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乳名叫哭子,我爸姓张,所以别人都叫我张哭。
哭子的乳名是我娘给取的。为了这个名字,我一直都在恨我娘,在经历过了三十年的世事后,现在我才知道,娘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娘说我命硬,一出生就克死了我爸,后来又把我一胞孪生的妹妹给克残废了。其实这完全不能怪我,我一直都是在被动地接受我爸的死和妹妹的残废这个事实。我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对于现实,我无能也无力有一丝一毫的改动之处,就拿晚上睡觉这个最简单的事实来说,我一直都难有一点突破。
“我可以跟妹妹分床睡么?”
在十三岁头一次来红的那天晚上,我吸溜着鼻涕,看着身底下破军被单上洒落的一片鲜艳,向娘弱弱地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而简单的请求,娘用她嘴角的不屑彻底拒绝了我提出的想望。
其实我家有两张狭隘而简陋的破床,一张属于娘,另一张属于我和残废的妹妹。在我爸被矿山上乱石压死的那天晚上,娘曾斩钉截铁地对躺在破床上死去的我爸哭诉着,她要用一生的日子为我爸守护住只属于她和我爸的那张破床。然而,好景不长,五年后的一天晚上,娘终于彻底屈服在村里那个癞狸头主任的淫威之下。虽然那时我还不满六岁,癞狸头主任占有我娘另一半破床的整个过程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拿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娘和癞狸头主任的关系根本不能算是偷情,只能算是通奸。娘从最初的被动竟慢慢演变成了后来的主动。娘是个命苦的女人,嫁给我爸不到两年便守了寡,拉扯着两个襁褓中的女儿艰难地度日。那天晚上,为了贪图癞狸头主任送来村里救济的两条黄颜色军被,在癞狸头主任连哄带吓的淫威下,娘最终没能够守护住只属于她和我爸的那张破床。我清楚地看见,在癞狸头脱光身子强行躺上破床的那一刻,娘眼里噙满泪水,嘴巴蠕动,连绵不绝地发出了深深的感叹:“张啊!张啊!……”
一年后的一天,原本属于娘和我爸的那张破床终于鸟枪换炮,换成了一张厚实宽大的席梦思床。我家的破房子里终于透出了新鲜的气息,这种新鲜气息的转变功劳完全得归功于癞狸头主任,他嫌娘原来的那张破床咯得慌,咬牙切齿一跺脚从村里拿出经费对破床进行了置换。只是从那以后,再也隔三差五听不到我娘和癞狸头主任在破床上有节奏地制造出“吱哑”的叹息声了,换之而来的是席梦思床上的波涛汹涌。
娘把属于她的席梦思床看得比她的命还要金贵。每天晚上,娘都会用她日渐粗糙的手良久地抚摸席梦思柔软的面料,然后四平八稳地仰躺在席梦思床上,一遍遍地历数着眼前空气中的虚无。
妹妹残废的很奇怪。听娘说,一岁半以前,我妹跟我并无异样,身体正常的程度甚至要超过我很多。出生满十八个月的那一天,刚学会走路的妹妹一夜之后竟突然站不起来了,两条腿就像两坨泥,扶不起也粘不拢,娘想尽了办法,四处寻医问药,仍是没有能够让妹妹站立起来。听镇上医院的医生说,我妹得了软骨症,除非有奇迹,恐怕她一生都要瘫软在床上。好端端的我妹从那时候起便废了,上天也真是会折磨人,在赐给了我妹一副瘫软身子的同时,却又给了她一个聪明伶俐的心性。从小到大,我跟我妹就一直同睡在一张床上。床不能算床,只是用两条板凳搁上一块门板放在墙的一角,然后我俩就跟小猪一样躺在铺了稻草的门板上。也是多亏了癞狸头主任送来的那两床救济军被,才让我跟妹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娘的席梦思床购置了后,属于她和我爸的那张破床自然而然地归我和我妹拥有了。那时以后,我家床的情况有所好转,门板换成了铺板,板凳换成了木架子,只是木架子发出的“吱哑”动静终究难以消失,虽然癞狸头主任用铁锤和铁钉对破床进行了几次精心修理,仍消除不了我和妹在木架子破床上制造出的令人讨厌的“吱哑”声。
到娘的新席梦思床上睡,对我和妹妹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看得出,瘫软在床的妹妹向往睡席梦思床的愿望甚至比我都要强烈,她那无助的眼神只有在看到娘的席梦思床的时候才有一点明亮的光泽。在我俩年少时的心里,一直都把睡席梦思床当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
“姐,长大后,我一定要睡上比娘的席梦思还要好的席梦思!”
“妹,我也是。等能睡上席梦思的时候,我不但一个人睡一张,旁边还要摆一张看着。”
“姐,扶我到娘的席梦思上睏一下吧。”妹妹蠕动着没有瘫软的上半身向我讨好,“我把娘昨夜给我吃的那块糖留下来送你。”
出于对妹的那块糖的诱惑,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出于对睡绵软的席梦思床的诱惑,趁娘跟癞狸头主任到村里去办理领取救济粮手续的那天下午,我费尽力气把半身瘫软的妹妹和我弄上了娘的席梦思床。
娘的席梦思床真舒服啊,舒服得让我跟下半身瘫软了的妹妹一样,浑身没了筋无了骨。床很宽大软和,我把自己肆无忌惮地摆放成了个“大”字,瘫软在席梦思上。
“姐,我想脱光衣睏席梦思。”
“我也脱,我来帮你。”
于是,我跟妹就像两条褪光了毛的小猪光溜溜、赤条条在娘的席梦思床上幸福地躺着。
“姐,我想哭。”
“不哭,谁哭谁小狗。”
在我有记忆后的字典里,好像就没有个“哭”字。听娘说,出生三日后,每天晚上,我都不差钟点声嘶力竭地哭。当时我爸还没有被乱石压死,他跟娘想方设法要止住我的哭却终究无济于事。那时候的村头和村尾的各处路口,四处都张贴了我爸用黑木炭在破红纸上写的“天皇皇、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行人过路念百遍,一夜睡到大天光。”的歪歪扭扭字条。在哭了一百天后的那个日子里,从矿山上传来消息,我爸被乱石压死了。那天后,我的哭竟戛然而止。后来娘说,我那叫哭丧,“百日哭”把我爸给哭没了,把我妹给哭残废了,我就是“扫把精”转世。
那天睡娘的席梦思床的结果是我跟妹两个赚了娘的一顿饱揍。也是怪妹,好端端的睡就睡,睡得不知不觉里竟尿了娘的席梦思一床。娘从村里办了领取救济粮手续回来,身后跟着帮娘背送救济粮的癞狸头主任。在娘打开房门的一霎那,娘和癞狸头主任都惊呆了,席梦思床上横陈着两条光溜溜、赤条条的女孩身体,身体下是一大片被尿湿了的席梦思床面。
娘在呆了一呆后,冲进房里不由分说抡起巴掌对躺在席梦思上的我跟妹就打,打得不解恨,末了又寻出鞋锥往我跟妹的屁股上钻。我一直都忘不了娘因愤怒和痛惜而形成的扭曲了的眼神,更忘不了癞狸头主任看我跟妹的身子射出的绿光。妹痛得呼天抢地、鬼哭狼嚎,而我忍住了身上的剧痛,始终不哭,任娘惩罚。
从那时起,娘的席梦思就成了我的敌人。我把娘钻我跟妹屁股的鞋锥藏在身上,每天趁娘不在的时候,都要在娘的席梦思上钻上几锥。
我和妹一天天长大了,一张破床日见一日难以容纳我跟妹两个逐渐发育的身子。妹的下半身无法动弹,破床被她占去了一大半,每晚我只有卷曲着身子缩在破床的一小半边。能够睡一张温暖而宽大的床成了我心底无边的欲望。
娘没有说错,我好像真的就是“扫把精”转世。从那次睡娘的席梦思床挨揍事件后,妹的精神日见萎缩,瘫痪的身子虽然在疯长,生的愿望在她的眼里日见黯淡。娘的席梦思在被我日复一日地用鞋锥钻过后,面料已经成了千疮百孔,露出了一根根卷缩着的弹簧和一块块破旧的棕片。娘的脾气日益古怪,守着残破席梦思床,眼里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
妹的生机日渐息灭。我这个“扫把精”好像每用鞋锥在娘的席梦思面料上钻一次,妹生的气息就少一分。终于,在我俩十六岁那年的某一天傍晚,妹带着对床的无限眷恋离开了人世。躺在破床上的我妹临死前,仍在用她那双已经了无生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娘和癞狸头主任共同拥有的那张已经快要破败的席梦思床。
“哭子,你这个‘扫把精’终究还是把你妹给克死了。”娘满眼里是凄楚,看着在破床上逐渐僵硬的妹妹,深深地叹了口长气。
我真的是“扫把精”么?我的欲望只是希望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现在,妹把属于她的一半破床留给了我,可是,我的心真的能够踏实得了么?
我想,我应该改姓了,不叫张哭,应该随了癞狸头主任姓“甄”,叫甄哭才好。
可是,我,欲哭无泪。
我把自己肆无忌惮地摊摆在一张华丽的床上,贪婪地嗅着床的华丽气息,下体那丝破处后的疼痛与摊摆在华丽的床上那种惬意相比根本无足挂齿。
“这张床已经是属于你的了。”
四十八岁年龄的男人在我身上大汗淋漓做完运动后,看着盛开在华丽的被单上那朵鲜艳的桃花,桃花的春意便也在那双眯缝眼里泛滥着。我的第一个男人叫君,他以他犀利的眼神看透了我心底的向往,让我心甘情愿上了他的床。然后,他告诉我,从此以后,我可以拥有他那张华丽的床。
妹死后,我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逃离。我把那床沾染了我第一次经血的破军被撕开,用针线缝了一个简陋的布袋,背上简易的行囊,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和我跟妹睡了十几年的破床。
我开始嗜好上了逃离和流浪。因为逃离和流浪可以让我不断变换着属于自己的床。可是,无论如何寻找到不同的床,下半身瘫软的妹妹好像总是躺在我的另一半床上,夜半醒来,妹那无助的眼神总让我挥之不去。几年间,我不停地逃离,也不停地流浪。我向往睡觉的安逸,也向往床的舒适。反反复复的逃离和流浪的日子后,我辗转来到了南方的H市。
在不断逃离和流浪的日子里,我出落得漂亮大方、楚楚动人。
“美丽而骄傲的哭子。”这是我所有见到过的男人对我巴结的称呼。
与君相遇,好像是冥冥中的安排。那年,我参加H市举办的城市形象大使比赛,作为一个外来妹,我竟获得了殊荣。
那天晚上,神在天空长时间地徘徊,用皎洁的月光衬托她的荣耀。是君为我颁的奖,我能感到,我的靓丽让他意乱神迷。比赛晚会结束后,君等待在华丽的通道里,绅士翩翩地邀约我的激情。
激情让我无法拒绝君的邀约。几杯红酒下肚,在我迷离的眼神里,君竟然看到了我内心的向往。一刻钟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富丽堂皇的大床,那床让我到了如痴似醉的地步。就像我跟妹那次睡娘的席梦思一样,不顾站在旁边的君,我迅速把自己剥得精光,跃进了床的波浪里。
床的华丽让我迷醉,乃至于我对于第一次交媾竟浑然不觉。君像拾到了贝壳的孩子,一遍遍地对躺在床上的我的身体耕耘着快乐。
我成了君藏在华丽鸟笼里的金丝雀,君与我的结合就像青蛙与蛇蠕动着的交媾,一方收获快乐、一方攫取向往。君每次收获完他的快乐后,把我一个人扔在华丽的床上,然后行走在属于他自己的生活里。
私情后的欢愉让我像一条吞食了罂粟的响尾蛇,贪娈却又恐惧。独守空床的我,妹那半身瘫软的身体总是在我眼前晃荡。
再美丽的私情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那天,君的黄脸老婆尾随而至,用她手里的水果刀划碎了华丽的床也划碎了我的向往。第一次私情在床的损毁和我的遍体鳞伤中戛然而止。
“哭子,从今而后,你就把心收了回来,跟甄乐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吧。”
娘与癞狸头主任在极力撮合我的婚事后细细地叮嘱着我。
甄乐是癞狸头主任的儿子,跟我算是儿时的玩伴。我想,我之所以答应嫁给甄乐,一方面是我好像厌倦了流浪,另一方面是癞狸头主任亲口答应给我购买一张席梦思床。
第一次私情败露后,我就像一条丧家犬,惶惶不可终日,流浪在H市的各个角落。只要有床睡,我可以给不相干的人献媚,包括奉献上我漂亮的身躯。美丽和高傲成了我虚伪的外壳,床才是我的第一需要。我混迹于纸醉金迷的场所,瞄准每一个能够给我提供床的目标。一天换一张床,已经成了我的嗜好。
“哭子,你就是一条发过情了后恋床的母猪。”
每一个给我提供了床把我睡过后的男人都是这样咬牙切齿评价我。无论是谁,即便是他刚刚跟我大汗淋漓地做过爱,我都要把他从床上赶走。因为,只要我睡的床被人占去了一半,我便要整晚整晚地恶心。
我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不是因为我不断地变换一个人睡着的床,而是因为有一种无穷无尽的空虚在吞噬着我。我快要病入膏肓了。娘从同乡的口里知道了我的处境,用一个个电话把我唤回了她的身边,并且极力促成了我与甄乐的婚事。
应该说,我的老公甄乐是个老实而且有点本分的男人,但在他的骨子里却也有点随了他爸癞狸头主任的心性,狡黠且有点贪娈。
婚后,我依旧是恋床,我把癞狸头主任给我和甄乐新婚购买的席梦思床据为己有,不让甄乐占用席梦思床的另一半。为了睡在同一张床上,甄乐没少动用他的那点狡黠与我抗争,然而,终究没有抗争得过我的意愿。
二年后,我跟甄乐生下了儿子。儿子的降生终于慢慢缓解了我的恋床情结,同意把儿子带在身边睡。我本以为,我的生活步入安稳,恋床故事也会从此中断。
由于年龄大了的缘故,我的公公也就是癞狸头从村主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家里的生活境况大不如前。老公甄乐由于没有一技之长,为了一家生活之计,在儿子出生后,只得跟了同乡一起去投靠在沿海S市的老板同学公司打工。
长期的夫妻两地分居生活,让我日复一日地觉得孤单和无助,虽然有儿子留在身边,可对于渴望老公睡我的另一半席梦思的愿望竟越来越强烈。我就像一个矛盾的复合体,整日里活得心神恍惚。况且,公公癞狸头眼里射在我身上的那丝绿光,让我拂之不去、战战兢兢。
我出现了第二次私情,但这次私情一开始并不是出自于我本身的意愿。
由于老实和本分,甄乐年复一年地在他的老板同学那里做着一份无足轻重的工作。看着一个个同乡在他的老板同学那里混得光鲜,甄乐开始打起了我的主意,把我接到身边一起寻求地位和财富。
S市是沿海一座繁华的城市,它让我的春情和内心的向往再一次荡漾。我就像一条冬眠过后的毒蛇,咝咝吐着引信,又开始游走在热闹繁华的都市里。
甄乐的老板同学名叫华。从走进华的那间豪华办公室开始,我就知道,我与华之间必定会有一段故事发生。
那天,在甄乐无数遍的请求下,我俩一起来到了华的那间豪华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当甄乐战战兢兢地敲开门的时候,我的惊艳让华的表情良久地错愕。没有任何的虚伪客套和虚与委蛇,华便爽快地答应了甄乐提出的任何工作要求。从此,甄乐便在华的公司里过上了光鲜亮丽的生活。
第二次踏进华的那间豪华办公室,时间是在一个月后。本来,我是不想与华发生任何关系的,只是架不住甄乐的枕边风,说他的老板同学如何如何想见到我,再说也要当面感谢一下华对他的照顾。华在见到我后,龌蹉的念想表露无遗,在我面前,他极力奉承我的美丽,巴结着我的虚伪。仓皇的逃离间,我竟闯进了办公室里面的另一扇套门。
进门的一瞬间,我惊呆了,眼前展现的是一张我朝思暮想的华丽大床,看到那张床,一股电流仿佛击遍了我的全身。我终于瘫软在华的怀里。
我开始不顾廉耻地在华的豪华办公室里穿梭,华享用我的肉体,我享受华的大床。
私情总是有败露的时候。甄乐在进行一次成功的捉奸后,敲诈了华的一大笔钱,然后潇洒地与我办理了离婚手续。
再一次,我成了一条丧家犬。好在华念旧情,在给了甄乐的一大笔钱后,又在繁华的地段给我置办了一个不错的店面,经营他公司里的业务,并把那张大床送给了我。
我开始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兑现了曾经给妹的承诺。在我住的房间里,除了华送给我的那张大床,我又购买了一张席梦思床摆放在旁边。每夜,我都祈祷妹的灵魂能够眷顾那张席梦思,她能缓解我的孤独与寂寞。
远在家乡的娘由于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在我跟甄乐办理离婚手续的那天,终于随着那张属于她跟癞狸头共同拥有的破席梦思一起死去。听说,娘死的时候,脸面朝下,两手张开,怀抱着一堆席梦思的破烂。
已经了无牵挂的我,每天只影孤身地打理着属于我的两张华丽的床。每一个白天和黑夜,我的心总是空,期待丈夫和儿子与我一起共同享受一张床的舒适。然而,我的另半张床却总是空着……
趁着假期,瘦弱的儿子从家乡来看我。一见面,儿子从他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个洋葱放到我的手上。
“妈妈,爷爷让我把这个洋葱带给你。他说,你就像这个洋葱,无心又无核。”
我开始一层一层地剥洋葱,洋葱还未剥完,我已泪流满面。
站起身来,推开床边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海的每朵浪花上,都有一张漂亮的大床在随波起舞。每一张床上,都承载了一个幸福、和谐、温暖的家。
【编辑:娄山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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