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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了
父亲一下子就变黑了
黑下来的父亲
我看不清他的五官轮廓
只见他在院子里走走停停
像一棵玉米杆
被搬掉了玉米，在风中晃动
我叫他一声爸爸
他问我吃饭没有
我说吃了
他说哦
我打开屋檐上的路灯
他向我走来
像一座大山靠近了我
满头白发
像秋天下着雪
等我们都坐定
他递给我一只香烟
打燃火机
一下子就照亮了我满眼的泪水
稻草人
父亲在她的脖颈上
像为母亲带上项链
她就站起来了
这个动作
我试了若干次
都扶不起他们
毕竟
站在秋天的田垄上
只有父亲
才和他们有共同语言
才有资格
和他们站在一起
乡间行吟
狗尾巴草，摇落了整个黄昏
摇落了夜晚和黎明
摇落了我的一大半亲人
我一路走着
那些熟悉的乳名我叫不出来
那些杂草丛生的小路我叫不出来
母亲原来我叫她娘
如今我一口气喊出几声妈妈
我一路走着
我认得墓碑上那一张张慈祥的脸
我认得青瓦木板房上祖辈垒起的厚厚诗集
我认得一缕炊烟飘出的乡愁
我认得丢弃村头的石磨
它曾经反复碾磨着我们乡下人的生活
我一路走着
快到老家的时候
那口老水井还在
我真想它一开口
就像等我好久好久的女儿一样
喊我几声爸爸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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