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如心    阅读次数：6981    发布时间：2014-10-21

我们相识在一个黑夜

一个北风嘶吼的夜

那时

我叫你婆婆

你叫我幺儿

那时

我褴褛的衣衫

蓬乱的头发

沾满污垢

那时

我没有一双

不露脚趾的鞋子

没有一个指甲里

没有脏东西

那时

我整天在街道里游荡

没有一个安身的地方

你，在村东头

有一间木房子

门前的篱笆上

开满牵牛花

和其他村民一样

养了一只猪

种了一块苞谷

栽了一片洋芋

村里有一群小鬼

伸长了舌头

描黑了眼睛

张大了嘴巴

画白了脸

在夜里

我一个人的时候

他们追赶着

恐吓着

把我逼迫进

方寸的角落

我用黑乎乎的双手

抱紧裸露的下肢

蜷缩着

颤抖的身体

恐惧的尖叫

嘤嘤的哭泣

在夜空中游走

你摇晃着臃肿的身体

艰难的挪动着步子

驱逐了

那群嗜血的苍蝇

枯木的双手

抚过我的脸颊

哆嗦了一下

你骨头的棱角

如此清晰

每天

那双枯瘦的双手

给我梳理头发、缝补衣服

为我做饭

用你那沙哑又怜爱的嗓音

向我传达着诚挚善良

你的声音

那么柔和

但是每一个字

都深深地刻在我心里

这双骨手

摇着破旧的生活的桨

把我从无边的泥淖

送达安稳的陆地

这需要多大力量啊

婆婆

现在

寡言少语

是我和其他孩子唯一的不同

我走那天

你一身的蓝

蓝布衣衫

蓝布围腰

蓝布帽子

站在村东头

木屋子的门口

最后留在我心里一片蓝影

一个蓝点

从此

我喜欢上了蓝色

多年后的一天

从老家传来一个消息

村东头的老人

走了

我呆了半天

湿红了眼眶

想起那晚

你叫我幺儿

我叫你婆婆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