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兰开始了漫长的治疗之路。每天要吃很多药,药很苦,但她从不叫苦。她还坚持锻炼,每天早上起来,在小区里散步、做保健操。关节疼得厉害时,她走一步都要咬牙,额头上渗满了汗珠,但她从不放弃。陈源看着心疼,劝她:“别练了,歇会儿吧。”兰摇摇头:“不行,不锻炼,身体会垮得更快。”
她的病友里,有不少人因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或是放弃了治疗,或是没能坚持下来,早早地离开了。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兰英心里都很难过,但也更坚定了她活下去的决心。“我不能倒下,我还要看着外孙女长大,还要陪陈源好好过日子。”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疼得整夜睡不着觉,但第二天,她依然会按时起床,给陈源做早饭。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仿佛那些疼痛从未存在过。
六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兰在贵阳住了下来,女儿给他们买了套宽敞的房子,离她工作的地方不远。外孙女出生后,兰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是帮着带孩子。看着外孙女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她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类风湿性关节炎虽然没能根治,但在她的坚持下,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她依然每天锻炼,按时吃药,精神很好。街坊邻居都知道,陈家有个老太太,得了重病,却活得很硬朗,大家都很佩服她。
2025年9月24日,兰六十九岁生日。
生日那天,女儿女婿都回来了,还有外孙女,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女儿给她买了件红色的毛衣,穿在身上,显得很精神。外孙给她唱了生日歌,捧着一块蛋糕,递到她嘴边:“外婆,吃蛋糕。”
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湿润了。六十九年来,她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从艰难求学的少年,到辛勤工作的教师,再到相濡以沫的妻子、含辛茹苦的母亲、孝顺体贴的女儿……她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里的蒲草,看似柔弱,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风雨中坚韧地挺立着。
陈源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温柔。“兰,你这辈子,太不容易了。”
兰望着外孙的笑脸,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来,她轻轻拍了拍陈源的手,又摸了摸外孙女的头,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却透着一股清亮:“外婆这一辈子,啥苦都吃过,啥难都遇过,可你们看,现在不都挺好的?”
陈源给她递过一杯温水,接话道:“是你性子韧,啥坎都跨得过去。”
兰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人活着,不就靠这点韧劲儿?咱不跟人比享福,就比谁活得踏实,活得心安。”
兰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大哥来电话声音洪亮:“今天是您六十九大寿,我想说,咱王家能有今天,三妹是头一份的功劳。你这辈子,上对得起爹妈,下对得起儿女,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祝三妹,身体硬硬朗朗,再活个几十年,看着咱王家子孙满堂,日子越过越红火!”接着二哥、四妹、侄儿侄女、侄孙们从四面八方打来祝福电话。
其实兰心里清楚,类风湿的疼从没正离开过,阴雨天骨头缝里像揣了冰碴子,有时候半夜疼醒,看着身边熟睡的陈源,她就攥紧拳头,心里默念:再挺挺,天亮了就好了。可她从不把这些挂在嘴边,在她看来,活着本身就是桩该感恩的事,那些疼,不过是生命给的提醒,让她更惜福,更懂知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兰还是每天早起锻炼,绕着小区的花坛慢慢走,步子虽缓,却一步是一步。陈源陪着她,走累了就歇会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小区住户们见了,总说:“王老师,您这身子骨,比年轻人都利索!有什么诀窍?”
兰就笑:“哪有啥诀窍,就是心宽,不争不抢,该吃吃,该睡睡,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
是啊,天地从不会亏待人。那些在苦难里长出的仁义,在风雨中炼就的坚韧,早已成了她身上最硬的骨头,任岁月打磨,任病痛侵扰,都折不断,磨不垮。就像山间的松柏,历经风霜,反而更显苍翠。
我们都盼着,盼着这株在岁月里顽强生长的蒲苇,能继续沐浴阳光,吮吸雨露,在往后的日子里,依旧精神矍铄,笑口常开。盼着她能再看几度春花开,再听几番秋虫鸣,把这人间的好日子,一天一天,细细地过下去。
作者简介:
王昌宇,汉族,生于1944年,贵州省赤水市丙安乡人,教师退休。中华辞赋社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赤水市“四渡赤水”红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赤水风光》季刊编委主任。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古堡遗风》、由中国文化出版社出版《古堡万象》《古堡随笔》《古堡事故事》等民俗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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