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陶渊明对《诗经》的传承
陶渊明曾经在《饮酒》(十六)中说:“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而六经所指代的是《诗》,《书》,《礼》,《易》,《乐》,《春秋》。这说明了在陶渊明的创作和人生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诗经》的影子,而本文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方面阐释《诗经》对陶渊明的影响。
一,田园风格,找回自我
陶渊明是我国田园诗的开创者,这一点在文学界以及史学界基本上是达成一致观点的,但就田园诗的起源则可以追溯于《诗经》中的农事诗。我国古代是一个以自耕农为主的国家,从《诗经》以及当时遗留下来的著作可以得出,农业是周人的立国之本。周部族的始祖后稷就是天生的种田能手,在《大雅·生民》中就通过一系列的祭祀活动赞美了后稷对农业生产的贡献。《诗经》中的农事诗则是记载农民进行农事劳动的典籍,通过古今学者对《诗经》的研究,比较认同是描写农事的诗有11首,如《七月》,《楚茨》,《信南山》等,如在《甫田》中“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充分反应了农业文明时代的农业盛况,表现出了以农业为本的时代文化精神。但不可否认的是诸如《芣苢》,《采苹》,《采蘩》等佳作对于研究农业生产也是有着重要作用。《采蘩》中这样描写“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采蘩?于涧之中”虽没有直接写农业之事,但仔细分析下来,也是为了农业生产活动,对于这首诗,历来说法不一。有的云:采蘩以祭祀。或云:采蘩以养蚕。无论是祭祀也好,养蚕也罢,在当时都是大事。若为前者,在周礼盛行的时代,祭祀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告慰祖宗,向上苍祈福,求雨或者向天地万物宣告实际,建立,维持或恢复人与神的良好关系而将物品进献给神灵。国语 鲁语(上):夫祀,国之大节也,而节,政之所成也。故慎治祀,以为国典。也反映出了祭祀的重要意义。若为后者,我国是典型的男耕女织的农业之国。周代已有“抱布贸丝”的记载,反应出了养蚕的重要目的,至迟到战国时代,蚕桑生产已是个体农家普遍的副业之一。五谷、桑麻、六畜被列为农业的三大生产项目。有些个体农家能独立完成栽桑、养蚕、缫丝和织帛的全过程,形成农桑并重、耕织结合的生产结构。农家生产的丝帛,除少量自家消费外,大部分以赋税或商品形式转到地主阶级手中。从曹魏到明代,丝绵、丝织品和粮食一样,始终是政府征收赋税的主要实物,反映了蚕桑生产在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在各种农家副业中,蚕桑生产的商品性是比较高的。
研究陶渊明的诗歌可以发现,农业生产是构成田园诗的一大重要因素。在《诗经》之后,陶渊明之前,据遗留下来的文学作品和资料可以发现,不仅文人留下来的文学作品,甚至是描写百姓生活状态的乐府诗歌中都很少有农村题材的作品,直到陶渊明时期,描写农村生活题材的才重新焕发生机,但此时已经发现成为了田园诗,集体劳作的盛况也难以见到。相反则主要描写自身回到远离尘嚣,远离世俗,远离官场的农村过着躬耕自给自足的农家生活。如:“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归田园居》其三)“遂尽介然分,终死归田里”(《饮酒》其十九)“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归去来兮辞》),但和《诗经》一样,对农业生活的描写都比较直接,“包朴含真”,浅显易懂。
二,回归自然,与万物合一
何为自然?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经》第二十五章)所谓“道法自然”,就是说:道以自然为归;道的本性就是自然。自然是《诗经》中不朽的话题,在305篇中随处可见,如在《关雎》中: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周南·关雎》是诗经的开篇之作,冠于诗三百之首,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特殊位置。《关雎》描写的是一位青年对女子一见倾心,而后朝思暮想,辗转反侧,渴望得到女子芳心的心理感受。本诗的起兴之妙正在于诗人情趣与自然景物浑然一体的契合,也即一直为人们所乐道的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又如在《七月》中: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没有任何的修饰便把女子和当时的自然情景合二为一。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后,这两种动物消声,蟋蟀开始鸣唱,白天在农夫面前跳跃,晚上在农房里吟唱。农夫看到的就是这种真实的自然。诗歌中出现的动植物,应该是当时人常见的事物,它的量如此巨大,可见当时人们对动植物的接受程度。不断扩大的农业生产使他们接触到更广泛的自然,他们笔下流露的是大自然本身内在生命的律动和外在的生机勃勃。
陶渊明在经过三次出仕,三次离任之后,终于大彻大悟,“悟已往之不谏,来者犹可追”回归自然的怀抱才是最正确的抉择。在《归田园居五首》中作者将其淋漓精致的表现了出来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诗人通过田园生活与仕途的对比,充分表现了寄身于自然,寄身于淳朴的乡村中的自由情绪,并且歌唱优美的田园风光。陶渊明厌倦了官场的黑暗,毅然归隐,此时的他向往《诗经》中的农家生活,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尽管自己不会耕种(草盛豆苗稀),但是能够做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到梦想的田园,不用整天在那无聊的官场里,使自己的内心被劳役,另外,孔圣人曾经说过“ 小子何莫学乎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这对陶渊明深有启发,虽然在他的诗中没有像《诗经》强调各种动植物,鸟兽虫鱼的名称,但却运用多种意象,由于诗人写景重在表达感情,因此在诗中出现的多是孤松,孤云,孤鸟,池鱼,惊鸟,羁鸟,芳菊,良苗,好风,凉风等意象,借以表达诗人情意上的寄托和追求。如“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作为隐士,独爱菊花,爱喝酒,想泡菊花酒就“采菊东篱下”,放松自己,游览于南山之中,不亦乐乎!
三,对《诗经》的继承
(一)真与善
《毛诗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歌源于人们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诗实际上就是早期人类人生中的一种形式,是人们对于人生作精神、情感处理的必然结果,《诗经》表现的是最普通的人生,抒写的是普通民众在平凡人生中的真切感受、价值观念、理想形态,其中喜怒哀乐的情感贯穿始终。
如在《氓》中: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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