事闹得很凶。那天锣鼓喧天,唢呐响亮,鞭炮齐鸣,一个村子都搞得热热闹闹的。可是她却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躲到山坡上的斑竹林里。接亲的队伍来了,喜事没办成。老妈差点被她气死。第二天夜晚,她从竹林里跑出来,一跑就跑到了遵义,累得她面黄肌瘦的,蹲在马路边,奄奄一息。 

在马路边,遇到刚才那个拣垃圾的,叫黄家明。他是如何把我弄到他家的,我到现在都想不起,只晓得在马路边我哭了整整一天。说起他那个家,两间破房子堆的全是破铜烂铁,只留下半间屋煮饭。他煮饭给我吃,又买了一身新衣服给我。

就这样嫁给了他的?咳!他狗日的运气好呵。那天,我正换衣服的时候,他就进来把老娘给坏了。在那破屋里,我又哭了两天,当年想读什么大学哟,当哪样当哪样哟,那些东西全他妈的丢咯。我又哭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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