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也许病毒的潜入是三年前。那时明佳生了孩子没人照看,把很少联系的母亲接过去帮忙,骨血之亲再大的矛盾也会在时间的挪移中化解,何况明佳妈带着一颗赎罪的心,尽一切所能来还愿。从前像仇人似的母女日久相处亲近了不少,明佳就有了想法,要撮合她爸妈复婚。她请了一个保姆,把母亲解放回家,让她妈直接住到海哥家里去,她的理由是妈妈的房子在装修,把家里的空房间给妈暂住。她的心思谁都懂,日久生情,水到渠成。海哥没法拒绝,毕竟那是孩子亲妈。
叶眉不高兴了,说你们要复婚?海哥说不会,对她的感情早在十多年前就死得丁点不剩。她每天早出晚归,快退休的人了,还穿着破洞牛仔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给谁看。叶眉说,给你看。海哥瞪了她一眼,说:“别瞎说,她只是借住一段时间,我们没有任何交集。她晚上回来要是看电视,我就客厅都不去了。有时我大早上去买菜,她都不会主动去管老娘。她就是一个租客,一个外人,我和她不是一路人,我希望自己的老婆本本分分,不折腾,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买码,搞传销,现在又直销什么茶,和她在一起,我就提心吊胆,生怕她又捅出一个大娄子来。”海哥的前妻挪用公款买六合彩输掉了一套二百多平的楼中楼,还有家里的全部存款。提起那事,海哥就咬牙切齿。硬气了一辈子的他,为了帮她保住工作籍免受牢狱之灾,卖房子,四处借钱。他说你不知道借钱是多么让人羞耻的一件事,只要是我认识的人,我都硬着头皮挨个上门,什么样的嘴脸我都领教过。那件事后,我觉得自己再也直不起腰来,屈辱的标签已经牢牢地贴在了背上。
那时候的海哥肯定是憋屈的,一个见着就心烦的人成天在眼前晃悠,说又不能说,赶又不能赶,这一住就是两年多。两年多啊,一口气就淤在那里,怎么不得病呢?那期间叶眉通过一个同事,也就是明佳的表姐找了一个借口加上了明佳的微信,她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和海哥的情况,她想知道明佳的想法,明佳语气很坚决,说我只想回家后,看见的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孩子叫的是亲爷爷亲奶奶,而不是什么外人。叶眉将这句话看了无数遍,而后打过去一行字:所有离异家庭的孩子可能都有这种想法,但这肯定是种自私的行为,你父母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但我理解你,也成全你,不会和你爸来往了。这句话发过去之后,叶眉果断地删掉了明佳的微信,而后给海哥打了个电话,说不要再找她了,她要找个人再婚,找个人相互陪伴。海哥听了她莫名其妙的一番话,立马赶过来问为什么。叶眉说没什么,想通了,不想再耽搁了,一晃都年过五十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还能找个什么样的人?七老八十的?海哥不说话,闷声半天,说:“你要丢下我?”叶眉说我和你分开后,你就把心收回去,一心一意和前妻复婚,她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折腾什么?你们有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孙子,其乐融融一家人多好,我一外人,就算你娶我回去,我半点气也受不得,日子不开心,过着有什么意思?海哥说你放心,我对女儿说了,让她妈回去,我不可能和她妈复婚。叶眉没有把加他女儿的事告诉他,但意思很坚决,不要再来往了。
海哥着急,回家就对前妻说了狠话,说你房子早就装好了,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再住下去又能改变什么?前妻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搬走了,自此叶眉才和海哥又走到了一起,但叶眉清楚,他女儿绝不会成全她给她好脸色。这样一想,叶眉也没了和海哥结婚的打算,好一天算一天,路走到哪就到哪,对未来不报任何奢望了。
那天从医院看望海哥后明佳送她下楼,明佳说您和我爸这么久,要是早点结婚,两人有个照应,早点发现我爸身体异常,早点就诊,也许我爸就不会到这个地步。叶眉说你还记得三年前有个女人加你,说是你爸交的女朋友吗?明佳恍然大悟,惊呼:“那个人是您?”叶眉点头。明佳懊悔地说:“我哪知道是您?我不那么固执就好了。”叶眉说:“我一点也不后悔认识你爸,尽管没有结果,但我和他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你生孩子后很少回家,不知道你爸过得有多苦。他说你请保姆费用高,靠女婿一人养活五个人太苦了,后来他牌打小了,烟抽差了,生活上也克扣了,穿的衣服要么在拼多多上买,要么买地摊货。那么讲究的人再也不讲究了,为了支持你,把每月的工资大半都给你了。”海哥没请叶眉吃过一顿饭,没给她买过一件衣服,叶眉从不计较这些。疫期时口罩紧张,叶眉托人弄了两百个口罩,自己只留了五个,其余的都给海哥了。那时海哥在医院照看母亲,怕他进进出出不安全,个人防护一定要做好。她反正不出门,五个就够了。朋友听了心疼不已,说你下楼透气也要戴口罩啊,死心眼子,天下第一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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