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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就在窗外
月光就在窗外
只有一层薄膜
只要捅破
月光就足可让我们
白头
这样的月光难以亲近
阴影中的薄膜
非常坚硬
如果捅破了
就不会拾起
这月光下的一鳞半爪
这个晚上
这个晚上的目光长满纯洁
这个晚上的呼吸斜依着我
这个晚上一句话也没有
这个晚上只有倾听
一只蛙声从稻田里游了过来
这个晚上毕竟逝去
新月走得很急
稻穗未及饱满
田埂上的跚跚步履已经跌进
另一只脚步
另一个梦
这个晚上的圆月一直猛砸我的痛
这个晚上已随岁月迁徙
圆满已经亏缺
青春跌倒
誓言被天狗吞噬
这个晚上
我将衔着一枚青苹果
走完余下的人生
三十级台阶
三十级台阶
往上
还有多少级？
走在上面的
还在往上
或者已经倒下
身姿定格在
阳光灿烂的半空
后面的台阶
也在拾级而上
或者猝不及防地坍塌
台阶上有一只鸟
在用一种心情，歌唱……
孩子的哭声
和搓着麻将的夜晚
孩子，你带着哭音叫喊
这乡下隔着沉重的夜色
面对灯光明亮的窗户
你在哭倒
爹娘修筑的长城
月亮是一个幺鸡
星星是九筒
孩子，你饿得嘶哑的哭声
是一个看不见的月饼
渐渐消失在阒寂无闻的深夜
此刻麻将们的心里只装着
每一块计算输赢的含金量
何时竟忘了
搂你抱你的小太阳
孩子，你连哭带嚷
该死的秦始皇
该死的万里长城
孟姜女，哭长城
孩子，你在用你的啼哭
哭倒爸爸妈妈的万里长城
想你
没有你的日子
我的心很孤僻
我是一朵金色的菊花
栽在你的花盆里伴着你
我是一只你喜爱的鸟
在你的心空飞翔伴你心跳
我是一片绿叶
投射的影子遮住你看书的阳光
如若我是你
你在想我吗
致T
人生之路不从脚下前行
脚住病床，弹不出路的足音
伤寒铺天盖地
击落枯黄的落叶
12号病床
留下你言语的白昼
沉寂以可怕的面纱罩住涌动的四周
某个角落压缩孤灯索影
你的手，插入我冰冷的发际
轻轻按出我的泪流
印象
一叶相片中的哭泣
趴在我的胸前
那枯黄的野草
在凋残叶落的秋天颤抖
幽居纸片上的那片微黄
照耀我，照耀你
相片
挣脱相机的束缚
踏碎季节的曲线
如一棵草
偷偷萌生
雾
心之彼岸
雾 白茫茫
两枚红桃
滚不近
温暖如阳的禁区
雾失楼阁
雾失一切
顾盼流波
穿不透
雾霭朦胧
风
风是树的椅子
树植于圣洁之地
树昂首挺胸
不失时机偷食养料
风来来往往
树迎风而长
风退去
无风的日子
树在阳光下
埋怨此风不常
心绪
桃吐丹霞
额上淌满渠渠沟痕
落叶，在秋风的抽打声里
哭黄了皱纹
我凝立一株碳笔写生的
几缕粗线条下
打工的兄弟
打工的兄弟打工多年
奔奔波波南南北北很是辛酸
电话那头传来了
十来个民工为老板修房建屋
得不到工钱
十来个民工打砸着一腔愤怒
一扇没有被心血打开的窗户
被老板窜通
镣铐 十来个民工
十来个民工中，年龄最小的
一个，该读书时不读书
是我的兄弟
他们打砸的是自己的血汗
可是，他们现在打砸的
是老板不付工钱却理直气壮的财产
电话那头传来的哭音
电话这头传去的哭音
是父亲在流着眼泪的交响：
“别让兄弟在外吃亏”
我的鼻子哽咽
我看见十来个挑着灰浆
拿着砖刀
像猴子一样攀缘在高楼大厦
及脚手架上的民工
我不敢相信这样的高难险阻
会得不到老板揣得暖和的金钱的
温暖
老板镣铐他们的双手
老板镣铐的兄弟，稚嫩的要钱的双手
现在必须忍着疼痛
需要花钱才能
得到放人！
农民老张与他的一张证明
农民老张揉着一张皱巴巴的证明
他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
就是这张证明
农民老张在泥泞的山路上
来来去去踩碎了十里泥土
老张算了算
他走这一趟路，比他耙平一块秧田
翻来复去的次数
还多
老张想
耙来耙去的一块田
肚子倒是填饱了
可油盐酱醋这些作料
硬是让他欠下十来个主席像
老张满有把握地耙着十里山路
这张逼他抛妻别子的证明
却猛击了他额头一掌
老张捏着从村长大人那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弄到的
一纸揉得稀巴烂的证明
到脸难看、事难办的衙门
盖个大印
邻村穷得叮当响的孩子
大学毕业掌了大印
他望着老张的一双泥腿踩脏的地板
很是心疼和厌恶
他鼻子里哼出了牛打田时的呼声
这年头空着一双胳膊办事
就得按原则办事
年龄超了不宜到煤矿开采
从关心体贴群众人身安全的角度
不办不办
农民老张捏着这张揉皱的证明
捏着这张欠下的主席像
急得泪水打转
不知如何走出衙门的门
我曾经工作在乡下的广播电视站
站在高高的发射塔下
我的声音
开始发射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辛勤耕耘
换来的是颗粒不收
妻子和孩子的眼睛，渴望一张揉皱的钞票
我脚踏另一条船，打鱼养家活口
乡下的广播电视站
是我的声音覆盖的粮食
喉咙是我的重要器官
我被物质坚硬的棱角
刺得很痛
我是一座默默无闻的发射塔
我的声音
从喉咙里发出
村民们看到跳来跳去的声音
就会想到，一无所有的我，想到
乡下高高的发射塔
怎样立于不败之地
穷乡的书记
乡里越穷
肚子越大
穷乡当书记
纪检部门放心
一个穷乡的书记
狠抓腰包的经济建设
工作任务积压一大堆
火速安排下去
任务完不成
扣你罚你千二八百
坐在第一把交椅上
肚子越坐越大
车子越坐越小
任务越坐越不敢怨言
在穷乡当书记
越穷越当得安心
匆匆当了几年
难忘肚子大了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难忘那些归顺的
龟儿龟孙的恭敬
孩子跟着生活笑
妻子被电视逗得捧腹
游戏着的孩子丢下玩具
也跟着妻子莫名地笑
笑声随大笑而大笑
我坐在一旁，琢磨
孩子的莫名其妙
孩子跟着生活欢笑，或者
孩子为快乐而笑
看着儿子睡觉
儿子坐在我的身旁
吃一碗豆豆
我津津有味观看新闻联播
回头一看
儿子不知什么时候睡熟了
小嘴衔着汤匙
头歪在沙发上
豆豆和碗搁在脚边
面对儿子的天真无邪
我忍不住想笑
儿子，我可不能像你这样
对生活
毫不防备呀
我带孩子到郊外去游玩
在小屋里沉闷了一个冬天
心里总是下着寒冷
面对人世和家事
我沉默无言
一岁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
如何健康成长
天晴了春风吹过百里
我抱着孩子和一本书
和几只眼前翩翩飞舞的蝴蝶
在花朵掩映的快乐里
我掐给孩子一枝春天
他举着几只飞舞的小蝴蝶
我们飞快回家
屋子里布满了春天
和孩子的鸟语花香
独酌
没有月色
没有星光
寂静的孤灯被一饮而尽
筷子划行一粒花生米
它在碟子里逃不出去
孤灯和我
被酒独饮
倾倒的酒杯
渐渐倾斜出
黎明
月亮
月亮依靠太阳
将月光，洒向花前的喁喁细语
甜蜜怎么知道
月亮为了太阳
受了多少委屈
月亮光明磊落，在寂寞的夜空
在连星星也抛弃的茫茫无涯
月亮将皎洁奉献给静谧
纯洁并不知晓
月光很满足
月亮充满泪水和快乐
天空婀娜着月光
把微不足道的冷落
洒向渴望
夜晚的蝉鸣
向月光歌唱
高粱
立起是一株夕阳
饱含生命的肃穆
一株高梁翘首于血红
聆听呻吟
产妇的血
在黑土地上流淌
波浪一样涌到天边
还是高梁
天黑下来
我看见倒下的妇女
所有的星星
都回到了她的身旁
荞子
我歌唱荞子
我歌唱一种唇齿相依的生活
乡村的荞子
是一种最低贱的植物
它没有高雅的名字
它只有乳名
它布满山坡
这是一株可怜的荞子
从枝到叶
它举着小小的旗子
举着无数的夜晚的灯盏
举着凄风苦雨
和头顶的一轮孤月
在山坡上生长繁衍并有所期待
我看见它小小的光芒
照亮山村的纯洁
小小的荞子
小小的颗粒状艳红的风
吹动我的怜悯
阴云密布之下的琅琅书声
天暗淡下来
读书的声音
亮上天去
这是乡村的一所小学
被雪覆盖
几页嫩芽的童声
穿过大雪
来到我温暖的耳廓
我需要这样的声音
高过沉寂
把暗淡的天空压了下去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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