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挂在天上,县委宣传部的王主任还没有从昨夜写作的疲惫中睡醒,电话铃声就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电话屏幕显示的是老家村民徐老二的号码。这个徐老二有点文化,最大的特点就是点子多,有时爱耍点小聪明,村民们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都喜欢找他商量。
这么早就打来电话,难道村里又出新闻了?不然不会吵得让人无法睡觉。
“王主任,我给你报个喜!”电话那端,徐老二兴高采烈地说道。
“报什么喜?我看是你又想使什么歪招吧?”王主任半开玩笑道。
由于二人同乡,年龄相仿,辈分一样,所以徐老二跟领导说起话来比较随便,没有丝毫的拘谨。
“今天早晨起来,我家院子里落了一只受伤的天鹅,这是国家保护动物,我想献给政府……”徐老二话匣子打开后,滔滔不绝。
凭着新闻敏感性,王主任觉得这是一个环保新闻卖点,宣传一下,有利于提高村民爱鸟护鸟环保意识。主意一定,王主任立即安排徐老二,一定要把天鹅照顾好,自己马上协调林业局和新闻单位等部门人员回去看看。
这个徐老二为人精明,从来没做过什么好事,为何今天这么积极?王主任心中有些疑惑,可是当他想到人总是会改变的,更何况这几年王主任亲自动笔,在自己的村,接二连三推出了十几位道德模范,还到市里、省里领过奖呢。随着各级媒体纷纷走进王庄村,经常报道王庄村的好人好事,或许是媒体的推动,王庄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好人村,好人好事在这里蔚然成风。徐老二毕竟头脑灵活,渴望出名实属正常。
不大一会儿,县电视台的李记者赶过来。王主任告诉他要等林业局的领导过来,一同回老家看看。
李记者是王主任的黄金搭档,每次和王主任下乡做的都是独家新闻,因此俩人的关系很不一般。李记者冲着王主任笑道:“王哥,听说你村里又出新闻了?哈哈,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王主任的家乡净出好人好事……”
王主任颇为得意地笑道:“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那还不是靠李大“名记”的配合才有这个结果?”
“徐老二这家伙说话靠谱吗?要不确认一下?”李记者小心翼翼地问。因为经常去王庄村,也经常听王主任聊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历史典故,李记者对徐老二是有所了解的。
李记者这一提醒,王主任倒还真觉得有必要再核实一下,他用办公室的电话给徐老二拨打过去。
“我说徐老二,你今天不是忽悠我吧?记者我都找到了,等会回老家,你可别让我丢人现眼啊!”王主任半开玩笑地问道。
徐老二“嘿嘿”一笑:“哪能呢?看到咱们村出了那么多先进,我怎么能自甘落后呢?”
说罢,徐老二又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你说我把天鹅献给政府,政府能奖励点啥?”
也难怪徐老二会这样问,这几年各级政府评选推介道德模范、行业精英,可是下了血本的,不但媒体立体宣传,为模范人物披红戴花,而且还给予重奖。
王主任笑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你肚子里有花花肠子,等你成了先进典型,还愁不发给你奖励?”
徐老二听完,嘻嘻一笑:“那是,那是,靠着王主任这棵大树,我还能乘不到绿荫?”
不一会,林业局的赵局长来了,听说天鹅受了伤,还从畜牧局找来一位专家。
汽车在平原乡路上飞奔,车上,一行人聊得甚欢。尤其是王主任,心情格外舒畅,自己做了半辈子宣传工作,一心想通过培树典型,弘扬正能量,激发广大干群干事创业的激情,把家乡这片热土建设得更加美好。在他的宣传推动下,当地社会风气大有好转。能感化徐老二,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一个字,“值”!
车子很快驶到村头,徐老二路边笑脸相迎。几个村民路过,看到王主任一行,热情打个招呼各自忙活去了。对于王主任、李记者,村民们都比较熟悉,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了当初的新鲜和好奇。
到了徐老二家的院子,李记者打开摄像机,对准徐老二。
徐老二看到摄像机黑漆漆泛着油光的镜头,忽然嘴巴直哆嗦,舌头僵硬不能打卷,两只手臂直直地耷拉着、无法抬起。
看到徐老二这样,王主任很是奇怪,这个徐老二不是第一次上镜了,以前每次来宣传别人时,需要村民配合说几句话,徐老二都是争先恐后地发言。可是,今天,一向能说会道的徐老二怎么焉了?
王主任骂道:“徐老二,你咋回事?咋像老母猪演讲——笨嘴拙舌。”
此时的徐老二,还没有平息内心的激动,说话像山羊拉屎,碎的满地都是。太紧张了,介绍别人的事我知道怎么说,可是一旦介绍自己的事,我就成了笨牛吃麻雀——不好开口啊!
“我看你挺能表演的啊!”李记者打趣道。
旁边的赵局长很是关心天鹅,问道:“要不,先把天鹅带过来看看吧!”
经赵局长提醒,徐老二恍然想起天鹅,忙冲着门外玩耍的儿子喊道:“毛毛,快去把你娘喊回家,就说记者到了。”
门口,蹲着的一位七八岁的黑脸小男孩应答着,起身飞快地跑开了。徐老二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冲着孩子的背影扯着长腔喊了一句:“让你爷爷也来,把鸟带过来给领导瞧瞧!”
孩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是否听到徐老二最后抛出的那句话。
徐老二把王主任等人邀请到屋里,用手指朝着杯子内壁挨个擦了一遍,手指灵活得像羊舌头。然后,他从床头的纸包里,捏上几片石榴叶,把开水倒进去。
徐老二做完这一切,毛毛领着娘和爷爷来了,但是不见那只天鹅。
“鸟呢?”徐老二问道。
徐老头掏出一根烟袋,慢悠悠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毛毛娘吞吞吐吐、似有隐衷。
难道出了岔子?王主任心里咯噔一下:“早该想到徐老二不靠谱,肯定没把天鹅保护好。”
这时候,毛毛娘拽拽王主任的衣袖,示意他到外面说话。王主任感到事情不妙,不由自主地跟随她走到外面。毛毛娘眼瞅着记者,压低嗓门问:“他叔,问你个事,我家把天鹅献给政府,至少要奖励五百元吧?”
王主任一听,不自觉地点头:“要是经过宣传,徐老二评上先进,估计不止五百块!”
“那评不上先进呢?”毛毛娘打断王主任的话。
“这不好说,你让徐老二平时多努力,做点好事……”王主任引导道。
这时候老徐头猫着腰从屋里出来了,悄声问道:“大侄子,你看这样行不?你跟那个林业局的领导说说,我儿子保护动物有功,先奖励几百块钱钱,不管多少,中间你留一半。”
王主任一听,就觉得上当了!这个徐老二,真他妈的胡搞!他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怒火。
看到王主任表情不高兴,老徐头一甩膀子,光着背走出了院门,远远地似乎还“呸”了一声。
毛毛娘一下子撒泼起来:“什么玩意?我们一家人好心好意地把天鹅献给政府,难道就不发一点奖金?说不定俺上交后,有奖金被人给贪污了?”
李记者插话道:“嫂子哎,哪有这回事?你家不是要当模范吗?怎么又弄这一出?”
徐老二也不哆嗦了,朝毛毛娘屁股上踹了一脚,高声骂道:“臭婆娘,滚!”毛毛娘骂骂咧咧离开了。院门外,很快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王主任转过身来问徐老二:“你演的什么双簧戏?”
徐老二涨红了脸:“这事和我没关系,我做梦都想当模范,咋会干这缺德事,要不你们在这等等,我去问个明白?”
说完,也不等王主任发话,徐老二就朝着老婆的背影追去。
王主任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喝杯水消消气,当他看到杯壁上还有徐老二留下的指纹,忍不住一阵恶心。院子外的村民开始三三两两往院子里来,不大一会就站满了院子,相互之间窃窃私语。
徐老二出去很久还不见回来,这么长的时间,即便绕着村子跑十圈也该回来了,咋回事呢?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王主任一行正要离开,徐老二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无精打采地来到王主任面前,好像刚死了娘一样,沮丧、愧疚,有气无力地说道:“天鹅死了,已经被俺爹杀掉炖成汤了。”
末了,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一句:“其实上午就死了,是病死的,不是俺爹杀死的……”
他后面还有很多话,可是王主任已经听不清了。
胖姐
我在家乡读高中生时,有一位黑胖黑胖的傻大姐经常在放学后守在我们学校后门口,等着我们班一个叫杨明强的人。
胖姐二、三十岁,整个西城区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她块头很大,估计小时候受过创伤,智商不是很高,在我们当地的方言里,这种人常常被成为“女傻屌”。在我的印象里,她常年穿着一件脏兮兮黑色宽大的衬衫,即便是严寒的冬天,也不见她添上一件御冬的棉衣。那时候我对她既害怕又敬仰,害怕是因为她发狂起来容易伤人,敬仰是因为我们穿着厚厚的羽绒袄还浑身打哆嗦的天气里,她依然勇士一般穿着单衫潇洒地行走在寒风里。
她的胖不是一般的胖,而是巨肥,脸大、肚子大、手也大,腿特别粗。走起路来,像一只大水缸在滚动,又像一只拙笨的企鹅在晃动。由于过于肥胖,自然她的长相也不会漂亮,心眼还算不错,但在当时,瘦小的我们很担心、害怕与她靠得太近。
她这样一个人,整天傻呵呵地笑,但是对社会也有用处。好多次我上学起得特别早,见到她推着环卫局的垃圾车在清运垃圾。呵,怪不得这段路上每天早晨见不到环卫工人,原来是胖姐所为,也许她能量无处发泄,所以起得特别早,天亮之前已经把马路清扫干净了。只是从来不见她穿着环卫工作服,或许是没有适合她身体那个尺码的衣服吧。
那时我有一位好朋友,名叫杨明强,一位品学兼优的男生,却长得有些文静,脸白白嫩嫩的,说话慢条斯理,我俩经常一块去吃饭,一起放学回家,途中,他时常用胳膊搂着我的脖子(现在俗称好基友,不过我们那时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不知怎么回事,杨明强竟然和胖姐搅在一起了。
胖姐每天下午放学准时守在学校后门口的原因,竟然是等杨明强,而且经常怀揣着包子、糕点等食品给杨明强。杨明强大约十四五岁,性格比较内向。胖姐又是个特别抢眼的人物,所以,随着胖姐等他次数的增多,杨明强身上开始留有很多异样的目光,令他感到十分别扭,甚至产生逆反心理,对于一个不谙世故的傻子和一位青葱少年,两人的这种关系,多么尴尬啊!
他俩的相识,让我们一大帮子好朋友都觉得十分好奇,直到有一次二蛋喝醉酒,才向我们说出了实情:一天晚自习结束,杨明强从学校后门出去,碰上几个拦路敲诈的社会混混(当时我也曾碰到过多次),没想到看似软弱的杨明强居然和他们打了起来,几个混混围着杨明强一顿猛揍,他的脑袋上还被歹人抽了一钢管,血流如注。就在他大声嚎叫的时候,牛高马大的胖姐闻讯而来,伴着惊天爆喝,甩开膀子、两手各拎着一块板砖,一砖头一个,三下五除二,非常麻溜地拍倒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反抗最为强烈的,还被她咬掉了半只耳朵,而后捂着耳朵、杀猪般地嚎叫着落荒而逃。生猛的她如虎入羊群,刚才还虎视眈眈的那些混混们在她面前,此时全都变成了懦夫,吓得尿裤子的就有好几个。
胖姐勇敢地救下杨明强,把他送回住处,细心地为他包扎好伤口(胖姐居然还会这个)。出事那天,同杨明强在一起的正是二蛋,当时腿脚麻利的二蛋也挨了几拳,便兔子般地溜之乎也。
杨明强因受伤便请了假,一段时间没来学校上课,胖姐却三天两头去杨明强的出租屋中看望他。
胖姐是杨明强的救命恩人,这样频频示好,杨明强却有点接受不了。他尽量躲避胖姐,不与之接触。可常年无聊的胖姐这下如同找到了事做,天天来等杨明强。
有一次我们正上课时,她居然闯进校园、走进我们班教室,与杨明强坐在一起,把粗胖的大手放在杨明强脸上,大声地说:“今后姐要好好保护你!”由于她的干扰,我们班这节课都没能上好,杨明强因此成为大家的笑柄。
我作为他的好朋友,自然比其他人深受其害。有一次,杨明强两个星期都成功地躲开了胖姐。一天放学后我刚走出校门,她伸手拦住了我:“杨明强去哪了?”那时候我比较调皮,开玩笑道:“杨明强回家结婚去了。”
没想到这个玩笑让她极为恼火,我看到她黝黑的脸上忽然爆出血红色,一脸横肉上下微微颤动,紧握的手指关节咯咯吱吱响起来。目睹此情我撒腿就跑。就在我跑出百米远时,忽然听到身后呼呼风声,回头一看,妈呀!一块催命的大砖头飞过来,我的脚步哪还敢停?立即加快步子飞奔逃命,接着砖头在我屁股后面又追了几十米,我的脚后跟被砖头咬了一口,但我顾不了疼痛,一路狂奔到家,结果一连几天都不能正常走路。
找不到杨明强,胖姐把气全撒到我们几位好朋友身上,尤其是二蛋,有一次到教室时,脸上居然还有胖姐留下的巴掌印。
由于上次胖姐冲进学校给杨明强造成不良影响,使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杨明强就给胖姐定了一个规矩,坚决不能踏进校门,一旦再进入校园半步,就永远也不理她。从此,胖姐牢牢遵守这条规定,只好天天放学后守在校园门口。尤其,这段时间她找杨明强急得发了疯,而杨明强并没有失踪,而是稳稳当当的坐在教室中,他白天从来不离开校门,靠我们几个伙伴上课前给他带饭吃,有时候也会带几根香肠或几个鸡蛋。而到晚自习下课,杨明强要等到人都走尽,胖姐回家,他才会悄悄溜走。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忙于考试,快要把胖姐忘记了,杨明强也逐渐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学习状态上来。直到考完试,胖姐依然没有出现。听说她病了,而且还很严重。考试成绩下来,杨明强考得一塌糊涂,本来他成绩特别优秀,这次竟然考了个全班倒数。他默默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我知道他心里极为难受。
莫道少年不识愁,点点滴滴付水流。杨明强,你哭吧,大声地哭吧!杨明强,虽然我酒量不好,但我愿意陪你一起喝酒。那天晚上,还是少年的杨明强喝得酩酊大醉,脚步踉跄着走出了一家餐馆,向校外河边大坝走去。
学校附近有一条宽广的河流叫颍河,坡上长满了青青野草。站在坝上,习习凉风吹在脸颊犹如一条小鱼尾巴在脸上游弋。城市的灯光与皎洁的月光洒在河面,泛着粼粼波光。杨明强把我强拉硬拽到这里散步。不远处有一个大水闸,我们常到那里坐在水闸上的水泥栏杆上,聊天唱歌,时而搞个恶作剧。因为传说那里经常闹鬼,所以从来没有人会深夜打扰我们。因此,水闸成了我们几个好朋友发些情绪的秘密地。
杨明强脚步很沉重,眼睛呆呆望着水面,时而傻笑,时而沉默。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高中生的心事都不会太少,这是最叛逆的年纪,也是最容易受伤的年纪。
水声流过我的耳朵,鱼儿“咕咕”地吐着水泡,风吹得我醺醺欲醉。
杨明强忽然警觉地抬起了头,两只手抓住栏杆,身体向后一翻,敏捷轻巧地落了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迅速贴在地面上,他做这几个连贯的动作与当时的环境很不和谐,他应该作诗才对,可是他却像个贼。
他轻轻地拽了我的胳膊,轻轻“嘘”了一声。
我立即向四周张望,可是除了河里流动的水,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也学着他把身体翻过去,蹲在他面前,小声地问:“怎么回事?”
这时候,那些关于长舌女鬼、无头婴儿、獠牙僵尸的传说瞬间一一在我脑海闪现,想到屏住呼吸可以躲避妖魔鬼怪,我大气也不敢出。可是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刚要起身,杨明强又拉了我一下。我便又蹲下了。他细声地说:“我听到胖姐唱歌了。”
虚惊一场。原来是胖姐!我哈哈一笑,我还以为有野兽来了呢,你是神经过敏吧?哪来的胖姐……杨明强赶紧打住我的话:“别说话!”我正要再次开口,忽然听到黑暗中一声尖叫:“杨明强,你要躲我多久?”
胖姐!果然是胖姐,听声音她距离我们应该有五六十米,在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二人能在黑暗中彼此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这种能力我只在武侠电影里见过,竟出现在现实中,我感到不可思议。胖姐大踏步地朝我们走来。我只听到脚步声,但辨别不出方向,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或许这个水闸会成为我和杨明强的葬身之地,或许第二天的报纸会刊登“两高中生离奇落水,安全教育亟需加强”之类的新闻。
可是,胖姐走到半道反而停下了脚步,和我们对峙着。我腿脚发麻,开始怀念家里温暖的床被,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我能顺利回家,以后就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不多一会,我听到了哭声,女人的哭声。不是胖姐还会有谁?可是,身材粗壮的胖姐也会哭出这么惹人心疼的哭声?听声音,简直就是一个软弱、忧愁的小姑娘在哭泣。忧伤的女人,哭声该都是这般凄楚吧。杨明强听到哭声,一言不发。但我分明能感受到他的肩膀在抖动。
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只知道那天的夜晚很静。
此后,每逢上课时,杨明强常常一个人发呆、走神,心思不知道飞向什么地方,成绩也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离开学校。
他走后,教室的最后一排显得格外冷清。胖姐也比以前瘦削许多,偶尔上学放学的路上,我常常看见她吃力地拉着环卫车,动作拙笨的就像一只狗熊。见到我们几个男生,她只是眼珠一轮眼仁白了一下而后低下头去走路,既不骚扰,又仿佛根本不认识我们。
“胖姐!”我大声喊她,她不应答。
“胖姐!”二蛋喊她,她默不作声。
“胖姐——”无论谁喊她,她都无视而过。
我要给胖姐写篇文章,二蛋这样对我说。
其实,我也想写一篇,我对二蛋这样说。
今年国庆节放了长假,听说二蛋在家,我们多年没见了,我特意去找他问起了胖姐,也问起他文章写多少字了?
他的爸爸听到我们的谈话,凑过来插上一句,二蛋都写了几年,胖姐都嫁人生子了,他还没写完。
嫁人?谁会娶胖姐?那杨明强呢?
“杨明强死了。”二蛋忽然露出十分沉痛的表情对我说,“这就是我没写完的原因,我不知道该怎样写……”
死了?我吃惊的问道。“是的,死了!”二蛋的爸爸说,“明明没死,却在二蛋的小说里死了。”
“你们这些文化人,就爱说谎,喜欢胡编乱造。”二蛋的爸爸不满的对我们说。
好多年没见胖姐,也没了杨明强的消息,此刻,记忆里那些尘封多年的画面却一一鲜活起来,构成一幕幕、一帧帧会动的影视画面,又在我脑海中浮现,缓缓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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