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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汝洪小小说二题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杨汝洪    阅读次数:5062    发布时间:2014-09-28

蓉蓉

 

我和蓉蓉见面的时候,是去年回老家过年。

她真的老了,见面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这个蓉蓉,已经不是当年和我在一个村子里玩泥巴的那个蓉蓉了!那时候的她,冰清玉洁的,头发好长好长,脸蛋好圆好圆,眼睛好大好大。有人说,她是我们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蓉蓉应该是和我一年的吧?我已经记不起了!不,她应该比我大一点!

八九年吧,她和我在十里外的小学校上学。

(不要以为我童年的生活都是黑暗的,虽然赵爽爽折磨着我,偶尔,比如赵爽爽生了大毛病,我还是可以和我的同伴们一路欢笑着走在路上。)

那一段路多么让人怀念!

蓉蓉姐姐(暂且这样叫着),她似乎在小学就学会了浪漫。农村姑娘嘛,醒世那么早,又长了一张天生的大学文凭脸蛋,天生的嘛,刻意装是装不出来的。她每天早上过来叫我和妹妹,打死都要和我们一路去上学,估计是想显摆一下他美丽的花书包,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们在半路玩耍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把她的花书包压在我们毛巾缝制的书包之上。她的穿着也是讲究的,裙子居多,卡机布的衣服很少穿。她还一路给我们唱歌呢!她走在桥边看着河水,就唱:海鸥啊海鸥,你是我们的好朋友。虽然我们都没有看见过大海,我知道这个歌词也是她自己编的,但是很动听的。她喜欢笑,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什么叫迷人,可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蓉蓉姐姐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想找大钱的人,所以像我们这样偷家里鸡蛋去卖,六一儿童节去抢低年级同学的钱,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

她经常说:生活在这个寨子里有什么意思?等我长大了,我要去读大学,我要当科学家,要不我就去北京、去广东混出一点名堂。

可是我的蓉蓉姐姐上不了大学了,当不了科学家了。五年级下学期辍学了,在家放牛、砍柴、打猪草,服侍着圈里的那帮畜生。

九二年,我不得不佩服我的母亲,居然敢拿出一百块钱的转学费,把我转到县城一小上学!

这样,我就和蓉蓉姐姐分别了。周末匆匆回家又匆匆回校。有时候遇到蓉蓉,打一声招呼。那时候她已经不穿裙子,但是衣裳还是穿得干干净净的,人和原来一样清秀。

九五年,我走了。我到两百多公里外的师范学校求学。

临走的头一天,寨子的乡亲们来祝福我。蓉蓉也来了,她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少女。这个寨子里最美丽的姑娘,给了我十块钱,她说:钱不多,都是我平时积攒的,我知道你明天就走了,我妈妈叫我来看看你,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能回来就在村子里教书,也教教我的孩子。

九七年暑假我回家,她走了。她和她姐姐一起去广州的。那时候我有一个小小的担心,广州那么热,她受得了吗?但是这些话,我一直没有说,毕竟也还没有到要说出口的地步!她的妈妈告诉我,临走的时候,蓉蓉大哭了一场,问她哭什么,她不回答。

后来蓉蓉姐姐的音信全无,似乎是人间蒸发了。反正寨子里的人就猜:有人说她在工厂做工,有人说她嫁给了一个老板,有人直接说她出卖着自己的身体……

这些我都不会相信,那么可爱的人,她一定有着自己的幸福。

果不其然,去年过年她回来了,带着自己的老公,两个孩子,还有一大堆新年礼物……

 

赵爽爽

 

“他抢劫被抓了,你还恨他吗?”母亲问我。

我知道母亲说的是赵爽爽。

赵爽爽没被抓之前,只要有人提到他,我总会骂一句“狗日的赵爽爽”。我对他的恨刻骨铭心,我童年欢乐的这面镜子是他敲碎的,狗日的杂种!

母亲的一句问,让我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赵爽爽就是我童年心里的一个魔鬼。

那个冬天,雪好大啊!我像往常一样带着妹妹,带着她到十里以外的学校去上学。赵爽爽是我们邻村的,我和妹妹上学必须要去叫赵爽爽一起,这是他规定的。他还规定下午放学一定要等他,无论他被老师留到多晚,必须等,不然就会对我们兄妹拳打脚踢。他上学都是带着刀子的,带着自制火药枪的。我们怕他。

雪下得那么大,去赵爽爽家不顺路,我和妹妹商量着,决定这次就不去叫他了。

我们到校的时候,半截裤子都打湿了,雪化在鞋子里,浸透到骨头里的冰凉。到教室的时候,我发现赵爽爽还没来,心里一紧,完了,下午他一定会打我们的……我一直想着,老师讲的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第一节课下课了,赵爽爽来了,他没有对我说什么,看上去非常平静。

下午放学了,我和妹妹一下子就想到还是逃吧,逃脱了今天,明天就天天叫大哥二哥接送,这样就再也不被赵爽爽欺负了。雪越下越大,路被深深地埋在雪里,我拉着妹妹朝着别人踩的脚印疯狂地跑。我们早已感受不到刺骨的寒风,全身冒着热气。妹妹还小,跑一段,我又背着跑。

狗日的赵爽爽,还是追上来了。

“站住,别跑,你们跑不掉的!”赵爽爽大喊着,像疯子一样。

他朝天空鸣了一枪!枪一响,我的腿就软了。

我和妹妹坐在雪地上,赵爽爽飞起一脚,踢在我背上,又扇了妹妹一个耳光。然后用没有火药的枪指着我的头,学电视上八路军押日本鬼子一样叫我们走,又时不时踢我们几脚。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折磨着我们的。只是我和妹妹,从来都没有敢告诉家人,他说我们说了的话他要杀了我全家!

这一回,我一定要告诉父母了,我一定要让大哥二哥把这个畜生揍一顿。

到家的时候,天快黑了,在我的记忆里,有雪,天就亮着。

二哥一个人在家,他听了我们的哭诉,拉着我就往赵爽爽家跑,边跑遍骂,边骂边跑。

我永远也记得那一幕。赵爽爽还没有到家,二哥把我丢在一旁,一个土坎一个土坎的跳下去追赵爽爽,后来见他们厮打成一团。我胆小,不敢走近。赵爽爽就从书包里摸出来一把大刀,要杀我二哥,我只是站在旁边哭着。二哥用两只手紧紧抓住刀口,想把赵爽爽的大刀夺过来。血不停地往下流,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二哥后来回忆说,当时他夺过刀来,想杀了赵爽爽这狗日的,但始终还是下不了手。

那晚母亲说,赵爽爽的爸爸脾气暴躁,在外面经常赌钱,偷寨子里的鸡,腊肉也偷,什么值钱就偷什么。还经常把赵爽爽捆在柱子上用鞭子抽打。直接是一个变态的人。

从此我和妹妹就转学去县城了。

现在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赵爽爽进班房了,我应该感到高兴,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

我想只能这样来回答我的母亲:伤口愈合了,再去恨,就是痛;再说,赵爽爽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也挺苦的。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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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若山 : 2014-9-29 19:26:33

很怀念过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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