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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外一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牛合群    阅读次数:5829    发布时间:2014-10-29

1.


大黑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是父亲从山里捡回来的一条老狗。有我的时候,大黑大概已经快十岁了。


大黑是在群狼围攻父亲的时候冲出来,与狼类进行了一场旷世厮杀,脖子和大腿多处受伤,鲜血淋淋。父亲说,当时大黑不是狗,四肢腾飞,犬毛直竖,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猎豹,最后的一声狮子吼,阻断了所有狼群追杀父亲的去路。大黑是个黑将军。


父亲再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快七岁了。


我蹲下来,认认真真察看了大黑的全部,可一点也找不到威风“将军”的影子,除了黑不溜秋的毛皮有点光泽外,整个头颅是低垂的,松不拉几的眼圈上,淤积了几粒米黄色的眼屎,还有十几根黄白相间的睫毛,显示它出身的不纯和低微。天热的时候,它瘸着腿,吐出长长的猩红舌头,不住地哈哧哈哧直喘,听起来没有教养,闻起来臊臭难耐,让人生厌。


我更加怀疑父亲说话的真实性。




2.


那一年夏天,天气热的能点着火。穿越村庄的风,一大早,就把许多动物引向东边的河流。


不愿意做暑假作业的我,趁父母刚刚上地干活的时候,溜出去玩耍。大黑想跟我,被我一脚踹了回去:再跟,老子活剥了你!它就是烦人,每次它都喜欢当跟屁虫,遇到别人家的狗,它又总是夹着尾巴,甘拜下风,让我出尽洋相。


我吹着不着调的口哨,向不远处的邻居家走去,我想找伙伴歪子下河比试潜泳,好赢回我上次输给他的那只木腿弹弓。我仿佛看到了不远处的溪水,正欢快地向我招手的样子。


可是,迎面走来的一个四十来岁男人,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腆着大肚子,腰间缠着皮带,像我在哪本小人书里看到的人物,有些趾高气扬。我最近听歪子说,镇上有一帮子人,专门来到乡下收购死狗死猫死猪死羊的,然后到城里以活物出卖,从中赚大价钱。想必,他就是一个牲口贩子。我立刻有了想法,跟着他肥大的屁沟问,收不收狗?可是活的哦。


大屁股说,只要是地上跑的四条腿他都收。


我装着大人的模样,按捺着内心的高兴,眼睛扫向远处葱葱郁郁的岗地,那里有劳作的乡亲,有生我养我的庄稼,有白云一样的羊群。我一挥手,走!


而后径直把他引到我家。


低矮的柴扉外,大黑好象非常懂事地摇摇尾巴,算是欢迎我带回来的客人。客人绕着大黑转了一圈,浅笑盈盈,点头说,是条熬不烂的狗。你家大人呢?我要跟大人谈价。


都上地锄草去了。我生怕他突然改口变卦,拍拍胸脯说,我当家。院子里,一只红嘴小鸟,也啾啾应和。老枣树枝叶摇摆,勾画出热风的波浪,而大黑的喘气,传递着阳光的声音。


客人不置可否,双手搓在一起,笑笑,还时不时朝院子外面瞟上两眼:你先把黑狗栓上,咱俩再谈。对了,你叫啥名字呀?


客人非常亲切,还用肥胖的大手摸了一下我的脑壳。尽管我不愿意陌生人摸我,但我还是表现出主人的友好,用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说,我叫群子。


我找来一根粗绳,命令大黑卧在枣树下。大黑挺不情愿地望了望我,还在往后趔。我一脚踹过去,大黑哀怨地叫了一声,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我捆绑。有些颤抖的大黑生怕我会再补上一脚。


客人问绑好了没有,我说绑好了。客人问绑结实了没有,我说绑结实了。客人说群子再找根绳子来,我说还找绳子干啥,客人说预备着用。我一边把另一条绳子递给客人,一边问:多少钱?


客人笑说:你都是我的了,还谈个球毛价!


客人一把把我抓进怀里,十分麻利地把我绑牢,随手拽了一条晒在枣树枝上面的破袜子,塞进我的嘴里,然后把我摁进麻袋里,口一扎,扛起就往村外走。




3.


我一下子懵了。


头朝下的时候,我想起母亲讲的“老鹰抓小鸡”的故事,拼命地踢打也无济于事。人在口袋里,人就是口袋的形状;人在热锅里,人就是锅的浑圆;紧箍咒套在孙悟空的头上,就是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掉进井里的牛。


完啦完啦完啦……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想叫,叫不出来;想哭,哭不出声来;越挣扎,胳膊腿和脑壳越疼。


此刻,瓦蓝瓦蓝的天空中,清风放牧着云朵;鸟鸣放牧着羊群,流水放牧着野草,一亩的麦子,放牧着父母的汗水,而我,被这大屁股放牧,放牧……此刻,我想,我要是红孩儿该有多好呀,口吐三味真火,烧死这个害人精!


汪汪、汪汪、汪汪……


等我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我听见大黑那熟悉的叫声。


接着,是大屁股的尖叫。谩骂。舞打。有气无力。哭爹唤娘。把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屁滚尿流地丢下我。慌不择路。逃跑。逃窜。逃命。


再接着,是大黑撕开了麻袋......


大黑!大黑!我的汗水和泪水缠在一起,被毒辣的太阳吸收。我四下找大黑。大黑已经瘫卧在老枣树下了,大口喘粗气。


我没有直接到大黑跟前,而是跑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馒头,捅进口袋,然后快步往外走。


当我快到大黑跟前的时候,突然站住了。因为我看见它挣扎着要站起来——它认为我又要教训它。我立刻咧开嘴,露出了牵强的笑。蹲下,递过去一个馒头。大黑有些受宠若惊,不敢接,瞪着双眼望我,望我的双脚。


我只好把馒头掰一半,先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把另一半馒头塞进大黑的嘴里,大黑不住地摇着尾巴,细细地咀嚼,不敢掉一点碎屑。我高兴地再次流泪,拍了一下它的肩膀,笑道:你真欠揍。


大黑很通人性,把它的头颅靠近我的胸膛,任我抚摸。父亲顶着十八盘大草帽,远远地,看到老枣树下一副和谐的温馨,站住了,蓝天白云下,笑容堆成了花儿。


闲来无事,我总会抱住大黑,非常亲地亲热一阵子。我再也不想让大黑和村里的大狗小狗们比试了,我家的大黑呀,是真“狗”不露相!我想说,我要感谢与我相伴多年的大黑,它不仅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好帮手,而且还给我打开了了一扇重新认识身边的土地、庄稼、乡人的窗口。我一边咀嚼着它的臊味,一边像父辈一样,开始自觉不自觉地地呵护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




4.


邻居四花婶是个热心人,平时不少帮我们家的忙。也是母亲经常提及的人。一天,她上街赶集回来,兴冲冲地来到我家,找到我父母亲说:街上都在说,上了年头的老狗可是一道大补良药,你家娃娃多,手头不宽裕,干脆把大黑给卖掉算了。


平时为人温善的父亲内心少有的窝火,他瞪了四花婶一眼:要卖,你去卖。


吃枪药了?吐出的话能毒死一塘鱼。四花婶气鼓鼓地走了,背后还有一句话“狗咬吕洞宾”让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暗地高兴。


天擦黑,村长领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静悄悄地来到我家说,这是杨副镇长,专程来看望你们全家。


杨副镇长温和地说,我们当父母官的对黎民百姓关心不够。母亲点头应着,领导工作忙呢!杨副镇长又说,你家有啥困难尽管直说,今天送来几件小孩衣服,还有两条烟,两斤油,两斤糖,算是略表心意。杨副镇长那光滑的手指在我头上来回地亲吻了几下。听着母亲说好人呀,我幸福极了。我也认为自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父亲、母亲四腿颤抖,推脱不要,感激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村长站起来,拍拍屁股说,别推了,我替群子爹妈收下了。村长径直把包裹放在我家的神龛上。


有些声响。父母不再推辞。


父亲说,群子妈,你去叫四花婶来,给你打个下手,准备几个菜,我与领导们敬一杯。


不了,不了。杨副镇长连连说,我们吃过了,还是坐下来聊聊天吧,聊聊。样子十分中肯。父亲不便坚持。


杨副镇长拉住母亲的手,说,大姐,我们还是亲戚呢。母亲望着杨副镇长、村长,激动地说,有啥事?您们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答应。


没事。没事。杨副镇长笑得很开心。


话绕来绕去,最终落在了大黑身上,杨副镇长的老爹患了一种疾病,非老狗不能医治。




5.


冰火两重天。


父亲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低头不语。母亲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非常为难。她知道,大黑在这个家庭的分量。她为自己刚才的承偌,咬碎钢牙。


我更是一百个反对。要摔东西,被父亲喝止了。


大黑也好象有什么感应似的,趴在我的脚面前,眼泪润湿了睫毛。早该进笼的鸡子也在院外踟蹰。


村长和杨副镇长嘀咕一阵子之后,又把我父母亲叫到一边,再嘀咕一阵子。村长把父亲的肩膀拍了三下。


之后,他俩空手走了。


最后,我实在太困了,抱着大黑睡着了......


天亮时,我立刻爬起床,揉揉眼睛,慌忙四下呼唤大黑。


院子静悄悄的,有些死寂。


母亲从厨房里缓慢地走了出来,说,别找了,我知道群子是个好孩子,救人一命,胜过干一千件一万件好事。


母亲说罢,迈向了神龛,样子非常虔诚。


我不听!我要大黑!我跺脚,泪水倏地滚出,啪啪地砸在厚重的大地上。我发疯似的四下寻找大黑,寻找父亲。


中午时间,父亲顶着毒日头,疲惫地回来了。


没有一丝风。母亲眼晴有些红肿,焦急地问,到哪里鬼去了?娃子到处找你呢。


父亲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汗水,眼睛在那拴狗的老枣树下缠来绕去,半天才说,我到镇上去了,一打听,才知道杨副镇长的老爹三年前就安葬了。大黑不该送给他呀!我太对不起群子啦!父亲是个心无芥蒂的坦荡男人,不知这次他为啥多了这个心眼。  


那杨……杨什么镇长,把大黑送给谁了呢?还不把它追回来!母亲也急得跺脚,有些踉跄,扶着那棵十分粗糙的老枣树。树上立刻有翅膀飞翔的声音。


送给县长了!县城离这儿几百里!你到哪儿去找!


我一听更是不依,哭得死去活来。


父亲连说,群子,别哭了!我去找狗日的村长!




6.


望着父亲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我还是止不住哭泣。我哭呀,哭,哭累了,还哭,连一点小小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象是经过了从日落到日出吧。迷迷蒙蒙中,我看见大黑鲜血淋淋地从原野上一路狂奔,向庄子里飘然飞来,遇石翻绿浪,逢河抖欢歌,那动作太矫健了,那叫声太动听了,携着夏季风,裹着田野上的稻香果香,融入燃烧的落日之中,实在令人陶醉。





下乡三道弯



离婚!分家!这婚再不离就是脑门被笨驴踢了!


刘明刚跨过村民刘翠花的家门,就听见她在院子里吼,接着是噼哩嗙啷扔东西的声音,鸡子飞了,小狗溜了,水桶歪了,院子的小枣树抱紧了身子。


刘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去接砖。


大姐!大姐!还是刘明反应快,亲热地称呼还真管用。刘翠花止住了手里快要扔出去的大铁锅,蹲在小枣树下的男人也站起来,一脸的楚河汉界分立着尴尬与热情。


刘翠花蓬头垢面,一脸的愤怒、茫然与不解,见来人刘明面容白皙,穿着干练,是一副干部模样,虽然亲切如风,但是里面的水分,被刘翠花瞟过一眼,就能掂量出几斤几两。


你是从那棵树叉里跳出来的鸟,冒充凤凰?我看你真是青蛙笑蝌蚪——忘了自己从哪里来的!刘翠花是村里有名的婆娘,敢和野猪摔斗,敢与三道弯的野鬼对话,冬天敢下河摸鱼,夏天敢和男人们一个堰塘洗澡,就连村书记见了她也是蚯蚓上墙——腰杆子不硬。和她结了二十五年婚的老马是村小学校长,每次回家都是小媳妇的日子——难熬,会受到刘翠花的奚落:人家马路长的儿子成了千万富翁,你家儿子还在南方打工,你咋混的这样窝囊?人家谢石兰的闺女就嫁了一个城里的大款,你家闺女可是你老马家的一个种,咋就走不出三道弯?


刘明这次是开展政策、科技、扶贫三下乡工作队的队长,他自告奋勇要求村书记把他分到困难最大的农户家,村书记笑着说,你们来了,就在村办公室坐坐就行,吃罢午饭我再送你们回市里。刘明一听急眼了,这怎么行?我一定要深入到老百姓家里。


无奈,村书记就指派到了刘翠花的家中。


枣树下的老马迎了上来,你好,别听她胡咧咧的,大兄弟是打外地来的吧?快坐下歇歇脚。从内衣的口袋里半天摸出了一盒老白条香烟,哆哆嗦嗦地抽出一根,递给刘明。刘明知道那香烟不到两块钱一包,在市里很少见到,但还是快步上前接了过来,轻轻地在手心里磕一下,点上,轻轻地抽上一口,还是有一点呛人,被刘明很好地抑制住了。


大哥家里几口人?刘明随手拿来一个小板凳,坐下来,无话找话,寒暄。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功课,对老马家里的情况是蚂蟥吃萤火虫 —— 心里亮。一个家庭,不是男人强悍,就是女人顶天。阴阳调和,这是许多家庭和谐相处的规律,刘明对自己的发现露出了无声的窃笑。


四口,四口,儿子在外打工,闺女嫁给了邻村,还有她,和我。老马没有回头,皱一下眉头,用眼瞟了刘翠花一下。


那是四口?是五口。你是三鸡娃查一早上,不识数呀?刘翠花接过话茬,撇撇嘴。音调更高:我看你是尼姑下山 —— 心野了!


老马用眼瞪了刘翠花,心里说,你不知道来人是那方神仙,万一是教育局长,你不害我吗?


你敢做就不敢当了?刘翠花上前进了一步。用手点着,一点也不给老马面子。看来,她的气还没有消停。


刘明不变细问,瞅见枣树下的那张小方桌上堆着不少作业本,转移了话题,听说马大哥是校长?


屁校长,刘翠花又接过话茬,是流氓!勾搭女学生的流氓!


啥?刘明望着刘翠花,大姐,我听说大哥书教的好,许多学生都成了老板,对咱乡贡献可大了。


大个头!他把工资给了他的女学生家,养活小妖精,是贡献大?!刘翠花不顾老马的央求眼神,面对自称一家子的刘明,非要一吐为快。


你个婆娘家的,黑洞里裹脚 —— 瞎缠啥?你知道大兄弟是从哪里来的神?累不累?你也不烧口水让他解解渴?老马把刘翠花拉到一旁压制声音怒吼。


去去去。我才不管他是吊死鬼还是狐狸精。


刘明听清了事由。心里一下子有了数。


等刘翠花再来的时候,刘明就说,大姐,你辛苦了。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种了十几亩地,养了那么多牲口,屋里舞外都是你一个人操持,马校长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刘明见刘翠花开始点头了,就把她拉到院子门口,说,大姐,老马还在外面养情人,我今天替你出气?行不行?我不能让他打水不关水龙头 —— 任其放任自流。


刘翠花一下子如坠五里雾中。一向连贯如放鞭炮的嘴巴转不过弯来。不解的问,大兄弟,你是干什么的?难道是黑道上的?还是……还是教育局的?


刘明微笑着说,不是,是工作队的。


工作队?我见多了,来到乡下转两圈,放一堆屁废话,就开溜了,跑的比野兔子还快。刘翠花笑了,你不是黑道上的混混,你还能隔山打牛?刘翠花用手指着刘明,仰天大笑,你们工作队干部尽喜欢吹牛。快晌午了,我还没有备菜。


大姐,刘明仍然是一脸的微笑,走进刘翠花的身边,悄悄地说,我虽然不是教育局的,但,我是,纪委的。替你,出气,总还行吧?


刘翠花打了一个冷颤。您,您想咋处理老马?


他乱搞男女关系,就先开除党籍,撤掉校长职务,再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吧。


啥?啥?刘翠花赶紧拉住刘明的手说,大兄弟,大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呀。


为啥子?大姐。刘明一脸严肃,不解地问,见刘翠花浑身颤抖,就说,大姐你累了,歇歇脚吧,我先走了,这就回市里去,起草一个处理决定,明天给你带回来。


不急,不急,刘翠花拉着刘明的手不让走,站在远处的老马不知道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也不好上前。


我刚才说的是气话!刘翠花笑了说。


我看你不像是拿菜刀哄孩子 —— 不是闹着玩的。刘明还是要走。


就见刘翠花回头大吼,老马,你是木头呀?木头也会见风点头呀!你快过来,帮我招呼客人,这可是我家的亲亲戚。你要是让他走了,我晚上饶不了呢。听见没有?老马呀,把你学生上次送的好酒拿出来!


好!就来!老马上前把刘明往正屋里领,就见刘翠花脚不落地,收拾屋子,冲洗茶杯,而后跑出院子,追杀鸡子。


老马说,兄弟真是工作队的?


是呀,这还有假?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刘明把自己口袋里的香烟拿出来,递给老马一支,两个人开始吞云吐雾。


我来了,就没有打算走。刘明说。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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