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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车站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西西里得    阅读次数:41920    发布时间:2020-05-15

我自有从对记忆有认知一来,就始终生活于这处山谷之中。对于这儿,我甚是不陌生,一望无际的荒凉,重峦叠嶂的山峰,或许在你越过千山之后所望见的依旧是尽是荒凉的山峰一座连一座。但我从未去翻越过它们,原因并未有啥不可言,仅是单纯觉得从他们口中说出的“山谷之外”没有任何足矣吸引到我去亲身体验的,虽然有过好奇,但也仅是茶余饭后那些碎碎念中发现的好奇。我从未离开过这座山谷,寸步未离开过,就这十余载的光阴里,我所有的印象,除了我现在坐在的这座荒凉僻静的拥有的除了两排座椅就仅是锈迹斑斑的自动贩卖机的小车站外,就是在车站不远处的斜坡下的我那所小房了。

我不知道我是何时开始生存于此处的,也无处去问津。只知道当我开始能自力更生时的那刻我就已经于此住了好久,模糊不清的久。房子周围在我幼年时,也是一片土黄的荒芜,如今是绿草铺平这一带了。这尽数归功于我。说起这所小房,令人不解的是貌似在我还未来到这儿时就是保持了很久的干净,一度认为是不止我一个人在这个谷里存活着,可这十余载来,纵是一只鬼怪也总该露面过吧?可回应的全部都是静得骇然的夜鸣。

至于车站,虽很破旧,但我一直很有心去打扫,看上去也并未是残破得不堪,为什么要去打扫?

一道火车长鸣从我左侧呼啸过,随即就是一辆很老旧式的火车停于我跟前,我望不见内饰,因为一直有一层灰黑的雾色掩盖于车窗之上,车头玻璃处亦是如此,看不见驾驶员的轮廓,甚至怀疑是否有人架驶着它。就最长时不过五六余节车厢。全车墨绿中透着惨黑,在黑夜中亮着两颗车头的大眼,照射着前面漆黑的夜。

第一次见到它时,依旧是幼时,一事不会的我,每天靠着两排座椅间的自动贩卖机度日,左手的那台锈迹斑斑的天蓝是饮品的,右手那台依旧锈迹斑斑红透褐迹的是方便食品的。至于投币,我则是在小房床下搁着的箱子里搜寻到的,很多很重。即使是当时频繁使用贩卖机的我,一天就算用十余次,也大抵是用不完这辈子了。也许是屋子上代主人在车站尚有人监管时,同我一样充当车站管理员时工作后积攒下来的工资,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离去后竟未带走,我起初认为是他定会回来,所以这钱用着不太踏实,但日复一日都未曾有人出现时心中芥蒂就渐渐淡了。就如此我靠快食品和饮品度日,这样过了大抵是半年后,我才恍惚间发现剩余的吃的不够了,一时竟不知怎办了。

在我食完最后一份时,惊慌失措,惶恐不安害怕肚饿的我在夜里捱到了天明。已然是很饿了,可这也未曾动摇到我不想离开这儿的心,我起初只是在四处觅食,见到很多小巧动物穿梭于荒野之间,奈何无力去追赶,只得任由它们肆意横行于我跟前。也打过天边掠过的飞鸟的主意,我当时所能注意到的仅是它们丰腴的身姿,耗尽仅剩的气力做了弹弓,可连毛都打不到,折腾几番后就失意的无功而返。

当我昏头昏脑的拖着腿踉跄的回到车站坐下,不料那原本应该已经空无一物的贩卖机里竟如同飞来一般又琳琅满目了起来,我几次睁大眼睛,用力拍打自己已经近乎昏厥的脸,再用些许所剩无几的力摇了摇贩卖机,里面东西摇动。我知道这十有八九不是梦,身子不知何处借来的力飞似的奔回小房掏了币,再度反应过来时,我周围已然是一片狼藉散落。我也容光焕发。当时第一时间未曾考虑到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事后才心有余悸的望向那两个怪异的贩卖机,它们被我凝视却并无任何反应,静立于那儿。同我第一次发现它们时模样无异,甚至我的感受也是同样的骇然,不过是这次是细思极恐的骇然,更甚于首次。

至此,在我任何技能都尚未学会的那段日子里,每当我吃尽贩卖机里的食物,第二天都会神乎其神的又堆积得琳琅满目。即使那些不可思议的琳琅满目,在见多了之后便也是见怪不怪了。

 我就这样度过了那段幼年时期,再无任何的惊心动魄。

直到我第一次遇见它时——那辆十余年记忆里未曾改变的墨绿列车。

那是旭日初升的一天,太阳不易的穿越过万千山峦,透射出几缕巴掌大小的暖阳,映照在车站两排座椅之上。也照耀着慵懒躺于其上的我,我享受着,享受这一个人惬意的清晨。

山谷里也是四时分明,摸寻记忆,这时大概是盛夏。我闭目,平躺在座椅之上。除了静再无任何感受,可不过约是十数分钟后,我听见了一道长鸣,一道呼啸而至的悠长。我很是吃惊,并未听过这般声音,内心不免泛起一阵惊慌,急忙是坐立起来。

抬头朝车站左侧的那门黑至深邃巨大洞穴望去。我感知到声音的源头是从里面传来的,并且愈发接近我了。于那时年幼的我而言,那不过是从我到此处以来就一直死寂一片的废旧山洞罢了。直到现在我也未曾沿着洞内去探索过任何。在洞穴的另外一边是什么?是否是一个人烟浩穰之处,我不得而知延续至今。

正当幼时的我内心一阵嘀咕时,一道墨黑闪电现于我眼帘前,随着是贴于轨道之上震耳欲聋的刹车声并且火星四溅不间断。

它寒气逼人,一副神秘,那些灰蒙的雾色掩于其车窗之上,窥探不到一丝内饰的布景,也无法望见里面是否有人。

似有似无的蒸汽喷薄的声音及煤炭那不堪的燃味,是它所带来的,这个山谷里未曾有过的新鲜味道。这辆火车很老旧,颇具蒸汽时代英伦的样式,只是那墨绿色却是带有这东方的古色古韵。这些都是我后来在书籍当中所了解到的形容词罢了。它的型号大致看来即使是在往上翻数十载也该是被淘汰的交通工具了。但从我认识它的十余载以来,它永远在我面前都是一切如第一次看见它时被擦拭着锃亮,散发着些许微寒银光。仿佛是被时间凝固住过了模样般。

它突然缓缓展开那考究无比的老式车门,伴随着是蒸汽活塞拉动的声音。几阵欢快的爽朗笑声从车内传开,我望向车内望去,只得看见十来余个人影,其余都是灰蒙模糊的,看不透的是其也是我。其间陆续走出来了形形色色的人,身着当然皆是旅游者的模样,也掺杂了几位登山客。看来他们对于这“人鸟声俱绝”的偏僻山谷有一所与周遭环境极为不和的小车站并无有惊讶之意,像是早就知晓它在岁月流逝之中从未停止运作过一般。虽然已然是破旧到看不见路线图,残缺严重的。只是在座椅之上看见幼小稚嫩的我甚至惊讶,之中一位面善和蔼的婆婆不自禁的呼喊道:“啊呀!看来戍先生也是终于退休了啊?只是这怎的找了个孩童来接班呢?”“真是奇了怪,奇了怪啊!”我很不解,十分迷惑,你问为何?仅然只是我听不懂她于那儿嘀咕着的话语是什么。婆婆见我并未有何反应,朝我打招呼,可看见我呆头呆脑的望着她并未回应,起初以为我是哑巴或是精神缺陷,却是没料到我压根没有听懂她所说及的语言。最终她才发觉我仅是听不懂而已,饶是很有兴致的看着我,与旁人的行为甚异,他们皆只是在瞥了我一眼后就自顾自的歇脚,虽然婆婆极其关注着我但也只是在低声嘀咕着:“啊呀呀!这可要不得,要不得,且不说目不识丁的,就连话都听不懂,戍先生怎的如此寻了个孩子?”

婆婆坐在我身旁直跺脚着,若有所思的在嘀咕。在当时的我看了是很怪异的了,只碎碎细念,但奈何我又不懂其话语间的含义。

当我第一次见到墨绿列车时,第一次见到与我同类的动物时,我才晓得我并未是独一份的于这个山谷而言,仅区别在于他们只是匆匆而过,稍作停歇便起身离去。而我是从未离开于这儿,一直生存寸步未离过。从那个盛夏开始,很多原本没有的新鲜事儿,竟是在慢慢荡漾开了,发酵着。山谷里也多了几分嘈杂,属于“人”的嘈杂,这个词是婆婆教于我的,对于我们这种动物的称呼。

在列车鸣笛示意该出发时,正当所有人匆匆忙忙的回到车厢后,婆婆却无动于衷,在众人的询问下,她只是和蔼一笑对众人说道:“看来老婆子我是暂时走不了唷!”

墨绿列车扬长而去,一声声悠长鸣笛和白烟飘散渐渐淡去了,消失于夏日炎炎的山谷,驶向外面。

车站的喧哗没了,留下我和婆婆二人并排坐在座椅之上,和声声鸟啼在不停。

“小娃子,你叫什名啊?”虽然苍老但极其温柔的语气问道。

“……”无人回应。

“啊呀呀,是老婆子糊涂了,忘记了小娃子你不会说话,不打紧的,慢慢教你。算是还了戍先生这么多来的人情呀。”

…………

婆婆便于此和我长住了下来,我们守着车站,住在小房子,山谷里自此多了一个人,那个夏天我很是高兴,我不再孤独于车站了,每当夕阳西沉时,赤红满天时,总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和一声温暖的呼唤:“娃子,吃饭啦!”

便是如此,我同婆婆二人在山谷车站旁相伴数年,细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这般作为,不得而知一直伴随着我很久很久,至最后我逐渐淡忘了这些于当时、于现在都好像过于刻意的安排,便是不了了之。

我还记得的,是在每个繁星点点的夜晚,屋外生着篝火,从窗外映照得屋内火红亮堂的,在山谷内的夜空小到可以只手遮天,那星光也皆为满天星的冰山一角。屋子睡房的窗是靠在床边,婆婆在屋外忙着晒衣耕作,她在晚些年时也教会了我。但这时她仅是在劳作过后,见我耷拉着脸于窗内坐立托腮看着她。便打开了窗,讲着那些我似懂非懂的奇异故事,不知怎的,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那些极其温柔悦耳的声音也是令我记忆犹新。何况那时是声情并茂的讲述着故事。虽然当时不太懂,甚至觉一些晦涩,偶尔有些许精彩动人的如《阿里巴巴》、《蛇与农夫》、《小王子》……也给了我幼年时带来了浮想联翩。婆婆也会隔三差五给我讲述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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