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歪脱贫记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那志奎    阅读次数：70116    发布时间：2020-11-19

自从求歪、杨老条、江正义组成捣乱三人团后，吴卫星和其他老师上课的效果就收效甚微。直到培训的第七天才扭转了培训不佳的局面。那天夜里，求歪接到姐姐从振兴县人民医院打来的紧急电话，说姜阿婆从二楼摔下来，正昏迷不醒。求歪赶到医院后，主治医生银兰花告诉他：“通过X光片显示，你母亲头颅内有淤血，需要破颅排血出来。目前医院没有十足的把握做这样的手术。如果转院呢，怕时间长了老人家经不起折腾。”求歪心想，在县城只认识吴卫星老师，干脆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认识好的医生。吴卫星接到电话后，一边安慰求歪，一边联系县卫生健康局看看有没有好的主刀医生。很快，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这几天，省人民医院的一批专家正在振兴县开展义诊，其中一个叫卢春来的医生是全省著名的外科专家，可以帮姜阿婆做手术。在吴卫星的积极协调下，卢春来给姜阿婆顺利地做了手术，使她脱离了生命危险。杨求仙和潘仁义认为，请卢春来医生来做手术救了姜阿婆一命。一家人应该重重谢一下卢医生。大家商量，由求歪拿着2000块钱的红包去答谢卢医生。没等红包递出，求歪就被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这个。你不是要我犯错误吗？如果我救你妈是为了钱，我就先问价了。赶快收起来，不要侮辱了医生的天职。”卢春来的话让求歪激动得除了说“谢谢”外，说不出太多的话来。

姜阿婆住院期间，吴卫星带领培训班的同学买来鲜花、水果等礼品前来看望。江正义、杨老条更是和求歪一起轮流照看姜阿婆。吴老宝工地忙完活路后也来照看。更让求歪感动的是，在吴卫星的多方联系下，他在县城上班的高中同学也来医院看望姜阿婆。以前高中同学会上说话挖苦求歪的几个同学，正式向他道歉。同学们表示，大家愿意为求歪家脱贫致富尽一份力。一天，正好是星期六，阿卧巧和故斯礼来医院看望外婆。阿卧巧对求歪说：“舅舅，不是社会抛弃你，而是你不愿意融入社会。卢医生免费给外婆开刀，银医生精心管护外婆，那么多叔叔、伯伯和阿姨来看外婆，大家都没有放弃你，希望你振作起来，不要再堕落下去了。”故斯礼说：“舅舅，这个年代，四十岁、五十岁还是年青人，只要你改掉懒惰的习惯，一定能脱贫。加油，舅舅！”大家温暖的举动加上阿卧巧和故斯礼的话，让求歪感动。他决定培训回家后，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不再依靠国家的低保金过日子。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姜阿婆身体已经康复。这次住院有国家的医疗报销，总共花去不到2000块钱。杨求仙和潘仁义办理好出院手续后，就送姜阿婆回大平去了。求歪没有和姐姐、姐夫一起回家，因为他要去县委党校感谢一下自己的恩人吴卫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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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吴卫星的家，求歪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吴卫星递给他一支香烟，叫他坐下。“你随便一点，不要拘束。老人家康复了没有？”吴卫星问。“吴老师，我妈已经康复出院了，谢谢你的帮忙。”求歪回答。“哎！应该感谢的是省医的卢春来医生。他才是真正地帮上大忙，我做那点事不值一提。”吴卫星接着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求歪说：“我以前总以为周边的人都看不起我。所以就自暴自弃，自甘堕落。通过我妈做手术这档事后，我觉得社会上还是有很多人关注我，不断地给我帮助。今后我要好好做人，不要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好好做人固然重要，但也要好好做事啊！难道真的要国家每年发三万给你？”吴卫星笑着说。“吴老师，你上课的时候我总捣乱，我正式向你道歉。我决定回家后养牛，通过养牛脱贫致富。”求歪说。“养牛好啊！我可以联系县畜牧局的同志帮助你，为你提供养殖技术。我们农村有的是青草，只要勤快，养牛一定可以脱贫致富。”吴卫星留求歪在家吃好早饭后，才让他回大平去。

求歪从县城返家后，青蛙井又沸腾了。有人说：“求歪遇到贵人了，今后会时来运转。”也有人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求歪去培训，顶个屁用。”还有人说：“求歪，本来一肚子歪心思，去培训只会让他更坏、更懒。”得知求歪准备养牛的消息后，舅舅姜来金说：“求歪养牛？应该叫牛养求歪吧！我怕，一年下来，20头牛都不够他吃。”杨求仙和潘仁义也担心求歪像以前一样，纠集一伙懒汉一个月吃一头牛，那不是白白糟蹋钱吗？阿卧巧开导父母说：“每个人都有错误，大家总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外婆住院这档事后，我看舅舅像是变了一个人，我相信他一定能成功。”“舅舅，决心干一份事业，你们应该支持他。你们都不信任他，谁还相信他呢？”故斯礼也说道。经女儿和儿子开导，杨求仙和潘仁义虽然心里有所顾虑，但，他们还是准备拿五万块钱积蓄和前段时间跟姜阿婆卖猪卖牛存下的八千块钱支持求歪养牛。

求歪懒得理青蛙井的评论，也不要姐姐和姐夫的钱。回家第二天，他就直奔大同镇信用社找宋安康。“宋经理，我想跟你贷款20万养牛。”求歪开门见山地说。“养牛还是养你？听村民说，你养牛饱一顿饿三顿，比模特还苗条。你能行吗？”其实头一天吴鹏飞已经把求歪决心干一番事业的事情跟宋安康说了，他故意激一下求歪。“请相信我，这件事我已经和吴书记说过，他支持我的。”求歪说。“既然吴书记出来作保，那我给你放贷，但要记得按时还款。”宋安康立即办好贷款手续，将20万打到了求歪的卡上。

求歪在县畜牧局技术专家的指导下，拿出15万买了17头种牛，拿出5万搭建一个厂棚。厂棚的工程交给县城务工回来的吴老宝来做。求歪一边学技术一边开荒种草，整个牛场很快运作了起来。第一年盈利5万元，顺利实现脱贫，经他本人申请，他家已不再是和平村的低保贫困户。第二年，求歪继续贷款，扩大养殖规模，并成立了大平小黄牛养殖合作社，规模扩大到了220头，产值180多万元。后来，合作社实行分养包收制，将合作社的种牛发给农户，养大后产出的牛仔归农户所有，大家养牛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在扩大规模的同时，求歪多次到县城、省城学习屠宰、冷冻、烘干、包装等技术，推出了“牛牛”系列牛肉品牌，产品畅销沿海地区。在求歪的动员下，杨老条、吴老宝入股参加合作社，共同管理合作社的各项事务。姜大力入股参与分红，因为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职务是大平小学的苗歌老师。在求歪的带动下，混吃混喝F4组合全部实现了脱贫。当然，求歪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好朋友江正义，不仅无偿地传授养殖技术给他，还将自己的养殖模式推广到了文明村，江正义每年养50头牛也实现了脱贫。

从县城培训回来的第二年，求歪养牛致富的故事，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四村八寨的每个角落。舅舅姜来金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逢人便说：“我这个外甥仔长得白白净净的，又是大平的第一个高中生。他是文曲星下凡，天生的富贵相，干什么就成什么。现在只差一个贤惠的外甥媳妇了。” 姜阿婆也赞同弟弟姜来金的看法，劝求歪讨婆娘，她一天要唠叨上三四遍。杨求仙和潘仁义看到求歪发家致富后，希望他拆掉父亲杨乾坤建的那栋老房子，重新建一栋三间三层的吊脚楼。求歪觉得，自己的事业还不算成功，老房子是过去自己贫穷的见证。留着它，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要勤劳，不要懒惰。他只是给家里添置了洗衣机、冰箱、电视机等物件，还给姜阿婆买了一铺新床，换掉老人家用棺材板搭成的那铺旧床。无论舅舅、母亲叫他讨婆娘，还是姐姐、姐夫叫他建新房，一心扑在合作社的求歪根本无暇顾及。家人们再唠叨时，他总以一句“忙点好”回答他们。

以前别人找求歪办事，他总说“空点倒”。现在别人找他办事他总说“忙点好”。一天，李美丽遇到求歪，她还是一副支书夫人的姿态：“求歪叔，上梁那点破事不要计较太久。我们家全能说了，上梁就是个形式，现在大家都反对搞形式。你养牛的空闲时间，照样可以上梁、吹唢呐、唱苗歌，那是苗家的民族文化嘛，这些东西也不能丢掉啊！”“谢谢支书和嫂子的宽宏大量，如今我已经没有空做那些事了。新时代还是忙点好！”求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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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歪养牛的第二年，随着混吃混喝F4组合胜利脱贫，最难啃的骨头被啃下来了，四村八寨整个片区实现了减贫摘帽的目标。这一年，可谓喜事连连，四村八寨又迎来七年一度的牯藏节。牯藏节是花衣苗祭祀祖先、庆贺丰收的传统节日，一般在农历十月中旬举行。其间要举行斗牛、踩歌堂等活动。四村八寨的牯藏节由八个寨子轮流举办，今年轮到文明村的高明苗寨。

文明村共分为高文和高明两个自然寨，高文160多户，高明240多户，村委会设在高明。文明村和富强村隔着老虎、大象两座高山，平均海拔1000米，这里盛产云雾茶，面积达2万多亩，是名副其实的“茶叶之乡”。文明村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二是雨雾天气，水源充沛。站在老虎或大象坡头眺望，只见四周山峦间，一垄垄、一片片连绵茶园，像一块块绿色地毯铺于山间。云雾飘来，笼罩在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茶园中，宛如仙境，令人心旷神怡。

牯藏节落户高明，家家户户得提前做准备。女同胞们抓紧时间纺纱、织布、做刺绣，赶制新衣裳。男同胞们则抓紧时间晾禾糯、酿米酒、制芦笙，每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经过村支书舒凯和村长王定财的建议，今年是脱贫攻坚收官之年， 不再搞斗牛比赛，改为唱苗歌比赛。以往斗牛，每个寨子互相攀比，花去十多万购买牯藏牛。斗赢的一方，杀猪宰羊，三天三夜庆贺不断。斗输的一方，家家户户重新筹集十多万，又去购买牯藏牛，来日再斗个输赢。牯藏节期间，几场斗牛比赛下来，少的村寨花去二十多万，多的村寨花去四五十万。所以四村八寨有个说法：“一头姑臧牛，斗输没活头。牛去牛又来，留下穷山沟。”

牯藏节不斗牛改唱歌的消息传来，四村八寨的村民无不欢欣鼓舞。也让和平村的支书赵大炮和村长吴通才松了一口气。在和平村寨老会上，吴通才先发言说：“当务之急，要迅速组建一只参赛队伍，好去参加比赛。”赵大炮说：“这些年，搞产业我们和平村是顶呱呱的，搞文化我们一样要顶呱呱。无论搞什么，我们和平村什么时候落后过？”“唱苗歌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人选。”妇女主任顾巧巧说。“哪几个？”大家反问。“求歪、大力、老条、老宝他们四个。”顾巧巧回答。“他们来唱，行吗？”大家对顾巧巧投以怀疑的目光。“花衣苗的歌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以爱情歌、酒歌、叙事歌为代表的现代唱腔。第二类是以孝敬歌、创业歌、历史歌为代表的传统唱腔。现代唱腔四村八寨的歌师包括我都会，传统唱腔就没有几个人会了。据我多次聆听，求歪他们四个都会传统唱腔，他们可以搞个四声部组合。”

“混吃混喝F4组合变成苗歌F4组合，顾主任这个主意不错！”顾巧巧的话让吴通才频频点头，更让赵大炮精神振奋。他说：“人无我有，人有我强，人强我优。搞产业要用这个战法，搞文化一样要用这个战法。就按顾主任说的办。”吴通才的首肯加上赵大炮的一锤定音，让顾巧巧的建议得到了落实。李美丽负责通知求歪他们组建歌队。顾巧巧负责到四村八寨进行侦探，看看别个村寨的歌队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