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这个世界上有亲情友情爱情,但在这三者之间,血缘亲情才是第一位的。贺小明与贾一山不仅是老乡,更主要是有亲戚关系,所以当贾一山向他讲述了山灵路上发生的事情后,贺小明便一刻也没有耽搁,迅速召集相关会议,想用最快的速度侦破案子。
贺小明见各路人马均已到齐,便开始布置夜间的行动。
“通知大家来,有一个紧急任务。刚才接到报案,有一个准备在银水投资的外商今天从深圳过来,带了五十多万的现钞,在山灵路上被盗了。”然后,他把贾一山比作外商对象,向大家叙述了一遍被盗的大致情况。
“为了树立银水的形象,我已经安排外商先住进宾馆,稳定他的情绪。现在我们要尽快研究方案,今天晚上一定要设法把丢失的东西找到。要通过这件具体的事,给外商一个满意的答复,让外商放放心心在银水投资。”
刑警大队尹丛德队长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公安,在银水县有“圣斗士”之称。他沉思片刻说道:“我建议分为三路展开侦查工作,一路请三个派出所的所长安排对辖区内的控制对象进行排查,一有线索立即报告贺局长;一路建议请贺局长与铁路分局方面联系,具体安排火车站派出所、客车站治安办公室协同尽快对车站周围和过往车辆进行必要的检查;再一路由贺局长亲自指挥,刑侦队派出人员把那些“混混”、“杀皮”、“惯偷”、还有“线人”、“朋友”通知来尽可能地把网张大一点,确保把嫌疑人控制在城内。”尹丛德一口气说完了侦查的方案。山灵所的所长立即附合说,尹队长的安排很到位,三路人马同时出击一定万无一失。参会人员都点头表示赞同。
贺小明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吐着烟圈,他在考虑这件事要不要立即报告局里的一把手叶局长。在这个时候贺小明心里非常矛盾,斗争激烈,如果报告叶局长该怎么给他说哩,叶局长与贾一山是平级干部,对贾一山升任副县长的事未必满意,弄不好让叶局长知道贾一山的事,县城一下子就会成为爆炸新闻,贾一山那里如何交待?但要是不告诉叶局长,这么大的案子一个人包得起吗?弄不好会落下压案、欺瞒、自作主张之罪。今晚若是能够破案一切都好说,若是破不了案他的责任可就非同小可。
此时,贺小明似乎有一个种预感,窃贼就在城内,他坚信通过“耳目”、“线人”、“朋友”可以很快掌握线索。于是,贺小明猛地掐灭了烟头,果断地说:“我原则上赞成尹队长的意见,只是思路略加调整,山灵路是本案的第一现场,既是发案现场,又是治安状况最复杂的路段,要把重点摆在山灵路,山灵所要全力以赴先疏理线索;车站一带是犯罪分子极易藏匿和出逃的地方,请星光路派出所派出警力与车站方面通力协作;刑侦大队重点进行面上布控,立即找到有关的“朋友”和“线人”,现场上曾经出现的出租车也要设法调查了解到相关的情况,一切有可能性的线索都不要轻易放过。”说完,贺小明掏出香烟向在座的干警每人甩了一支:“由于案情来得突然且重大,现在就请大家立即行动,并随时与我保持联系,叶局长那里由我负责报告。”贺小明清楚,在座的人中星光路派出所的所长是叶局长的人,如果不带上一句这样的话是要出问题的。
贺小明布置完行动已经是深夜二点十分,几路人马出发以后,贺小明便立即与火车站派出所、客车站治安办公室取得了联系。
贺小明之所以要冒着风险在没有给党组书记、局长叶成报告的情况下,就调集警力为贾一山破案,一是正好该他值班,他有权处置突发事件;二是贾一山是他的表哥,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表哥正在走红,对他是有好处的,要是这件事败露,就将毁掉表哥的前程,他不能坐视不管;第三贺小明对此类案子有一定的经验,他认为在几个小时之内破案是有把握的。等把钱追回来,一切问题都好解决了。
贺小明心里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清纯永恒的朋友,只有利益上的朋友,有时候连冤家对头都可能因为利益而重新找到合作的坐标。有时候,友情、爱情也会演变成亲情。但是,他坚信,这种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是不能用一般的友情、爱情转化所能代替的。表哥面临突如其来的困境,他是最好的解困之人。
贺小明点燃一支烟在办公室踱着步,若有所思地停留在窗前,出神地看着静悄悄的大街上闪烁不停的霓虹灯。他在等待着几路人马反馈消息。此时的贺小明,心情极为复杂,他一方面在对自己判断案情的能力进行评估,对能否在天亮以前破案担心,另一方面他在考虑如何应对叶成局长和社会舆论。
正在贺小明有些急躁的时候,尹队长带着两个队员急匆匆地推开了门。
“报告局长,有戏了。”尹丛德情绪有些激动。
“快说,是不是有线索了。”贺小明一下把刚点燃的香烟扔在地上。
“岂止是有线索,嫌疑人都已经带到队里来了。”
“哦!”贺小明有些惊喜,一把抓住尹丛德:“走,看看去。”
贺小明与尹丛德一道走进刑侦队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四点四十分。刑警队的队员正在对嫌疑人温俊(外号温三)、兰竹伟(外号小舌头)取证。
原来,尹丛德受命以后,即安排队员找来了几个“朋友”、“线人”,在跟他们交谈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情况引起了尹丛德的注意,在金阳大酒店,温三和小舌头邀约了几个外地客商正在赌博,几个“朋友”好久没有见到温三出手那么大方,有一个“朋友”在他旁边坐了两个小时,温三就给了他五百元钱的疲劳费。尹丛德觉得温三的钱可能与山灵路上的案情有牵连,于是,便带着队员直扑金阳大酒店。
据温三初步交待,晚上八点过钟杨军军打电话给他,说老大李海今天有好事,要他立即到蓝星宾馆去,温三过去后,杨军军递给他一个信封说:“昨天你弄来的那个女人不错,很性感,大哥很满意。今天大哥在街上发财了,这点钱给你作辛苦费。”
温三谢过大哥,到厕所里一数竟有二万元,温三好不高兴,于是便邀约小舌头到了金阳大酒店。
“那李海呢?”尹丛德急不可待地问温三。
“我看见大哥和杨军军一起走了,临走时还拿了一叠钱给金幺妹。”
“金幺妹是谁?”
“是大哥的相好。”
“李海去哪里了?”
“估计是去王雪儿那里了。”
“王雪儿又是谁?”
“是大哥刚从哈尔滨带过来的一个女孩。”
“住在哪里?”
“听说是在火车站附近租的房子。”
“你知不知道李海的钱从哪里来的?”
“只听杨军军说大哥在街上发了财,具体的情况不知道。”
“你装钱的那个信封呢?”坐在一旁的贺小明突然发问。
“那个信封我早扔在厕所里了。”
“你看过信封上写的什么没有?”
“当时得了钱只顾高兴,根本就没有看信封。好像下面有一排红字,是印的一个什么单位。”
贺小明皱了一下眉头,对尹丛德说:“把他交队里处理吧,我们走。”
贺小明走出刑侦队办公室,拉过尹丛德耳语道:“温三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赶快与星光派出所联系,立即在该辖区的出租房里搜寻,一定要尽快把李海找到。”
“李海我认识,相信能够找到他。”
“哦,你认识李海?”
“李海是银水有名的黑老大,我们过去有些案子与他打过交道。”
此时,李海正与王雪儿在一起。
李海与杨军军一起离开蓝星宾馆后,并没有直接去找王雪儿,而是去了一个同学家。因为杨军军的一个小兄弟在“接货”时,被警方逮住了,杨军军托李海帮忙疏通关系,据说这位同学与省公安厅的某领导有比较密切的往来,李海特意送五万元钱托这位朋友打通关节。与杨军军分手时,李海随手给了杨军军一叠钱:“你今天立功了,拿去找个地方高兴高兴吧,你兄弟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啦!”与杨军军分手后,李海又去了一趟蓝星宾馆,才回到王雪儿身边。
晚上十二点,李海回到了王雪儿住的地方,星光路三星小区十三栋A单元七楼。
王雪儿是一个月前李海从哈尔滨带回来的,李海在三星小区专门为王雪儿租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开始一段时间,李海白天带着王雪儿出去和一些弟兄玩乐,晚上便回到小区居住。但是,时间长了李海又觉得带着王雪儿太显眼,有点碍手碍脚。于是白天便把王雪儿放在家里,晚上再回来陪她。王雪儿是第一次到南方的城市,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但是,她很相信李海,因为李海的形象在她心中是很完美的。
李海,三十二岁,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从小就厌恶学习,好打架斗殴,初中没毕业就已经是银水县社会上有名的浪荡儿;他个子长得高大魁梧,有一身蛮力气,经常替人打抱不平,很快在他身边便有了一帮好哥们兄弟。特别是那些“混混”、“杀皮”很快向李海靠拢,在这个本来就不大的县城,李海的名气一天天大了起来,只要李海一声号令,兄弟们会很快聚在他的周围,不知道哪家餐馆、哪家酒楼或者哪个懒帐的要被李海的队伍踏平或饱餐一顿,就连那些摸包、惯偷也要巴结于李海。特别是那些新到银水的“朋友”,是必须要拜访李海这个“码头”的。李海就凭着他的铁拳头和哥们义气很快在银水县城竖起了“大哥”的旗帜。
李海虽然读书不多,却深谙处世之道。他一方面凭借哥们义气聚拢浪迹于社会上的各路“英雄”, 聚敛财源,确立他的大哥地位;另一方面他又结识不少的政界要员,特别是政法口大大小小的人物,不管是新面孔老面孔他都想尽千方百计的办法去接近和拉拢,使他在社会上办事更方便,在哥们面前更有威信。同时,李海还会做出一些诸如为残疾人办好事,帮助一些家庭寻找丢失的孩子,偶尔还捐赠一点钱给孤寡老人,为一些人追收死帐、呆帐等等于公于私都有益处的事情,使之在社会上获得更多的名和利。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会利用与政界上的要人打交道得到的信息给“哥们”透风声、出主意,让小兄弟们受益。李海这个人的两面性在不经意间展示得淋漓尽致。
李海在确立了“大哥”的地位之后,给自己定了一条严格的规矩,黑道白道的人都要交往,但他本人从不亲自参与偷、摸、抢、杀、赌、毒。因此,李海在银水人的心目中,还算得上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物。不仅一般的老百姓有事求助于他,就连公安部门在侦破案子时往往要借助于李海的关系网寻找线索。李海便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和发展着。
在李海看来,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得像个人样,离不开两个重要的条件,要么有权要么有钱,他从小最认同的是有权就有钱。可他家的祖坟埋得不好,父亲是个文盲,当了一辈子的工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一辈子本份老实,只晓得憨起做事,在车间里没人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李老憨。李海知道自己从小贪玩,吃的墨水太少,成不了大器,不可能与当官有缘。在他浪迹社会的日子里,他看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魔力,有钱才能气粗,有钱说话才有人听,就连有权的人也会见钱眼开,拜倒在金钱脚下。他听人说,乾隆皇帝都说过,“天下煕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渐渐的李海悟出了有钱胜过有权的道理,于是他发誓走一条白手起家的道路,活出个人样让那些当官的看看。
李海明知自己的父亲是个诚实厚道的人,平常没有什么言语,只知道拿了工厂的钱就要为工厂做事,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可他的眼前经常浮现出父亲见到车间主任毕躬毕敬,五体投地的寒碜样子,耳边也经常响起“李老憨李老憨”的讽刺挖苦声音。他小的时候很少有人把他当人看,有的甚至还叫他“老憨儿”。李海经常在想,有朝一日,他也要轰轰烈烈,在人前显显摆,抖抖精神,他也要“俯瞰”一下那些势利小人,或许他的名字会变成“老憨爷”。李海就在这种扭曲的心态下坐上了银水“老大”的交椅。
在李海的戒律中惟独没有戒“黄”和“色”。随着年岁的增长,李海越发魁伟、英俊、潇洒,不仅在弟兄们的眼中是帅哥,在女人的眼中更是难寻的白马王子。本地的女孩子,崇拜李海的人很多,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李海的足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女人的影子。李海对女人的观点则是多多亦善。有人告诫他女人是祸水,可李海却坚信,手中有了女人会派大用场。他先是占有这些桃花般的女人,然后利用女人的姿色对一些政界人士实行“馈赠”、“转让”施诱,牢牢地控制了一批手中有权有势,但又贪婪好色的政客,李海借此进一步打开了在银水办事的方便之门,巩固了自己的老大地位,使之活得更加自在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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