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向历史深处纵横辐射的厚重之作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应昌    阅读次数：15463    发布时间：2024-10-19

谨以此文献给在天之灵的中国作家谢成:“您几乎耗尽毕生的精力,为赤水人民奉献了史诗般的巨著”——《仁岸盐商》《黔边1949》

一

《仁岸盐商》通过对邝登亭一家三代人（本文以1911-1935年作为划分盐商辈份代数）在动乱与革命并存的特殊年代的人生命运的生动描绘，并以此为主线通过联姻、过继嗣子、婚丧节庆、商务往来等，将赤水几大姓氏盐商几代人的命运沉浮，色彩斑斓的或直接或的展现了赤水在1911年至1935年这二十四年间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以及这种由各种阶级关系变化所推动的军事、政治与社会的演进趋势。

邝家转折的命运是这样开始的：辛亥革命爆发，邝家两代人表现出不同的态度，作为第一代的邝幺爷和第二代的邝杏生兴奋异常，奔走欢呼，而作为第一代的邝登高却忧虑担心可能是灾难的开始。邝家是自清朝乾隆批准开辟贵州仁岸在内的四个盐道口岸以来,号称赤水大热商首富张百万字盐运商号的具体经营管理者。作为邝家字一家之主的大亭登,亲自日睹革命的结果是盐道受阻,四大盐商顷刻轰然倒塌。革命的另一个结果是，邝登亭的幺兄弟参加同志军在支援合江县的同志军攻打县街时中弹而亡。郑苦生的妹妹邝杏雨青春萌动,被王家留过洋的少爷王成义潇洒风姿所迷,王家父子是革命党,省城自治派的革命领袖被暗杀,王家父子逃亡他乡。杏雨无法解除情愫(尤其在得到王成义的许诺表示之后),气绝而亡。深感已经落后并完全不适应于这种所谓革命潮流的邝登亭,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代高人,同时借自己还有余热想趁乱跑一趟生意把家底夯实壮大。虽然如他所愿,实现了新潮流时代下的新四大盐商并成为首富,但毕竟是他以生命为代价所换来的。接过父亲重担的邝杏生和逃亡回来的王成义曾一度干得风生水起,在信仰“三民主义”尤其是“实业救国”的王成义的影响下,邝杏雨不但经营盐运,还在茅台以公司形式建立了股份酒业。正当他和王成义打算运两千斤“回春酒”到重庆去开辟市场时,船行到落妹洋时船毁人散。杏雨在这个水难中被苗家爷孙女打救，被逼与高美成亲,半年之后不幸回到家中,家产不幸散去不少,邝二娘只好将土城的盐仓出售。回家后的邝雨生想重返盐运事业已无可能,好不容易从邝二娘手中要来一点跑散帮的本钱,几趟下来,只见亏损,尤其是最后一次,完全落入别人设计好的圈套。被老表项帮昆点醒后的杏生一夜醒来，满头黑发全变白发,精神恍惚,郁闷呆滞,仿佛灵魂被人抽走,无论请神还是就医也无济了事。邝家第二代表现出色的盐商,终于在坏人当道的乱世中无法解除心中的忧郁,同他的胞妹一样气绝身亡。

邝家在短短十来年就连死四个大,而且其中三个还是找钱供家吃饭的大男人,面对如此打击，照理说，一向尖酸刻薄待人的当家主事的邝二娘应当或多或少总结一点教训,改一改以存的脾性。然而,邝二娘对家人变得更尖酸更刻薄了。首先忍受不了的是邝幺娘,提出要分家。这原本是顺理成章的家事,找几个族人长辈当面析产就可以,邝二娘偏要打官司。良心被狼吃了的县太爷接过状子,发现死去上辈还有绝后的一户,当场判全部家产一分为三,绝户的那份充公,一心想治幺房出气的邝二娘只差气得吐血。实在无法忍受邝二娘‘严厉德性的杏生之妻刘芙蓉和邝登亭的小妾穆姨先后吞烟土而自杀。至此，邝家院邝杏生的两个女儿和邝二娘,邝吉生的大女儿邝振华不愿过这种没有一点生气的沉闷生活,在段十爷和大表哥梁业广的鼓动和感召下,投入抗日救国的文化宣传事业中,由此和梁业广产生了纯洁的爱情。梁业广因组织策制配合红军四渡赤水的战略转移的石鼎山起义过程中不幸被捕,虽成功营救回家,但因狱中受刑治疗无效而亡。得知这一消息的邝振华深惑人生绝望,狠心用剪刀猛刺自己的肚腹而亡。邝振华的妹妹被邝二娘打发远嫁他乡。至此,邝家就孤伶伶的剩下邝二婆独守大院。

邝家三代人的悲惨命运深刻地折射出那个革命与动乱、正气压不住邪气的特殊年代的社会对正当经营监运商家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在封道社会时期由朝庭官府指定的四个专营商号在这种特殊年代自然经不起时代的风浪,。问题是,象邝家毕竟是在这次社会动乱中逆势而起的新盐帮之首,为何仅存在短短的十几个年头就消长了呢？邝杏生的亲老表项帮昆一句内心自白可以说道出了杏生的真正死因：他“知道杏生的忠厚和善良在这个社会是绝对混不下去的”《仁岸盐商》232页),忠厚和善良可以说是邝家立事之本,是若干代祖辈传下来成为邝家精神基因。邝杏生的父亲就凭这种精神因素深得张百万的信任,杏生父子俩也凭这种商业信任能在市上盐最紧俏时期顺利从生产地到销售地从而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为对新时期盐商的引领者。然而,仿佛是戏中人物,从登台到谢幕,很快就结束了。项帮昆对杏生死因的认知,导出了世道的残酷和商道的险。邝家三代人的命运,完全可以用家破人亡来形容。在这一可怕的变故中,杏生和杏雨的死亡，芙蓉和穆姨自杀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与邝二娘的刻薄与凶狠有间接的联系,但在小说中,作者的真正用意不是为了塑造成给家庭带来不幸的恶妇这一形象,而是把她当作表达无论是就时的盐商还是新时期的盐商都在商道上彻底结束了的一种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