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文学》（网刊）总第10期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作家网    阅读次数：422454    发布时间：2021-02-12

□一家之言

独特的审美品格和精神向度

——评安然散文《亲爱的花朵》

雨歌潇潇

近日，由《散文选刊》主办的第一届“新经验散文奖”揭晓，安然的散文《亲爱的花朵》名列其中。《亲爱的花朵》首刊于2014年第10期《北京文学》，接着被《散文选刊》选发，并入围第七届老舍散文奖。

初读作品，直感这部散文语言凝练隽永，舒缓自如，具有很强的思想张力。与此同时，在因花写情，借花喻人的表意实践上，吐露的皆是作者的率真本性和切身体验，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精读过后，又觉得作品从花优美的外形、体态写到花的香气、花的风姿以及花的性格、花的特性，由表及里，以小见大，从一朵“小花”里看到了生命的“大格局”，从一场个人的“感悟”中切准了人性的“脉搏”和“心跳”，值得我们再三品味和咀嚼。

纵观全文，最显著的审美创新在于以艺术的眼光去发现自然的美、生活的美，以诗性的情怀去讴歌生命的美，人性的美。安然，人如其名，性格娴雅，不喜张扬，但她具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清风明月，绿树红花，纵是再平常的生活场景或是细小生命，都能让她产生惊喜，让她思绪飘然。很平常的一朵睡莲，安然却能“走进去”，深入莲花的内心，从不同的视角进行观察。“顺便说一句，赏睡莲，上午十点前为最，可图其鲜洁挺秀。……当然了，有月的夜晚，亦是良辰。”而且在安然的眼里，睡莲闪耀着生命的美丽，充满着向上的力量。“眼前，有娇黄、有粉红、有乳白，莲瓣含着温润的玉光，我面对它们，无语倾动。美是慑人的。美也可以慑住时光。”她还善于捕捉，捕捉那些流淌在花瓣中具有审美意蘊的细节，再通过诗性叙事加以突出、放大，浓墨重彩地传承着生命关怀和悲悯情感。“等待香风吹过，桃花细细掉落，那蕴着粉白亚光的花瓣，一瓣一瓣，无声无息地飘在了你的身际四周，流水浼浼，落花逐流。你的所见，映照的是人世的庄严悠悠。更有一份，生命的吉祥持重像长卷般铺展……”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美是生活。而花朵本来就是美的代表和象征。安然深谙此理，不仅将“亲爱的花朵”当作倾诉和描述的对象，更可贵的是，她笔下的“花朵”已经历了内心的过滤和净化，深深地烙上了个人立场和情绪，充满着个性化的色彩，是个人化的心灵体验，从而显现出独特的审美品格和精神向度。当今时代，功利色彩浓厚，但在安然看来，“无用的美，比实用的美，更能得到我的仰望和尊重。此后经年，这种宁静自洽的生命美学期望，一直成为我的人生底色而我久不自知。”这就是安然，追求的是“宁静自洽”。有时，她甚至“我举着自己的花儿，穿行于人海。”虽然“有人责难，有人不解”，但“我以为，他们只是以各自理解世界的方式，在表达着对我的爱惜之意。我呢，把敬意递给会意者，把耐心留给其他人。”安然独特的审美品格和精神向度，还表现为她对微小生命的博爱和体贴。“我所具有的人形，太大，大到无法寄身于朵朵桃花。”有时，她突发奇想，也想成为一只鸟或是一朵花。“静到我陶然忘我变作一只鸟，在桃树和红豆杉上飞起飞落，玩得不亦乐乎。”“我在这个花园里，蜕身为一朵睡莲。”生命如花，对微小生命的挚爱和关注，就是对美的执著和坚守。

精神向度决定作品高度。假如就花论花，就美谈美，《亲爱的花朵》将有可能逃避不了陷入小资情调的泥沼。然而，作为一位曾经两度荣获老舍散文奖的实力作家，安然从女性的视角出发，依据借代、隐喻、象征等各种想象方式，以花写美，以花写人，勾勒自我心灵图景，将虚拟的心灵世界现实化、形象化。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意识地将自己的审美思考，放置于当前这个喧嚣的功利世界大背景下，进行考量与对比，由“小花”、“小我”引出“大美”和“大格局”。安然认为，不见得人人都能读懂一朵花。花虽小，其格局却不容小视。只有经历了生活的洗礼和人生的深度思索，才有可能读懂一朵花的全部含义。因为“我的花儿是有限的。但花朵里，却有江山处处。” “一个人，得花费多长时间，走过多长的路，才能读懂一朵花儿？并且幸运非常地，藉借一朵花儿，建立自己的人生美学和格局？”有时，人类的确不如一朵花淡定，不如一朵花贞静，花不解语，但在“光阴深处，兀自且开且落，任由世人长叹短叹，”而人类相反，欲望太多，所以“江山风月，若有死期，刽子手必是人类”。这既是作者的伤痛，也是人类的悲哀！正由于作者以抱扑守真的心去观赏花朵，去思考生活和人性，所以全文非但文字干净、空灵，而且弥漫着一种平和、淡定、雅致的气韵，如同一个天然的绿色氧吧，染绿了每一个读者的心肺。说实话，只要你用心去阅读，去体会，那么一定能让你触摸到文字的温度和柔软，更能让你浮躁、轻狂的内心渐渐归于宁静，抵达一个天地澄明、云淡风轻的境界，套用一个读者的话说，那就是“花是静美的花，人是安然的人”。

《亲爱的花朵》以颇具禅味的莲花开头与结尾，中间既写了莲花、桃花、金盏花等几种花朵，甚而还涉及到木槿花、南瓜花、矢车菊，又穿插了英子替映山红清理枯枝、尼安德特人用整朵花埋葬死者、小尼姑教做莲花开手势等小故事，可谓曲笔纵横，意近旨远。特别是作者在列举了玩具狗典典爱嗅玫瑰花、雏鸟因鲜花铺窝选择性伴侣、金盏花的生死等场景之后，下结论说：“在审美的意义上，我们活得不及小狗典典，不及举着莲叶游泳的鱼，不及热爱鲜花的鸟类。”这个观点既有寓言式的戏说，又一语惊醒梦中人。大美无言！或许，“亲爱的花朵”能告诉我们很多，关于生命、关于美、关于创造和生活。

《北京文学》主编杨晓升评价：“本期安然散文新作《亲爱的花朵》是篇唯美灵气的美文。”是的，安然具有独特的写作灵性。在我看来，她一直在用“入世”的眼来观察，用“出世”的心来思考，于是，她笔下的“世界”总是别居一格，既充满着诗性的终极关怀，又具备相当的人性高度。《亲爱的花朵》就是一个生动的体现。

(编辑：郭志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