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到第一天,蓝天白云,秋高气爽。
怀揣省师范学院物理专业录取通知书,我跨上自行车,衣架上捆着铺盖卷,车龙头挂着装满日用品的手提袋,一路狂奔,扑向学院。
靠师哥师姐导引,报到、吃饭、住宿顺顺畅畅办妥。我的铺位是靠窗边的上铺,下铺的已早我报到。他的床头象小书架,床头横柱上整齐排列着书:英汉辞典、英语语法、英语听力、英语日常用语······几乎全是英语书。
八个铺位,尚缺六人。无聊,倒身床上,翻看《朝花夕拾》。
门开了,几下手指叩击床边的响声,声音虽小,硬把我从书中拖了回来。我侧过头,下铺的同学站在床边。
“你好!我叫周杰。你姓啥?”他笑嘻嘻望着我。
我坐起:“王力文。”顺梯下床,坐到椅子上,开始细瞧这位同窗。
他个头略比我高,身材单瘦,头发一丝不乱,戴一付金丝眼镜,浅灰色衬衣伸伸崭崭,皮鞋透亮,有点学者味。站于同学之中,有鹤立鸡群之势。
那年头,神州大地,师范院校学生时尚的豪言壮语:“学好专业,做个中学优秀教师!”。周杰与众略显不同。
别人玩,他学习英语;打招呼,别人用汉语,他用英语;与人摆谈,别人说汉话,他汉话中爱夹杂几句英国话;专业课考试,不少同学“优”多,他“优”少“良”多但从无“不及格”;英语成绩,相反,他“优”最多;班级元旦晚会,个人独唱,唯独他唱英语歌;更特别的是,走路不顾盼左右,口中英语哼个不停;做梦,梦话中也不忘来几句英国话······
与众不同的人,往往引来争议。时间一长,对周杰私底下就有了议论。众说纷纭,过火的:“不务正业,张口就是英语,像疯子”;温和点的:“不考虑别人能否听懂,对英语太痴迷”;稍好点的:“个人喜爱,关我屁事”。看不惯的人,背后竟用“英语疯子”称谓他。
一次闲聊,我悄声问他:“同学私下的议论,你知道吗?”
“具体不详。一些人的脸色,显示有点讨厌我。”李杰脸上写满了委屈。
“别管那么多。你毕业后是想去外国吗?”一听,我这样问。他苦笑一声,双臂曲伸,双手摊开,耸了耸肩。
我好心相劝:“与同学说话,少说英语,别人听不懂。”
“改革开放,外资将不断涌入国门,与外国的贸易将快速扩大,与各国的交流会越来越频繁,这需要大量的英语人才,英语会越来越重要。”他茫然困惑地看着我,我好似一个刚从原始森林钻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人。
“英语,于我,似一张白纸,只想今后教好书。”我的话,强词夺理,其实是懒,目光近视,胸无大志。
大学毕业,两个班的同学,象撒花椒面撒向全省。家在省城的全分外地,二十几个人聚在一块,满腹牢骚,七嘴八舌,大倒苦水,骂学校不公,只有周杰默坐无语。分手时,他悄悄塞给我一本崭新的《笔谈散文》,算是临别赠言。
山区贫穷又闭塞,一呆就八年,《笔谈散文》已又旧又破。市场经济发展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一浪高过一浪。千千万万人着了魔,象潮水往国际大都会涌去。潮流的驱逼,回故里的祖训,迫使我只好转弯托人,请吃送礼,花光了几年的积蓄,好不容易回到了省城。
第一次同学聚会,我第一眼就看到周杰,坐在靠边的一张茶桌旁,好似在盼我。我大步走过去,他顺手拖过一把椅子,一脸开心的笑。
“我猜你会来。什么时候调回来的?”声音饱含热诚的直率。
“两年前,托人走后门,调回来的,在大学教书。你咋样?”满脸骄傲,我自认为有办法,了不起,心里很得意。
“你知道,毕业我分在县上一个省属大厂教书。在工厂呆了三年,遇上省环保局公开招聘二名英语翻译。我报名应聘,经过严格英语笔试、口试,五人中(有三人是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生)我的总分排第二。录取后,分在环境情报所,就回来了。”话语无丝毫夸饰,一脸微笑显露自信、满足。
周杰平静的话语,猛烈撞击我的心。他凭着脚踏实地、真才实学,走正道,调回来了,也圆了从事英语翻译的梦。我走的什么道?歪门邪道,靠人脉关系,请吃请喝,调回来的。我的脸烧乎乎的,真羞愧。
我对他坦言:“你看得远,视角宽,看准大趋势,不管旁人说三道四,认准的目标,执著到底,守得了云开见太阳。我从心底服了你,这是我的心底话。”
我俩笑了,笑得很灿烂。仰头看天,辽阔的天,一片碧蓝,无边无际。
谁没有自己的梦,认准方向、执著到底是实现梦的基础,认准大环境是实现梦的必要条件。
最近几年,他多次参加国际环保交流会、研讨会,多家环保杂志刊登了他翻译的不少资料,他编写并已交付印刷的国内首部《英汉环保辞典》即将发行,展现在他前面的是一马平川。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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