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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连坟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火 山    阅读次数:10855    发布时间:2013-10-03

“火娃子,起床了。”

“唝。”

“火娃子,起床了。”

“唝。”

“火娃子,快点起来,下面的车子在等起了。”

妈妈在客厅里有一声无一声叫喊着。

“唉呀,才六点过,还睡一会儿。”我睡得正香,被妈妈一阵的叫醒,心里抱怨着。

睡眼朦胧中感觉妈妈喊了后看我只是在“唝”而不动身,关灯下楼到门市上去了。

我心里惦记着昨晚上大家约定的回老家上坟,但赖在床上就是不想起来,妈妈走后我又睡着了。

“啊,好大的火呀,好大的火呀!”我在迷糊中见一道火光从老屋的窗口飞出,沿着后山竹林的羊肠小道而去,顿时,那坳黑的半边山变得一片通明……

“糟糕。”我惊得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再也不能睡了,翻身爬起来。

自从上次回乡后就一直没有再回去过,这几年的生意还算做得顺畅,我迷信的想,也许是老人在保佑吧。今天是农历二0一二年三月五日(公历2012.3.26),也算是清明节挂清的日子,作子女的回去给老人烧点纸,挂挂清,也是顺母亲的意愿,或者说是做给母亲看做儿女的一片孝心!

我匆匆的到得门市上,一看也不是妈妈说的车子等起了!只是在准备中。

“妈,有几年没有回去挂清了,这次回去多准备些。”我给妈说。

“嗯。”妈妈又将装好的香蜡纸钱、火炮等多装了些,塞了满满一纸箱叫二娃来放上了车。

二姐,二娃,朝霞和我一行四人从潼南县出发,临行前妈妈再三叮嘱我:“火娃子,你要注意,坟上那么多的茅草,烧纸的时候要离茅草远一点。”

“知道了。”我嘴上回答着,心里却满不在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天空瓦蓝瓦蓝的,蓬蓬松松千姿百态的云彩这里一朵那里一朵慢慢在飘。我们磨磨蹭蹭的已是九点过才出发,二娃开车,二姐坐副驾驶,我与朝霞坐后排。

车在行驶中,二姐说:“嘻嘻,你猜,京津昨天下午又做什么了?。”

一听是三岁的外孙女京津,她与一般的孩子不同,聪明过人,生下来就翻着小白眼看人,总是让人开心,我心里一乐,忙问:“什么了?”

二姐说:“我在门市上,邻居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娘急哇哇的跑来喊:‘二姐,快去看看,快去看看,你家京津把小车划花了,这是我帮人家看守的车,你们要赔啊。’”

我知道这废品站里空坝子宽,除了收废品外还兼停车场用,里面有一些车子停放着。问:“京津怎么跑到废品站去了?可能是伙起几个小家伙去玩的吧。”

二姐没有回答,继续说道:“‘京津怎么了?小车在哪儿?’我一听就跟着老板娘去。老板娘在前面带路,嘴里咕哝着把我领到了一辆高级小轿车跟前说:‘你看看,你看看,车子划起痕迹了,我怎么去跟人家交待?’我看那小车上蒙了一层灰,这车子是好久没有用了,在车子前面的黑漆上画了很多道道,不用说这肯定是京津进去玩耍干起的,我急忙把灰尘抹掉看,确实有一道轻微的划痕,这才四处寻找京津的下落,喊道:‘京津,京津。’没有回应,‘京津跑到哪里去了?’有人在对面楼道里回应:‘京津在这里。’我爬上对面二楼一看,京津在楼道边躲着。看来她是知道犯错了,我伸手拉出来对京津说:‘京津,你躲在这儿干嘛,你怎么把阿姨的车子划花了?阿姨说要你赔呢。’京津翻着小白眼说:‘我在地上检了支脏笔画画,画都没有画显,赔啥子啊赔。’

我说:“嘻嘻,京津小大人似的,临危不惧,还狡辩呢!”

二姐说:“我再三的给京津做思想工作,叫去给阿姨认个错。京津极不情愿的跟我到了楼下,畏缩缩的低着头走到了老板娘跟前,小声说道:‘阿姨,我错了。’老板娘看到京津来认错,气也消了些说:‘反正车又不是得我的,我也不管了,自己给车主说去。’京津听了蹦着跺子回来,牵着我的手,边走边翻着小白眼跟我说:‘外婆,车子又不是得她的,赔啥子啊赔。’回到门市上,妈看见我们回来就问道:‘去怎么解决的?’‘我都吓倒了,划花了怕要赔个千儿八百的,京津去认了个错就了事,嘻嘻。’妈微笑道:‘嘻嘻,京津天不怕地不怕的。’”

“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车就到了大姐的家。

大姐在瑞云乡镇街坊居住。我们赶到已近中午了,看到大姐和大娃—朝霞的老公烟熏火燎的,正猫着腰在厨房里炒着菜。

二娃的两岁女儿—嫚嫚乖巧地在过道上推着童车跑来跑去,嘴里咿咿吖吖唱着。二娃媳妇--小莉跟在后面,一脸的笑着拖长嗓音喊:“不要跑,不要跑。”

见面后,大家嘻嘻哈哈寒喧一阵,我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十一点半,我说:“现在就去挂清。”

大姐微笑着轻声说:“老弟,饭都弄好了,吃了饭去。”

我说:“不,就现在去。”

桌上的大鱼大肉已经摆满,大娃拉长着脸粗声粗气的说:“马上就吃饭了,吃了午饭去嘛。”

我说:“既然是挂清应该是先敬老人,才轮到我们吃饭,我们去最多半个小时,挂了清回来再吃不迟。”

大家听了觉得在理,也就赞同了。在大姐家里把已经准备好的供品拿上车,去的人增加了小莉和嫚嫚。

车子又跑了一段路后就到了老家前的公路边。下车后,大家有说有笑的来到了老家的小河边。这河水与原来的有所不同,水位下降了好大一截。

凉凉的风不带一点修饰爽爽利利地吹,河面泛起碧波,大家坐上了小铁船,你一言我的语的说着话。小莉带着的嫚嫚看着河水特别欢快,在船沿边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

我问船家:“现在坐船是多少钱一个?”

船家是一中年妇女,挠着头回答说:“每人一元。”

我们过得船来,叫船家等着,说最多半个小时就回来,一并付船费,船家想着会有十元的收入,欣然允许。

一行人上了岸,麻利地来到了老家门前的岭岗上。

岭岗前端是一排的坟墓,那全是我家的祖坟了,包括从湖广填四川来的祖坟都在那儿。那么多的坟我也弄不清楚谁个是谁,只知道婆婆的坟就在那排坟的最左边。这一排坟前全笼罩在茂盛的直竹下,坟地显得阴暗潮湿,拜台上没有长杂草,因无阳光照耀也是无法长草的,地面全是竹枝上落下的黄竹叶。

在这排坟墓上面则是满满的半人深的枯茅草。

退后一排的坟地比前面的坟地高出了许多。说是一排坟,其实就只有两棺坟,是公公和父亲的坟,两坟紧连着从右向左一字儿摆开。坟地上没有种竹子,略显空旷开阔些。地皮上也全是封山夹岭的半人深枯茅草,还有左边空地上那人多深的芦苇。

坟墓周围空地间还长着几棵半大不小的柏树,这是我们当年种下的,为的是那迷信说法:坟上种柏树,后人出来发财发富有官做;特别是坟前长有弯弯的柏树,就有帝王将相富。

这次来上坟本是挂清的。挂清就是在坟上插个杆子,在杆子上挂一串清纸,表明某家有后人来上过坟,表示有后人在,不是孤坟的。听别人说今年润四月,不能挂清,所以,今天就不用挂清了,只是给公公,婆婆,伯爹,父亲和哥哥的坟烧点纸,放点鞭炮。

一行人来到了公公和父亲的坟墓前,我用手把坟墓前半干枯茅草扒拉开来后,一字儿摆上供品。说是供品,其实也很简单,一托刀头肉,五个广柑,一杯白酒而已。我点燃香蜡,然后就把阴纸啊,冥币啊烧开了。为了防止火烧茅草,我们还在右边那块绿竹林里掰来了几根绿竹杆子作准备。

“二娃,拿纸钱火炮到婆婆坟前去烧。”我喊。

“喏。”二娃答应着带上香蜡纸钱去了,一会儿就听到婆婆坟前的一阵的噼里啪啦火炮声。

我慢慢地烧着纸,火苗随着纸钱的放入时大时小,不时还有一些火星窜到茅草上点着了,我就立即舞动绿竹杆子去打熄。

我看到纸、阴币已烧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出任何纰漏,紧接着就点燃了几卷火炮。

大家听到火炮声,急忙躲避开来,特别是小莉带着嫚嫚站得老远老远看热闹。

当火炮声结束后,乍看,麻烦了,浓烟下坟头上的茅草点着了火。半人深的半干枯茅草见火就着,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大家一阵慌乱,我与二娃每人各握两根芦竹杆子并在一起,赴向火边奋力扑打,只因火速太快,扑打的收效甚微。

看着火势熊熊的朝霞,眼急手快,迅速将我们来时所带的东西搬离,小莉自然是将嫚嫚带得远远的。

公公坟墓上的枯茅草迅速燃起来,从坟头烧到坟尾,火势太旺,哪里打得熄啊!还好,公公坟墓外是石谷岗子,没有茅草,直至坟墓上的茅草燃完火才自然熄灭了。

与此同时,大火也向左边燃去,点燃了父亲坟头上的茅草。茅草“呼呼”燃烧,夹着滚滚浓烟,越燃越旺。

火势越来越大,与此同时还夹着风!火速的向左边空地上的茅草燃去,火光冲天。

眼看父亲坟边空地的茅草和一人多深芦苇即将引燃。更可怕的是芦苇附近有一座陈旧无人居住的烂房子,因房顶与芦苇平齐,只要芦苇点着了火,势必会点着房子的,如果把房子点着了那才不得了啊!

“二娃,快点,切断火源!”我边喊边冲过去。

我和二娃顾不得坟头上的火了,各自拖着长绿竹杆子迅速地靠近了芦苇边的茅草。

我与二娃并肩作战,集中力量扑打向左漫延的烈火。

滚滚浓烟呛得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撤退。这时,二姐也拖着绿竹杆子赶了过来……

还好,我和二娃、二姐三人合力扑打燃着的茅草,直至手中的绿竹杆子打断,才阻断了茅草上火的漫延。

最终没有点着芦苇!只是把父亲坟头的茅草从头至尾也烧了个干干尽尽。火被扑灭了,乍看,坟头上的茅草已化成一片灰尽,成了两座光头坟墓!

大家看火已经熄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二娃,你立了大功。”我说。

“快看,树洞里还在冒着青烟!”二娃喊道。

“呀,这树离火源那么高,怎么会有火星飞上去呢?不会是刚才的浓烟灌了进去?”我顺着二娃喊声望去,公公坟头右边的一棵老桑树杆腐洞中冒着青烟!

我们看着冒出的青烟,等了一会儿,洞中的烟子越来越浓,居然冒出明火来了!

“二娃,快罐水。”我看这样燃下去是不行的,急忙叫二娃。

二娃四处寻找盛水的工具,可在哪里去找啊?因为我们出来时没有带矿泉水走。

“二娃,用盛刀头那碗!”我无意中看到坟边盛刀头肉的碗,对二娃说。

二娃拿着那碗飞也似的跑了几根田埂才气喘吁吁端来一碗泥巴水,迅速灌入树洞中,“嘶”的一声洞口冒了一港白烟,火就熄灭了。


“爸爸在世时最喜欢钱,看,领钱领得多欢呀!把酒倒上,多烧点纸。”二姐看到烧着的纸时笑笑说。

我们再在光头坟上烧了一些纸后,收拾好东西就往后山上去,因为那里还有两棺坟,一棺是伯爹的坟,一棺是哥哥qd娃的坟了(伯爹和qd娃在《童年拾遗》里提到过)。往后山去必经老家门前经过,来到老家看那房子还是我先前在《回乡》文章中说的那样,不过更显得破败不堪。不便进屋,进屋也没有什么可看的,直接往后山上爬啊。

后山,也就是那久违的矗立在岭上的三盘式坳黑山坡,山形方正,轮廓彰显,特别是坡顶上那株高大的黄角树特别醒目。

这古老的黄角树还有一段故事呢,听老人们讲,从前有一张三娘,在一天傍晚,被鬼盅惑了,急急忙忙来到山上黄角树边,看到一认识的人在树上打摇秋儿,那人看她来了就叫她也上去玩。张三娘看着打摇秋儿很好玩的,正想爬上树去,可她突然想到家里还有要吃奶的孩子在等着她喂奶,张三娘对那人说:“等一会,我回去把奶喂了再来。”

张三娘匆匆忙忙赶回家给孩子奶喂了,放在箩兜窝里就急忙关门往外走......

这时,张三爷回来正遇上。

张三爷看她神色慌忙,问她到哪里去?

张三娘吱吱唔唔说:“有个熟人在等我,叫我去打摇秋儿,好玩!”

张三爷看那怪里怪气的样子就猜到是盅邪了,翻手一耳刮子向张三娘左脸打去,连打三耳光,才把张三娘打醒。

张三娘醒来后才想起那熟人是本乡死去多年的吊颈鬼!吓出一身冷汗。

吊颈鬼找熟人!我们在小时候听了这个传说,晚上都不敢出门的,特别是一个人时都不敢待在家里。一次,大队上放电影,全家人都去看了,我那时读书比较用功没有去,关着门在家窗台下点着油灯做作业。

我正做得出神,突然窗外有一黑影晃动,“哇”的一声,两只黑手扑向窗口......

“我的妈呀!”我一看吓得发抖抖,魂都掉了,再看时那黑影不见了。

后来才知是二姐去看电影的路上折回来吓我的,因为头几天我与她闹了架,是她来报复。

我们一行人来到岭上,见一特大的新修的圆形水池。池边上用砖砌有栏杆,凑近一看,池里却是干涸着,我想:“修这玩艺儿做啥子用?”

顺着岭岗一直往前走,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番不同,山上满是半人多深的枯茅草和一些高大的杂树,ad娃坟雄赳赳的蹲在山嘴上,翘望着亲人的到来!

qd娃坟左接一排坟墓,右靠一条直上二盘山的毛狗路。在这里特别说明一下,这毛狗路地处山棱上,只通到二盘山,如果要想上三盘山还得绕道到山的西南边去才有路。

在毛狗路的南面也是一片荒山,山壁上长有更多更高大的杂树。这片杂树林是近年来退耕还林后才长起的,比东边更加茂盛,远看就像是在封山育林。

南边不当太阳晒,地处潮湿,地上的茅草因为土地肥沃而长得更加茂密,顺着枯茅草向右一百米远便是一大片芦苇。远看那两人多深的芦苇裹夹着半人深的枯茅草,密密麻麻的连狗都钻不进去。那茂密的枯茅草和高大的芦苇一直向右延伸,越过山坳直到另一座大山。

谁会想到在这片芦苇下也是一排坟墓?

恰恰这下面就是一排坟墓,伯爹的坟就在这排坟墓的最左边,与qd娃坟遥首相映。

在这排坟的外面环绕着一条金玉带。呵呵,说是金玉带,其实就是近年来才修起的一条一米来宽的机耕路。路面泥色黄黄的,闪着亮亮的光泽,恰处在这满山遍野的茅草丛中有些彰显,远看就像是一条金玉带而美其名。

金玉带环绕着大山,围绕着这连片的坟墓直至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敬老人嘛,首先是给伯爹烧纸后再给哥哥烧纸,这就是先后顺序啊。我是那么想着来到了伯爹坟前的机耕路上,看那么深的枯茅草,自然是无法在坟墓边烧纸,只好在机耕路上靠坟边的地方烧纸了,摆上供品,插上几根燃着的大蜡和一把冒着青烟的红香,点燃纸钱。至于烧的纸钱他老人家收不收得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敬请老人家原谅,哈哈,要不就请老人家出来领吧!

“朝霞,大舅公原来是兽医出身的,我行医可能是大舅公保佑,自从我埋了大舅公后,我就会行医了,你现在也是做医药生意了,快来烧纸,好保佑你发财啊。”我叫朝霞过来说道。

朝霞红朴着脸,马上跑了过来。我和朝霞虔诚的烧着纸……

纸钱烧结束,火炮放完了,只是大香大蜡还在那儿燃着,我们就来到了qd娃坟前。

但见qd娃坟头的茅草实在太多了,如果在机耕路上烧确实离坟太远了些,烧的纸钱肯定收不到的,或者说那qd娃在生时就比较懒,隔远了烧纸他是不想来领的,那就到坟前去烧吧!顺便烧几支烟过去,因为他在生时喜欢吸烟嘛。哈哈,他生病那阵子,我看他喘累得厉害,劝他戒烟,他说:“要我戒烟,干脆叫我戒饭好了!”

还好,qd娃坟前有一拜台。所谓拜台也就是在坟前地上放着一块石板而已,石板上也有一些杂草,为了便于烧纸,就得将杂草除掉,因为没有镰刀、锄头之类的除草工具,我只好慢慢的用手把茅草扒拉开来,总算腾出一小块空地。腾出空地后那就慢慢的烧吧,不能烧大了,只要火星不溅出去点着四周的茅草就没有事了。

“在机耕路上烧,不要到里面去烧!引燃了不得了啊!”二姐大喊。

“在机耕路上烧隔远了,烧的纸钱收不到的,我把火烧小点就不会引燃的。”我慢不经心地回答着。

二姐听了后觉得在理也就没有反对了,我就这样的点燃大香大蜡,慢慢的烧着纸。

“唉,qd娃在生时命苦啊,死了坟上也尽长些铁巴茅!去找把镰刀来割了。”二姐看不会出纰漏,也来到坟前帮着烧纸。瞧坟上长有许多铁巴茅,一边烧纸一边说道。

“在哪去找镰刀啊?割了也没有用,还会长出来的,现在多给他烧点纸去,让他在阴间风光风光!”我一边烧纸一边回答说。

“把蜡烛通通丢到火里去。”纸钱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二姐看看没事,就递过来多余的几支大蜡说。

我看那带来的红蜡烛实在太多了,不拿来烧掉带回去又麻烦,干脆就通通放入燃着的纸火中烧啊。

“香是做什么用的,你们知道吗?是用来通知发工资了,香烟燎绕上青天,老人闻到香气就知道来领钱了。红香是官府用的,青香是私人用的,是亲人的通知了。蜡烛是给老人们来时当照明用的,老人的眼睛不好使,照亮点才不会走错路。”我边烧纸边糊弄他们道。

“嘿嘿,原来是这样的啊!”二娃笑笑说道。

“二娃,扔几支烟过来。”因为二娃是要抽烟的,他身上有纸烟,我喊二娃。

“要烟干吗?”二娃问道。

“大舅在生时喜欢吸烟嘛!”我诡笑着说。

“嘿嘿,抽起香。”二娃笑着扔过几支烟来投入火中。

二姐在旁边白着眼睛没有吱声,朝霞红朴着脸在地上坐着发呆,小莉带着嫚嫚躲到了树荫下。

“呵呵,好欢快!”我的手在一张一张的撕着纸,嘴巴也不停的说。坟角上插的两对大蜡烛烧得一闪一闪的,坟壁上插着的一大把红香在袅袅飞烟,随着一张张草纸和阴币抛入,裹着蜡油的草纸在欢呼着燃烧......

纸、阴币已经投完了,看那地板上一大摊的蜡油啊,足足有一斗碗,何时才能燃完啊!火光就像燃火把那样经久不熄,烧得地面上的石板和着坟壁上的石条滚烫滚烫,我们只好耐心的等着燃完。

终于,火苗渐渐的小了许多,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就把两卷火炮投入火中,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几点裹着油的火星在炮声中飞溅上了坟头,顿时点着了坟头上那干枯的茅草!

茅草着火了!这时又遇上了一阵微风吹来,火苗顿时升腾得老高,迅速漫延开来。

唉,我先前大意了,没有准备扑火的工具,现措手无策,那二娃现在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qd娃啊,一点都不落轿,死了都讨嫌,尽给我惹事!”我又气又急,急忙从地上捡到了一根原来打火用已折断成半截的短绿竹棍。

我抡起棍子劈头盖脸打了一阵子,那火不打还好,越打越烧得旺,才知短棍没有枝桠,扑火的效果极差,纯粹是在挑火!

“火娃子,屁眼娃!我说的话你就是不听,我还以为你有绝招!”二姐那猪肚子脸一耷拉变得铁青,说着倒抵门儿的话。

“唉呀呀,你就不懂了,火越燃得旺,这说明我们今年的生意越旺嘛!”看二姐生气那样子,我戏着脸说着讨好的话。

“快点,到山沟去打水来!”二姐大声喊着,边说边向山下跑去。

“哪里有水桶啊?”我脑壳一片空白,从坟上跑下来跟着她,边跑边问道。

“山沟里三拐子家有人,去借啊!”二姐边跑边回道。

“唉哟。”我下坡跑得急,右脚反掌把脚给崴了,疼痛难忍!

朝霞跟在我后面也向山下奔去。

二姐跑在最前面,我跑在中间,朝霞跟在最后,一会儿功夫朝霞就跑到我前面去了。

我跑了一段路,脚实在疼痛,下山不得,没办法就只好一瘸一拐的往回跑,一时又找不到理想的树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路边掰得一根光杆的冬青树来,我拖着树杆子赴向大火……

火向左、右、山上迅速漫延开去,一根光杆树枝本来扑火的效果就差,并且那火从三方漫延开,我那里顾得过来啊!

这时,二姐气喘吁吁的端来一盆水,向坟上火焰中沷去,唉,那盆水却沷了个空,泼洒在了空地上!我看即使沷上也没有用,简直是杯水车薪!

火苗顺着山壁向上漫延,势必会烧上二盘山,三盘山,乃至山顶!

“山顶上有电线杆啊!烧断电线,电打下来怎么办?”不知是谁在大喊。

火苗向左边漫延!那一连片的坟地足有半里路那么长,熊熊的火焰夹着噼里啪啦声,迅速吞噬着坟上茅草,浓烟滚滚。

火苗向右边漫延,可不得了,那是向几座山烧去!好在坟边有一道山路埂,路埂上的茅草不多也不深,加之风是逆向吹来,所以着的火没有继续向右漫延,我用树枝迅速将残余火星扑灭掉。

火苗又向山外漫延开了,二姐和朝霞用短树枝在敲打着火,因不得法,树枝打下去马上就抡起来,变相的是在挑起枯草啊!枯草中的火是越打越烧得旺!

不用去管她们的,也无暇顾及,我心里明白,就是让火把那整块地上的茅草烧完了也没事,反正外面是机耕路!可以隔断火源漫延的,烧完了茅草火不熄才是怪事!

Qd娃坟的上方,左边和前面的火还在迅速的漫延开来,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成了一片汪洋大火。空中烟雾弥漫,燃烧着的茅草“呼呼”作响,连片的坟垛上吐着火红的舌头。乍一看,这火势正如火烧连营!

这时来了一位中年妇女,不紧不慢的喊道:“二姐,让它烧去,反正烧完了就完事儿!”

二姐跟那妇女打着招呼,站着说了几句话后又继续去打火。

那妇女仙仙的离开了。

我一阵胆颤,心想:“哼,听她吹,乳罩都要飞,那要几天几夜才烧得完啊!况且,山顶上的电线烧断了咋整?”

火苗向山坡上漫延,随着风向上吹,火苗像猎狗那样蹿了上去!

我迅速脱下外衣扔到机耕路上的纸箱里,一瘸一拐的跟着蹿上了二盘山。

火在二盘山上林中向左右漫延开来,林中的大火夹着浓烟在呼呼燃烧!

烈火滚滚向山左右两边席卷而去,我向右边追着扑打。我边打火边想,这样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至少要赔上千元的损失费,搞得不好还要去坐牢。唉,我真正体验到那句诗上说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清明节就是下雨的天!在清明节上坟!不就是为了挂清烧纸时下着雨才不会烧山,不,是不会烧坟!可今年偏偏就不雨纷纷,麻烦事不就出来了吗?

现在马上来一场暴雨多好啊,越大越好!可今天炎热,哪来的雨呀!

我逆着风扑打,浓烟逼得我够呛,还是要命重要,烧死了祭文都不好写!我不得不退下山来。

当我再次冲上山时,还好,火苗已经向两边烧过去了,没有继续向三盘上烧去。

又是一阵微风从右向左刮过!右边的火势大大的减弱了,好,太好了,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右边的树木多,整片山上下连贯,如果燃起来是不堪设想的!我快速的将残余的火星扑灭后,就向左边扑打过去。

这时,左边的火夹着风燃得更旺。现在,烈火正舔着一排高大的芦苇,火焰一人多高,哪里近得了身!我奋力扑打了几下,一点用都没有,看来火是无法扑灭了,我望着火海只有望火心叹的份!

我是奈不何青冈啃泡木,就指到那低矮的火苗打,边打边想,突然我想到了,在还未烧到的前方去截断火源肯定管用,让烈火无法舔到前面的枯草!

我想着就急忙下山,打算从机耕路上绕过去。我下得几步山路就看到东边坟的尽头上,二娃拿着长长的生柏树杆在火中舞动。呀,真聪明,他早就想到了!

看那柏树杆上满是枝桠的,啧啧,好家伙!比我的强多了,灭火效果一定好。

这时,二姐拿着长树杆匆匆的跑上山来,与我擦肩而过,扑向山上的火海……

我绕过火海向二娃那里跑去,看二娃在那里奋力拦截着火源。

我来到二娃前端枯草最薄弱的地方将枯草分开,为二娃拦截失败作好准备。

“二娃,火烧起来时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问二娃。

“看你把纸烧完,我同小莉和嫚嫚就下山了,在河边等你们呢,一等二等不见你们来,所以就倒转来看。”二娃边打火边回答。

我看那燃着的火已经到了我跟前枯草就薄弱的地方,二娃继续打着,火是越来越小了。

这办法果然凑效!当那片坟地上的枯草烧完后,火也只好自然的熄灭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二姐还在山上,会不会出事呢?

我急忙抬头望去,看见二姐拖着树枝正从山上走下来,急问:“山上的火咋样了?”

“我已经扑灭了!”二姐回答说。

我可不信!那么大的火,我都没有办法的,她怎么会扑得灭呢?当我爬上山去一看,火果然熄灭了。我细细一看,原来她去时,估计火苗正好烧完那片高大芦苇,接下来就有一小块的空地,里面只有很短的青草,所以是火没有接上头的原故,她只是扑打了一些余火罢了。

我下得山来,朝霞正在赶打着坟前草地上的余火。二娃、二姐正在检查那烧过的余火星。我也加入其中,共同的把余下的火苗全部扑灭掉。

回头看看几张脸上全是烟灰朴朴,呵呵,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感到全身疲乏,筋疲力尽;才感到一身的汗水浸透;才感到口干舌燥。

在山上哪里有水喝呢?出来时不曾带水走呀,才想起了那五个用来祭祀用的烟熏火燎的广柑,我一口气吃了四个,二娃吃了一个。我们再继续的检查一遍,看还有不有死灰复燃的地方。

没有了,确信没有了再复燃的可能,我们这才放心的收拾东西下山。

“你看我脸上烧脱皮没有?”二姐问我道。

“不要去擦,只要不破皮就没有事的。”我看二姐的脸被烧得红红的。

“快看!那里燃起来了。”这时,二娃惊喊道。

我顺着他的喊声掉转头去,呵呵,好家伙!在那边伯爹坟前的机耕路上,那正燃着的蜡烛火焰随风吹在近傍的枯草上了,有三处茅草已经点燃,二娃迅速跑过去,拿着柏树杆子三下五除二的打啊,当我跑拢时,他已把火苗扼杀在摇篮里!

我们重新收拾好东西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

“去打水时,那院子里一条大黄狗把我拦住了,汪汪汪的直叫,我吓得站在那儿打哆嗦。直唤:‘狗狗,不要咬哈,狗狗,不要咬哈’ 终于房里出来一妇女才把狗叫住了。”走在我前面的朝霞边走边跟我说。

“山顶上燃起来了!”我扛着纸箱子刚走得几步,走在我后面的二娃又惊呼开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们急回头看时,呀,山顶那边浓烟滚滚,烟雾弥漫了半边天空!

二娃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柏树杆子像风一样的绕着山跑向山的那一边去。

我急忙沿着烧过的毛狗路向山上攀登,我边跑边想,是不是这火苗顺着二盘山往三盘山上或山顶上烧过去了?我心里想着,脚下不停的向前跑,我的脚虽然痛,但也得跑啊!我心里明白是再也无力打火了,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二姐跟随其后从另一边绕山过去。

我鼓足勇气拼命的爬上了二盘山,但没有发现烧过去的痕迹。怪了,这浓烟是从哪里来的?我继续的翻过山时,看见那边山下唐家塆是一片火海!

二娃已经跑到了火海边,我随后就到达了,二姐也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了。

整个唐家塆浓罩在一片火海中,黑了半边天的浓烟正是那塆里升腾起来的!我心里踏实了,因为那不是我们的火引着的!肯定是别人挂清时也像我们那样把火点着了。

“喂,有人嘛。”我高声向唐家塆里喊话道。

“挂清,火点着了,打不熄呀!”那塆里火海中荡来了回音。

我跑到塆岭上一看,从火海中跑上来一个人,我认得,原来是彭代洋。

彭代洋现已苍老了许多,在我读小学的时候,上学去要路过他家门前,那时他就是成年人了,现在怕要满六十岁了吧。

“唉呀,是你哟。”我说。

“挂清烧纸把茅草点着了,打不熄呀。”彭代洋斯声哇气的说。

呵呵,果不其然,跟我们一个样,不过,我没有好意思说我们也烧着了。

“不用怕的,好在唐家塆没有房子,又有大块的油菜地隔着,草烧完了也就没有事了。”我安慰他道。

彭代洋一心看着那火,无心听我说的,我看彭代洋还戴着帽子,诧异问道:“怎么大热天的还戴帽子?”

彭代洋回答:“上个月出了车祸把头撞破了,住了院才出来几天,脑壳冷着就痛。”

“怎么出的车祸?”我问道。

“唉呀,我在街道上打小工做泥水活,骑摩托车被大车撞了,现在一直在家休息。”彭代洋回答。

“二爹,走了哦,保娘她们都下山去了。”二娃在山前喊。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过了,瞧那火也出不了大事,才匆匆告别彭代洋往回走。

我拖着疲乏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下山去。一身湿漉漉的,一阵凉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唉,回乡本是想着上坟的,却烧了坟!弯弯的山路与我们渐行渐远,我们一行人像打蔫的禾苗,拖着疲乏的脚步慢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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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娄山关 : 2013-10-3 22:41:10

情节张弛有度,安排巧妙自然。细节描写到位,虽说小说味差些,但仍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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