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水刚接爱了晏老师的委托。
无奈对这种涉外的校办小工厂不懂行,只得赶回税务局找鸽子师傅。
鸽子师傅听了,暗喜在心。原来她早喜欢上了这位帅气的小伙子,并且对这类小屁工厂的运作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当下故意把水刚留下,问东问西,闲聊了好一会儿,才扯到正事儿上。
在鸽子师傅的主意下,水刚滴水不漏的做成了税款的全部减免。
当水刚把这件事儿告诉晏老师时,晏老师一时高兴,竟然拉着前学生的衣袖,要请他喝酒。
水刚婉言谢绝。
“晏老师,我不会喝酒,心领了。”
晏老师不信:“税务专管员不会喝酒?你这是看不起我。不行,这酒,无论如何要喝。”,于是,晏老师,徐厂长伴着水刚一行三人,来到了悦来镇有名的华桥餐厅。
到底是华侨办的餐厅,风格和饮食自不必细述。
光是那餐厅一角,微微凸起的演奏台,,就平添了多少情趣。三人进来时时间还早,演奏还没开始。
水刚其实真是不会喝酒。
大约这天下的父子都相同。
父亲会什么,一般儿子也会什么;反之,亦然。水平不喝酒,所以,尽管干了专管员,水刚依然也没学会喝酒。
当下,晏老师和徐厂长见水刚只是像征性的喝了一小杯,便脸色发青,咳嗽不已,呛得眼泪都溅了出来,便停上了劝酒。
晏老师轻轻的替水刚捶着背。
温柔的责怪着。
“我还以为你是推脱呢,真对不起。”,一股芳香迎面扑来,水刚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高中生们都知道晏老师心软,好说话,于是,女生动辄装肚子疼,没睡好觉,以求得晏老师的同情,逃过早晚自习。
男生呢,则装脑壳疼或摔伤什么的,以看晏老师担心的咬着一口银牙,一张俏脸紧张不安为乐,为趣,抒发着青春期朦胧的情愫……
一束明亮的光圈,突然照亮了演奏台。
光圈中,一着素白衣衬衫的年轻女子,抱琴而坐。
一架漆黑得发亮的钢琴,发出了悠长的前奏,女子纤手慢慢挥动,一阙《二泉映月》,如诗如梦的流出了女子的琴弦。
水刚骣然回头。
这乐音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姗姗!”水刚惊喜地看着正在倾情演奏的姗姗,有些好奇,姗姗怎么会跑到餐厅操琴?再侧耳细听听钢琴的弹奏。
他马上感到演奏者功力深厚,技艺精湛。
一些过门,转换和辅助音,处理得非常巧妙和高明。
晏老师注意到了,凑近问:“你认识这拉二胡的姑娘?”,水刚点头:“以前一起搞过舞会,当然认识。”
突然停住,因为他看见一边的徐厂长,惊愕而兴奋的不眨眼地看着姗姗。
水刚轻轻朝晏老师使使眼色。
晏老师会意,叩叩桌子:“徐厂长,徐厂长,哎,你怎么啦?”“啊,喊我?没什么。”徐厂长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
端起水杯一口喝下。
却又哇的全部吐出来,原来杯子里是白酒。
收拾完毕,晏老师叩叩桌子:“一见钟情,还是你认识这姑娘?看样子,人家可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徐厂长下意识的抹一把自己的脸。
喃喃道:“我很老了吗?我不过才三十出头啊!”
水刚看在眼里,敏感的问道:“徐厂长,你真认识这小姑娘?”,徐厂长脸红了,想想,直截了当的回答:“她叫姗姗,是我的初恋情人。”
水刚睁大了眼睛:“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再说,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
水刚一下呆住了,姗姗竟然恋爱过,有过初恋情人,可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难怪她对叶脉总是不冷不热。
现在想来,这其中一半是因父辈恩怨所纠结,一半呢,看来与她的初恋情结有关。
水刚看着徐厂长一往情深的神情,情愿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此时,一阙完毕,姗姗站了起来,接着,钢琴演奏者也跟着站起,居然是叶脉。二人手拉手的朝大家弯腰鞠躬。
食客们都放下手中的碗筷或刀叉,掌声如潮。
然后二人重新坐下,琴弦一动,《空山鸟语》啁啾声响起。
钢琴随之跟上,一串快速抚琴的如水碎音,将各种惟妙惟肖的鸟语,衬托得出神入化,高远清鸣,水刚简直呆住了。
他没想到叶脉会弹钢琴。
而且居然弹得这样好。
想想自己那个所谓的乐队,在防空洞里稀里哗拉的大器奏赚钱,没想到外面的幽暗里,就站着一个钢琴大师,真是无地自容,自形渐秽。再看徐厂长,依然如痴发醉的
看着姗姗,水刚不禁替她担心。
于是,水刚对徐厂长说:“徐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行吗?”
“啊,行吧,水管,你讲我们都听呢。”徐厂长不以为然,只是礼貌的笑笑,依然盯着初恋情人。
水刚的故事讲完,一阙也正好演奏完。
姗姗和叶脉站起来,再次向大家鞠躬致谢,掌声雷动。
水刚趁机指着叶脉,对徐厂长说:“看见这个小伙子了吗?他就是我故事中的主人公。”,徐厂长马上醒悟过来,微怒的瞧着叶脉:“美藉华侨,也不怎样嘛?”
晏老师抿嘴一笑,就敲敲桌子。
“徐厂长,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呀,天涯何处无芳草,空往痴处寻烦恼。此情已成追忆,再拾片絮有趣吗?”
水刚也好言相劝。
“徐大哥,哪个男子不碰到往事儿?提得起,放得下,方为真汉子呢。”
徐厂长沉默不语,但看得出,他的心情在转变。一阙而终,二人起立,谢过众人,转向幕后。水刚便向幕后寻去。
片刻,水刚和姗姗叶脉一起来到桌前坐下。
姗姗和徐厂长目光相碰,微微不安,偷偷瞟瞟叶脉。
徐厂长端起了水杯:“姗姗,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徐新,就是与过去告别的意思。哈哈,有趣吗?”
姗姗一听就明白了。
逐感激的望他一眼,也端起了水杯。
“谢谢,认识你我也很高兴。”指指叶脉:“这是我男朋友,叶脉。”,叶脉高兴的伸过右手:“欢迎你,徐新朋友。请告诉我,听了演奏感觉怎么样?”
徐厂长看看水刚和晏老师,微微一笑笑。
“珠联璧合,玉壁生辉,好极了。拿中国的古话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生难得几回闻?祝贺你们俩。来,以水代酒,我们同干一杯!”
于是五只高脚玻璃杯举了起来。
五杯明晃晃的蒸馏水,清清亮亮的滑进了五副喉咙。
分手时,姗姗还有意问:“水管,我托你办的事呢?”,水刚捏捏自己的手指,回答:“正在办,请耐心一些。”
“好!我恭候着。”
姗姗调皮一笑,扬扬。
“再见!晏老师,徐新朋友和水管。”,大家也微笑扬起手:“再见,姗姗,叶脉。”,姗姗领先,叶脉拎着琴盒其后,一同消失在外面漫溯的人海里。
瞅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水刚转身握住徐厂长的右手。
“是条汉子,我认定了你这个朋友。晏老师,我们也走了吧?”
晏老师心细,边走边问:“水刚,这减免年限是多久呢?”,水刚想,还是鸽子师傅经验丰富,事先就码准了她们的心思,逐笑答:“一年一年的吧,明年如果我还在,那就没问题。”
二人听得一楞。
“怎么这样说,明年你又转行了?”
“哪能哟?局里规定是这样,一年年的转,一年年的审查。没问题,有我在,你们不用考虑这些。”水刚大包大搅,有一种心底的满足和成就感。
徐厂长却有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水管,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请说吧。”水刚看看天空。
十一月下旬的天际里,满空阴霾,惨淡而发白,慢慢的在朝远方堆积;最后堆积压在遥远的天边,真似那句成形容词“黑云压城城欲摧”了。
他惦念着到镇办。
大老刘小阿刘也许正等得心燥而骂声不断?
不过,让这一对狗男女急急也好。“我有个朋友,前些天突然被民兵抓了。”“嗯?”水刚一下盯住了他:“为什么?”
“给他定的罪名是聚众流氓犯,因为他办过舞厅。”
““什么?”晏老师也盯住了徐厂长。
“因为办过舞厅,就是聚众流氓犯,这是哪家法律?”,徐厂长摇摇头“谁知道?所以,水管,听说你从前也办舞厅?”
“嗯!”
水刚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声音。
“这么说,我也成了聚众流氓犯?”“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事儿。”徐厂长看看晏老师,又瞧瞧水刚,不好再说什么。
三人默默告别。
水刚觉得好生没趣。一段时间的满足感和兴奋感,被这意外打得粉碎。
水刚想起了那天到化工厂的情景。应该说,因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差点儿被撸掉了官儿的化工厂财务科长,从此对水刚的态度来了一个360度的大转弯。
不仅把水刚奉为上宾言听计从,而且亲切友好得恍若多年的好哥儿们。
知心话私密话一篓篓,这才有了水刚当着姗姗夸下的海口。这样亲如兄弟的关系保持了大约二个多月,直到水刚为了落实姗姗的工作调动,再一次找到他。
可是,这时的财务科长打起了官腔。
废话连篇,东短西长,就是不回答实际问题。
水刚当时就心一紧,知道事情起了变化,这家伙必是听到了什么,开始打太极拳了。这不,几天不到,徐厂长又传来了凶兆?
水刚无可标何的苦笑笑。
办过舞厅,就是聚众流氓犯,老子怕也要被民兵抓进去了?管他呢,不想了,要想想不完,这个社会太复杂,弄得我现在无所适从了。
水刚到沙河镇办时,大老刘小阿刘果然等得心焦。
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二个人,正对坐在镇长办公室,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呢。
水刚到,笑声起,二人站起来轮流和他握手,寒暄问候一番,然后坐下直入正事儿:“水管,事情较多,我先向你汇报汇报。”
镇办主任甜滋滋的笑着。
“镇工厂那点事儿呢,我们也不隐瞒水管你了,就是我和刘镇长投了点儿钱在里面。可工厂管理不善,产品成本太高,没大赚头,所以,”
大老刘挥挥手。
“我们也不太让水管为难,自古皇国税嘛,该纳的还得纳。不过,能否考虑过扶持或减免什么的?自当感激不尽。”
水刚不动声色的听着。
好家伙,别人要说这事儿,还先得热热身,说说别的,绕上个大个圈子,转回来再说正事儿。
这对狗男女可好,一来就直截了当。
其骄横大肆和自以为是,可见一斑。
要换了前几个月,水刚保不准就拍案而起,怒目而视了。可现在的水刚,却已磨练得能够控制自己。
他佯装作认真的想想。
然后说:“这事儿有些难办,得认真想想。”
大老师刘小阿刘楞楞,有些不快。其时,对水刚的态度,二人先就作了推测。最后达成一致;这厮有把柄在咱手心握着,不怕他跳出如来佛的掌心。
更重要的是,他老爸还属咱镇管。
自古县官不如现管,谅他也不敢太原则云云。
现在见水刚一来就拿架子堵嘴,自然有些不愉快了。水刚看在眼里,一笑:“换了别人,好办;可你俩一个是镇长,一个是镇办主任,在区市都一定知名度。
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减免镇工厂,不也就是减免你二人?所以,要认真想想。”
二人笑了,水刚真是说到他们心坎上去啦。
大老刘小阿刘,从来就认为自己非同一般。二人竭诚联手,男唱女合,治理着这个在本市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镇几年。
荣获奖杯奖状无数,流动红旗数面,取的是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镇一级干部都传闻呢,大老刘极可能在明年的换届选举中,提升到区委工作。
留下的空位,要由小阿刘填上。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是上次秉承赵部长旨意,二人沆瀣一气找个借口,把那个讨厌的王贞,弄到镇办关了大半个月后,大老刘亲自打电话向赵部长汇报时,赵部长亲口讲的。
市委组织部长亲口的许诺,还有错?
所以,二人商定,在落实和布置严打决定时,着重抓抓镇工厂的经济效益。
要说这镇工厂,四五十人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生产一些压模,印刷和品礼装袋,天时地理人和占全了,就是不赚钱。
当然,也不是一点不赚钱。
而是把每月的工资和费用除开,作为股东的二人,兜里揣不了几文。
也许连那些站街头的单干户也比不上,好不晦气?二人也知道,自己搞政治是好手,可搞经济这玩意儿,实在是手长衣袖短,有力使不上。
所以,重金请来厂长经营承包。
然而几任厂长都未能挽狂澜于即倒,倒是拎着鼓鼓的腰包,以各种借口溜了。
所以,无可奈何的二人一咕嘟咕噜,才厚着脸皮找到了水刚。当然,他们也想到,水刚不一定买帐。
可凡事均在人为。
职权在这儿摆着的,不怕水刚能摔摆到哪儿去?
水刚这么一吓一哄,倒让二人放下了心,只要不当面翻脸就好办,话,慢慢说呢。其实,要讲玩手腕儿,水刚哪是二人对手?
当下笑过,大老刘拉开抽屉,扔过来一个本子。
“水管,我这儿有点东西,你看了一定感兴趣。”,水刚接过,随手翻翻,有些心跳,原来竟是一本去年镇办失火的侦讯记录。
事情露了馅。
自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水刚,偷偷溜进镇办厕所躲藏。
方便时无纸,把自己兜里的记账单撕了几页当作手纸。事后,公安人员就从这几页揉搓的手纸上,找到了线索和铁证。
当时水刚就有种直觉,大老刘和小阿刘一定会带人前来抓自己。
事实上,他估计得一点不差。
第二天上午,愤怒的大老刘小阿刘,带着同样愤怒的巡查队员和白警服红领章,就全副刑武装的上了车。
上车前,大老刘还特地给巡查队长暗地叮嘱。
抓到了放火犯,先不问青红皂白,给我把那小子脚筋挑断,事后随便找个借口就是。
可车队正轰鸣着准备冲出镇办大门时,办公室副主任却喊叫着跑来了。大老师刘吩咐停车,探头一问,听说是市委组织部长亲自打来了电话,急忙跳了下去。
结果,一个钟头后,硬是生生憋闷着一口恶气的二人,重新钻进了北京吉普。
由杀气箬腾腾的逮捕人犯,变成了笑嘻嘻的登门祝贺……
这段滑稽剧,水刚自然不可能知道,但他清楚,纵火是犯罪,这就够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留下如此铁证?
当下,水刚强装笑脸,把侦讯纪录扔在桌上。
“好精彩,纵火者抓住了吗?”
“还没有,不过,谅他一个小小的高中生,逃不过人民民主专政的天罗地网。”大老刘故意咬重“高中生”三个字,然后挥挥手。
“不谈这了,水管,你看,我们刚才商量的事情?”
水刚到底年轻,脱口而出。
“那事儿好办,减免就是。”,二人对视一眼,大老刘又紧紧逼上:“时效?口说无凭么。”
水刚回过神,想想,回答:“那好,明天我再来,可以吗?”,小阿刘高兴的答:“可以,怎么不可以?来时希望带着相关手续。”
水刚点点头,忽然有了急切想躲藏这二个煞星的冲动,便站起来告辞。
二人寒暄几句,也不多留。瞅着水刚出了镇办。
大老刘冲着自己的办公室主任眨眨眼:“怎么样?我就猜到这小子不肯轻易答应,现在好,材料一摔出,就套牢了他。
以后,只要他还是这个专管员,照样为咱服务。哦不是,上次在区里开会,听到句新词,叫做‘保驾护航’。对,以后就让水管给咱们工厂保驾护航吧,直到咱们全面实现四个现代化。”
“挟权谋私,你也不怕报应?”
小阿刘笑吟吟的瞧着顶头上司。
“水刚看起来也怪可怜的,只是这小子孽根性太重,无可救药,该!”“这就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洞洞。胶些年的‘血统论’,我看还是很有道理的。”
二人开心的说笑一番。
不觉桌上的电话铃早响了起来。
大老刘抓起话筒:“你好,我是刘镇长。你哪儿?哦,康指挥长,您好。嗯,我听着,嗯,嗯,好好,我马上执行。”
啪,压了电话。
大老刘转过脸来,竟是一脸狰狞。
吓小阿刘一跳:“又怎么啦?一会儿阴,一会儿阳,谁打来的?”“康指挥长”,小阿刘怔怔:“是他,康指挥长?”
负责本市严打运动而抽调公检法人员组成的严打指挥部,是现时执掌着全市百万生灵生死沉浮的阎罗殿。
为了摆脱一切地方上的干扰说情,上级特地从驻军部队中,选任了一个英勇善战的野战军康军长,兼任指挥长。
凡是康指挥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就意味鲜血迸溅,人头落地。
小阿刘呆呆:“该谁倒霉,不会是水刚吧?”
大老刘瞪瞪她:“真是女人!见不得血。水刚不是害得你当众下不了台,颜面尽失?还有这把大火,烧掉了我们多年艰苦工作取得的荣誉和面子。
你自己也不是说是可忍,孰不可忍?怎么事到临头,反倒缩手缩脚,心软了?知道的,说你胆小;不知道的,还说你是丧失阶级立场,站错了队。”
小阿刘急忙辨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不说了,再说,我连你一起抓起来送上去。枪声一响,多一个二个,有什么区别吗?”
小阿刘胆怯的闭闭眼:“就他一个?”“三个,还有王贞和那个写诗的二猴子,一起抓。不忙,对了,”
大老刘忽然得意的笑了。
“水刚不是回税务局吗?你给,不,还是我亲自打电话,命令他们自己抓起来,送到严打指挥部去。这事儿与我们无关,免得以后水平那老头儿扭到我们闹。”
小阿刘呆呆,忽然发问。
“你把水刚抓起来,那税不免啦?”
大老师刘一边拎话筒,一面点头:“服从命令,免不免税以后再说。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站隐脚跟。”
再说水刚回到了办公室。
照例人未进,声先到:“鸽子师傅!”
里面就甜甜的答应:“哎,是水管吧?”,水刚跨了进去:“鸽子师傅,是我,又找你啦。”鸽子师傅美美的笑着,,俏丽的脸蛋衬着背后雪白的墙壁,宛若一朵盛开的水仙花。
“现在正忙呢,马上进行民兵集训,你得参加。吃饭没啊?”
“你问的是中饭,还是晚饭?”
水刚笑口常开的双手撑在桌沿上,只要一到鸽子师傅这儿,他就感到放松和愉悦:“中饭吃了,晚饭还没呢。”
鸽子师傅看看墙上的挂钟,关上抽屉。
“那就走吧,就等你一个人呢。”
说着站起来,不防和水刚一碰脑袋瓜子,砰!哎哟一声,抱着脑袋重新坐下。吓得水刚一机灵,一探身:“我看看,撞到哪儿啦?”
一伸手,抱住了鸽子师傅青葱的脑袋。
水刚认真的拨着她的头发查看起来。
鸽子师傅又羞又恼,摇显着脑袋瓜子:“你干什么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啊?快放开我,哎哟!我的头哟。”
“来不及了,我早看见了。”
有人在一边幽幽的笑。
“鸽子,真有你的。”,水刚吓得一松手,原来海军。海军似怨非嗔的撅着嘴唇:“哼,讨厌!我是来喊你俩出去集合的,不是来故意打断你们的好事的。”说罢,一扭身飞快的跑了。
二人急忙来了局后面的空坝子。
但见从局里抽调出的民兵连近二百人,正列队站得整整齐齐。
民兵连长,一位当地驻军真正的连长,正板着脸训话,一眼瞟到二人,厉声命令:“跑步入列!”
师徒二人急忙各归各队,挺直了胸脯。
连长训完话,就开始了分列式操练和格斗擒拿的培训。
军人一丝不苟,严格要求,人人过关;大家也不敢提以轻心,集中精力,认真训练。民兵分成四人一队,相互格斗擒拿,练得兴致勃勃,劲头十足。
连长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监督,检查和纠正动作。
不时还威严的骂上二句。
轮到水刚了,这次连长似乎对他格外垂青,亲自领着三个膀大腰圆的民兵,进行训练。然后,称赞道:“小伙子反映机敏,身体条件好,放在部队也是上等兵呢。来,转过去。”
水刚就转过了身。
“我现在教你单手捆绑歹徒,注意了。”
连长说着,把绳索套上水刚颈项,然后一手抠住他颈动脉,一手持绳绕捆,吲里还说着:“注意了,单手捆绑要快速,抠颈动脉是为了防止了歹徒反抗。然后绳头穿过后颈项一拉,”
说着一使力,被捆成粽子似的水刚就咚地一声摔下了地。
大家都哄笑起来。笑声中,连长严厉的对三个对练的民兵命令道:“抓起来,押下去!”,众民兵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即兴表演,笑得更愉快。
谁知军人一跺脚。声如雷鸣。
“我命令,把流氓纵火犯水刚,抓起来,押下去。”
大家才如梦方醒,三个民兵对望望,一咬牙,扑了上去。水刚拼命挣扎,大叫:“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鸽子师傅和海军等一帮女民兵,更是慌了神
一大群女孩儿,立即叽叽喳喳的围住了连长。
连长不慌不忙的回答:“奉市严打指挥部沙河镇分部刘指挥长命令,立即逮捕流氓纵火犯水刚。你们问他究竟犯了什么罪?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就这样。押走,马上送市严打指挥部。”
嘎!局里的公务车北京吉普居然轰鸣着,应声冲了过来。
车停下,二个白警服红领章威风凛凛的跳下来,一左一右的揪住水刚,就往车上塞。
水刚使劲的挣扎着,大声疾呼:“你们怎么随便乱抓人?我没罪!爸爸,妈妈,鸽子师傅,鸽子师傅啊!”
扑!
咚!
二个白警服红领章一使劲儿,竟然把水刚整个儿提溜起来,往车厢里狠狠一塞,扔在早已腾空了座位的车中间。
嘎!载着水刚的北京吉普没有直接开出院子,而是按照事先的策划,威慑性的绕场一周中速行驶着。
其间,不断从车中传来水刚的嘶哑的吼叫:“你们凭怎么随便乱抓人?我没罪!爸爸,妈妈,鸽子师傅,鸽子师傅啊!”
这边厢,众民兵早吓傻了眼。
黑压压的一片,只是呆头呆脑的随着吉普车转动。
而女民兵群则乱成一片,众女孩儿围着鸽子师傅和海军,早哭得甘肠欲断,一片抽泣。最后,吉普示威般怒吼几声,的的的!飞快的驶出了院子,穿过了局大门,消失在一片萧瑟中。
局大楼三楼窗口。
海局等十几个局本部领导和干部,沉默不语的看着这一切。
未了,海局沉重的叹口气,瞧瞧一边的局党委书记:“奇怪,我们当初到他家里也看过,这孩子虽然性格内向一点,可不像个流氓纵火犯嘛。唉,57年反右,65年造反,76年碎左,83年严打,真是七八年就来一次啊!”
局党委书记也皱皱眉。
“都是些年轻轻的孩子么,哪来这么多的罪呀犯的,搞什么名堂?莫明其妙,乱弹琴。”
一边的人事科长,便拍拍自己肥肥的双手背:“我看,是不是给赵部长挂个电话,毕竟水小伙是她老爹的救命恩人。”
这可是冬科第一次当面抖露水刚的来历。
虽然平时大家也暗地里的打听,可没人能说个准确,只是猜测罢了。
这样一来,水刚的来历一大白天下,就直接牵连到局长书记,对二巨头的负面影响,不言而喻。
海局气坏了,当即眼一瞪。
“你那么喜欢饶舌,干脆改行搞工会算了,书记的意见呢?”
“同意!”局党委书记马上表态:“搞工会吧,正差人呢。”,海局转身就对一边的工会主席吩咐:“郑主席,你不是差个工会干事吗?经局领导同意,小冬即日调往工会任干事,马上移交工作。”
冬科把自己的嘴一捂,哭起来。
“我犯了什么,落个撤职查办?天啊,这都是给水小伙害的。”,可众领导一扭身,四散走开了。
吉普车开走后,民兵继续训练。
在军人严厉的命令下,大家重新站队报数。
“一、二、三……”,声音软弱无力,且令人感到滑稽。而女民兵们,则干脆蠕动嘴巴,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军人忍不住了,命令停下重来。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大家都愤懑的瞪着他,干脆闭上嘴巴,一声不吭。
军人也被激怒了,愤怒的挥着手:“注意啦,听我的命令,报数!不然,我要把你们全部送交军事法庭。”
不说还好。
一说则乱。
几个民兵一转身,走了;然后是唰唰唰,嗵嗵嗵的脚步声,片刻功夫,庞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军人连长。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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