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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敏的镜子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赤水 安树    阅读次数:8406    发布时间:2025-07-03

 

离开风声、雨水与光阳的日子开始成为石敏接下来走出乡村后的生活。进城成了她接受高等教育的唯一方式,她像无数个山里娃的故事那样怀抱着求学梦开始谱写城里的奇迹,而她后来的那些表现也证明了她曾付出的努力。但奇迹的出现并非表现在她以骄人成绩赢来改变的命运上,而是在她用逭逃的方式换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命运逆转里。她成了一个震惊高等教育的案例而活在了许多同龄人心中。校友们像风一样议论着她背叛的辙迹,而风声所到之处也总会留下片片哗响。作为高等教育的园丁,教授们对背叛的石敏也是心存遗憾。是一次次的遗憾连缀成了石敏那些年掠过高等教育时激荡起的一路呼啸。教授们说,她走了,但她的背叛和由此带来的风声却依旧在高等教育里回旋起伏着,经久不息。

石敏何去何从,一时间成了乡下人的关切。她的父母们则成了这一年所有关切的中心,俨如受灾中心。但她的父母顶住了石敏带来的碎梦,他们只是默默地祝福着那个销声匿迹的命运,希望能在有朝一日祈盼到曾经的梦能重新回到童年时的乡原大地,即便与庄稼为伴也是一桩福祉。但石敏的离开却一再成为一道难以愈合的风景,晾在乡村的风景线上,引人非议而流言四起。

此刻的石敏正处于她叛逆的黄金期,她和自己的叛逆出现在大学城外的另一座小县城时,那小城的经济也正值黄金期。城内来往人流像车流一样阜盛,车流则像石敏体内的血流一样阜盛。它们拥堵在城里的经济道路上,峥嵘着那里的整个现代化生活。

石敏是在无意中来到这里的,她本不愿来这里给阜盛的城街添堵,但她却无路可去。十七岁的季节让她无法真正看清寒窗外的勃勃生机,那并不是从春天里绽放出的阜盛,更像是从人们的体内绽放出的欲望。各色的人交汇在城里,为着那永不停息的吃喝拉撒睡而寒暄着交易着。靓丽衣裳裹挟着美味佳肴,佳肴裹挟着灯红酒绿,后者又继续裹挟着黑夜与白昼,这满大街的物质阜盛总是不知倦怠地传达着各类商品广告,标语和明星成了街头巷尾触手可及的底层文明。石敏自觉看不清这些阜盛,尽管她还是能隐约看到它的不真实。她走在街上如望而却步的残疾人,在整个蒸腾的时代气息里迷惘而彳亍着。

这时,也就是在她意识到自己该回到那块镜子的世界里去时,她看到了一个身穿长衣的壮汉正从几根突兀的电线杆之间穿过。壮汉的穿梭在那时石敏看来就像她在自己的叛离里穿梭一样。因她看到了壮汉的穿戴是何其的异样。她意识到自己更应该走向那里,而不是其他的商品包围中。

她走向壮汉的穿梭里时显得异常镇定,以至于壮汉以为她是位有信仰的顾客。壮汉开始从身上取下眼镜来戴上,眼镜下的壮汉迅即获得了石敏的好感,使她迅即地想到了过去那张镜子。她像对父亲那样地对壮汉说。

“请问,这里是啥地方呢?”

“佛殿!”壮汉冷静地说。

那么说这里就是能看到观音菩萨的地方了?石敏像看到了观音似地朝四周睇视起来。是的,在这琳琅满目的佛像世界里,石敏很多次都自认为看到了那德高望重的观音。她或许正盘踞在佛台上掐手谋算着人间的福祉,而那些福祉又常以乡民们烧香点烛扯盖头的方式来予以交换。于是,石敏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她曾拜佛求福的过去。

“看得出你是个有信念的主!”壮汉开始打破冷静。

“信念?”石敏犹豫地朝眼镜这边看了下,“我要是有信念就不该逃走!”

这话听来就更有噱头了,壮汉示意她不如先坐下来喝杯佛茶。在给石敏准备佛茶时壮汉一直在暗中窥视她,就如他的心在那个噱头上打转一样。他备完佛茶后给她端了上来,示意她就坐在玉观音的右侧。

“知道我这里为啥叫佛殿吗?”壮汉开始朝佛茶主动开口,见对方的脸上泛起清香似的疑窦时,“因为我这里是华藏法门在市区内的唯一一家店面!”他说。

石敏没法理解华藏法门,就像她还不能理解佛茶。她端起佛茶意犹未尽地观赏着,直到她发现那茶香有一股浓浓的清茶味。于是,她发现新大陆般告诉壮汉,这佛茶会不会是清茶呢。

她的答非所问在壮汉还是能理解的,她的面容看上去比清茶还羞涩,这样的年岁注定她的思想还过于单纯。他想到单纯时更渴望那是来自于她的身体而不是思想。他就暗地里窥视了她泡在佛茶里的身心。他忽然有了一种断定,觉得这个女子更像一面镜子。因她那透明的肌肤和充满茶香的深邃世界。

他就问,“你喜欢观音吗?”

“是的,她救苦救难,她曾救过我的命!”石敏放下佛茶。

说来听听吧。壮汉又给他斟了些茶水。谈话随后在新一轮的喝茶中展开。石敏自称她是个喜欢镜子的女孩,从坠地的啼哭时起她就能分辨出镜子的形状,就像她能准确找到人类的奶嘴。乳汁在哺育着她的凡胎,而那个有着生命力的镜子则恬淡在她的想象中,成了滋润她心房的一道清泉。她开始向父母们阐释自己对镜子的眷恋,她说自己在还未出世前就一度住在镜子里,那里曾出游过的蝌蚪与花蕊是她镜中的伙伴。一切只因那次母亲产床上的嘶喊而演绎成了量上的质变。母亲随后拥有了十月怀胎的美名,而那张镜子则啥也不曾拥有,倒是因那次产床上的紧张而镜碎。这次镜碎并未通过石敏的哭喊而传递到了她的耳朵里,而是经过了无数个黑夜的颠沛之后才找到了她。在石敏被人分别称为敏儿与石头而度过不同的岁月之后,她才从一种类似梦境的时空里感应到那次镜碎的心酸。镜子死在了她的出生里。是镜子生育了她,而她觉得自己随后的那些入乡随俗的生活则更加伤透了镜子的心。在破碎的心里,镜子一次次地向她陈述着自己的纠结。它认为传统的生活早已腐朽了整个村落,乡湾里的景致惯坏了乡民,而乡民不能继续活在这种深谙里,那只会导致世代循环进入恶性链中。唯有陌生的世界才能给乡民的身体注入新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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