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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故乡明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宋小铭    阅读次数:6888    发布时间:2014-09-10

季羡林老先生说:“每个人都有个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我故乡里的月亮,就像是我记忆中一道温暖光线。无论我身在何地,心系何处,它总会在我不经意的梦境里惊醒,然后沉沦,或者窒息,最终风干成一片落叶,消失在尘埃深处。

记忆中那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诗名,早在启蒙之时,已浑然于心。只是当时,不晓其思乡的涵义。月圆月缺,在我的眼里,只是一处的风景。故乡对我来说,不过是从村头走到村尾,触物思感,也只是无聊时念两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那时候,故乡在我眼里,就像是脚下的土地,路边的石子,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它,走到很远很远……

“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花篓……”这支歌谣萦绕在耳旁的时候,我仿若看见外婆慈祥温和的笑容。我童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家住长江三峡江畔。站在院子里,可以看见长江里的航船。屋后是大片森林,门前种了很多竹子,屋周种满了桃李杏,枇杷,葡萄等果树。每到春天,繁花盛开,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我喜欢的是凉爽的夏夜,坐在葡萄架下,外婆摇着蒲扇,给我讲故事。外婆没读过什么书,她的故事,大都是民间传说。什么牛郎织女七夕相会,董永七仙女槐树为媒,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这些故事,不知道她讲了多少遍,但每次我都听得津津有味。高兴的时候,外婆还会哼几句黄梅调“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印象中,外公身体一直不太好,他有严重的心绞痛病,家里的重活体力活,大都落在外婆身上。倒是外婆,身强力壮,直到晚年。在她临死之前,她还在地里劳作,可谓是操劳一生。很多时候,想起外婆,不由地潸然泪下。她的一生,从青年到暮年,都是在苦和累中度过的,照顾外公,哺养儿女,勤勤恳恳,从来没有一天轻松过。

外婆一生育有五个儿女,除了大姨远嫁他乡,其余四个子女虽说近在眼前,但也不能时常伺奉在她的左右。外公辞世后,外婆就跟着两个舅舅轮流生活。我这两个舅舅,关系紧张,特别是两舅母之间,势同水火。我想外婆的心里,一定是很难受的,她因为人微言轻,从不敢多说什么?反而在外人面前,极力替他们掩饰,只道儿孙们的好。

可我知道,晚年的外婆,心里的苦。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极力劝说舅舅们,化解他们之间的茅盾。只是尽自己的孝道,送她衣物佳肴,接她琮家中玩。外婆很喜欢我的儿子,用她微薄的积蓄,给儿子买好吃的。被我拒绝时,外婆总是说,这是给重孙买的,是她的心意。那时候,外婆是最开心的,逢人就说我的好,夸我有出息。

在外婆的世界里,只有春节,没有其他的节假日,因为她的一生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记得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那年中秋节,公司里发了很多的月饼,我带回去送给她,她尝了尝,竟然说是第一次吃这么好看又好吃的月饼。回去跟母亲提起,母亲哽咽。母亲回忆说,她小时候,虽然家境不好,但每年中秋,外公也有买月饼。虽然那时的月饼也很廉价,味道也不及现在的好。可是在母亲的记忆中,却不记得外婆有没有尝过。

后来,我离开家乡,去了外地。但每年中秋节,我都会寄几盒月饼回家,请母亲送给外婆,外婆收到之后,总会在电话中对我表达郑重谢意,这让我更加赧颜。对于我们来说,一盒月饼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在外婆心中,这不仅仅只是一盒月饼,而是她孙子的一片孝心,是她满心的欢喜。母亲说,一盒月饼根本不够,外婆将这盒月饼分给左邻右舍,自己有时候只落下半个,但她高兴和大家一起分享她的喜悦。

这之后,我便多寄几盒回去。外婆在岁月中慢慢变老,但她对儿女们的爱,却从未增减。外婆知道我喜欢吃家乡的野生小板栗,七十八岁高龄的外婆,不顾年老体衰,在屋后的树林里捡这种小板栗,然后托母亲给我寄来。她不知道,这种小板栗,在市场上只要花几元钱就可以买到。

外婆是去年冬天走的,她走得很突然,她是在帮舅母做饭时倒下的,据说倒下的前一天,她和舅母一起在地里干活。在清理她遗物的时候,她有一个存折,虽然数目不多,但是她一辈子的积蓄。我知道这些钱,都是我们孙子辈逢年过节时,孝敬她老人家的,没想到她竟然一分钱都没有用。还有我们给她买的衣物,很多都是新的,她总是对自己很节俭。

今年是外婆走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前几天,我路过超市时,看到那些新上市的月饼,包装精美,做工细致,选了好几盒,搬到收银台时,忽然想起,外婆已经辞世了。眼圈忽然就湿了。或许我们以为的爱,可以用物资来代替,殊不知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回那份亲情。我退回月饼,订了一张中秋节前的车票,我想,这个中秋节,我要跟父母一起度过。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站在阳台上,望向夜空,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的皓月,清辉把周围映成一轮彩色的光圈,有深而浅,若有若无。如水的月光,静静地倾泄在这一望无限的大地,给山川万物披上银灰色的纱裙。

我想起外婆,她穿着素色的长裙,娴静而安详,透过迷糊的柳梢,留下温和的笑容;我想起葡萄架下,扑流萤的少年,躺在竹椅上,听着外婆低低浅浅的歌谣,缓缓入睡;我想起在村口,父母送我第一次远行,塞在我口袋里的咸鸡蛋……

时光,就这样轻易地带走了我,却带不走我记忆里那一片白色的月光光,还有古渡,老屋,篱笆墙……

 

【编辑:杨汝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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