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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年岁(外一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许再晶    阅读次数:13444    发布时间:2014-01-20

灰色人生

 

“我最近老是觉得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张永耸耸肩,停了口气,继续思忖着,“仿佛连半空中漂流着的气息也是灰色的!我没有高兴的理由,我的世界只有一个忧郁……”

张永有一双大眼睛,在他还读师范学校的时候,明亮而灵动,可是,当他来到这座乡村小学教书以后,却日渐苍白,现在又多了一层浓重的忧郁。白天,面对教室里那几十双眼睛时,他不禁感到羞愧难耐,总想找个什么角落躲藏起来。他的自信不见了,斗志消失了,热情褪却了,而无边无际的忧郁,却像海水一样,汹涌地扑过来,把他折腾成一副颓废落魄的模样。

“张永老师,晚上少熬夜,早点休息啊!你看你这个样子……”隔壁的女老师瞿晋这天下午放学后在他那儿坐了一会儿,临走时对他说。

瞿晋是和他一起来到这个学校的,人很活泼,和张永是邻居,关系不错。张永非常感激他的体贴和关心,她走以后,张永忙跑到镜框前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镜中的那个形象他也不认得了,感觉十分陌生:眼里没有一点光泽,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整个人消瘦下去,和一根竹竿没有多少区别。

“天哪,这是我吗?”张永也害怕了。

夜里,躺在床上,张永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很乱,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随手扭开台灯,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又漫不经心地放回原处。这样的日子已经不止一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可得了!

隔壁有响动,瞿晋还没有睡。张永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立即有了精神。他下床穿好衣服,大步流星走出屋子,敲响了瞿晋的门。

“是张永吗?”里面响起瞿晋清脆的声音。

“嗳。”

门开了,张永跨了进去。瞿晋脚上拖着一双拖鞋,头发有点儿乱,蓬松地披着,看样子正准备睡觉。

“打扰了……”张永低垂着头,不敢正视瞿晋的眼睛。

“我看你最近老是不对劲,你,你到底怎么啦?”瞿晋关切地问。

“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很烦躁。”

“还有呢?”

“很自卑,害怕和人接触,想逃避许多人……不过,你除外。”

瞿晋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张永接着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要睁开眼睛熬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稀里糊涂做了几个梦,天就亮了。你可能以为我是在用功吧!现在你可知道我的苦衷了……”

瞿晋没说别的,只是问:“明天你有空吗?”

张永茫然地望着她。

“我是说,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进城里买点东西,怎么样?明天不是周六吗?”

“我去,我去。”

张永拍着脑袋,起身回屋。躺在床上,他依旧失眠,依旧可以听到隔壁关闭电灯的声音,不过,脑子里的所思所想却有了一些新鲜且清晰的内容了。

第二天早晨,张永跟着瞿晋来到县城。这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六七层的大楼鳞次栉比地紧挨着,街上陌生的行人来来往往,人声沸腾,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

“陪我去买衣服,怎样?”瞿晋提议说。

“嗯。”反正来到县城也是恍恍惚惚的,她爱怎样就怎样吧。

但是,陪女人买衣服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她们总是不厌其烦地出入大大小小的商店,不厌其烦地挑挑选选,又不厌其烦地讨价还价。对她们而言,这样的事情也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对于跟在她们后头的男人来说,实实在在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是折磨,你得付出足够的耐心、得忍住足够多的厌倦,才能挺过去。

瞿晋正是这样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项女人的“看家本领”,张永也在一旁演绎着男人们的“悲哀”。不过,他现在却不怎么敏感,因而显得并不烦躁和疲劳。他一言不发跟在王晋身后,神情滞然,沉默严肃,仿佛瞿晋的保镖似的。

商店老板总是错认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而对于这些玩笑,他只是淡然一笑,漠然处之。是的,不知怎地,他的心老是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在瞿晋身上,更不在这热闹地方的身上,他的心,已经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瞿晋挑选了几件衣服、一顶帽子、一双靴子,大包小包地挂在张永手上。他像一匹忠实憨厚的马,一声不吭地驮着主人的货物。

“张永!”瞿晋惊讶的神情让人觉得害怕。

“嗯,什么?”

“你怎么啦?像根木头似的,是不是和我出来耽搁你什么啦?”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还要买什么?我陪你去。”张永一副委屈的样子。

“不买了,不买了。”瞿轩摇摇头,忽而诡秘地笑起来,扶着他的手臂,说:“哎,咱们先吃点东西,我再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包你开心。”

张永点点头,随即跟着瞿晋来到一个小饭馆里,吃了点东西。他的肚子,说实在的,还真的饿了,但提起筷子却又不想夹什么。

瞿晋见他这个呆样儿,禁不住笑了:“你呀!老绷着个脸,想当哲学家呀!即使是哲学家,也是要吃饭的。来,吃!”说着,往他碗里夹了好几筷子菜。

离开饭馆,张永和瞿晋来到一个网吧门口。

“你说的好玩地方就是这里?”张永问。

“是呀,就这里,难道不好吗?”

“不是不是,我没那意思,我……我只是……”

“什么呀!我问你,你以前上过网吗?告诉我。”

“上过。”

“这就对了!”瞿晋转怒为喜,“你什么也别说了,你就跟着我进去,咱们放松一下,不多,就玩两个小时。”

他被她一把推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夹杂着烟味、汗味和其他臭味的空气,令人作呕、窒息。窗户的帘子重重地拉下,整个大厅里虽然宽敞,却十分昏暗。里面人声嘈杂,歌声、笑声、骂声、吆喝声混响成一片。

张永赶紧晃晃脑袋,让自己平息下来。

张永和瞿晋坐在相邻的两台电脑前。瞿晋玩得相当活跃惬意,一会儿斗地主,一会儿跳劲舞,一会儿聊QQ,玩到高兴处,还会情不自禁地叫喊几声,和其他网民一样的投入。

张永就不同了。他把电脑打开,什么栏目都去点击一下,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不知自己该玩些什么好。最后,他只得打开音乐,然后带上耳机。

他扭过头去,只见瞿晋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玩得正高兴。他滑动着手中的鼠标,不期然地,屏幕上跳出一幅画面来:是一个亮丽的女子,全裸着身子,做着各种暧昧矫情的动作,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直直地盯着屏幕前的人,那样子,好像就要从电脑里爬出来似的!

张永赶紧点击鼠标,慌忙中,竟乱了手脚,他向旁边一瞥,瞿晋正用一双疑惑惊惶的眼睛望着他。张永的两颊火辣辣地烫,心“扑扑扑”地剧烈跳动着。

最终还是关闭了,张永沉沉地出了一口气,又继听着音乐。他把头向后仰着,闭上双眼,又回到自己那个空虚而烦躁的世界。

“哎,醒醒!”

听见叫喊声,他才猛然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左顾右盼:“什么?”

“该走了。你怎么睡着了?”瞿晋嗔怒道。

他“嘿嘿”一笑,就跟着她走出了网吧。

又回到了学校宿舍,那个令张永感到阴郁而悲伤的地方。不过,他发现自从和瞿晋一起去了一回县城,他俩的距离明显地走得更近了。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他更加关心和体贴了。

瞿晋不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人,但在她身上,却有一种气质,因为活泼、精怪和成熟而变得充实的感觉。同时,瞿晋也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她从不婆婆妈妈,在办公室里口碑极好。

张永越来越觉得离不开瞿晋,只要有那么一天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他就觉得寂寞难耐。即使只能说说话、谈谈心,对张永来说,都是那么的舒心惬意,他常常从瞿晋那里得到一些如释重负的轻盈感觉。

本来,张永的心早已是一片荒芜,他也早已决定任其自然发展下去,是衰竭,是死亡,都无所谓了。可是,瞿晋却带给他一丝希望的光亮。

瞿晋确实是张永最后的绿洲。

和瞿晋在一起,张永突地变得开朗多了,精神也渐渐振作起来了。每天放学回宿舍,他总是喜欢到瞿晋的屋子里去坐坐,和她聊聊天,说说话,回来后躺在床上,也就觉得轻松多了。

办公室里的笑声,如今又多出了张永的那一份。连他自己也感觉如果像这样下去,心里边的那团浓浓的忧郁早晚是要被驱赶走的。

这天晚上,张永正在灯下翻阅一本小说,隔壁突然传来瞿晋的声音:“张永,快过来!”

声音急促惊惶。张永急忙起身,几个箭步垮了过去。

“什么事?”

“快!你看,有耗子!”说着,瞿晋已跑到张永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他他的双臂。

“我还以为……”张永笑了。

“撵出去!撵出去!”瞿晋依然把头缩在张永背后。

“在哪儿?”

“床底下。”声音颤颤的。

张永拿来扫把,伸向床底下乱捅一阵,只听见“叽”的一声,一只黑黑、胖胖的大老鼠从床底下窜出来,从敞开着的门缝里逃走了。

“唉,让它溜了。”张永有些惋惜。

“跑了才好呢!”瞿晋一转身,“砰”地一下把门紧紧关上。

现在,他们两个就挨坐在床上,瞿晋的惊吓还未停止,张永还能分明感觉到她呼吸急促,胸脯在起伏。她嘴里吐出的气息飘过张永的鼻孔,竟十分清香。这种味道,他似乎早已熟悉。

是啊,这段时间,他们的确是近距离接触的,怎么会不熟悉呢?

张永患了感冒,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他向学校请了两天假,在宿舍休息。在他枕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保暖瓶,里面是烧开的水,他口渴了,就自己用杯子倒来喝。

刚感冒的时候,他想喝水,揭开桶盖一看,没有。他就把毛毯裹在身上,拿着瓢到阳台上的水管边去接,刚要往嘴里倒,就被瞿晋看见了。

“你干什么?”

“我……我喝水,口渴了。”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瞿晋走了过来:“看你这样子,想必是感冒了吧?怎么能喝凉水?你回屋去,我给你弄开水。”

不一会儿,瞿晋就把自己的保暖瓶拿了过来,里面装了满满的开水。瞿晋说:“注意休息,不要喝凉水,就喝这个,喝完了我再给你烧。这是几颗感冒药,吃了就好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张永的感冒非但没有好,整个人还起不来了,于是就向学校请了假。放了学,瞿晋就来到他屋里,煮稀饭给他吃。他躺在床上,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屁股也好痛——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挨了四针啦!

瞿晋坐在火炉旁,默默地搅动着锅里的稀饭,专注而细心。热气冒出来,在她头顶形成一朵朵洁白的云。张永心里暖暖的。这世界上,除了母亲,就没有谁如此细心体贴地对待过他。不由地,张永心里涌起一阵剧烈的感动……

感冒终于好了!张永又恢复了朝气。为了答谢瞿晋这几天的精心照顾,张永亲自买了许多香蕉和柚子(他平时看见瞿晋最爱吃这两样东西),亲自把它们送到瞿晋屋里,又亲自剥皮,递到瞿晋手里。

“你这样知恩图报,我下次也不敢再照顾你了!”瞿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着也给张永剥了一个香蕉,“东西是你买的,你也吃啊!”

两个人边吃边聊,开心极了。可是,突然间,也就那么几秒钟吧!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屋里静得出奇。那股熟悉的香气又飘了过来。张永摩挲着手里的香蕉皮,仿佛做好了最大的心理准备似的,低低地说:“瞿晋,你真香。”

瞿晋扭过投来,吃惊地望着他,说:“你……你怎么知道?我……我还不知道我香哩。”

张永丢了香蕉皮,一把抓住瞿晋的手,一本正经地喃喃道:“是真的——我还知道,你是个好人。”

瞿晋想挣脱张永的手,没想到他握得更紧。

“哎呀,有话慢慢说,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谁说你是故意的?你要说什么就说嘛!”

“我……我想……我觉得……我们……”张永语无伦次。

“你是不是喜欢我?”瞿晋倒抢先说了。

“你……你怎么知道?!”张永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瞿晋说完,把头垂得老低。。

张永顿时心潮澎湃,内心深处蕴藏着一团烈火,就要爆发出来了。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高声喊道:“呵呵,我的忧郁有救了!有救了!我将过一种不再灰色的生活了!呵呵,这真好,真好……”想着想着,他就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了一下瞿晋发烫的额头……

爱情,多么美好的爱情!在青春的画册上,它是一朵多么绚丽的玫瑰啊!谁采到它,谁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张永如此的幸运,因为他在阴郁的日子里,得到了瞿晋的爱。

这件事一下子在办公室了传开了,那些“老资格”的同事们都为他们祝福,祝福这对年轻的情侣。

现在,他们两个开始在一起吃一锅饭,别的公共场合也有两人的身影频频出现。每天,上完一天的课,他们就会手挽手,一起去看绯红的夕阳;夜里,就呆在一起说着许多开心的话儿。

两人的日子过得像风一样快,像蜜一样甜。

张永这时还写了几首歌颂爱情的诗呢!虽然有些煞有介事,而情感确是真挚的。在读师范的时候,一有空,张永就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些什么。他还在校刊上发表过几首不错的诗呢!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他又回到了那种充满诗意的感觉里。

他非常喜欢顾城那首名叫《悟》的诗:

“树胶般 / 缓缓流下的泪 / 粘和了心的碎片 // 使我们相恋的 / 是共同的痛苦 / 而不是狂欢”。

瞿晋没有张永和一样的“共同的痛苦”,但是她却能理解他内心的感受,知道他心底的包袱。其实,两个人相爱,能这样就已经不错了。张永也这么想,所以他觉得满足,因满足而快乐。

转眼间,树的叶子全掉光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冬天来了。他们的小屋里升起了暖暖的炉火。每回开饭之前,两人总会忙碌一番,把可口的饭菜一一做好,端到桌上放着,然后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升腾起的雾气飘散开去,弥漫了整个房间。

“给你说点事。”瞿晋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张永的碗里,说。

张永望着她,嘴里咀嚼着食物。

“明天我朋友结婚,我要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去不?”

“我想去,可是课调不开,你是知道的。”

“那你就一个人看家好了。”瞿晋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天刚麻麻亮,瞿晋就起床了,迅速穿好衣服,稍稍梳妆一下,准备出门。她望了望熟睡中的张永,像个小孩似的乖巧、可爱。她禁不住笑了,然后凑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哎,醒了没有?我要走了,剩下的事你自己张罗了!”

那睡得正香的“嗯嗯”了几声,就翻了个身。她于是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这一整天,张永因为瞿晋不在,饭也懒得做,从小店里买回一盒方便面,热了一壶水泡着吃。这屋子不大,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便显得格外空旷而冷清。

放学后,张永和衣躺在床上,恍恍惚惚睡去。不一会儿,做了个梦,梦见瞿晋穿着一身青衣,胸前戴着一朵白花,向他走来。他“嚯”地从梦里惊醒,坐将起来,摸摸额头,居然有汗。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随即给瞿晋打了个电话。

“喂,你啊!”瞿晋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你好吗?”

“挺好的,老同学都在,好玩极了!”

“今天能不能回来?”

“来不了,大家难得聚一次,无论如何要留下歇一晚。”

“哦,是这样。你保重啊!”

电话挂了。那边有喧嚣声,看来瞿晋是开心的。她明天回来,那就等吧!

张永洗了脚,上床睡觉。这一晚,他睡得不赖。自从和王晋好上以后,他就不再失眠了,以前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忧郁也不复存在了。是瞿晋救了他呀!对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看时间,七点半。学校里是八点半上早读课,所以,他赶忙洗漱,做早餐吃。

自然,他没有忘记给瞿晋打一个电话。

“上车了吗?”

那边说:“当然了,靠窗的位置。两个小时就到了。等不耐烦了,是不是?”

他知道,瞿晋爱晕车,靠窗的位置好。他的微笑挂在嘴角:“你逍遥,我可就苦喽!”

那边说:“那我不回了,让你多辛苦些!”

办公室里的钟表已经指向了十点,而瞿晋还没有到。张永连续拨了几个电话过去,通是通了,却没有人接。

“这家伙搞什么鬼!”

张永心里有些乱。当然,他的神情不能让其他同事看见,否则,他们会从他的脸上找到话题,一个接一个开着他和她的玩笑,怪难为情的。他尽量躲着他们,一个人窝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批改着作业。

十一点五十,放学了。他急忙跑回宿舍。他以为她像平常一样,是故意和他开玩笑,要给他一个惊喜什么的。但是,他失望了:把门打开,屋里没有她的影子。

他没趣地瘫坐在床上。

突然,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瞿晋打来的。

“喂,瞿晋啊!你怎么现在才……”

没等他说完,那边却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请问是张永同志吗?”

他心里一惊:“是我,你是……”

“我是县交警二中队的,半小时前在我们负责的路段发生了一起车祸,几位乘客受了重伤……”

张永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全身上下酥软得像一团棉花,握住手机的手也在不停地打颤。

“张永同志,请你忍住悲伤,速来现场……”

这时候,眼泪已经流过他的两颊。他咬紧牙齿,用拳头使劲捶打着墙壁。同楼的郑大姐刚好路过,问她怎么啦?他哽咽着:“大姐,瞿晋她……她出车祸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起来,去看看呀!走!大姐陪你去。”

张永就和郑大姐向出事地点赶去……

再见瞿晋时,她的双眼早已闭上。鲜血从头部流出来,淌过她的脸,染红了她那件白色的衣服。张永把她紧紧抱住,泪如雨下……

“瞿晋啊,瞿晋!你怎么……你怎么……”

几个小时候,瞿晋的爸爸妈妈闻讯赶来,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生命啊,如此脆弱,脆弱得让人难以置信!它好像衣袖上的一缕细细的绒毛,只轻轻一弹,就迅速飘走,不留下一点痕迹。

瞿晋就这样走了,从此以后,他再也看不见昔日温柔体贴、活泼可爱的恋人了,再也没有谁可以给他理解和关心了……

瞿晋的突然离去,又把张永推回先前那个忧郁迷惘的世界。在这世界上,他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有得到过。原以为有了瞿晋,他就可以选择快乐,就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充实,可是,这一切仿佛都是梦!噩梦,让他倍感惊恐和绝望;美梦,更增添他心底的痛苦和忧伤。

同事们明白张永心里的痛,都在安慰他。

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在以前,无论多么烦闷多么难受,他都没有动过这些东西,但是,自从失去了瞿晋,他就成了一个十足的“烟酒之徒”,他找到了知音。他每天抽两、三包烟,日子一长,手指被熏黄。他顾不上烟对身体的伤害,他要的只是一时的解脱和痛快。如果不上课,他就窝在屋里喝酒,酒瓶子杂乱地倒在地上,走动时不留神踢上去,“砰砰”直响。有时候,他还酒醉上课,底下的那群学生都用一种既诧异又害怕的眼神看着他。他同样顾不得酒对身体的伤害,他要的依旧是一时的解脱和痛快。

如此一来,张永的身体自然渐渐地垮下来,他比以前更消瘦得厉害,更不像个人了。他的眼里再也放射不出一点点闪亮的色泽,好像连眼泪也没有了。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希望,失去了信心,还失去了作为一个人应该拥有的情感。他麻木了,他忘记了什么是心痛。

“也许,生和死,原本都是一样的吧!我现在活着,和死了并没有什么两样。哈哈!哈哈哈!……”张永举着酒瓶,狠狠地喝了几口,大笑起来。那笑声里面,带着一股疯狂和自傲,更比平日里多了几倍的勇气。

他随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把安眠药,忽地往嘴里塞,然后又喝了几口酒。

“呵呵!我也走吧!我也走吧!晋,我来了,我们要见面了,你可得等着我啊!……”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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