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们回来了!
本来是说只去十天。
可因种种原因,足足过了一个多月,一直到十月下旬的今天才胜利归来。昨晚上,浦校长和王主任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才等到三刚陆续回来。
尽管二个领导都不高兴,可毕竟这是一件喜事儿,再加上是家属,却也耐着性子。
等冷刚第一个开了门,就招呼其余二刚,一起应邀进去坐坐。
浦校长像头老狼,进了十三平方就一个劲的耸耸着鼻子:“什么味道,什么味道,老王你闻到没有?”
校办主任也眼着耸耸鼻子。
“嗯,是有股味道,是有股味道,肯定有!”
浦校长就举起手指头,点着三刚:“你们这些年轻人呀,老婆不在家,屋里就成了拉圾堆。闻闻,这股霉臭味儿好难闻,也不怕老婆回来打屁股?”
三刚无奈的互看看,哭笑不得。
校办主任就热情的起身,抓起抹帕:“来,我帮你做做。”
冷刚忙拉住她的手:“谢谢谢谢,王主任你请坐,待会儿我自已来。”,待二人坐下,浦校长咳咳,又瞧瞧外面:“唉这搅伴机声音是大呢,冷刚,你们晚上睡不睡得着啊?”
水刚就扬扬眼睛。
“浦校长,你说呢?”
吴刚则笑笑:“是有点闹!可是,为了住上新房,忍耐忍耐也就过去啦。”“说得好!没有付出,哪有收获?”浦校长赞许的看看他。
夸道:“到底是区局里的工作人员,说话就是与一般人不同。好了,现在通知你们,莲花校赴京赛课的小教组全体成员,乘明上午九点的飞机回来。”
说罢,顿顿,看看三刚。
“高兴吧?久别胜新婚啊!”
三刚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好!高兴就好。告诉你们,经过小教组全体老师的努力奋斗,一举夺得了这次全国性赛课的一等奖。
同志们,全国性啊,参赛校洋洋洒洒几千家,从中选出了一百强进京。一等奖只有五个,其中就有我们莲花校,不容易啊。”
三刚又皮笑肉不笑的一齐点头。
“好,小教组为我们莲花校立了大功,我们要隆重迎莲花校的功臣。这事儿,市教委也高度重视。所以,我邀请你们三刚,明天一起去机场迎接。”
三刚又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这事儿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呢。
“没事儿,明天由莲花校统一给你们单位请假,必要时可以签字盖章。”“可我没有单位!”水刚闷头闷脑的扔一句。
浦校长就笑了。
“那就向资琴请假!哈,所以说水刚呀,还是得有个正式工作才好,外出和生老病死都有个寄托。”
她看看三刚。
又说:“迎接功臣是个大事儿,希望大家衣着整浩,振作焕发,展现出八十年代新一辈的精神风貌。明早七点正,在学校操场统一坐车,记住,不要迟到了。”
三刚又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送走了校领导,吴刚用力拍着门楣,啧啧说道:“幸亏没当老师,要不,看看,有多恐怖?”
水刚则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都拿我说事儿,我跑单干得罪谁啦?”
冷刚就碰碰他:“行了,别想不开了。跑单干也是社会工作的一种选择,我看,在浦校长眼里,除了老师,什么职业都是扯谈。睡吧睡吧,各位,明天一块儿去吧。哎哟,以后还怎么活哟,功臣啊!”
水刚赌气似的把门一拍。
“我就不去,让功臣自己走回来。哼,现在都这样,当了功臣。老子还活不活啊?”
没想到一下又勾起了吴刚的心事儿。这厮拧着眉头,叉着腰,思考国家大事儿一样,在走廊里沉重的走了二圈,骤然停下。
“是这个理儿,我那婆子平时都不得了,这下更了不得了,还不天天得压到老子身上,再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我也不去,就要冷冷功臣才行。”
“说了半天,你们二刚都不去?”
冷刚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眯缝着眼睛。
“先不要这么勇敢!我问你们,是不是真不去?”“真不去!说了算!”二刚异口声,吴刚还跺跺脚:“有好几次我出差,临回来前给打电话,我怎么没见哪个到车站来接我?老子想通了,不去,就是不去。”
冷刚则鬼头鬼脑的一笑。
“好,都不去更好,我呀,以后就少了二个分新房的竞争者。睡吧,呵--欠,明天我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一早,冷刚爬起来时,见水刚和吴刚正在厨房下面。
“这么早?”
冷刚幸灾乐祸的挤挤眼睛:“不是不去吗,还要跺上一脚坚决不去呢,怎么比我还起得早啊?”,二刚也不说话,而是一人下了一大碗面条,端着出去了。
冷刚这才发现了自己的欠考虑。
这一到机场,又有这么多人,包不准中午都无法吃饭,还是二刚鬼精呢。
想着,也忙忙的下了一大碗面条,端到了院坝。搅伴机早已停止了轰鸣,四下静悄悄的,黎明的风吹来,有些凉津津的了。
三刚呈梭角型站着,各端一大碗面条加油。
一时间,只听得呼嗤呼嗤的吞咽声。
不一会儿,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一身新装的样办主任跑了进来。一眼看到正站着吃面的三刚,就拍拍手:“同志们,快一点,车等着呢,请同志们快一点。”
几分钟后,穿戴一新的三刚,跟着王主任跑出了院坝。
眼前一亮,莲花校的操场上,居然停着三辆车。
确切的说,是一小二大。
可小的并不是平时用的吉普,而是一辆锃亮闪光的小轿车;大的呢,是平时常见的公交客车。二辆大客车洗得整洁干净,车头分别扎着红绸大花。
两边的红绸条儿,一直朝后伸延,把整个车厢红艳艳的包了起来。
一身新装的浦校长早在小车旁等着。
见三刚到了,老太太居然亲自拉开车门,右手朝里一挥:“请!”,三刚就惶恐不安的弯腰钻进了车厢。从来就没坐过如此豪华小车的三刚,屁股一落在洁白的座垫上,都有些紧张的欠欠身,再抚抚,然后轻轻坐下。
浦校长和王主任也钻了进来。
清校长扭头向三刚看看,笑笑。
“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才像接功臣的哟。知道这是什么车?”,三刚摇头。“沃尔沃!世界名车,是市委周书记的专车。周书记把自己的专车都拿出来啦,你们看咱莲花校厉害不厉害?”
说罢,一点头:“可以啦,走吧!”
车队在市政府大楼前停下。
不一会儿,一群人从里面出来,上了早停在公路上的四辆小车,跟在沃尔沃后面,这样,五辆小车加二辆大客车的欢迎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通往机场的公路。
坐在副驾驶员座上的浦校长,、捋着被风撩起的鬓发,难得对三刚笑笑,打开话茬儿。
“昨晚睡得还好吧?”
“还好!”冷刚答:“可一早就睡了,天亮得早呢。”“我可一夜没睡。不是不想睡,而是一高兴就睡不着。没办法,多年留下的职业病么。”
浦校长自嘲的摇摇头。
“你们不是搞教育的,所以不明白莲花校这次得了奖,我们为什么高兴得一塌糊涂?”
她瞟瞟后面的校务主任:“王主任知道的,空了给这些年轻人说说。”“好的!”“一个国家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教育啊,其他一切不过是辅助罢了。”
浦校长整个身子依在椅背上,随着沃尔沃而轻轻颤抖,凝视着前方。
“我呢,搞了一辈子教育,拿到大大小小几十个奖顶,也算是对得起党和国家啦。”
手轻轻一掏,居然掏出一张纸递过来:“冷刚,听说你是写诗的,昨晚我信手涂鸦了一首,帮我瞧瞧。”,冷刚接过,浅蓝格白底的信笺上,钢筋铁骨般写着呢。
“久忆育芳几十载,今摘小教桂冠还,遥想莲花遍地灼,冷看一朝舞妖怪,坚信马列与共产,长风飞翔凯歌还!”
冷刚微微哂笑:这也叫诗?
不过,这字倒是写得挺好的,铁勾银划,铿锵有力,好似书法上那有名的“瘦金体”。
“冷诗人,怎么样?信手拈来,有感而发。”“写得好,有一股精神在里面荡漾。”“哦,你真是这样认为?”浦校长扭过身,风吹起她一头白发,像一面苍老的旗。
“真是?”
“真是!”
冷刚索性认真的分析:“写诗贵在内涵,所谓‘愤怒出诗人’‘有感而发’,自古皆是。一首诗,有了精神也就有了气势,其余的都不是主要的了。”
其实,冷刚明知自己偏颇且在迎媚,不过,此时此地,也只好如此了。
浦校长深以为然,一个劲儿的点头。
“说得不错!我一向就认为,我们莲花校这三口缸,就你文武俱备,提得起放得下。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三个都不错,你呢,则更为突出。”
坐在左右的二刚,就狠狠的用脚踢踢冷刚,又不约而同的用屁股朝内狠狠挤挤。
冷刚则咧咧嘴,碍着坐在中排的校务主任频频回头,只得趁他不注意,屈起左右手指,狠狠同时戮出。
“浦校长过奖了,讲为人事,我不如”
“不如水刚,讲工作能力,不如吴刚,对吧?人各有特长么。不过冷刚,说到这儿,我倒是想问问你,一直想问你。”
浦校长扭过头来,越过中排的校务主任,认真的看着冷刚。
“平时间,你都在写些什么呢?”
不待他回答,又顾自说下去:“八十年代是个伟大的转折点,党率领全国人民开始了新长征。可是,总有那么些人,不愿意看到国家安定,人民幸福,以各种借口掀起各种黑浪,攻击和 蔑我们的社会义制度。他们的手段之一,便是写诗写文章。历史上不是就有过‘利用小说反党,是一大发明。’?”
浦校长掰开一个指头。
“前些时候的魏京生,里通外国,泄露国家军事机密,算一个。”
又掰开第二根指头:“西单民主墙,煽动推翻国家政权,算一个。”第三根手指头掰下:“地下黑舞厅,散布淫乱腐化堕落算一个。”
接着,又掰下了第四根指头:“打架斗殴,影响社会秩序算一个。”
最后,愤懑的掰下了第五根指头。
“利用年轻人的热情,到处组织所谓的诗会和反动的学术团体,书写反动黑诗,鼓吹什么自由民主云云,矛头直指无产阶级政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何其毒也!所以,一听说你写诗,我还真是替你担心呢。”
冷刚淡淡的笑笑。
“在大学里形成的习惯罢了,其实,不过是有时写写,现在的精力要放在工作上。浦校长,谢谢你的关心。哎,你是听谁说的?”,
浦校长看看后面。
信口而答:“吴刚么,那一次路上碰到小吴,随便得知的。好了,写诗的事儿不谈了。”
老太太伸出了右手,冷刚把诗稿还给了她,同时剜吴刚一眼。“市教委陈主任等大小领导都来了,你们三刚,谁作为家属代表致欢迎词?”
三人相互望望,这可没有想到。
“那还是你来吧。”
浦校长就对冷刚说:“学校准备了一个欢迎稿,你先看看,能背下来不?”,一直没开腔的校务主任,打开皮包把稿子递了过来。
躲避都来不及,冷刚哪里愿意?
可不待他表态,稿子就塞进了他手里。
“不长,就二百来字儿。”校务主任微笑着,像给下属布置任务似的说:“仪式很隆重,有学校的鲜花队,有市里大小领导,还有记者。尽量脱稿讲,稍慢一些,注意节奏和断句。”……
接了凯旋归来的三女老师兼老婆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到莲花校,已近中午。
秋日凉爽,落英缤纷。
石莲花夹道口和莲花校大门口,早已挂起的横幅大标语,在秋风中使劲儿的摇晃,发出一歇歇的呼啦声。
本来学校还准备了丰盛的欢迎餐。
可见载誉归来的三位女老师实在疲惫不堪,浦校长就决定让大家先回家休息,晚上再参加庆功会。
于是,三刚便各自簇拥着自己的老婆,进了十三平方。
欣然瘦了,脸被晒得发黑,颈脖胳膊肘儿和脚踝,也都露着微黑的古铜色。
进了屋,欣然照例往床上一躺,双手宣誓样高高举起:“终于回来了,知道不,差点儿革命到底了?”
“怎么了?”
冷刚替老婆脱了鞋,绞了温水帕递给她。
“抹抹!先不是说十天吗?”“会议延期了,参赛队太多,规矩太乱,评比不公,总之延了几天。”“几天?今天可是10月28号,一个半月啦,老婆。”
“爬长城还顺利,可逛八达岭时,我们三个走迷了路,在野外过了一晚上呢。”
一团手帕扔过来。
“会议延期是常事儿呢。
那次,王主任他们到省里开会,不也一样延期了十几天?跑到风景区逛荡去啦,王主任吃了什么当地特产,拉肚子拉得死去活来,也差点儿革命到底了。”
冷刚听得似懂非懂。
他没出过差,自然不知道个中秘密。
欣然抬起半个身子,瞧瞧他:“出差是辛苦,可要看你怎么辛苦法?把提包打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呶,那是给你的礼物,看合适不?”
然后,又拧起了眉头。
“我离开才几天,你就有长进了?又是致词又是献花的,谁让你干的?”
“浦校长哟,推都推不掉。”“问题是,你认真推没有?只怕是自己心里就盼着能出头讲话,引人注意吧?唉,甘于平平凡凡不好?看看人家水刚吴刚,怎么不像你这样啊?”
冷刚火了,把手中的衣服一下扔在床上。
“你真以为我愿意?我就猜到你回来就要冒火,妈的,我真是受够了。不答应,浦校长就说,你爱人都这么优秀,克服困难,勇于进取,怎么你这样胆小怕事?你说,要是你,你怎么办?”
欣然没回答,只是不以为然的瞟了他一眼……
三老师载誉归来,一边几天,都忙忙碌碌出席各种大小会。
三刚呢,碰到一起,就牢骚满腹,叫苦连天;连一向很少埋怨的水刚,也破天荒的愤世嫉俗了:“这鬼迷心窍了不是,怎么一回来就完全变了个人啊?”
二刚就同情地看着他。
“天上下刀,地上落剑,我们知道,知道。唉,水刚兄弟,慢慢说,慢慢说吧。”
“屋还是那间屋,人还是那个人,可横竖看不惯了。动不动就说看人家北京的男人如何如何,瞧人家首都的居家怎样怎样。他妈妈的,他奶奶的,我操北京男人和首都居家的八辈子祖宗。”
“小号手,憋闷慌了,没让你靠身?”
吴刚有些幸灾乐祸,再同情的点点头。
“任悦也跟你那婆子差不多,上了一趟京城,好像真成了金枝玉叶的皇帝娘娘,公主,惹不得,碰不得。嗤!我才不信。”
冷刚呢,先是郁闷的跟着点头,然后深思熟虑的皱起眉头。
“我看这事儿还没完,以后有得苦呢。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莲花校的女婿是苦差儿啊,比黄连还苦哟。”
一会儿,水刚愤怒的拍着自个儿手背。
“惹毛了,老子休了她!”
吴刚有力的跺脚道:“信不信,老子今晚几耳光煽得她哇哇叫?”,冷刚则轻蔑的瘪瘪嘴巴,瞪起双眼:“有一天,如果你们半夜三更听到鬼哭,蒙上被子睡自己的,不要来管闲事。”
忽听得院坝子外工地上轰轰隆隆的响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三女孩儿熟悉的脚步声,三刚连忙各自往自家的十三平方里一钻,顿作鸟兽散。
生活继续,波澜不兴。
入夜,灯影微斜,人儿缱绻。
听得见无名夜鸟,在枝上啼叫;闻得见无名野花,散落的芳香。新楼房的地基上,已耸起了第一层房间的初型,让整个莲花校笼罩在一片寂静的向往之中。
三老师虽然还是忙。
可毕竟最忙的时候过了。
于是,莲花校的女婿们,也有了在正常时间里,与自己老婆过正常日子的正常生活。
自上次被南霸天搅黄遭解散后,水刚的舞会一直没办起来。
冷刚呢,自然天天下了班准时回家。
这天,下班铃响后,冷刚照例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不想小姑娘笑盈盈的叫住了他:“冷老师,有空吗?”,冷刚好奇的看看她:“什么事儿啊?”
大半年来,除了工作上的接触和偶尔的闲聊,小姑娘都像一个小大人,在无人的角落,默默无语,有条不乱的忙忙碌碌,今天却突然喊自己?
“有空的话,我带你个地方,到了你一定很高兴。”
“哈!”
冷刚快乐的笑了,瞧瞧谢股:“你多大,我多大?你高兴的,我就一定高兴?”“当然罗!我算了的,你不过才比我大8岁哟。八年抗战,打败了日本鬼子,漫长而短暂,在历史上只能算得上咳一声嗽。”
冷刚一直不知道小姑娘的实际年龄。
暗地问谢股。居然连他也不太清楚。
问得急了,只是连猜带蒙说:“好像十六七岁吧?”,冷刚这才知道,小姑娘到公司宣教股,是张书记的直接安排。
隔壁的人事股赵股长,将她领到的谢股面前。
“这是公司宣教股谢股长,以后,你就在谢股长这儿工作,好好干!”然后,就走了。所以,谢股也只知道她姓王,其余的什么,一概不知。
现在听她自报年龄,谢股也笑了。
“小王,来了大半年啦,连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实年龄,人家冷老师就更不知道了。哎,你邀请一个,我们可是二个人呢。”
“你是股长,我不敢邀请你的。”
小姑娘有些为难,脸蛋上浮起一抹红晕。
“要不,你也一起去吧?”,谢股大笑:“算了算了,冷老师不过比你大8岁,我可比你大20岁哟,整整一轮半还多呢。你那些小年轻容得下我吗,怕真是吹不到一块儿吧?”
冷刚也咧着嘴巴直笑。
其实,自从小姑娘自己透露了是袅婷的表妹后,冷刚一直对她有好感。
再说,七烈士纪念馆修好后,工作走入正轨,自己再没机会和理由到区团委见娃娃脸书记了。
冷刚不笨,区团委书记是干什么的,对自己以后的发展有什么影响?自然心里透亮。可要去见见走走聊聊什么的,总得有个借口么?
虽然冷刚并不知道小姑娘今晚上,要带自己到什么地方?
然而,凭直觉,他觉得和小姑娘在一起,只能对自己有好处。
出门时,谢股说:“小冷停停,我问一个事儿。”,小姑娘就嫣然一笑:“冷老师,我在门外等你。”,“你没有什么吧?”
谢股一面收拾桌子,一面随口而问。
“怪了,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独自邀请你去个地方?”
冷刚摇摇头。“你平时没对她说什么吧?”谢股皱起了眉头:“比如说好话,开玩笑或挑逗什么的?”,冷刚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样说话呢,你认为是我不怀好意引诱了她?
再说,你这是算什么?
算领导,大哥,还是监护人?干涉限制我的业余时间,好像不应该你过问和管理的吧?见对方没有回答,谢股缓缓,想想,又道:“毕竟男女有别,瓜田李下,外人知道了,会怎样想呢?所以”
冷刚摇头。
“没事儿,我想她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找我帮忙吧?我会处理好的。”
“玩物丧志,空谈误国,这个教训是深刻的。所以,我还是希望”“真没事儿,我会处理好的。”冷刚压抑着自己的不满,转身走了出来。
他不喜欢谢股这样的谈话和劝阻。
好像自己成了他的手中的木偶,手中手线一牵动,自己就得乖乖儿的听话。一个不失为聪明勇敢的人,身上却有着某些垢尘。看来,这人也真不是神仙。
公司大门外,小姑娘正在等他。
见冷刚出来了,灿烂一笑。
“我还以为你被老大爸拉住了呢,谢股问你没有?”,冷刚摇头:“人小鬼大,当面不敢喊,背地偷偷叫,你想挨处份?”
因为是股长,又比二个部下大这么多,谢股平时确是够严肃严谨的。
当着面,二人都不好说什么,可暗地里聊天,小姑娘就给顶头上司取了这么个外号。
“是老大爸哟,跟我老爸年龄差不多大呢。可我老爸平时却笑呵呵的,对我好极了。弄得我妈常骂:‘我算看透啦,这个屋里,就我一个人,是多余的。赶明儿我死啦,你父女俩就高兴了?’”
小姑娘尖着喉咙,学着老妈的冒火的模样。
“‘是不是啊?程式,你给我站起来说清楚。否则,我死不暝目。’”
说罢,哈哈大笑。冷刚没笑,因为小姑娘无意中透露出的“程式”二个字,让他想起了在发掘小组时,徐队长有一次的讲话,提到过这个名字。
“……这七烈士纪念馆的事呢,不但市委周书记重视,省委的程式同志也高度重视,并作出了重要指示……”
哎,这个程式,是不是就是小姑娘嘴里的程式呢?
“小王,你刚才说什么程式?”
走了一段路后,冷刚终于忍不住问:“程式就是你老爸?”,小姑娘一楞,笑起来:“你想到哪儿去啦,我说的是城市。就是城里的城,市里的市。城市怎么会是我老爸?那么大海,也可是你老爸了哟?走吧,冷老师,你有点好玩呢。”
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冷刚一下笑起来。
“就这儿?”“就这里!”小姑娘神气的点点头,熟门熟路的领先进去。宽大的房间中早有十几个年轻人,正热烈的争论着什么?
一大圈办公桌围摆在墙壁与空坝之间,形成一个超大的圆桌,这样,年轻人就在圆桌后一面争论,一面自由地走来走去的。
正中的墙壁上,一面巨大的团旗下,题着11个彩色粉笔字:“加油散文协会·第×次笔会”。
娃娃脸书记迎了上来。
“没想到吧,你早应该来。”
冷刚环顾四下,颇感意外:“这是自发的还是区团委搞的?”“二者皆有,都是本区本市对文学有兴趣的年轻人。”娃娃脸书记矜持地握握冷刚的右手,轻轻松开。
“你一定以为我们这些人,只适合坐办公室,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照统一规定,说说套话,发发指示,与所谓的文化艺术是绝缘的?”
冷刚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可从来没这样认为。哎,袅书记,”
他淡漠的瞅着这一大群人。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文学这玩意儿,需要的是天赋和热爱,为赋新诗强说愁是不行的。”“可形散神不散,意境深邃文笔优美和文采缤纷,却是这些人人强项。”
“你一定记得去年本市‘××日报·我与八十年代征文’的‘清风凉夜忆屈原’?”
“当然记得,特等奖,洋洋洒洒八千余字,还被省报转载。”
娃娃脸笑笑,指指其中一个白衬衫的衣领扣和衣袖扣,都扣得紧紧的中等个儿小伙子:“这是它的作者,区检察院团委书记东方。”
“哦,真的?”
冷刚来了兴趣,看看东方。
“还很有年轻哟,跟我差不多大吧?”“你一定也还记得,去年女排夺冠,引发的全市青年大讨论,其中的一篇‘我们向女排学什么?’”
“嗯,写得不错。借景抒情,喻物咏志,特别是一手好文笔,优美华丽又不失风骨。怎么,它的作者也在这儿?”
“算你敏锐猜到了!瞧,那位齐耳短发的姑娘,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就是她?”
“就是她!区税务局团委书记,袁莉!”,正巧,袁莉的女中音正充满磁性的传过来:“散文的历史使命,就是要为我们伟大的时代鸣锣开道。
我们都知道,歌者,必有感而发,才能成其曲,浓其韵,感动别人,进而去感动整个世界。可偏偏有的人不清楚,说是歌者,必愤世嫉俗,古人目愤怒出诗人嘛!
于是,愤怒这个时代,愤怒这个社会,愤怒这个政权……愤来愤去什么都愤,只有对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愤。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利用认识上的误差,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写出的作品,有时代感和现实意义吗?”
听到这里,冷刚摇摇头,连连冷笑。
现在他明白了,这是一批与谢股们持相反态度的作者,难怪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他现在认出来了,这是在区团委的会议室,上次举报盗墓贼史弱时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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