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的仲秋,我的隔壁搬来了一对年轻夫妇,据说是从县外调来本县的。
不知是现代人变得冷漠了还是生活节奏的改变,小城的人们已不像过去的街坊邻居,没事时串串门或聚在谁家门前吹吹牛摆摆龙门阵,或相遇时互相打打招呼。而是即使住在同一小区同一单元的同一楼道里,门挨着门,虽是隔壁邻居,却是互不相识地各走各的路,各上各的班,各进各的门,偶尔相遇,也是形同陌生人一般。
这一对年轻夫妇虽说与我同住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同一道楼,且门与门相隔也不过两米,虽已经在同一道楼里共住三年了,我却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上班,姓甚名谁。后来我才知道,男的叫党玉明,女的叫纪卫萍,两人的夫妻关系一直和睦、美满。
这个县今年发生了七十年不遇的大旱。这不是我说的,是中央电视台说的,据说小城年肆最高的那位老人也这么说。自从旱情发生以来,中央电视台每晚都会预报这一区域森林火险一直居高不下,要特别注意防范。由此,小城原本老旧的供水设施的供水就大打了折扣,分片分区域地或三天一供,或五天一供。于是,一旦屋中的水龙头来水后,小城的居民们总是把家中的坛坛罐罐、锅瓢碗盏都盛满水,做到应用尽用。就算是平时视水若无物地浪费无常的人家,也格外珍惜、节约起来。
党玉明本就有些懒惰,平时的家务都是妻子包了,他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象棋。每逢周末吃完午饭,他都会游到街上,哪儿有人下象棋,他就会钉子一样地在那儿钉住。首先,他来到那围观的一圈人外,反剪着手,弓着腰,伸着长长的颈项默默地观摩着,慢慢地,一旦发现有丝空隙,他就会不失时机地挤进圈内蹲下来,一蹲就是一天。有时,他也会上阵与人来上几个回合。
由于他本人的有些懒惰,也由于今年的大旱造成了用水的紧张,党玉明每天早上的洗脸水就变得只能打湿毛巾了。渐渐地,他澡懒得洗,脚懒得洗,脸也只是象征性地胡乱来那么两下“规定动作”,久而久之,除了那张脸的中心部位还算叫做洗过的样子,其他部位包括颈项,慢慢地就都漆漆过一般结下了一层黑黑的厚厚的污垢,这时的他,整个人是臭气熏天。之后,每当他来到那圈内,棋友们不好明说,便都无法忍受他身上的恶臭气味而一个个地渐渐离开,通通消失,往往最后都只剩下他和棋主对决。而棋主虽无奈,却常常是碍于情面,虽无心恋战,也只得硬下头皮应付那么一两局,然后总是找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和借口,草草收兵。
最为受罪的莫过于他的妻子纪卫萍,别人觉到臭味可以选择离开,而她,只能硬撑着。首先,她对他是耐心地劝导、说教,虽说天旱水缺,但天旱水缺永远不是借口和理由,她说,因为天旱水缺不是单单降临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可总是她用一张嘴说,而他则只是用两只耳朵听,老是没有行动和效果。到后来,他听得烦了,就说已经行成并已习惯了这样的习惯,夫妻俩经常为这事闹僵。最后,她觉得他已无可救约,自己却无法忍受,这样的关系已难以为继,便提出要和他离婚。
一天,天上飘着凉凉的细雨,他夫妻俩来到民政局后就直接进入了我的办公室,我接待了夫妻俩并受理了他妻子的离婚诉求。一开始,夫妻俩都觉得挺惊讶也挺尬尴的,因为,在同一楼道里住了几乎三年,经常相遇或擦肩而过,谁也没与谁打过招呼,今天是第一次相互对话。
坐下后我给他们俩各倒了一杯水,妻子纪卫萍强挤出几分微笑说,真没想到大哥是您在这里上班。丈夫党玉明微微笑着点头。纪卫萍说真抱歉,算是老熟人了,还从来没打过招呼。于是她将自己和丈夫一并介绍给我之后,就竹筒倒豆子般将他丈夫党玉明渐渐形成的不良陋习数落了一通,然后表明了离婚的坚决态度。任凭我百般的劝导,妻子纪卫萍的态度仍然十分坚决,毫不动摇,没半点商量的余地。党玉明呢?他已经知道事态不可挽回,一言不发,一副十分懊悔的样子。神情十分懊丧、沮丧,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个不愿改变的陋习,毁了自己,也毁了一个家。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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