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就喝,有什么了不起”肖军红红的眼珠子盯着对方,“不就是两杯酒吗?”
肖军一仰脖子,两个满杯晶莹剔透的65度老白干就像那缺了口子的黄河水,一泻千里,眨眼之间就汇入了巨浪滔天的大海之内。
“看,看”肖军将自己手里能够容下二两白酒的两个玻璃杯来了个底朝天,送到了人们的面前,不容置疑地说道:“没有了吧”
“大哥好样的”桌上的酒友使劲的鼓着掌,有的还竖起了大拇指。大家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一场好戏看。
“该你了,该你了”酒桌上有人开始起哄了,“你说了的,只要肖哥干了,你就会干了这两杯”
“你可要说话算话哟”其余的人也开始起哄。反正起哄是不需要带任何本钱,大不了来他个一低头,一仰脖,眼珠子一轮,一杯甩进去就是了。
“干就干,有什么了不得了,现在世界上还有谁怕谁”已经是斗红眼了的公鸡,李万山麻利地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就像端起一杯白糖开水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人们看着是那样的爽快和心潮澎湃,肚中的烈酒也在帮着翻江倒海。
“停,停,停”坐在李万山旁边的一个虾皮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所有在场的眼光又迅速地聚焦在了新的点上。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随着他的声音和手势,人们的眼光自然而然地聚集在肖军还悬在空中的酒杯上。
这群人在一起喝酒,有着一个不成名的规矩,那就是喝完酒后必须将酒杯来他个一百八十度的吊钟,直到一分钟后没有酒滴渗出,方才叫一杯酒喝干喝尽。否则,就要自罚一杯。
肖军这个酒场上的老大也没有任何的例外。
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看着酒杯口悬挂的那一滴小小的酒滴,肖军的脸已经涨红得向像关老爷一样,仿佛每一块细胞中蕴藏着二两鲜红的血液,红得发紫,红得血液仿佛会呼之欲出。
假如此时此刻有一块能够钻下去的地方,肖军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哪怕下面全是猪粪、牛粪乃至人粪,他都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因为,这个规矩是他制定的,也是他在酒席场上贯彻执行的。直到目前,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当然他也从不例外。
肖军脸上一条一条筋冒得很高很高,就好像这些筋条要与原来的弟兄分离,从上面一个一个地独立,自成一家,自成一体。
肖军的脸上虽然有些挂不住,但是他知道,这个规矩千万不能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二话没说,直接慢慢地添上了一杯,一扬手,一张嘴,一杯足足二两的老白干,就飘进了红白相间的嘴里,被那洁白的牙齿筑城的堤坝,牢牢地关锁在里面,没有了一丝一毫兴风作浪的机会。
看着眼前的情景,每一位酒友都自觉不自觉地鼓起了掌声,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大哥开始了酒席场上的才艺表演。
肖军这种喝酒方式是一种独创,也是方圆几百公里中的一绝。完全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或者申请一项专利,让那些将来有意效仿之人或多或少有些表示。
肖军是一个豪情万丈之人,也是一个怀才不遇,桀骜不驯的浪荡才子。
今天上午学校全体教师会议的余音还在耳畔嗡嗡嗡地萦绕着。
“同志们”校长清了清嗓子,整了整他那独特的鸡公声,怪里怪气地说道:“经过全体教职员工的民主推荐,下列两位同志,被推荐为我们学校教导主任后备人选,马上报经县教育局备案。”
“两位,哪里来的两位?”所有在场的人又是一头雾水,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儿:“不是说推荐一名吗,怎么又出现了一名”
“他们是”,本来就不很好听的声音,叫他这样莫名其妙的停顿上几次,简直就没有了几分人的味道,让人实在不想听下去:“他们是肖军,李万山”。
“嗷,原来如此。”
今天是莱山初中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民主选举。动员宣传,小组推荐,民主投票,一个程序接着一个程序,一切都是那样的有章有法,有规矩可循。
人们突然之间感觉学校变了,尤其是学校的领导作风变了,变得是那么地不同于以往,甚至还有点让人蠢蠢欲动。
莱山初中的领导一向是最有权威,最有决断能力的领导班子,他们具有不需要到基层走走就能洞察秋毫的本领,不需要与群众促膝谈心,就知道你心中的哪一点小九九。
他们就是全校教职员工心目中的神,他们就是全校教职员工心目中的再生父母,没有他们,学校很有可能无法运转,没有他们,老师们那一点可怜兮兮的工资就会没有着落。
就这样,哪怕是学校小到栽种一棵树,大到修建一栋教学楼,都是领导亲自决策,亲自拍板,亲自预算,最后还要亲自决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那小小的四合院中不知不觉地完成的。
莱山初中的这套四合院,算得上是当地的一处名胜古迹。在里面,有山有水,有树有人,有峭壁飞檐,有余音缭绕,更为奇绝的是那里面的每一套房则是那样的别具一格和等级森严。
严格地说,这是过去一位军阀给他的几位姨太太修建的庄园中的别墅。老大老二老三……是有着严格意义上的不同,房屋建筑的内部格调也就完全地不一样。
当然,要说完全的不一样,也还是有一些不妥。因为,四合院中的每一套房都有天然的喷泉,飘香的桂花,一缕缕柔和的阳光和沁心的空气。
领导往往具有防腐抗变的先天本领,也只有让他们住到里面才能保证永不变质。况且这套四合院又正好居于整个庄园之首,是天然的领导,也就是说哪怕你不是领导,只要你住到里面去,就会有领导的风范,就会有君临天下的感觉。
其实,尽管领导们的能力是那么的强,工作又是那么的兢兢业业,但是后来栽种进去的树,修建起来的楼房,与原来的建筑是那样的不协调,甚至有些大煞风景的感觉。
莱山初中曾经是一所全县有名的高级中学。那时很多学科的成绩都是位居全县一二,就连高中主要学科的学科组长也是由这所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担任。
由于远离县城,交通不便,许许多多优秀的老师和领导都不同程度的调到了县城或者其他学校。和肖军一起战斗的哥们都陆陆续续远他而去。学校的教育教学已久每况愈下,就像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肖军对这所学校是很有感情的。由于工作能力很强,工作业绩出色,多次被评选为优秀教育工作者,甚至还一度出席过市优秀青年教师代表大会,是领导班子的热门人选。他把自己的家就安在了学校旁边,在当地找了一个漂亮的媳妇,从此扎根于此。
每一次领导班子的搭配都曾经找过他谈话,应该说这种谈话不止十次。就像中国足球一样,或许是临门一脚的功夫不到位。
肖军基本上成为了每一届领导班子调整的缓冲剂。矛盾激化时,肖军挺身而出;矛盾解决时,肖军酩酊大醉。
如今的莱山初中,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容颜,过去天然合一的建筑群早也不知去处,随之而崛起的是一幢幢楼房,和一批批困守家园的留守少年,还有那全县倒数的学校排名。
“快喝,快喝”肖军的思绪被在场的嬉闹声打断,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就是现在的校长,也加入到了欢喜的行列。
在众人的吆喝声中,李万山毫不示弱的一饮而尽,用自己鲜红的舌头将酒杯的内壁亲扫了一圈,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桌子的正中央。
李万山虽然年轻,虽然是校长的亲戚额,但是这位年轻人还是有着沉稳的一面。虽然没有肖军那样的霸气和才气,但是,在场的每一位,包括肖军都不得不承认,李万山是一块教书的好料,是一块可以雕琢玉石。
“干,干”
“快点,快点”
“你在磨叽什么,爽快点”
接下来的对决就是酒神与酒圣的对决,实际上就是少壮派与实力派的对决,或者说就是少壮派对实力派的面对面的挑战。
在今天的选举中,肖军和李万山都是胜利者。但是,他们心里明白,他们实际上已经是潜在的对手。
有你无我,有我无他。
“干杯,干杯”
“喝干净,喝干净”
乒乒乓乓玻璃杯的撞击声一声高似一声,人们的喧闹一浪胜似一浪。
看着两位高手的对决,酒友们终于耐不住心中的寂寞,满上了一杯又一杯白酒,各自寻找着自己或者他人的对手。
第二天刚刚醒来,高音喇叭里传来了美妙的轻音乐和不合时宜的开会的通知。
“来来来,坐这里”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招呼着肖军。
“同志们,请大家安静安静”中年人看了看整个会场,声如洪钟般地说道:“各位领导,各位老师,这时急于把大家请到这里来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宣布莱山初中的人事任免”。
“肖军同志担任学校副校长,主持学校全面工作”。
“李万山同志担任学校教导主任,负责学校的教学工作”。
......
“原学校校长……担任莱山学区文办主任”。
人们的领悟能力永远跟不上领导的思维,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台上台下已经是一阵又一阵的掌声雷动。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校园里居然燃放起了烟花炮竹!
大家急急忙忙地奔向了教室,办公室,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追寻着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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