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既没有责备她,也没有要求她具体要干什么!村里却有人私底下感叹:“农村人不下地干活还是农村人吗?方华这小子命苦啊!取一个‘土菩萨’回来,又不能保佑风调雨顺,还天天供在家里。”村里有的父母对着自家女儿说:“要勤快一些,不要像方华家里的那位,以后嫁人会被别人指着后脊梁骨骂父母没有教好!”有多事的甚至当着方华的面说:“方华你媳妇要不得,你这样惯着她,吃亏的是你自己,——实在不行趁年轻离了再找一个……”
方华当着对方面就挤兑回去,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什么意思!再说生活好坏是我自己过,用不着你瞎操心——。村里有几人被方华当面说了几次,人们只好在私底下议论说方华太老实憨厚,怎么能任由媳妇性子。
半年下来,方家村的话传到红河村,有村民跟着议论春红人懒不下地干活。春红父母知道后先是到女婿家对着自己女儿数落一顿,劝女儿嫁人了就应该成熟了。不能像未出嫁时一样,要主动承担家庭责任。然后又劝方华说,让他不要什么都惯着女儿,成家了,女人要有成家的样子,让方华多多包容她,不会的就多教教她……
方华听了也不生气,也不假借岳父岳母的“尚方宝剑”欺负春红,反而安慰春红父母说:“妈!爸!您二老也不要生气,春红今年虚岁才十九,还小呢!以后慢慢学,我比他大五岁,正是干活的年龄,家里农活也不算多,我一个人干得完。二老不要管那些流言蜚语,自家生活自己过,不理就是了……”二老听到女婿宽容而又充满关心的话语,既感动又惭愧,庆幸女儿这辈子找对了人,对这个女婿更满意了,打心眼里把这个女婿当亲生子女对待。
以后二老隔三差五来看女儿女婿,担心他们生活过得不好,来时不是带菜就是送米,对年轻小两口嘘寒问暖。方华从小缺失的母爱父爱,从小受尽心酸和苦难,在春红父母这里找到了从小缺失的亲情。他更加珍惜这份温暖,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家人身上,对春红更是百依百顺。
方华没有对她提任何要求,处处替她考虑,照顾她的感受。春红人聪明伶俐,在父母的劝说下她也在慢慢改变,方华不让她下地干活,她就在家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在自己房前屋后养鸡喂鸭,鸡鸭成群,每天傍晚都能在屋后树林里能捡到六七十个新鲜蛋。
受老天眷顾,春红嫁到方家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母子平安,家里顿时增添了许多生活气息;第四年她又生下一个男孩,春红将所有精力都投注到两个孩子身上,过上男主外女主内的幸福生活。
生活几乎都是这样,往往在你顺风顺水,陶醉在幸福中时,苦难也会在你毫无准备时紧随而来。第二个男孩要满两周岁时,老天跟春红开了一个她无法接受的“玩笑”。
二
方华想趁自己年轻还有手艺,想多挣一些钱。拿出自己所有积蓄,还有从媳妇家借来的钱,承包了从村里到镇上的一段公路——主要是给路基打堡坎,他还在村里招了五六个年轻人当小工。只要这次活干完,就能积攒起春红家的第一桶金,家里未来生活充满希望。
外出干活那天早上,天还未完全放亮,方华在床前盯着两个熟睡的儿子对媳妇说:“两个小宝越长越可爱了,我都舍不得出门,舍不得离开你们一刻钟,还想多陪你们睡会儿——。”方华满脸堆笑,搓着手去揭被子。春红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拍打在方华手背上:“越来越像个小孩,还不快去!村里其他人都等着你出工呢?去早点,晚上还可以收工早一些……”春红面带娇羞,结婚几年她明显胖了一些,白嫩的右手轻轻拍打着两个熟睡的小,脸上带着身为人母亲的善良。给人的感觉柔柔弱弱,任何男人都会忍不住地对她生出关心之情。
方华转过身,举起右手在头顶比了一个“好”的手势,到卧室旁边的耳房中取了上工的工具。春红在卧室听到方华开门外出的声音,脚步声才到门口,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在春红的额头上用力吻了一下,又摸摸两个孩子白嫩的脸蛋,嬉皮笑脸地说:“真舍不得走!”春红正打算开口说话,但还没来得急开口。方华又转身急匆匆跑了出去,关闭外门,声音再次传了进来:“我走了!——”
已经听不到脚步声,春红在房间里红着脸低声嗔怪:“死鬼,今天怎么啰啰嗦嗦的!”看看窗外还没有完全放亮,看着两个小孩,面带笑容,迷迷糊糊又睡沉了。
——“呱!”倏然,春红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屋外一声乌鸦尖叫把春红惊醒。她睁开眼,屋里光线刺目。屋外又接连传来两声乌鸦尖叫,春红无原由感到不安。在方家村和红河村都一直有这样一个说法,听到乌鸦叫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春红猛地翻身坐了起来,身旁两个孩子也被春红动作惊醒。春红莫名感到心慌,好似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又想不起具体是什么。
这时床边电话想起,春红伸手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显示是母亲的号码。春红想起前几天母亲说父亲感冒有些严重,已经连着输几天液了。春红内心一阵愧疚,这两天忙着帮方华筹划承包工程的事就忘了去看望父母,大拇指颤抖着按下手机接听键:“幺儿!你爸感冒好了,他说想吃新鲜猪肉。我今天去赶集,你们要买什么?妈给你们带来……”
春红长长叹口气!还好家里没有出事。熟睡中的两个孩子被春红惊醒后,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她,春红翻身下了床。又想起上个月村里有老人过世,村里人将死去的老人抬上山的那一天,阴阳先生将死者的衣服放到开阔的院坝里焚烧。春红清楚记得那天天气晴朗,村里没有一丝微风。但焚烧衣物冒起的浓浓黑烟飘到空中后,一直在村子上方盘旋。阴阳先生当时就拉着脸说:“哎!死者英魂不散,村里的人要当心啊!预示今年可能还有人要走……”
想到这些春红内心更慌乱,顾不得往身上加衣服,她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她想给方华打个电话,但又犹豫……就在这时,房间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看到是方华的电话号码,春红急得几乎哭出声来。心脏激励跳动,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电话铃声还要响。春红在内心劝说自己:听到乌鸦叫预示着有人要死亡是迷信,不能相信,这不科学……。感觉手拿不稳电话。电话接通,春红哽咽着还没有发出声音,电话那头传来了方华充满磁性的柔和声音:”媳妇,中午给我们送饭时多带一点水,天热,大家都口渴……“
方华还没有讲完,电话这头春红就哭着说让他回来:”老公,你回来吧!我今天总感觉心慌,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你别在外干活……“
电话那头方华安慰了春红几句,说没事的——,今天第一天开工,他要好好守着,不能走开。挂断电话后,春红的脚步声随着她的心跳声越跳越快,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紧又放开了,她一下子瘫坐到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两个孩子被今天母亲异常反应吓得嗷嗷大哭。过了一会儿春红身上的不安感觉消失,身体也没有感到不适。春红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将孩子带到伙房,准备给孩子煮一碗鸡蛋面。这时兜里的电话又再次想起,春红没有接听,接着第三次铃声响起。春红右手拿筷子在锅里划拉着面条,左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是方华昨天跟她提起的小工——村里方老五。春红心想方华今天怎么这么多话,不就是多带一些温水嘛!怎么还要重复打电话。在铃声快结束前春红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急促的吼声:“华——哥被石头扎中了头,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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