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敏的镜子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赤水 安树    阅读次数：9044    发布时间：2025-07-03

门内的无常在夜色里向外探望着。他随后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深夜里。他镇定地哈了口气，咨问女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我想来学习佛学！”石敏镇定地说。

无常朝石敏斜视了下就示意她进去。她在通往那边的民房路上心如止水，似乎那是时间在走向永恒。民房的靠近就像时空的凝滞在重重靠拢。但她走得十分镇定，直到她快抵达那民房外的柳树时她才莫名地出现了忐忑。她站定在柳树下，并朝无常喊了一声师傅。

“哦？”无常回首朝柳树下看了过来，他的眼神与柳树那一刻碰出了一声咳嗽。

无常揩拭着双眼的惺忪朝石敏走去，但他还是没想起来这位不久前的女弟子。他就让石敏解释何故要这么叫。石敏说。

“师傅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石敏啊，你不得志的弟子！”

无常又咳嗽了起来，最近的风寒总是在侵袭着他渐然衰老的生命力。他示意石敏就坐在柳树下，就当着他们的确拥有过师徒的缘分那样坐在一起。无常在柳树下闭目了一会，这才睁开双目朝石敏问了起来。

“你叫石敏？是何时来拜过师傅？”

“半年前，我来师傅这里潜心修佛，但我总是遇到障碍，我失败了，师傅说我不是学佛的材料，就让我去拜访了另一个得道高僧！”

无常的嗓子又出现了状况，他搀扶着柳树更卖力地咳嗽了几下。随后他若有所思地朝石敏回望了一眼。这次的对视让双方如经历了一场千年马拉松后的归来。他们坐在各自的眼神里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熟悉又陌生。

看来师傅真是记忆力不行了，才几个月的事情。石敏哀叹着从柳树下站起身来，自称她决心再次遁入佛门。

“不，你本来就一直是佛门中人，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已拜师过了，尽管你在考核期里没能合格，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即便不呆在我这里，也还是佛门中人！”

石敏镇定地朝无常瞄了眼，随后略显激动地表达了喜悦。

“这段时间我获得了很多东西！”石敏继续说。

无常问具体有何收获。石敏就将她如何在另一位得道高僧那里潜心修佛的奋斗史全叙说了一遍。无常感觉满心欢喜，因他听到石敏在说自己见到了与众不同的随喜。

“你……真的见到了随喜？”无常低声问。

石敏就描述了她所见到的随喜几乎全是从苦的大地上绽放出来的，那时她如一朵莲花正在逃出一堆牛粪带来的围困。她的一心向佛开始以白色的形式逐渐起飞，在穿越过流浪的尘世后来到了灿如太阳的圣地。那里有不少额头发光的大佛盘坐在阳光的中央，他们身上全是金光闪闪。他们的袈裟如一层金子将肉体凡胎激活成了极乐世界。

“我就跪拜在大佛中央，按照他们的开示忘我地走向了佛光高照的极乐里了。我觉得自己真幸运，所有的努力总算没有付之东流！”

无常若有所思地从柳树下站起来。他在民房外的深夜里徘徊着。他解释自己是在鉴别石敏的收获是否为随喜。直到石敏在柳树下显得有些犯困了，无常才低声说一切很遗憾，石敏的收获只是极度磨难后的虚妄之境，而并非修佛打坐里看到的极乐世界。

“师傅？”石敏朝他喊了声，让他听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又是失败？”

无常意识到石敏不该再次回到这里来，因他知道了事情正在朝另一极发展。但石敏却坚持要从头再来。

“我没有选择，我不能让我的镜子失望，我在人间的路上越走越远，我很累，我不能没有自己的驿站！”

9

灯在无常若有所思的眉头里紧锁着，房内显得尴尬不已。无常就坐在石敏过去的房间内沉默不语。石敏则几乎像快要进入梦乡了。无常的沉默在打坐进入十分钟后开始遇到了障碍，这让无常无法继续进行打坐了。他感到这个眼前的女人的撒谎充满了危险。

“敏儿！”无常低声朝她喊了句，“敏儿……”

瞌睡中的石敏忙睁开双眼，她微笑着望向无常。无常关切地问她为何对佛学如此坚守，人来世上就这么一次机会，生活该有多种模样，人该为身体而活，而不是信念或荒唐的理由。

“师傅，你这是怎么了？”石敏依旧是微笑地问。

“我是觉得你的镜子太荒谬了，谁信呢，我早就说过镜子意味着灾难，你就别执迷不悟了！”

但石敏微笑地反驳说，她的生命就是为荒谬而活的。她现在倒是不会纠结于对佛学的坚守与否，而是该如何进一步提升佛学修行的效果，找到无常所认定的随喜。她说就算再难也有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对了，师傅，你还记得……那个得道高僧吗？”石敏若有所思地在房内走了起来，“我在高僧那里学佛时，他就告诉我一定要找到适合自己修佛的方式，修佛路上并无定法，但他又强调有一种方法适合任何佛门子弟！”

无常镇定地问，“高僧……有何高见？”

“男女双修！”石敏说。

无常决定也从坐垫上起身。夜很深了，他示意石敏早些休息，修佛还得从长计议。但石敏坚持要无常听完她对高僧修佛捷径的描述。

“你也相信那玩意！？”无常当即指出，“这是一种误导人的东西，只会让人在俗世路上越陷越深，不可能修成正果！”

石敏表示她对此深信不疑，因那种修佛的确能带来前所未有的愉悦。佛学不是以消除烦恼为己任嘛，那高僧的捷径随后就在石敏身上得以重现了。那是一个月黑之夜，高僧从石敏的屁股边上狠狠地将她熊抱。他们像两条磁铁吃吃地抱在了一起。

“什么？”无常略显震怒地朝石敏望来，“老东西……他……”

“不，师傅，他也是我师傅啊，你们都是得道高僧，我能成为你们的弟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报。我很幸运在他的开示下，的确很快就渐入佳境。我们赤裸裸地抱在一起，然后大汗淋漓。一切就像佛经里所说的，我们达到了至高无上的极乐世界！”

无常早已背转身走向了屋门，他不再搭理这些鬼话。他只是在背对时建议石敏最好明天就滚出这里。

“师傅……”石敏缓缓朝那背对的地方走去，直到她将那件佛袍熊抱，“还记得我给你洗佛袍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吗？我现在……想男人了。我想……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