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目的:
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历来是世界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第一强军,“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第一铁军!他们为捍卫民族尊严、确保人民安居乐业、维护祖国的权益、保卫领土的完整、维护世界和平,立下了数不胜数的汗马功劳,有目共睹,有口皆碑!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在这个新的历史时期,这个国泰民安、经济实力日新月异、人民生活蒸蒸日上的历史时期,我人民解放军在历届中央领导人的英明领导下,一如既往地继承和发扬我“强军、铁军、英雄军”的光荣传统,认真奉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坚决执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痛击”的国防战略方针,在那些不见战火硝烟的高科技灰色战场上,为保卫祖国的权益不受外辱侵害、捍卫我民族尊严和荣耀继续领军全人类,为全民族创建“和谐社会、和谐家园”,为神州大地的经济腾飞保驾护航,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功高盖世!
祖国的安全和安宁,将决定全世界的和平!
本作品旨在解读这个高科技主导的新时代,那些奋战在国防一线厉兵秣马、枕戈待敌,而在这个五彩斑斓的红尘,却名不见经传的将军们非同凡响的成长历程!作者自量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不足之处不胜枚举,还请各位良师益友多多指教!
阅读指南:
作者在他的作品中,想讲述一个属于大众的故事。读者想从作品中,获取一份属于自己的心情。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而无论内行和外行的读者,我们首先要理智地分清作品的品质,是人类文学作品,还是人民文学作品。
这个时代的英明领袖习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上要求的正能量文学作品,即人民文学作品,为阳光励志、健康文明、继承和发扬民族传统美德、维护祖国尊严和荣耀的正能量文学作品。
作者恬不知耻地给本作品戴个类属的帽子:应该属于人民文学作品的范畴。
作者希望每一个审阅本作品的良师益友,不止要获取一份属于自己的心情,最好再深入地学习主人公积极向上、坚韧不拔的革命精神,和爱国爱民、至死不渝的赤胆忠心!
革命,未必是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去冲锋陷阵、生死拼杀!人自身的革命,是今天的我们,一定要比昨天的我们成熟睿智、勇敢坚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历史和时代淘汰一个人的残酷法则!
爱国,未必要跑到国防一线去,当一个文静和凯华、苏耀华、王曼华那样的将军荷枪实弹,与外辱针锋相对、你死我活地斗争!每一个黄皮肤的炎黄子孙,只要坚决“肯定以及确定”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强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个具有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勤劳勇敢的民族,并时时处处把那个光辉灿烂的文化发扬光大、薪火相传,就尽到一个龙的传人应尽的责任了!
爱民,未必非去做个新时代的焦裕禄、活雷锋不可!只要我们每个人明智地继承和发扬传统美德,多阅读和学习习总书记大力倡导的正能量文学作品,提高自己的素质修养、升华自己的审美观,远离那些人类文学作品的乌烟瘴气,做一颗“创建和谐社会”的螺丝钉问心无愧,也不失为一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与君共勉!
一,静姨的自信
静姨已是当奶奶的“小老太婆”了,她这平生就自信这三件事:
一,只要大姐王曼华“万寿无疆”,她就能活得“永远健康”!
二,只要她一个人走出这个“金盾王国”,去社会上从事与军事指挥艺术无关的工作,那她除了伪装成经典淑女、央视金牌主持人李修平,到毕姥爷毕福剑主持的《金光大道》去秀一把,一定连正宗真牌的李修平都叹为观止,再一种唯一的凄美角色,肯定会没落成现代版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三,只要第一军事强国不停止这种流氓习气的“调戏”,她这临阵反击之年,就会“吃胖了,熬瘦了”,她这神经衰弱症和腰疼病就会“死灰复燃”,经常这样冷不丁地复发一下半死不活。
静姨现任这个“金盾王国”最年轻有为的“女王”,统帅着国防一线最精锐的特种部队,海陆空三军混编的特种国防部队。
很多人都能猜测到这个“王国”的存在,然而这三十年来,除了直属主管的军委首长,再没人知道这个酷似李修平的“资深美女”,就是这个“王国的女王”,再没人见过她统帅的一兵一卒,更不知道她这支部队到底多大的建制、到底布防在什么地方、他的防卫力和攻击力有多大、他们的军事生活怎么样……
第一军事强国的一位国防上将,一位对我国军事实力比较了解的国防上将,曾这样公开地大言不惭说:“中国是我们新式武器最好的试验场!只要中国那支所谓的‘金盾’部队没有反应,那么,我们在亚洲和太平洋的军事安全就毫无问题!”
然而举世瞩目的事实,自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国彻底结束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三十多年来,任何一个发达的军事强国所以不再发动侵略我国领土的霸权主义战争,引发惨绝人寰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多有识之士都这样神明的坚信——主要因为我国全面改革开放以来,各方面的实力都突飞猛进的增强今非昔比,全人类呼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强烈愿望又摧枯拉朽,而由不得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不叹为观止,由不得他们不越来越“亲热的”和我国人民“称兄道弟”,以获取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市场;由不得那些“弱肉强食的恶棍”不放弃鸦片战争时期的必胜信心,与我国一起肩负“维护世界和平”的大任。
至于那个贼心不死的“老流氓”,“嘴上甜甜蜜蜜、手上暗箭偷袭的流氓惯犯”,一制造出新玩具就来我国实验,进行这种下流的高科技军事博弈,挑战我“金盾部队”对弈的力度——静姨乐观的认为:大约因为他们国家没有懂得欣赏的同行,没有验证他们那新玩具过不过硬的检测系统!至于监测过程和体检结果,恕不奉告,以免引起人家的伤感!
这是第N次“免费检测那职业流氓新玩具”的开始。
静姨再有30来分钟就该交班下岗了,她打算一回家啥也不干,先修理修理这两天又要复发的神经衰弱症和腰疼病,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熬得火大了,她难受的半死不活,就闹得一家人鸡犬不宁。
大姐王曼华打来了内部电话,她笑吟吟地问:“可怜的鸟啊,想吃什么也?牛排,还是芹菜猪肉馅的水饺啊?”她现任这个“王国”的大校后勤部长,兼静姨这辈子的“保姆”。
“还是先来顿酷刑吧!”静姨像个失望的小女孩一样,娇气地不情愿地哼唧说:“这倒霉的命,一天不打,就想后妈,三天不揍,浑身难受!”
“哈哈哈……”王曼华幸灾乐祸地欢声大笑,她的非药物绿色理疗法堪称一绝,尽管不能对那两种顽疾“斩草除根”:“小可怜的,放心吧,刑具都给你准备好了……”
静姨刚想再小女生气的撒娇下去,就看到她的贴身参谋李虹上尉已经替她接听起“海眼基地”的来电,李虹上尉同时迅捷地操作着电脑键盘,把中央大屏幕刚才还风平浪静的卫星鸟瞰图像,以二分之一的格局切换成“海眼基地”值班参谋长张乐少校的视频报告:“报告金盾,报告金盾,发现10点方向,公海外500海里处,15000米高空,老鬼子又放飞了一只野鸟!”
仿佛打了一针神效的提神剂立竿见影,静姨瞬间精神抖擞地正襟危坐起来,神经衰弱和腰疼病的苦容随之消失,她迅捷地把通话线路切换到“海眼基地”,肃容向张乐少校回令:“金盾收到,金盾收到!命令,继续密切观察!”
张乐少校意气风发地回令:“是,继续密切观察!”他的视频图像随之淡出。
李虹上尉紧接着把整个大屏幕都切换成张乐少校发现的情况:清丽柔和的自然光亮里,我军防卫线东南10点方向的公海上空,一架像秃鹰似的新型侦察机以我军歼击机追击不上的神速,以云雀预警机不能飞跃的云层高度,在我军“火眼金睛”能监测到的范围内,以电光石火的频率时隐时现。
李虹已经司空见惯而例行赞赏说:“嗯,肯定是老鬼子最新鼓捣的新玩具,又想对我们卖弄卖弄它的性能!”
静姨瞪着明察秋毫之末的慧眼点点头,默认贴身参谋判定的正确性,接着亲自操作着她的专用电脑,截取了一张最清晰的卫星鸟瞰图,以二分之一的比例呈现在中央大屏幕上:那是一架史无前例的新型侦察机,外观造型类似于传说中的雪茄形飞碟,毫无标志标示,宛如一头有娘生长、没爹管教的野鸟,在空灵博大的天空里寻找栖身之所。
从卫星捕捉到的热源亮度判断,这支“野鸟”配有最先进的核动力和太阳能电源,几乎与云彩一样的颜色,要不是历久弥坚的火眼金睛仔细看,一般人会误以为那不过是一团涡流的小旋风,一团状如儿童玩具陀螺的小旋风,瞬息万变的海洋气候经常出现的小旋风。
“又是无人侦察机!”静姨权威地判定说:“这是在试飞它的极限高度和速度!”她接着切换通话线路,不怒而威地命令:“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密切观察它的飞行特性!密切观察它的飞行特性!呼叫海眼,呼叫海眼,”
大屏幕右下方随之分化出一个四分之一的视频框,“海眼基地”的军事主官苏强中校油然现身出来。
“海眼基地”是这个“金盾王国”所属的一个分队,秘密驻防在我国东南的海防线上。他现在混编了海军特航大队、空军特飞大队、陆军特战大队、国防科委大队和二炮大队为主体的十二个精锐兵种。他的海战攻击力不是世界一流的,只能维持我国领海的安全;他的国防自卫力却是震惊全球的,他一个连级中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爆破力,完全可以在几分钟之内,把这个美好的地球分裂成宇宙间的微尘,让全世界的老外都OK到死。
如梦如幻的三十多年前,静姨和凯华中将、苏耀华中将、林浩斌少将、王曼华大校是创建这个战略基地的第一任军政主官,换防了我陆军那支数量庞大的海岸炮兵部队,针对台独风波给予强大的威慑力。现任的军事主官苏强中校精明强干,是个很容易让人们认可、但不会被人们认定的苏耀华中将和王曼华大校青年风采的“翻新复制品”,他精神抖擞地回令:“海眼收到!海眼收到!请金盾指示,请金盾指示!”
静姨慧眼如炬地命令:“密切注意海面情况!密切注意海面情况!”
苏强中校立刻一字不差地回令:“是!密切注意海面情况!”
按照以往已成定规的惯例,如果这只“野鸟”的“生身父母”是第一军事强国的军工企业,这是第一次自我检测它的生命力,他们的空军和海军就不会给予“明火执仗”的配合,下一步会突袭我领空进行“调戏”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他们军方“私生的”,或是已经花钱购买的“亲儿子”,这“野鸟”这么恣意地漫天飞舞,起码会有海军在水面上给它护航,以确保它“万一夭折在半路上,不会成为他人白捡的野味”,并且下一步会突袭我领空,“恶意调戏我金盾王国自卫力”的几率很高。
张乐少校已在静姨命令的同时,紧张有序地操作着数控系统,密切关注着海面情况。这个年轻有为的少校参谋长一旦和他们的司令官面对面,就会被人们清楚地看出他的五官和气质酷似“女王”静姨,脸庞和个头却很像“正牌国王”凯华中将的“巧合冒牌货”。他又认真对照了一番海空情况后,把他吃定的疑点用一目了然的图像呈现在了本指挥中心和总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同时自信地诠释说:“报告!这应该是老鬼子的核动力潜艇!”
以四分之一的比例呈现在大屏幕上的实况图像有些模糊不清,波涛汹涌的海面黑乎乎的,三个貌似鲨鱼的黑点沉沉浮浮,要从公海侵入我台湾海峡即我国领海。
静姨很快默认了张乐少校这个判定。这三条与众不同的“鲨鱼”分明与那架“野鸟”遥相呼应,只要那“野鸟”在云彩里一露头,那三条“鲨鱼”就相继浮出水面。当那“野鸟”瞬间环公海C形一圈飞回本国领海,那三条“鲨鱼”随即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那三条“鲨鱼”分明是在为那只“野鸟”护航,在检测那只史无前例的“野鸟”在那么恶劣的海洋气候下,有多大的适应力和作战力!因此可以断定,这“野鸟”十有八九是他军方刚刚诞生的“私生子”,还没有正式编入哪个兵种服役!
这原属于人家的私生活,我“金盾王国”的将士只能作为路人甲惊奇地看一眼就算了,然而眼睁睁的事实清清楚楚,那只“野鸟”和那三条鲨鱼似乎被海风和激浪破坏了识别力,开始逐步过分地侵入了我台湾海峡即我国领海,仿佛在他们家后花园玩耍一样恣意猖狂,就不能不令我“金盾王国”的将士腾然上火了!
静姨悄声轻佻地怒斥说:“你奶奶根腿的,多大的鸟啊,你家的一亩三分地装不下你这鬼样?”
下一班的值班参谋长王立刚上校带着他的精兵强将提前一步来换岗了。这位精明强干的上校是静姨一手“博导”出来的英才干将,原来在分部驻防的“天网基地”担任军事主官,优中选优地调来这“王国首脑”担任值班参谋长已经两年,堪称这“金盾王国”的中流砥柱和“王储”。他一眼看清大屏幕屏显的“野鸟”后,就料定静姨不会轻易让位的,就小心翼翼地走近静姨面前,恭恭敬敬地立正敬礼,表示他已经按时上岗来了,然后回手示意他的精兵强将有条不紊地去换岗接班。那些被迫下岗的官兵们却没有转头就走,而是不约而同地退到两翼的闲坐前,继续百看不厌地观看这种“自卫游戏”。
王立刚上校最后走向A位数控台,接替了李虹上尉的岗位,当即紧张有序地操作着电脑“连续作战”。李虹上尉则和同时下岗的张敏中尉默契地走到静姨身边,继续精神饱满的蓄势待发。
静姨边慧眼如炬地观看着越来越“敌意明显”的影像,边有条不紊地命令:“命令,海眼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海眼基地主官苏强中校的形象油然出现在大屏幕上,铿锵有力地回令:“是!海眼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大屏幕紧接着以四分之一的格局,屏显了海眼基地的导弹部队开始紧张有序地进入战斗准备一触即发,地面雷达在进一步锁定要射击的目标,舰艇部队和空军部队也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岗位蓄势待发……
这个“金盾王国的正牌国王”凯华中将头前走进指挥中心来。这是一个已过天命之年、依然浑身钢铁味的英武老头,一个从虎头虎脑的学生兵、历经我国防科委千锤百炼而成我军第一宝剑的英武老头,一个继承和发扬了祖辈的革命传统、实现了祖辈“将军梦”的英武老头。紧跟着他后边的苏耀华中将是个和蔼可亲又慧眼如炬的华发老头,已经和凯华司令官珠联璧合地搭档了三十多年的老政委。并行在老政委右边的那个风韵不减当年的女大校,即老政委的结发妻子、静姨这辈子最依赖的“老保姆”、这个“王国开国元老”之一的王曼华大校。他们这三大主将刚才一接到李虹上尉的通报,一桌香喷喷的好饭顾不得尝一口,就相继急匆匆地赶来了。
在李虹上尉眼疾手快地示意下,静姨下意识地回眸一眼,个头伟大的司令官凯华中将满脸歉意的苦笑头前走近来,一肚子柔情爱意心照不宣。相对娇俏纤美的王曼华大校疾跑两步一拍静姨的肩头,“可怜的病鸟,辛苦了!”接着俯身在静姨耳边鼓动说:“牛排和芹菜猪肉馅的水饺,先回去吃一口吧?”静姨顺势依偎在大姐那温软的怀抱里,娇气地懒洋洋地说:“嗯,懒得动弹!”王曼华狡黠地坏笑了戏谑说:“嗯,怎么这样懒呢?更年期不带怀孕的!”就近的李虹上尉和张敏中尉机敏地捂着嘴笑弯了腰。
仿佛被一个技术拙劣的护士注射了一支刺激性很大的强心针,静姨翻然冷起脸瞪起眼,挥手一推大姐摇晃一下,“臭大街(姐),可知道你是老军医了!”她翻着白眼仇视着,闪身离开大姐的怀抱前行一步,用司令官和老政委都能听清的娇嗔说:“诅咒你老公他媳妇是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两位本来要严肃上岗的军政主官忍俊不住灿然失笑。王曼华和两个年轻漂亮的贴身参谋捂着嘴笑弯了腰。
老政委苏耀华用责备的眼神看看结发妻子,向相比年轻端丽很多的静姨表态说:“你恨得很对!咱孙子都那么大了,你大姐再不老太婆,可真成妖精了!”接着无所顾忌地一推静姨和妻子远离了指挥台。静姨忍俊不住嘿嘿窃笑着,在大姐王曼华爱不释手地照料下,摇曳生姿地走向值班官的休息室。两个精明强干的贴身参谋默契地兵分两路,李虹拿着静姨的笔记本电脑紧步跟随去了休息室,张敏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很快和勤务兵端来一个亮闪闪的高压锅和一笼热腾腾的水饺。
凯华将军和苏政委随即默契地坐到指挥台前,边关注大屏幕屏显的“野鸟”,边紧张地窃窃私语。苏耀华说:“看这造型,比前三架(无人侦察机)先进多了!”凯华将军瞪着冷静睿智的大眼点点头:“嗯,太像外星球来的飞碟了!”苏耀华掏出香烟盒,优先递给司令官的三弟一根,凯华将军默契地掏出打火机给彼此点上烟,空前一阵浓烈的喷云吐雾,接着交流越来越严重的军情。苏耀华问:“打算怎么处理?”凯华将军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台面,严肃又轻佻地说:“老把戏了!先让他小兄弟们练练手吧?”苏耀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一声,开始转头注目大屏幕的的变化目不转睛。
当前大屏幕屏显的“野鸟”和应对措施,都是一线“海眼基地”主官苏强中校和参谋长张乐少校,协同这指挥中心参谋长王立刚上校的作战结果:阴云密布的铅灰色天空中,那架几乎模糊不清的野鸟已经长驱直入了台湾海峡,意欲穿出台湾的海防线,一气飞往日本海峡。与其同时的那三条鲨鱼式核潜艇艰难地劈波斩浪时沉时浮,也已侵入我台湾海峡即我国领海100多海里,矛头直指台湾岛的海防线。
苏强中校的影像屏显在了大屏幕右下方的四分之一处,他铿锵有力地报告说:“报告!我猎斧准备完毕!待命射击!”部署在海眼基地的猎斧式导弹分五种类型:地对空近程导弹、地对海远程导弹、地对地洲际导弹、机载空对地和空对空近程导弹。除了机载导弹属于飞行员半自动化控制外,其余三种威力强大的导弹,全部由高空卫星定位、地面雷达参与导航自动发射。
参谋长王立刚这时敏感地回眸两位军政主官的命令蓄势待发。早在二十年前,中央军委在继续坚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痛击”的国防战略方针基础上,毅然授予凯华将军和静姨、苏耀华政委、王曼华大校为主体的这一线前委两项特权,至今一直沿袭不变:在这种争分夺秒的特殊情况下,他这四大前委以三比一的表决率,一,酌情动用所属最先进的武器,对来犯之敌先斩后奏;二,大举调动所有国防力量,处决突袭之敌的生死存亡……
在这个严肃的特权基础上,静姨又附加给凯华将军一个私有制的特权:要是因此忙得夜不归宿,可以不用向夫人请假!不作为日后吵闹和离婚的理由!她这个“授权”不止笑的凯华将军肚子疼,也笑的老政委苏耀华夫妇满地找牙。大姐王曼华无所顾忌地戏谑说:“还用向夫人请假?赶上这么严重的热闹,要是少了你这个女强人的显摆,哼,那一定是你壮烈殉国了!”
凯华将军和苏政委默契地对视一眼,刚想回望后面值班官休息室的动静,静姨那清脆圆润的命令已通过麦克风在整个大厅里响起:“很好!继续待命!”王立刚参谋长当即转头去向苏强中校复述命令:“命令,继续待命!”苏强中校立刻一丝不苟地回令:“是!继续待命!”
静姨紧接着不容置喙地命令:“命令,开启五号卫星红外线监测系统!”
“中华五号军用卫星”是我军科委刚刚发射成功的亚米级尖端卫星,为这支“金盾”部队和国防办公厅唯一共用的3A级“杀手锏”,目前一些先进的功能尚在调试之中。
王立刚和两大军政主官一前一后同时吃惊地注目休息室,房门半掩的休息门前鸦雀无声,听不到静姨和大姐王曼华为首的娘四个在屋里到底搞什么鬼。老成持重的苏政委忍不住悄声嘀咕:“五号卫星这会儿能用得上?”然而王立刚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监视器的结果喜逐颜开,要失态地鼓掌喝彩,清清楚楚的图像显示,那颗世界先进水平的军用卫星就要巡逻到太平洋上空:额滴神啊!该打!刚才怎么就没注意这“火眼金睛”呢?他连忙和股肱参谋们迅捷地打开与五号卫星链接的各个机关,紧张有序地调试红外线扫描系统,并把从此接收的相关信息统发给“海眼基地”和“天网基地”为首的十二个分部基地。
静姨间不容发地命令:“注意!各单位注意,它具有前两种鹰式和鹞式无人侦察机的隐形功能!甚至隐形功能更强大更高超!”满大厅的主官们还没听完她这清清楚楚的命令,大屏幕屏显的景象令人大惊失色:那架已经飞入我台湾海防线的“野鸟”突然不见了,仿佛被那浓重的云层融为一体了,而王立刚为首的参谋们还没调试好五号卫星的红外线扫描系统,空前灰蒙蒙的迷雾,史无前例而不可思议的隐身法,引起一阵空前无所适从的迷茫。要不是满大厅的主官都是久经考验的老战士,还有那三条在惊涛骇浪中时沉时浮的鲨鱼式核潜艇为证,肯定以为这架神奇的人造飞机是外星球来的神秘飞碟了!
苏强中校瞬间通过视频惊慌地报告:“报告!该机肯定还有反雷达探测功能!我海眼基地的所有雷达失去追踪目标!请指示!”
“怎么回事?这个鬼东西,这是玩的神马鬼把戏?”百炼成钢的凯华将军忍不住焦躁地拍案而起。历久弥坚的老政委苏耀华也失态地站起来,张皇失措地前看后望。
静姨遥控的声音不容置喙:“命令,海眼关闭雷达导航(导弹)自动发射系统!”
苏强中校立刻精神抖擞地回令:“是!海眼关闭雷达导航(导弹)自动发射系统!”既然“野鸟”有屏蔽雷达探测的功能,就有引起雷达智能系统失控、导航猎斧导弹自动发射的可能!后果不堪设想!张乐立刻操作数控系统,切断了雷达导航和导弹自动发射系统的联系。
静姨紧接着清楚地命令:“各兵种继续保持隐蔽状态!没有命令,不许打草惊蛇!”
苏强一丝不苟地回应:“是!各兵种继续保持隐蔽状态!没有命令,不许打草惊蛇!”
凯华将军和老政委同时惊讶地回眸,在大姐王曼华和两个贴身参谋前呼后拥的照料下,静姨那酷似央视金牌主持人李修平的花容月貌,满是没吃好的恼火,间或咬牙坚持着腰部的疼痛,憔悴的眼神里闪动着任性固执的活力,有些凌乱的齐肩发理也不理,一身标志鲜明地少将军装还算严正,她气冲冲地走出休息室,向发号施令的指挥台疾步走来,且走且俏皮地怒斥:“奶奶根腿的老鬼子,幸亏姑奶奶更年期没生育了,不然,还不闹得姑奶奶流了产啊?”王曼华和两个英姿勃发的美女军官忍俊不住灿然失笑,强忍着继续说笑的兴奋劲儿,一手照料着静姨在凯华将军右下首的副指挥位坐下来。
凯华将军和老政委顿时破愁为笑,相继礼仪地站起身来,笑看着静姨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静姨在这种关键时刻的第一决定,直接影响到中央军委的最后决断,虽说她这几年越来越“拈轻怕重”的有负众望,委任她继续担任“多管闲事的少将女王”都叫苦连天,就想那样拿着省级干部待遇“不操心、不劳神,混到退休就走人。”苏耀华忍俊不住调侃说:“看你这委屈劲,肯定是少吃了一块牛排!”王曼华不满的白眼看着丈夫,说:“哪儿啊?第一块牛排还没吃到骨头呢!”苏耀华忍着幸灾乐祸的嬉笑同情说:“哦,怪不得呢!”
这是紧张地千钧一发的时刻!静姨理智地屏蔽了老顽童的活泼劲儿,娴熟迅捷地操作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帮着王立刚为首的参谋们尽快打开五号卫星的红外线扫描系统,一时投入的专心致志而旁若无人。凯华将军忍不住心疼和好奇劲儿,弯腰贴近静姨的肩背轻声问:“这鬼东西屏蔽功率这么强大,隐身性能这么高超,估计,它想玩什么鬼把戏?”
直到五号卫星进入自动打开指令的等待时间后,静姨间或侧眸这个头伟大的司令官一眼,用铁面无私的表情说:“不请自到,是他们的惯性!这鬼东西肯定又想来咱家遛遛腿,显摆显摆它有多么迷人了!”凯华将军和苏耀华夫妇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坚信了这个达成一致的判断,争相兴致勃勃地欲言,又止。
大屏幕瞬间屏显了五号卫星传送来的红外线鸟瞰图像:那架鬼神不如的野鸟宛如一个脸盆大的暗红点儿,以发展中国家的弹道导弹追击不上的神速,穿行在我军歼击机不能飞跃的云层高度,在刚才那弹指一挥间,已经环绕台湾岛和钓鱼岛一圈,意欲飞回他们太平洋舰队控制的公海上空……
“我滴妈呀!这神速……”王曼华忍不住失声惊呼,接着理智地抬手捂着嘴。
静姨迅捷地操作着遥控系统,制导着五号卫星的扫描宽幅能追上那架野鸟的神速,有机械动力就有热源红外线,就会被针对性的“火眼金睛”捕捉到它主体的行踪!这是目前高科技还不能突破的瓶颈。
“它会这么乖乖地回家歇着去?”凯华将军和老政委惊疑的面面相觑。
王立刚参谋长在数控台上默契地接手了卫星扫描宽幅的制导,静姨得以轻松地袖手旁观起来。凯华将军以为静姨没有听见他和老政委的疑问,很快耐不住性子凑近来,小心翼翼地悄声问:“你说,这鬼东西会这样无功而返吗?”静姨这时已经决定了下一步的对策,她继续专心的看着笔记本电脑显示的敌情,出人意料地命令:“命令,天网基地,进入一级围猎准备!”参谋长王立刚吃惊地回眸一眼,很快机械地唯命是从,从大屏幕上屏显出“天网基地”主官赵卫国中校的视频图像,一丝不苟地传达命令说:“命令,天网基地,进入一级围猎准备!”
凯华将军和苏政委夫妇吃惊地瞪大眼睛面面相觑:嗯,这东海南山的,隔着十万八千里,鲨鱼配猛虎,不搭调,干嘛动用“天网”?
“天网基地”分队驻防在南疆腹地一线战略要地,与这10点方位的东南大门相隔1000多公里。参谋长王立刚上校是这个分队的前任主官。这个分队最拿手的看家绝活,堪称世界“登峰造极”的看家绝活,是静姨一手设计训练方案、现任分队主官赵卫国中校亲自带队摔打出来的“猎鹰天网”,即以我军科委自主研制的金鹏直升机为主体,每四架为一组合,目前在该基地布防了四个炉火纯青的组合,每个组合一起飞升到云层高度后,交叉射出的钢索在空中织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天网”,上可以截获最先进的歼击机和载重最大的运输机,下可以起吊数百吨重的洲际导弹或潜水艇。因为使用一次的代价比较昂贵,在空中暴露的阵容很显眼,因此非特战而不用,非本部将领而不知这个绝招的存在。
三十多年的兄弟姐妹了,苏政委作为洞若观火而料事如神的老大哥,深知司令官的三弟在这种节骨眼上会犯“妻管严”,心中坚持的主张不好“立竿见影的对着干”,他疾步走到妻子和静姨的身边,温和地直抒他和司令官的迷惑说:“嗯,你这是想,主动出击,把那只小鸟抓来玩玩?”
静姨下意识地侧眸一眼,似乎还没看清政委大哥到底什么神情,就毅然转脸去继续关注着她的电脑显示器,懒洋洋的生息很自信地回答:“不!是守株待兔!”
“嗯,什么,守株待兔?”苏政委夫妇和凯华将军同时惊奇地瞪大眼睛面面相觑:怎么个守株待兔法?命令“天网”飞到海眼基地去增援?
静姨没有做出明确的答复,只是埋头查看天网基地的战备资料旁若无人。
仿佛突然间,在数控台操作的参谋长王立刚响亮地报告:“报告,目标从10点方向侵入了我国领空!”
凯华将军和苏政委夫妇顿时紧张地瞪大眼睛关注大屏幕的景象,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的那架“野鸟”在我卫星“火眼金睛”的监视下,宛如一个脸盆大小的暗红点,已经确实侵入我国领空200公里,弹指一挥间,计算机显示的数据又是200公里!凯华将军失口判定:“看样子,这鬼东西要打我们海眼基地的主意!”他接着关注静姨的态度。
静姨微皱着眉头,白亮亮整洁端丽的皓齿不时地咬咬圆润性感的红唇,炯炯有神的明眸关注着电脑显示器,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按照她预计的“野鸟”走向,它可能会飞跃天网基地,飞去我军科委刚刚试发成功的新型火箭发射场,那个发射场已被境外反华势力的间谍卫星发觉,即将成为全世界半公开化的高端机密。
凯华将军和苏政委夫妇惊讶地半信半疑:它会侵入我那么纵深的腹地去冒险?
接下来演化的事实证明静姨的判断基本正确。那架来者不善的“野鸟”以无与争锋的神速,从东南10点方位深入到我国领空纵深后,突然实施钝角转向,从我军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例行巡航的结合部,擦着静姨预计的走向左翼边缘,继续以我军歼击机不能飞达的云层高度,以直线斜刺的趋势突入我国内陆,下一步就飞临天网基地的左翼上空。而我海眼基地即使同步启动导弹自动发射系统追击它,也难有把握追上它击毁它。
参谋长王立刚很快直播出天网基地主官赵卫国中校的报告。屏显在大屏幕左下方的赵卫国中校以少有的慌张神色说:“报告,我基地雷达没有发现目标!”
凯华将军和苏政委夫妇为首的主官们紧张地关注着静姨的表决。静姨抬手一搓满脸的倦色,强打精神命令说:“命令,关闭猎斧自动发射系统!”
部署在天网基地的猎斧式导弹和海眼基地的类型毫无二样、一样的隐患,一旦雷达导航系统失灵,导弹自动发射系统就会自行启动震惊中外!
赵卫国立刻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抖擞起来:“是!关闭猎斧自动发射系统!”
静姨紧接着果断地命令:“命令,准备四颗甲级干扰弹,开启半自动发射程序!”赵卫国中校当即一字不差地回令:“是!准备四颗甲级干扰弹,开启半自动发射程序!”
凯华将军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主见,轻轻拨开大姐王曼华的阻挡,伏在静姨耳边悄声建议:“时不待我!直接用电磁炮打下来吧?”
静姨那清丽纤美的手指就在电磁炮的发射按钮前激动地敲打着,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瞪着冷静睿智地明眸摇摇头,轻声清楚地回复“正牌国王”说:“不!现在,还不到火候!”
我军科委刚刚研制的这个独一无二的电磁炮尚属试用期,它用激光导航的命中率百发百中,想瘫痪地面雷达和空中卫星的“火眼金睛”轻而易举,而同时患得患失的,它给民用通讯联系和电台电视台的电波发射,以至自动化控制的水电系统带来的危害也是空前灾难性的,因此不到“玉石俱焚”的决战程度,绝不能轻易启用!
静姨还有个更可爱的设想:“我看能不能捉个毫发不少的全尸,给我孙子当尿盆用!”围在身边的凯华将军和大姐王曼华夫妇以及李虹和张敏姐妹俩要笑岔了气。
赵卫国中校很快又显像在大屏幕上,紧张又兴奋地报告说:“报告,四颗甲级干扰弹准备完毕!半自动发射程序开启!”
静姨和凯华将军为首的主官们满意地一点头:“嗯,很好!继续待命!”
赵卫国紧接着报告:“我基地的雷达出现失灵的预警状态!无线电通信出现盲区!我基地左翼2号区的发电站主控系统,出现非人为的停电现象……”随着他有条不紊的报告,每个报告点的实况以八分之一的比例,依次排列在了大屏幕上:执行“天网”行动的小组已经整装待发,发射甲级干扰弹的程序一触即发,基地雷达的荧光屏一片五彩斑斓的雪点,无线电通信兵连连更换电台频率和波段,仍旧不能和被叫方取得联系……
而那架居心叵测的“野鸟”突然减慢了神速、降低了云层高度,意欲环绕着天网基地左翼的2号区盘旋。这匪夷所思的“示弱”,我军的歼击机一定能追上它并击落它。而就在这焕然窃喜的那一刻,那架鬼神莫测的“野鸟”突然减弱了亮度,原来那个脸盆大的暗红点儿几乎与云层的颜色浑然一体,看不清它的存在了。
凯华将军为首的主官们更加紧张地环围了静姨,前面数控台的参谋长王立刚和助手参谋们也相继站起来,纷纷用焦急的眼神注视着静姨,仿佛她就是那架“野鸟”的主人,或是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凯华将军几乎火药味地问:“怎么回事?”心照不宣地责备:刚才叫你用电磁炮,你不听!惹下更危险的后患了吧?
静姨冷艳着睿智的神彩,旁若无人地迅捷地操作着电脑,计算着“野鸟”亮度为什么突变的原因和变化后的热源动力,“它这是关闭了核动力发动机!狡猾的老鬼子!”她不失俏皮地娇嗔着,看着她的计算结果自信地解释说:“它目前使用的动力,肯定是太阳能电源!”
凯华将军为首的主官们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嗯,这是关闭了核动力发动机,更换成了太阳能电源?这黑灯瞎火的,它那太阳能电池板还能获取电源?”
静姨看也不看个头伟大的司令官和哪个主官猜疑的神色,专心计算着“野鸟”可能○型环绕的区域,间或胸有成竹地判定说:“它这狗鼻子,肯定是把2号区的核发电站,误以为是我们的核武器基地了!”
“哦!”凯华将军和苏耀华夫妇为首的主官们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预测而争相欲言,静姨独断地命令天网基地的主官赵卫国中校:“命令,关闭2号区的核发电站!”
赵卫国中校瞬间出现在大屏幕上,铿锵有力地回令:“是!关闭2号区的核发电站!”
静姨接着果断地命令:“命令,开启右翼5号区的应急电源,包括高空探照灯!”
赵卫国中校一字不差地回令:“是!开启右翼5号区的应急电源,包括高空探照灯!”
凯华将军为首的主官们很快醒悟了静姨这是在使用“引狼入室、守株待兔”的高招妙计,从高空五号卫星反馈来的红外线鸟瞰结果,更清楚地注解了这个“圈套”多么绝妙:那架“飞蛾扑火”的“野鸟”环绕到核发电东南10点方位时,核电站适时停止了一切带热源的运转程序,尖鼻子尖眼的“野鸟”顿时出现了没头苍蝇的盲动,一度飞去了核电站左翼4号区的城市上空。那座美好的不夜城目前处于核电与水力发电和风力发电、焦煤发电的交接更换期,核电停止电力供应后,那些常规的发电系统仍在正常运转,而继续维持着一定地区的灯火辉煌,尽管斑斑点点的“烛火毫光,弱不禁风”。
凯华将军为首的主官们要忍不住向静姨鼓掌喝彩,一个连静姨都始料不及的变故突发了,那架毫无声息的“野鸟”突然降低云层高度,以20倍电子望远镜能看清的姿态,以刺刀突袭的气势横穿那座不夜城的腹地,那些弱不禁风的灯光随之全部熄灭,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原始世界。
“你奶奶根腿的,怎么回事?”静如处子的静姨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地慌张起来,漂亮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赵卫国中校很快传来实况报告:“报告!敌机在释放强大的电子干扰,所有用智能主控的电力系统和通信系统,都像中了木马病毒一样瘫痪了!”
静姨这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伸手接过贴身参谋李虹殷勤递上来的湿巾一擦额头上的冷汗,不失俏皮地恶骂一句:“你奶奶根腿的老鬼子,可把你姑奶奶的小心眼儿,给活活吓碎了!”接着回手捂着心口有力地深呼吸几口气。她这孩子气的言行刺激的李虹和凯华将军为首的主官们忍俊不住窃笑,刚才那番提心吊胆的紧张随之一扫而光。
赵卫国紧接着发来他右翼5号区的实况:在那片夹杂着部分土著老百姓的崇山峻岭之间,我军的应急电源点亮了一簇簇集团灯光,几束激光亮度的高空探照灯光以摧枯拉朽的威力,以覆盖全区地空各方位的密度,烁烁刺眼的闪亮着。从卫星鸟瞰的视觉看,那简直是一个太阳照耀的灿烂世界,与周围的黑暗形成触目惊心的对照,而貌似我军“深藏不露的重要基地,目前处于紧急自救的战备状态”。
那架“飞蛾扑火的野鸟”很快发现了这个格外刺眼的区域,瞬间从100公里之外的左翼2号区,依旧以20倍电子望远镜能看清的高度,八九不离十地飞行在静姨预算的航线上,飞临天网基地的左翼边缘,要一鼓作气地穿过基地的腹地……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关键时刻,静姨霍然站起来亭亭玉立,向赵卫国中校下达命令的声音格外激动人心:“命令,发射甲级干扰弹!”赵卫国回令的神情也格外兴奋干脆:“是!发射甲级干扰弹!”
卫星反馈来的鸟瞰图像一目了然:以天网基地为中心的那个黑暗世界里,那架贼头贼脑的“野鸟”刚刚涉足基地的上空,刚才还毫无声息的基地腹地突然飞射出四个鸡蛋大的暗红点儿,像张着眼睛、灵性过人的神鸟一样,边神速地飞升边有章有法地兵分四路,呈环形铁桶状的态势,适时越过那架盲目前飞的“野鸟”,以泰山压顶、在劫难逃的威猛,瞬间完成了它们耀眼夺目的神圣任务。
那架“野鸟”顿时像落入照妖镜里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一样,全然显露了它那尖端先进又丑陋恶毒的本来面目,紧接着像得了禽流感的病鸟一样,猛然笨拙的翻着滚儿,斜溜溜地飘落了四五秒钟,红外线亮度突然增强到启动核动力发动机的状态,却仅仅矫正的机身平衡了几秒钟,又闪电般地隐没了那种高亮度的热源光感,从此以猛猪(盟主)环半球加长马拉松跑累的倦色,以常规望远镜能看清的云层下高度,以陆军防空高射炮能击毁的清楚造型,在天网基地的头发稍上,像掐了头的灰色苍蝇一样,以燃料不尽就遛弯不止的狠劲儿顽强地盘旋,间或又情不自禁的空中停车一下,再跌落一下高不可攀的“洋气劲儿”,貌似想从这“一见钟情的外婆家”找个永久的安身之所。
赵卫国中校很快发来一连串喜讯:“报告!四颗甲级干扰弹的爆炸结果,正常视力观察,看不到爆炸的光亮!正常听力听觉,听不到爆炸声!大气监测,没有造成环境污染!”
凯华将军为首的主官们忍不住鼓掌喝彩、欢声雷动起来:“好,好啊……”
赵卫国接着笑逐颜开地报告:“2号区的常规发电系统自动恢复了正常!电台和电视台的信号自动恢复了正常!我基地的无线电通信恢复了正常!雷达扫描系统恢复了正常……”
这些报告充分说明我军那四颗干扰弹的威力不负众望,它不止成功地给那架蛇头牛肚子的“野鸟灌满了免费的自来水”,“撑爆了”它那尖端发达的“隐形衣”,空前不可救药地“酷毙了”,而且还温柔地“掐死了”它肆意破坏我方各行业电子主控系统的魔力,并在很大程度上掌控了它那火爆惊人的神速,甚至极有可能斩断了它和它主人“藕断丝连”的联系……
静姨冷静睿智地当机立断:“命令,实施天网猎捕行动!”赵卫国中校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实施天网猎捕行动!”
那四颗干扰弹的威力不会持久,它释放的电离子气泡会像毫无根基的云朵一样随风飘逝,这道人造的“天网”便会随之破碎,“野鸟”便会随之死去活来“重获自由”,想再如法炮制地“套住”它,就要大费周章了!
我军恢复“火眼金睛”神通的地面雷达和空中卫星开始同步播放“天网猎鹰”的实况:一架“云雀”空中预警机首先飞升出黑漆漆的基地,赵卫国中校出现在指挥台的视频前,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属下各兵种的配合行动。稍慢一步的后面,四架体型庞大、功能强大的金鹏直升机同时升空,以一鹤冲天的攻击队形向那架“半死不活的病鸟”包围过去。
凯华将军激动地想对静姨说什么,被苏耀华政委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静姨旁若无人地即令坐镇预警机的赵卫国中校:“命令,开启所有探测系统!”
赵卫国中校边清楚地回令:“是!开启所有探测系统!”边紧张有序地操作着主控系统,很快不失欣喜地回报:“报告!雷达探测,敌机主控系统,还在依靠太阳能电源运行,但已经丧失了与外界联系,和启动核动力发动机的可能!X光深部探测,它没有配备杀伤性武器!核辐射探测,除了核燃料仓,没有发现其他核装备!”
静姨慧眼如炬地责令:“命令,进行毒气物质探测!”
“是!进行毒气物质探测!”赵卫国边按部就班地回令,边手法迅捷地操作着探测系统,他很快有些紧张地回报:“报告!怀疑敌机上带有一种罕见的x类有毒物质!”
而这时的预警机已经飞升到与“野鸟”持平的高度,无线电通讯信号开始受到我释放的电离子气泡的干扰,出现了作法自毙的麻烦和苦恼。
静姨智慧的简明扼要地考问:“中校,你们在失联的状态下,能完成这次猎捕任务吗?”
开始越来越雪点泛滥、赵卫国的影像时隐时现的大屏幕上,赵卫国的回令胸有成竹:“有!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这次光荣的任务!我们……”他的声像就此消失,代之一片五颜六色的雪点沸沸扬扬无休无止。
凯华将军激动地瞪大眼睛像灯泡,紧张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脖子上的喉结激越地跳动着,“这个命令,”他挣开老搭档苏政委夫妇的牵扯,猛然出现在静姨的面前,尽量低声的抗议说:“太冒险了!我不同意!万一……”
静姨没有防备这位英武老头的司令官会这么突袭她,而情不自禁的一哆嗦,她刚想翻脸愠色的斥责,势单力薄的司令官已经被苏政委夫妇和李虹张敏姐妹连拉带推地退去了三四步。李虹用不共戴天的仇视低声训斥:“干什么?不知道我静姨神经衰弱,就怕你这么鬼头鬼脑地吓唬啊?”相比之下的张敏就文雅淑女多了,她轻柔地拍打着司令官的肩头,花容月貌洋溢着甜美可人的微笑,宛如杀人不见血的才女说:“想当烈士,我愿为你殉职!”凯华将军忍俊不住苦笑了,张口结舌地想说什么,苏耀华以严肃的权威迎头一指:“我现在以中将政委的身份,代表军党委和中央军委,完成赞同文静司令这一猎鹰行动!”凯华将军困窘地哭笑不得,他抬手以眼还眼地指点着老搭档,气呼呼地指责说:“哼,我要是活活气死了,你就是第一元凶!”苏耀华夫妇和李虹张敏姐妹相继捂着嘴笑弯了腰。
苏耀华很快用司令官的老弟能接受的态度和理由,深入浅出地解释说:“不错!我们和这么先进发达的对手博弈,是很冒险!我也怀疑,它不可能就那么黔驴技穷,就那么乖乖让我们生擒活捉的!我们不能大意地排除它具有玉石俱焚的自毁力!甚至要大胆地怀疑,它自毁后,会给我们那片地区带来无法挽救的灾害!可是,我们要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他边和蔼可亲地说着,边掏出香烟先递给凯华将军一支。李虹眼疾手快地拿出打火机给两位首长点上烟。苏政委仓促地吸了一口烟,接着一吐为快说:“没有不怕牺牲,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我们就验证不出对手的威力到底有多么强大,就获取不了下一步战胜它的第一手资料!”凯华将军默默地吸着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百感交集的眼神看着静姨的背影说:“嗯,我就是觉得她,她……哼,太那个了!”苏耀华会心地嘿嘿坏笑了,一针见血说:“她太武断独裁了是不是?”凯华将军羞恼地瞪起眼,一时说不清是用舌剑唇枪还是拳脚暴力反击老大哥好:“你,你……”苏耀华自鸣得意地笑着,抬手拍拍这辈子肝胆相照的老弟肩头,把凯华将军最忌讳的隐私揭穿了个透明:“好兄弟,咱还是聪明人干聪明事吧!要不是文静这三十年,劳累的身体不好了,动不动神经衰弱,还要维护你这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你这说一不二的司令官,就是她的女王主权……”
后面的王曼华和李虹疾步贴近来,指着大屏幕连连示意:“快看,快看!”
卫星传输到大屏幕上的实况图像一目了然:万籁俱寂的夜空里,赵卫国中校坐镇的预警机已经飞临到“野鸟”上空,强光探照灯照耀的“野鸟”纤毫清丽“无能遁形”,仿佛一只垂死待毙而娇弱可怜的病鸟,无论怎么溜达都溜不出神鹏慧眼的病鸟。四架强大的金鹏直升机业已持平了“野鸟”的高度,正以困字形的阵势紧紧咬住了这只瓮中之鳖的“病鸟”,准备实施世界罕见的“天网阵”生擒活捉了它。
这敌我六架飞机都在我军释放的甲级干扰弹屏蔽的无线电通信盲区。赵卫国为首的官兵们因此无法和静姨以及整个指挥中心进行联系,静姨也无法向他们下达下一步如何行动的命令,静姨因此紧张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两颗巧夺天工的宝石质地的铃铛,白皙光洁的额头上闪亮起细密的汗珠,呼吸的声息渐渐粗重,筋骨清丽的右手越来越有力地握起了拳头,在围观的官兵们都能看清的桌面上瑟瑟哆嗦。她的贴身参谋张敏机灵地掏出湿巾,想给静姨擦拭额头上的冷汗,被她敏感地侧身躲开,她接着释然接过湿巾擦着手心,不失俏皮地恶骂说:“他奶奶根腿的,那些如来佛观音菩萨、耶稣阿门万能的神,都死哪儿去了?这会儿谁要显灵,我就从今往后,崇拜谁十八辈子!”然后把用完的湿巾恶狠狠地摔在脚下的纸篓里。围观的主官们都忍俊不住捂着嘴笑弯了腰。
预警机的腹部瞬间射出两股亮闪闪的水柱,劈头盖脸地覆盖了“野鸟”的全身,继而凝固成了一层闪亮的“冰层”,“冻得”“野鸟”富有感情的一哆嗦,继而以空中停车的迹象,低头钻向前面那架金鹏直升机的“裤裆”。而就在它要出现这扎猛子苗头的那一刻,四架金鹏直升机同时以对角交叉的态势,向“野鸟”的蛇头牛屁股射出了“捆仙绳”,每一条绳索都一次性发射成功,牢牢地捆绑了那只毫无招架之力的“病鸟”。
静姨顿时破愁为笑,孩子气地蹦起身来喝彩说:“赵卫国,好样的!没叫姨妈看错你!”满大厅的官兵们随之一阵激情澎湃地欢声雷动。
王曼华和李虹张敏姐妹边热烈地鼓掌,边机灵地贴近静姨悄声问:“那是喷涂的什么防晒霜啊?那么亮……”静姨刚想斟酌着回答,凯华将军用献媚的笑脸抢着解释:“那是防爆防化防辐射的隔离剂……”大姐王曼华不由分说地谢意非常干脆,她劈胸一把推得司令官倒退一步,白眼黑脸的责令说:“去!回家给你老婆洗脚去!俺娘们不用你这么勤快的教师!”凯华将军委屈地苦笑说:“不用这么欺负人吧?俺老婆,俺老婆……”他慎重的念叨着,求援的目光看着静姨。静姨本来就“幸灾乐祸地见死不救”,李虹和张敏又调皮地闪身过来,像铜墙铁壁一样遮挡了静姨的背影,有恃无恐地向司令官连连挥手。李虹说:“去去去!都这么大年纪的大爷了,还这么没出息?”张敏说:“走吧走吧!我静姨现在没空搭理你老婆的闲事!”凯华将军一时苦恼地百口莫辩,苏政委适时拉着苦命的老弟坐到一边,笑吟吟地感慨说:“算了,人家娘家人那么强横,咱杨宗保斗不过穆桂英的!”凯华将军非但不羞臊,反而幸福地笑着,渐渐理智地观看大屏幕屏显的“捕鸟”战况。
在云雀预警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引导下,四架金鹏直升机以绝对的强势,牢不可破地掌控了那架“病鸟”,以整齐严谨的“困字”阵势,开始蔚为壮观地降落。
静姨那秋波流慧的明眸激动地看着无线电信号监测系统,仿佛冷不丁地突然间,监测系统监测到了活跃的无线电信号,她当即抬头关注大屏幕屏显的情况。
云雀预警机和四架金鹏直升机已经押着“俘虏”降临到国产突击步枪能射中的低空。浑身缠着“绷带的俘虏”分明受了“致命重伤”,毫无自主行动的能力而驯服地亦步亦趋。
静姨开始试着和赵卫国中校通话:“中心呼叫天网,中心呼叫天网!”在数控台上操作机关的参谋长王立刚相继呼叫:“中心呼叫金鹏,中心呼叫金鹏!”
瞬间以二分之一的格局屏显的大屏幕上,刚刚设立的半屏格局首先冒出一片纷纷扬扬的雪点,赵卫国的图像时隐时现了几秒钟,渐渐以正常清晰的帧频帧幅呈现了他得意洋洋的笑貌,声音也有弱而强地回令:“报告,刚才监测有误,敌机装备着致命性毒气仓,但含量很低,应该是只做过初次实验,这次试飞,还没来得及加载!我们已经成功地干预了它的主控系统,但不能保证,它的主子会通过卫星检测到它,被我们活捉了!”
静姨喜不自胜地鼓掌喝彩起来,引动地满大厅掌声雷动。静姨俏皮地揶揄说:“唉,看着自己的孩子,偷鸡不成,被人这么活捉了,怪心疼的,还不如不看清静呢!”围在身边的李虹张敏和王曼华为首的主官们一阵开心地哄堂大笑。
静姨紧接着理智地命令:“命令,密切注意它的自毁力!不排除它会把核燃料转化为原子弹的可能!”
凯华将军和苏政委默契地对视一眼,一致钦佩地点点头,相继走近静姨来。苏政委颇为严肃地问:“你打算把这病鸟关押在哪儿?”
静姨双手掐着腰,袅袅娜娜地摇摆一下风韵不减当年的腰身。王曼华和李虹张敏姐妹想伸手帮忙又不知从哪里下手。静姨暗自咬着牙笑盈盈的,轻松风趣地说:“我们这么费劲地活捉了它,就是想研究研究它,到底长了多少先进的花花肠子!怎么解剖的问题,交给科委的专家们去受累吧!”看她不言而喻地放弃了那种“独断专行”的指挥权,凯华将军油然升起了“正牌国王”本来的神威,刻不容缓地命令参谋长王立刚:“通知科委,马上把这俘虏接收去!”王立刚立刻精神抖擞地回令:“是!通知科委,马上把这俘虏接收去!”接着回头去通知科委的主官,派人到天网基地去接收“野鸟”。
凯华将军继而忧虑说:“你说,这第一强国会不会也因此,发现天网基地的位置和实力了?”静姨和苏政委同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静姨强颜欢笑说:“患得患失,这一定是不可避免地隐患!但从全局上来看,我们这样舍车保帅,还是比较划算的!”苏政委睿智地补充说:“再说,我们这天网位于我们的腹地!即使明显地暴露给敌人,看他敢用武力来报复我们?我们再加强一下海眼的监视力度,就一定能防患于未然!”
首先发现这架“野鸟”横空出世的第一人,就是海眼基地的值班参谋长张乐少校,我军才这么兵不血刃地打胜了这场高科技恶仗。
凯华将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全然默认了静姨和苏政委的诠释。
大家再相继回头关注大屏幕屏显的情况时,在赵卫国中校游刃有余地指挥下,我“天网”小组已经把那架“活生生的病鸟押解”向特防机场,那个特防机场不止防化防爆防辐射能力强,反卫星侦察功能也是世界一流的。在即将中断视频联系前,赵卫国用请示的口气决定说:“报告,30秒钟后,我部进入无线电信号屏蔽区!大约20分钟后,再恢复联系!”
静姨当即答复说:“准!希望你部继续保持警惕,预防敌机核泄漏,转化核爆炸!”
赵卫国精神抖擞地回令:“是!继续保持警惕,预防敌机核泄漏,转化核爆炸!”他的图像随后化成一片沸沸扬扬的雪点,从此中断了视频联系。
至此,这场从同步发现“野鸟”在他家海空上试飞25分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我国领空,以鬼神不如的隐形术突破我海防一线,恣意侵入我纵深腹地为非作歹了15分钟、受害灾区多达十万平方公里、涉及六个行业的智能主控系统,我军坚决执行了中央军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痛击”的国防战略方针,积极主动地与“野鸟”针锋对抗了8分钟,最后用15分钟“俘获病鸟”的胜仗,随之比较圆满地谢幕。
胜利后的欢喜和轻松会带来精神松弛的疲惫。静姨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症而表现的尤为鲜明,她抬手搓搓兴奋不起来的倦容,忍不住捂着嘴打个哈欠,转身背对这至关重要的指挥台,要破开这人强马壮的围墙,独自懒洋洋地远离去。凯华将军眼疾手快地拦住静姨,紧张地问:“干嘛去?”静姨翻着妩媚的白眼说:“去卫生间一下,不行啊?”凯华将军还没请醒过来有所言行,大姐王曼华一把推得他倒退一步,接着回手搂抱了静姨的肩头,继续有恃无恐地说:“去去去!这会儿想占俺妹妹的便宜?回家搂着你老婆做梦去吧!”静姨忍俊不住灿然苦笑。苏政委义愤填膺地批评妻子说:“又以大欺小!有点姐弟平等的高度觉悟才行!”凯华将军随之神气活现起来,他边礼让着王曼华和李虹姐妹照料着静姨一闪而过去,边恶狠狠地指点着王曼华说:“就是!没你这么欺负人不嫌累的!警告你啊,我要是打了光棍,我就叫那两个儿子带着那两个孙子,跟你没完!”王曼华边照料着静姨轻盈地走去卫生间,边回头乐此不疲地贫嘴说:“哼,美死你吧!那两个儿子和那两个孙子,哪个不是我一手看大的?想挖我的墙根?哼,你这司令官的牌子,还不够劲吧?”
凯华将军开心地苦笑着,连连点头示弱说:“好好好,你狠,你狠!”苏政委愉悦地微笑着,掏出香烟先递给凯华将军一支。兄弟俩随之默契地走向后面的闲坐,边打着火点着烟,边衣袂相连地并坐在一起。苏政委吐着烟雾渐渐肃容起来:“这次战况,怎么上报军委?”凯华将军一口气吐尽胸中的烟雾,脸色冷静睿智地说:“老规矩,先给参战官兵请功!海眼基地和天网基地的全体将士,嘉奖集体一等功!”苏政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紧接着直抒己见说:“张乐少校是发现敌情的第一人,要记特等功一次!”这个提议分明出乎了凯华将军的预料,他瞪瞪吃惊的眼睛说:“这,这不合适吧?赵卫国中校,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呢!他立下那么大的战功,也就嘉奖个特等功吧?”苏政委委婉地雄辩说:“是啊,赵卫国中校必须授予特等功,甚至还要破格晋升一级军衔!可是没有第一眼的发现,这手脚的本事再大,就是把俘虏送到他怀里,他也立不了战功吧?”凯华将军无可非议地点点头,猛然又固执地表态说:“不行!这会让人家说咱兄弟假公济私的!还是给张乐记个,不大不小的二等功吧?”
已是三十多年知根知底的老搭档了,苏政委懒得因此倔强地争辩下去,他用期望的眼神看看卫生间门口的动静,然后侧脸反对着司令官期望的目光,不愠不火地说:“你还是歇着吧!我照样支持文静的决定!”凯华将军沮丧地苦笑了,转眼看看卫生间门口的动静,间或仇视大哥说:“哼,我算看透了,我这个司令官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你这个坏大哥,就是阴谋架空我的第一内奸!”苏政委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弯了腰,指间的烟卷掉落到了地上。“这怪我吗?”他仓促地捡起烟卷,转脸向苦命的兄弟反驳说:“谁叫你当年娶了那么强干的媳妇了?活该!”凯华将军最怕大哥揭他这短,他羞恼地涨红了脸瞪圆了眼,咬牙切齿地仇恨说:“你,你……打人不打脸,你这么死将(军),无能!”
苏耀华警惕地看着卫生间门口的动静,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二,铁打的友情
苏耀华是见证凯华将军这一生如何幸运如何苦命的“第一法眼”。他兄弟俩这珠联璧合的军政搭档,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颠扑不破,纯属时代造就的必然奇迹。
远在少年时代时,苏耀华从爷爷手里承继了一笔无法用金钱衡量价值的宝贵遗产,一本用建国前的美制精装日记本“改装”的相册。那个纸张泛黄但完好无损的相册,清清楚楚地记录了爷爷从抗战开始,戎马一生的军旅生涯。爷爷指着前半部分的张页里,每张合影都和他勾肩搭背的那个英武军官说:“这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百炼成钢的生死战友,亲兄弟不换的好兄弟!我们从日本鬼子叫嚷的土八路开始搭档,他当连长,我任指导员!他当师长,我任政委!”他凭着良好的记忆迅捷地翻过几页,指着他老兄弟俩都穿着志愿军军装的合影,忍不住伤感地老泪纵横:“这是我们兄弟俩,最后的留念!我们中朝联军,打得美帝国主义和李承晚的伪军,不得不在三八线上,签订停战协议的前夕,我们师作为尖兵,首先对敌人实施突袭,他不顾危险,只带着两个警卫员到一线去指挥战斗,就不幸壮烈牺牲了!”这个以师长军职壮烈殉国的革命烈士,就是凯华将军的爷爷。
爷爷很快理智地擦去泪水,又连续翻过两页,指着那张1955年授衔后,他和三个同是大校军衔的战友合影照,沾沾自喜说:“这就是我们那‘四大金刚’!包括那个出逃亡命的林副统帅在内的五大元帅,连续表扬的(本军区)‘四大金刚’!我年龄大,党龄大,就排行‘大金刚’!”他接着指点着左右的三个兄弟依次介绍说:“这个‘二金刚’王伟刚(王曼华的爷爷),是我新搭档的师长!这个‘三金刚’,有一阵子,被人误以为是林副统帅本家侄子的林志刚(林浩斌的爷爷),是我们军的参谋长!这个‘四金刚’张剑光最厉害,”他连连指点的那个上校军官就是静姨的爷爷:“别看他参加革命较晚,他可是响当当的大学生,到莫斯科军事指挥学院深造过的高材生,我们军第一任装甲兵师长呢!”
爷爷这四个生死至交的亲密战友好兄弟,年少的苏耀华没过一个真人,在那场自身难保的灾难岁月里,爷爷早已失去指挥千军万马的辉煌权威,被迫在那小城小院里“悔过自新”,所有美好的记忆被撕裂地天南地北,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生死存亡而音信断绝。
少年时代的记忆往往是刻骨铭心的。因这记忆产生的奇迹,一旦得不到科学的解释,往往会唯心的误以为神灵真的存在,无论此前是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革命者。对越自卫反击战前夕,苏耀华以“过硬的政治觉悟、红色的军干子弟、智勇双全的革命战士”等光荣桂冠,奉命出任第一特种装甲师尖刀团一营教导员。他一看到那个营属卫生队队长就目不转睛,暗自惊疑此前肯定在哪里见过,唯恨印象模糊的一时无法判定她到底是谁。
那个卫生队长王曼华还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姑娘,她被初来乍到的教导员看得又羞涩又恼火,她一个凌厉的眼神示意新任首长来到僻静处,一挽袖子要大打出手:“色迷迷的欠揍样!长这么大,除了你妈,没见过美女啊?”苏耀华忍俊不住捧腹大笑,他越来越自信地指点着这个火爆泼辣的女下属说:“你这个王曼华,肯定是我‘二金刚’爷爷王伟刚的孙女王曼华!”王曼华惊奇地没了仇视,狐疑的敌意浮现:“嗯,你这个苏教导员是……”苏耀华狡猾地并不正面回答,他效仿着经典电影《林海雪原》中,土匪座山雕手下的大金刚考问侦察英雄杨子荣的言行,几乎惟妙惟肖地装腔作势说:“天王盖地虎!”
王曼华莫名其妙地一愣,很快恍然大笑起来,“哦,明白了!宝塔镇河妖!”她指点着苏耀华那滑稽可笑的作态断定说:“你是‘大金刚’苏国忠爷爷的孙子苏耀华!”苏耀华继续快意地装腔作势说:“好吧哒!这么说,你真是‘二金刚’爷爷的亲孙女了?”王曼华相机顽皮地逢场作戏,比较规范地向苏耀华拱手施礼说:“大哥好!小妹千真万确是俺爷爷王伟刚的亲孙女!小妹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哥多多原谅!”一对世交传承的兄妹从此一见如故并一见钟情,后来在双方父母和党组织皆大欢喜地赞同下,结成了双栖双飞、生死相依的革命夫妻。
接下来的巧遇一如做梦那样不可思议。那天下午,苏耀华和营长随同团首长到师部去开作战会议,与会的还有尚属新兵种的卫星导航科技兵,那个一身学生气的新兵蛋子就是后来的凯华将军。开完会时已是落日熔金的黄昏,那个不怒而威又温和可亲的师长张建国,特意留下苏耀华和新兵蛋子的凯华到他家里去吃晚饭。那种人人羡慕的荣耀使苏耀华兄弟俩受宠若惊。兄弟俩随后去师长家的路上,抽冷子互问了各自的军职和家庭出身。苏耀华接着用挑衅和期望的态度说:“你们那里,有一个很伟大的烈士,在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中,以师长的高级军职,壮烈殉国了!你听说过没有?”据他所见所闻的情况,那个伟大的师长烈士是他桑梓故乡的骄子、父老乡亲们的骄傲,连那位红极一时的林副统帅都发文表扬过他,前些年那么灾害深重,干部群众仍旧保持着那种庄严的仪式,逢年过节就自发组织起来,集体式或零散式地去祭奠他缅怀他。如果这个新兵蛋子连这点“历史性的新闻”都不知道,起码说明他的思想觉悟有问题。
这个虎头虎脑的学生兵难为情的低下头搔着后脑勺,吭吭哧哧地说:“那是,那是,我爷爷!”苏耀华惊喜地瞪大眼睛,翻找出爷爷那本相册里的印象,与这个一鸣惊人的学生兵做着遗风相貌的对照,“那是你爷爷?”他激动地抓着凯华的肩头,忍不住热泪盈眶:“我爷爷叫苏国忠,和那个师长爷爷是铁打的搭档、生死至交的兄弟,你知不知道?”凯华起初要反感这大哥的粗暴,瞬间又惊喜地破愁为笑了,“嗯,你,你真是苏国忠爷爷家的耀华哥?”他反手抱着苏耀华的胳膊,欢声喜气地说:“我的娘啊!俺奶奶做梦都念叨你家苏爷爷呢……”苏耀华不由分说地责令:“你们一家人可让我爷爷想得好苦啊!快说说你家现在什么样了?”
凯华间或机警地看看前面师长家的动静,那是一座隐蔽地驻扎在山脚下、小树林里的临时营房,主房的上空架着无线电台的天线。应该是卧室的偏房里,一个身材苗条又精明能干的中年女军官,和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在紧张有序地准备着饭菜,时而笑脸看看健步归来的师长。师长在家门口驻足,回眸后面的客人们一眼,不加言行地催促。
凯华机灵地简明扼要地说说了苏耀华很想知道的家事,他爷爷当年壮烈殉国后,凯华爹原本兄弟三个,很快就剩下凯华爹一个儿子顶门立户。凯华的奶奶怕绝了后,愧对他爷爷的英灵,就不择手段地强迫凯华爹转业回家,当了县武装部干部。凯华兄弟俩,他上边的大哥叫锁柱,下边还有个妹妹叫金环。红色家庭的风范根深蒂固,以至影响的凯华从小就梦想当将军,起码当个爷爷那样指挥千军万马、能征善战的将军。怎奈奶奶从小最疼他,一听说他将来想当兵,就劈头盖脸地揍他。奶奶给他设想的前程是日后大学毕业后,当个改变这家乡贫穷落后面貌的文职干部。前年秋收后,奶奶不幸得了老年病,生活不能自理了,眼力和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了,去年都差到认不出他这最心爱的二孙子了,凯华正好面临高考的选择。这个贼心不死的坏小子就在背地里强烈要求爹,给他想办法送他去考军校。爹也是个耿耿于怀的“将军迷”,他无奈放弃的梦想,很想让这最有出息的小儿子辉煌实现,他当即在背地里上蹿下跳地走关系不遗余力。凯华很快幸运地被国防科技大破格录取,专业学习最先进的无线电通信科目。前几天,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呼声越来越惊天动地,全校师生纷纷以各种各样的积极姿态,强烈要求来前线狠狠教训教训忘恩负义的越南鬼子!凯华生怕争取不到这个光荣的名额,就给爹打加急的长途电话,要爹务必再大展神通,帮他实现这个“当战斗英雄”的机会,哪怕会成为经典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爹到底走了哪个高级首长的门路、使了什么无所不能的神通不清楚,反正前天下午校党委庄重的决定,选派到这个特种机械化师的名额只有三个,除了凯华这唯一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兵,其他两个都是“政治面貌过硬、文化水平和实战技能都出类拔萃”的营级教官……
师长从卧室兼餐厅的屋里走出来,向这窃窃私语的小兄弟俩一招手。小兄弟俩赶忙中断这激情澎湃的私情,一起以唯命是从的姿态跑近师长,接着默契地跟随进屋。
苏耀华和凯华兄弟俩很快得知,那位端丽高贵又妩媚可亲的中年女军官是师长的夫人,师部后勤部长珍姨。那个英姿勃发的大头兵,是师长正在重点培养的贴身参谋林浩斌。珍姨和林浩斌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师长还特意拿出两瓶茅台酒,打算让大家都喝个痛快。
师长张建国慧眼如炬而很会先发制人,他率先一饮而尽杯中酒后,满脸和蔼又冷峻的微笑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们就按家规,正式认识一下吧!我爸爸就是排号‘四金刚’的张剑光!”他接着一指学生兵的凯华,用蔑视的冷眼说:“你这伟大的阴谋屡屡得逞,你爹那个死难缠的狗皮膏药,就是从我身上扒的皮!大约扒不散我这身骨头,托举你当不了将军,他就不罢休!”凯华恍然清醒地笑了,笑的又羞赧又快意。师长接着一指窃笑的苏耀华,依旧用揶揄的神色说:“你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家大门,就是你爷爷那个老顽固给砸坏的!都把我爸爸气得吐血了,就后悔当年干嘛那么不睁眼的和你爷爷结拜兄弟?”苏耀华忍不住欢笑地没鼻子没脸,捂着肚子久久抬不起头来。师长最后一指右下首的林浩斌,仍旧没好气地介绍说:“他也是赶不走、打不散、炸不烂的自家人!他爷爷就是排号‘三金刚’的林志刚!”
这三个承继了爷爷铁打交情的小兄弟当即一见如故,进行了真诚热烈地叙情和排序。苏耀华年龄最大、军职也高而被尊称为“大哥”,林浩斌年龄稍小、军职稍低而排序为“二哥”,学生兵的凯华是垫底的“三弟”无可替代。师长对此颇有微词:“今天没叫曼华来,有点不公平!‘四大金刚’家少了个后继有人的代表!”珍姨看看丈夫遗憾的神色,委婉地劝导说:“她一个大姑娘家,不来也好,省得让人捕风捉影,说三道四的!这样吧,”她指指林浩斌和凯华兄弟俩,权威的建议说:“论年龄,曼华比你兄弟俩大,你兄弟俩以后就叫她大姐吧!以后见了文静,就叫她小妹,咱们五家祖孙三代的交情,就这么传承下去了!”
苏耀华和凯华兄弟俩随后得知,从此叫“叔叔婶婶”的师长夫妇原有一子一女,长子文革在他夫妇的手下刚当了排长,就不幸因公牺牲了。“仅存”的小女儿文静现在跟随风烛残年的奶奶生活,在一所现代化建设的军干子弟学校读高二。
师长叔叔张建国随后借酒抒怀的言辞影响了苏耀华兄弟三个一生的思想意识。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的祖辈不是破坏人类和平的好战分子!我们这两代人,也不是恶意制造战争、荼毒生灵的暴力主义者!我们只是在遵行陈毅元帅那句名言,只是在执行中央军委一贯的国防精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痛击!现在,维护我国家尊严和民族主权,显示我军威如何无往而不胜的大战在即,我最欣赏老祖宗传下来的这句至理名言,打虎要靠亲兄弟,上阵优选父子兵!我不怕谁会怎么看待我这个选择,怎么说三道四,我就怕你们三个,不,还有曼华,你们兄弟姐妹四个,会让我失望,会给我和我们英雄的祖辈们丢脸!”这一殷切的期望和雄壮的鼓舞,就像凝缩了汪洋大海所有的滔天激浪、巍巍群山所有颠扑不破的坚强意志、无坚不摧的宝剑所有犀利的锋芒……一股脑儿注入了他兄弟三个乃至大姐曼华的血脉刻骨铭心,并在那场空前激烈残酷的战争中发挥到了极致。
在那场漫长的度日如年又短暂地弹指一挥间的战争中,苏耀华作为全军尖刀团的先锋利刃,英勇地发扬了我军不怕牺牲、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光荣传统,在身负重伤又远离后续部队的恶劣情况下,继续遵照师长叔叔部署的作战计划,率领他的尖刀队杀出一条血路,直插险象环生的敌后,最终成功地完成了分割包围的任务,并巧妙地摧毁了敌人的一个步兵师部,打乱了敌人妄图拼死突围的阵脚,生擒活捉了几个敌校级军官,而荣立特等功一次。之后,他咬着牙隐瞒伤情,率领后续跟进的全团官兵,继续以势如破竹的犀利锋芒,突破敌人的第二道防线,直插敌人纵深的腹地,配合全军轻而易举地歼灭了敌军的第二个王牌师,又荣立特等功一次。战后即被保送到第一军事指挥学院深造,之后被破格任命为这支现代化装甲部队第一英雄团的政委。
“二哥”林浩斌的战绩就相比逊色甚至悲壮了。他作为师长叔叔的贴身参谋,只能按部就班地窝在师部里,亮出平生最大的聪明智慧出谋划策,拿出一丝不苟的忠诚执行命令。在最后决定性的歼灭战中,好不容易熬到老天睁眼,给了他一次跟随师长叔叔去一线视察军情的机会,他倒是机不可失地身先士卒,率领警卫连抓住敌人的蛇头,一鼓作气消灭了敌人的中枢七寸,而荣立了一次特等功,却把光杆司令的师长叔叔害得中了敌人的冷枪而身负重伤,这重伤最终导致的师长叔叔英年早逝了。
“三弟”凯华相比他的年龄以至两个大哥的军龄,表现的非同凡响而不负众望。他们那个官兵三人的特种通讯组原处于全军的试用期,配属在师部参谋处“仅供参考”——我国军用卫星的“火眼金睛”还不发达,那个见鬼的亚热带战场又丛林茂密、遮天蔽日,给土著的敌人穿上了最自然隐蔽的伪装,卫星反馈来的鸟瞰图像除了一个“绿”字,毫无多余的精彩可言。第一阶段的围歼战即将开始,为了首先确定敌人的反坦克阵地,参谋处的侦察力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首先出手的步兵第一侦察分队志在必得地而去,结果两手空空地无功而返。与此同时的凯华和他那两位老谋深算的教官,起初目不转睛地观察卫星图像一声不吭。直到师徒三人都看的一起胸有成竹了,凯华果敢地拿出公私兼顾的猛劲,直接向师长叔叔建议说:“我们小组怀疑,敌人的反坦克阵地就潜伏在三号区!为了进一步确定真假,我请求,我带第二侦察队去验证一下!”师长叔叔惊喜地看着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世交侄子,一连冷静地吸了两口烟后,毅然果断地决定:“好!一旦发现敌情属实,全军炮火由你指挥,彻底干净地消灭它!”凯华立刻用平生最坚定的神色回令:“是!保证完成任务!”回头即率领步兵第二侦察分队迅捷出发,巧妙地穿越了敌军美誉的数道“死亡地狱”区,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插入了敌人心脏,找到了他们判定的敌反坦克阵地。
第一次真枪实弹地参加那种你死我活的战斗,凯华没有表现出一丝慌张和胆怯,仿佛爷爷那百炼成钢的英灵复制了他那智慧干练、英勇顽强的斗志,少年老成的一举一动有条不紊,他带领的那队老侦察兵们人人心悦诚服。一经确定敌反坦克阵地到底有多么强大多么阴险后,凯华当即潇洒地指挥着我军两个炮兵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实施毁灭性打击。那场天崩地裂的高密度急速炮击摧枯拉朽,瞬间清除了敌一个师部、两个团部及其所属部队在人间存在过的痕迹,根除的力度都暴露出他们老祖宗懊悔莫及的尸骨,并适时吃掉了敌运送装备的一个运输营和一个装甲预备营。及至炮击延续向敌纵深阵地后,凯华还效仿了一把小兵张嘎的捣蛋劲儿,率队冲进硝烟弥漫的敌阵地“趁火打劫”,先后从残垣断壁的敌师部里获取了很多至关紧要的敌情,还从敌人血肉模糊的死尸堆里,生俘了两名身负重伤的苏联顾问,而一次荣立了两个特等功,“将军的苗子”随之鲜明地突现了起来。
局部胜利不能解决全局问题。在紧锣密鼓的第二个歼灭战后,凯华犯了一个羞于向谁诉苦的“桃色错误”,一个没有经验教训的常人都会那样触犯的低级错误。那天黄昏前,他听师长叔叔张建国和二哥林浩斌说,大哥苏耀华在前线负了重伤,还没见过面的大姐王曼华已前去接应,他顿时紧张地坐立不安起来。二哥林浩斌也很想马上去亲眼看看大哥的伤势到底怎么样、大姐王曼华能不能救护他?奈何身兼参谋重任而脱不了岗。兄弟俩稍作嘀咕一拍即合,凯华转头向他的两个教官谎说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就带上一把五四式军用手枪防身,抄小路向就近的师部野战医院跑来。他这是第一次见识这因地制宜的野战医院到底一种什么阵势,一辆辆装甲救护车不时地从前线拉来一车车伤员,其中夹杂着不少缺胳膊少腿的男女俘虏。这些形形色色的伤员一经我军精明强干的医护接手后,装甲救护车马上再风驰电掣地开往前线……
凯华一气跑到医院门口时满头大汗,两辆救护车接连开来。医院里一时紧缺往下接收伤员的医护,第二辆车上的那个女队长英姿勃发,当即颐指气使的示意凯华过去帮忙。凯华脆弱地难以抗拒她那种超凡脱俗的英姿,和人民战士救死扶伤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而情不自禁地跑上前去,从女队长手里接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俘伤员。
这个咬着牙怒目仇视的女俘标志鲜明地中尉军衔,看她那成熟丰腴而凹凸有致的健美体态,分明是个已婚多年的少妇,她左腿上包扎着两圈雪白的绷带都血染中心,而不能伸直了腿脚着地。凯华鬼使神差地上了怜香惜玉的二杆子劲头,反身把那个女俘中尉背起,放步向医院里小跑。
我军那个女队长忍俊不住咯咯大笑,不失戏谑地叮嘱说:“哎,新兵兄弟,小心点!那可不是你媳妇啊!”
凯华还没意识到那种令人羞恼的怪味,那个女俘中尉已经用格外亲密的姿态和火热的情绪,紧紧地搂住他这批“骏马”的上身,她那硝烟无碍的花容月貌紧贴着他右边的脸颊,用甜美悦耳的中国话吹气如兰地悄声问:“嗯,你是新兵?哪个部队的?”凯华被这软玉温香一样美妙的女俘搂抱地回不了头,而只能下意识地看着前路,直率地点头敷衍说:“嗯,师部的,算是,通讯员吧!”就要一鼓作气地跑进帐篷搭设的病房时,女俘中尉突然抬头环视四周的环境,并很快令人心软地要求说:“等等!我要方便一下!”
凯华机敏地在帐篷前停住脚步,顺着女俘指引的右前方望去,没有围墙的外围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一个戴着雪白口罩的我军护士迎面走来,貌似刚在那片隐秘之地方便过。
凯华自作聪明地以为那是女兵们专用的天然厕所,当即背着女俘疾步走去,就要和那名护士擦肩而过。那名护士警惕地问:“嗯,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女俘只是以眼还眼地敌视着“拦路虎”的护士一声不吭。凯华不假思索地示意说:“她想去解手。”那个护士紧张地一握拳头又慢慢地松开,不置可否地转身疾步离去。女俘在肩背上力度明显地松口气,接着用更火热的怀抱搂紧了凯华的上身。凯华羞臊地难以启齿而咧咧嘴苦笑着,被动地享受着妙龄少妇那种美妙的香软和销魂的幸福,行尸走肉地深入了那片灌木丛中。
一目了然之下,凯华吃惊地发现他犯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错误,这隐秘的灌木丛后面,原来是一个界限分明的停尸场和坟地。那些摆放在担架上整整齐齐的尸体,都是经过精心处理的我军烈士。那些土堆不大的新坟前,都插着一块本色白茬的木牌子,每块牌子上都用毛笔字书写着简洁的敌国文字,无疑是死亡俘虏的葬身之地。
凯华紧张地掉头就走,女俘中尉却迅捷地滑下他的后背,本来伤势严重的左腿也和右腿一样脚踏实地了,刚才还柔情款款的左手臂突然像毒蛇一样缠住她恩人的脖子,越来越凶猛恶毒地扼制了他的呼吸,她的右手同时娴熟地掏出他的配枪在她腰腿上一蹭,即精道地打开保险、推弹上膛,“小帅哥,你这么可爱,我真舍不得杀了你!”她仿佛传说中的魔女一样妩媚的狞笑着,防不胜防地将枪口顶在凯华的脑门上,依旧吹气如兰地悄声说:“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破例放你一条生路!”
凯华一时紧张恐惧地要死,死不悔改本性的勇敢顽强,“忘恩……负义……的毒蛇!”他在获得短促自由的时间里,边妄图挣开这条美女蛇勒着他脖子的手臂,边怒发冲冠地痛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条美女蛇分明受过多年严格培训的高级特工,她不止富有一身凯华这样的战士无与争锋的霸道力量,而且折磨的人死去活来的恶毒手段也不胜枚举,她冷不防地扳住凯华的下巴一拧,凯华就听得他的颈椎咔嚓一声脆响,眼前随即冒起一阵五彩斑斓的雪点,脑子里一阵热血沸腾的空白,从此像停了电的灯泡一样黑暗一片、不省人事了。
这条美女蛇真的没舍得杀死将军苗子的学生兵凯华,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小骏马”。在那个远离野战医院的隐秘山洞里,她用一壶清凉的泉水叫醒了他。凯华怒火中烧而想决一死战,他首先一抬手臂时就惊恐地发现,这条高深莫测的美女蛇不用绳索,也能把他“捆绑”的在劫难逃,她已经用传说中的分筋错骨手脱臼了他的胳膊和脚腕,他连起身的支撑点都失去了。柔和清丽的烛光下,那条笑里藏刀的美女蛇从容地吸着烟,温柔地抄起凯华的脖子把他搂住怀里,从她那圆润性感的红唇里轻缓地吐出幽蓝色的烟雾,弥漫了他那冷峻仇视的脸庞转瞬即逝,“你是我第三个一见钟情的男孩!”她火辣辣的示爱说:“如果我们是战友,你不嫌弃我大你八岁,我一定和你双栖双飞,生死相依!”
那条阴险狡诈的美女蛇已经把自己全身上下剥脱的赤裸裸一丝不挂;每个口袋都翻出白布内芯的军装就扔在旁边,自己临时携带的枪支弹药和纸笔无一漏网,她无疑把自己现有的信息都翻查的洞若观火了!凯华毫无反手之能,而只有眼巴巴地怒目仇视着,“好啊!只要你改邪归正,参加我们人民解放军,”他这时灵机一动,憨态可爱地因势利导说:“我不嫌你大我多少,我一定娶你!”那个貌似天真花痴的美女蛇惊喜地笑了,春情涌动的笑容像柔和的烛光那样美妙,她爽快地答应说:“好啊!先来一下,”她根本由不得他能挣脱,低头在他脸颊上热烈地亲吻一口,同时伸手抓住他裤裆里的小鸟有力地蹂躏。
凯华不是无情无欲的泥塑木雕,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是一个血气方刚好冲动的毛头小子,一个对美女的神秘充满好奇而想入非非的学生兵,何况他这对手是个炉火纯青而无坚不摧的美女蛇?他那从未被女人触摸过的小鸟一触即发,很快失控地发挥本性的反弹力激情蓬发起来,发达到了他难以置信的高度和硬度,成为他那下身一鹤冲天的先锋。
“嗯,英雄难过美人关,一点也不骗人!”那条妖媚迷人的美女蛇典型的中国通,她很自信自己这妙手回春的强大魔力,很满意他那条件反射的突出表现,她边继续逗引他的先锋小鸟雄壮的脱颖而出,边令人神魂颠倒地吹气如兰说:“想让我就这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以!按照嫁娶的风俗,好歹给姐姐点嫁妆吧?”凯华情知那条狐媚销魂的美女蛇要索取什么样的嫁妆,他边努力地抗拒她的迷魂术,边气喘吁吁地装傻充愣:“啊……哦,什么……嫁妆?”那条喜怒无常的美女蛇惊疑地一皱眉头一瞪眼,瞬间又理智地浮现迷人的媚笑,尽量心平气和地娇嗔说:“坏小子,还装傻?先说说你们使用的卫星有多大的功能,用什么频率控制,好吗?”凯华果断地一咬嘴唇出了血,那股火辣辣的疼劲很快扑灭了那种本性的情火,他瞪起视死如归的怒目仇视说:“哼,你这种嫁妆,见鬼去吧!”
没想到这初出茅庐的学生兵这么顽强这么刁钻?那条始料不及的美女蛇眼睁睁地看着掌控的小鸟缩头深藏下去,她稍作吃惊的呆怔又焕发志在必得的狞笑,“好小子,这么耍你姐啊?”她仍旧温柔地把铁石心肠的凯华放回身下的草铺,翻身去旁边的石桌上拿来一只装了神秘药水的玻璃针管,在凯华眼前闪亮地晃动几下,狡黠地坏笑着说:“我不喜欢用暴力打弟弟,尤其你这么可爱这么有挑战性的小帅哥!这样吧,咱姐弟俩赌一把,只要你能过了这一关,我的命是你的,我所属部队的命,甚至我们首都的命,都是你的!如果你输了,对不起,很抱歉,你会连烈士都当不上的!”
“啊!”凯华猜定那药水是凶多吉少的毒药而惊恐失色,他紧张地绷紧全身的筋骨血脉抗拒,却抗拒不出那条美女蛇的掌控,她瞬间把那尖锐的针尖刺入了他的臀部,疼的他忍不住啊一声哀叫。那条笑里藏刀的美女蛇边顺利地注射着药水,边依旧娓娓动听地安慰说:“小帅哥,别紧张,别害怕!”她很快闪电般地拔起注射器,用药棉轻柔地按住针眼,防止出血和药液回流,并主动把那药水的来历说了个清楚:“这不过是克格勃最新研制的动物催情剂!你这剂量,顶多能让一匹强壮的种马,连上三批母马而不累!”
“啊!”凯华此前曾听说过那种药水的恶毒而吓得魂不附体,他一时满头大汗又咬牙切齿地怒斥:“你这个无耻下流的臭婊子!我日你妈、日你奶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那奋勇抗争的舌剑唇枪油然触发了一个保全贞洁的灵感,趁着还能掌控自己的动力“咬舌自尽”!然而他这一决断的行为刚一出现苗头,就被那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美女蛇眼疾手快的终止了,她轻巧地脱臼了他的下巴,他随即连怒斥的能力都丧失殆尽了。那条美女蛇以高雅淑女的愠色娇嗔说:“这么粗俗的骂人,没教养!你会受到惩罚的!”她接着无所顾忌地脱去了那身中尉军衔的军装,波波晃动着白嫩嫩光滑香软的冰肌玉肤,一双筋骨清秀的纤纤手无耻的孤芳自赏着,妖艳狐媚的笑容更加勾魂摄魄,“说,姐美不美啊?”她火辣辣的凑近他无能挣扎的怒色,用那温软美妙的销魂玉肌轻佻地骚扰着他的脸色,依旧吹气如兰地催情说:“你要是乖乖地让姐喜欢,姐就给你个痛快的满足!”
“哼……嗯……”凯华起初还能理智地闭紧眼睛视死如归,嘴里含糊不清地怒斥着抗拒着,然而那种与生俱来的本性欲望怎堪那种火上浇油的刺激?她那只妙手回春的魔掌又开始蹂躏他的小鸟激动人心,那支恶毒的动物催情剂同时在他血脉里以排山倒海之势,摧毁了他的信念堡垒和贞操城池,进而把他的本性欲望激发到了一吐为快的巅峰。
那条恬不知耻的美女蛇得意洋洋地笑了,“除了太监,我还真没见过,能侥幸逃出我这把火的钢铁男人!”她适时收起那种肌体接触的刺激,瞬间亮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轻柔地敲敲凯华那奋勇冲天的壮鸟,点点头垂涎欲滴:“嗯,好威猛好壮美的童子鸡啊!我喜欢!”眨眼间又冷艳地恩威并重说:“聪明的,乖乖告诉姐,你们使用的卫星情况,你们师部到底在什么位置?火力怎么配置的?你要是够乖,让姐姐彻底喜欢你,姐就给你一个痛痛快快、甜甜蜜蜜地满足,还会代表司令部,委任你为我军的中尉连长,奖励你十万块钱!不然的话,”她用凉飕飕的刀体摩擦着壮鸟的立体,咬牙切齿地阐明她的狠毒:“我就把这壮美的鸟肉,削成一片片的灯影牛肉,用蜡烛烤熟了,喂给你吃!叫你做鬼,都是个断子绝孙的太监!”
“啊……哦……嗯……”凯华几乎丧尽了人性,他含糊不清地悲鸣着如狼似虎,间或理智清醒地怒目圆睁气喘吁吁,紫红的脸上汗珠涔涔晶莹闪亮,唯能摇动的腰身紧张地起伏筛晃几下,他很想保证作为男人的完整,又不能不无奈地听之任之。
争分夺秒的美女蛇急不可耐了,她急切地一把给凯华装好下巴,如饥似渴地催问:“小子,你到底说不说?别以为你可爱,我舍不得杀你……”凯华很快恢复正常表达能力的言行,让那个阴险狡诈的美女蛇恍然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弄巧成拙的严重错误,她刚才给他注射的催情剂的剂量过大了,以至他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性,他像一只欲望单一、心急火燎的猛兽一样,瞪着欲火闪闪的眼睛,雄厚坚实的胸脯激越地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连连吼叫:“鼓……鼓死……我了!你……杀了我吧!”而他那火热坚挺的飞鸟竟然死心眼儿滴水不漏,分明此前毫无排洪经历的“铁石处子”。
对两性关系了如指掌的美女蛇惊喜地瞪大明眸垂涎欲滴了:哇,多么可爱的童子鸡啊!好想尝尝那火热的醇香!她情不自禁地一改初衷的设计,霍然解除了最后一道最严肃的禁忌,然后用娴熟老练的上马姿态,迎着他那丈八蛇矛的锋利骑上他的下身,给了他一个恢复人性的人性疗法——如果不给他敞开那滔天激浪的闸门,让他把多余的情欲排泄出来,就是真的一刀杀了他,他也是一个很有价值却守口如瓶的童子鸡!一个欲火焚身却一窍不通的糊涂鬼!一个在她特工生涯中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耻辱性败笔!!
凯华那一意孤行的火热和坚挺粗壮超过了她这个两性高手的承受力!而她偏偏是那种越有挑战性越迎刃而上的美女蛇,那种嗜好辣椒之美的瘾君子,在酣畅淋漓地获取了第一个痛并快乐的满足之后,她那冷酷的理智也达到了空前失控的巅峰,为了进一步获取他更完美的快意,她不假思索地一次性给他接好了双臂,他很快以她期望的姿态和力量,完美的给予了她那种欲死欲仙魂不在人间的性福。
随着凯华以重机枪的射速痛快淋漓地一泄无余,完成了他从冰清玉洁的处子向食性男人的转变,他不堪疲惫地伏在她那妙不可言的丰美胴体上喘息,在空前如梦如幻的沉醉中退潮息浪。那条阴险毒辣又风流多情的美女蛇同时累的香汗涔涔、娇弱的一塌糊涂,她痴迷闭合的眉眼洋溢着凡妇俗女的柔情妩媚,春色娇艳的花容月貌流泻着本性纯真的爱意,渐渐轻柔平静的呼吸倾述着她本是贤妻良母的原形……
而就在这活色生香又诗情画意的寂静里,突然响起一个青年美女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哇,好浪漫的野合啊!还是不可思议的敌我姐弟恋……”
凯华还在神游天堂不清醒而反应迟钝,那个久经沙场的美女蛇敏感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一个她一时无法抗争的险情,那个一手把她从前线收容来的卫生队长,那个精明强干而人见人爱、过目不忘的女队长,手持着一支半自动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的额头一触即发。这个智勇双全的女队长就是凯华还不认识的大姐王曼华。
——两个多小时前,王曼华刚把她一手抢救回来的大哥苏耀华安置好,就听到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新闻,那个与凯华和他背着的美女蛇打过照面的我军护士说,一个来历不明的新兵蛋子背着一个颇有身价的女俘闯进了后面的禁地,那个闲人免进的烈士和死俘的暂时安置地,说是那个女俘要方便一下。医院保卫科长立刻拔枪冲进禁地去查看,那条阴险狡诈的美女蛇早已掌控了凯华的命运,留下一路不太明显的痕迹,可能跑向幽深复杂的后山去了。保卫科长当即断定这两人是“浑水摸鱼”的敌军特工,这是这么轻松地越过我军设防比较薄弱的医院,继续潜入我军后方搞破坏!他一边组织反特力量牵着军犬跟踪追击,一边向直属师部报告了这一险情,接着追查是谁收容了这两个“狡猾的敌特”?尖刀营卫生队长王曼华很快被追查了出来。王曼华这才确信她刚才责令帮忙的那个新兵蛋子不是医院的兵,也没搞清那个“顺手捡来”的女俘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曼华当初收容那个女俘的经历毫不离奇,同行的战友们都能作证,她督导着装甲救护车一气冲入战火纷飞的前线,首先抢救下重伤危急的尖刀营教导员苏耀华后,就见一个灰头土脸却气质英武的敌军女中尉,左腿上包扎着红白分明的绷带,拿着一支没有弹夹的冲锋枪当拐杖,从那个炸毁的敌指挥部那边,踏着血肉模糊的坑坑洼洼,一瘸一拐地艰难走来,向王曼华为首的我军救护官兵求救。
不再开火交战势不两立,就不再是不共戴天的敌人!王曼华欣然用我军和国际红十字通用的人道主义精神,收容了那个越看越气度不凡的敌军女中尉。她原本打算待会儿就去核实核实她的身份,看看有没有为我所用的军事价值的,没想到她竟然是一条不能可怜的美女蛇?!至于那个新兵蛋子的来历,冰雪聪明的王曼华都没有苏耀华断定的准确。苏耀华一听王曼华描述的人体特征,就敏感地皱起眉头沉吟说:“怎么听着,像三弟凯华?”林浩斌飞速的到来更证实了苏耀华的断定。
刚才保卫科长打电话去师部报警时,林浩斌正好守在师长叔叔张建国和政委李炳南的身边,他一下子猜中那个被王曼华借用后、被敌军美女蛇顺手“牵走”的新兵蛋子可能是三弟凯华,他稍作利弊权衡,就冒着被军法严惩的风险,向师长叔叔张建国和政委李炳南说明了实情,随后奉命带着一个反特分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医院增援。
王曼华当即主动请缨“立功赎罪”,得到了大哥苏耀华的支持和院领导的一致赞同,她具有他人无法企及的三大优势:一,她和那条狡猾的美女蛇有过零距离接触,而比较了解那条毒蛇的基本特征,此去可以很好地预防她再次阴险的“浑水摸鱼”。二,王曼华是第一军医大的高材生,本医院不可多得的急诊医生,万一凯华不幸被打成重伤,她可以就地做关键的第一手抢救。三,她自修的单兵作战能力出类拔萃,完全可以出任出奇制胜的特工,与那条心狠手辣的美女蛇单打独斗,当是旗鼓相当的克星!
这条老谋深算的美女蛇又犯了三个不该犯的致命错误,从而加快了王曼华这胜之不武的步伐: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历久弥坚的名贵香水味,只有敌军高层的名媛贵妇才会散发的尊贵气味,这么惨烈浓重的战火硝烟都泯灭不了的清爽柠檬味,在那短暂的零距离接触中,被嗅觉敏锐的王曼华特别有心的记住了。其次,她那么轻松地打昏凯华之后,嫌包扎着左腿的绷带不舒服,有碍接下来的剧烈行动,就不假思索地把大腿上的伪装一刀切开,随手扔在旁边的灌木丛里,然后把昏迷不醒的凯华当做一袋面粉扛在肩上,一手提着凯华的军用手枪敌视着周遭的动静,从人迹罕至的灌木丛中披荆斩棘,向她预算的后山走去。而她扔弃的那条绷带已经吸收了她那种稀罕的鲜味,它侥幸地逃过了保卫科长和院领导的慧眼,却没能闯过王曼华最后鉴定的“鬼门关”。王曼华一经确定这是她与众不同的遗物后,即成为军犬扑击目标的活靶子了。
再就是她选择的这栖身之处患得患失,没能逃出王曼华料事如神的估计,这也是她背着凯华这个沉重的活口袋不宜远行,也是这个山洞是她们敌军被迫撤退时,她为首的特工队特意预留的一个反击据点,这山洞里储存了很多我国支援给这些白眼狼的日用品和枪支弹药,支持一个连队的人马生活一个月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这山洞的位置,向前可以突袭我军这防卫能力薄弱的野战医院,向后可以破坏我军的后勤供应线,她随后从凯华身上获取的情报又惊喜地发现,我军那个所向披靡的特种装甲师部就在医院的前面,只要她以闪电战术摧毁我军这个中流砥柱的师部群龙无首,他们敌军就能轻松地反败为胜,她因此会立下一个事半功倍的奇功!她因此选择了这个看似十分合算的山洞栖身下来,也因此减少了王曼华带队追捕的劳累。最后一个笑不起来的闹剧或错误,她和凯华折腾的动静太大了,在这夜色静寂的山谷里格外惊心动魄,王曼华作为见多识广的“女孔明诸葛亮”,和临床经验丰富的军医,对这种狂蜂浪蝶的虎啸狼叫声格外敏感,从而身先士卒地发现了她和凯华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曼华持枪的老辣劲儿令那条年长四五岁的美女蛇叹为观止,那是一种从小吃钢铁长大、并且久经烈火锻炼而纹丝不动的坚定,一种她这种芳华的职业特工才富有的坚定,仿佛她拿的不是杀人凶器的枪支弹药,而是一根日常写字用的铅笔肆意挥洒。王曼华却不是那种稳如泰山的淑女,更像个耐不住寂寞的顽童,她耐不住这种泥牛入海的空前冷寂,就心浮气躁地冷笑着,依旧用初见时的友善责令说:“姐们,警告你啊,本小姐的枪法可是三代祖传的,你就是七十二变的狐狸精,我也能保证把你打成三十个里外透明的筛子!”那个慧眼识英雄的美女蛇聪明地臣服了,她反抗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王曼华的子弹,她反抗的力度再强大也打不过王曼华此时的狠毒,王曼华那冷艳的愤恨不会再给她第二个浑水摸鱼的机会,只要她稍有抗拒地风吹草动,王曼华一定会把那一梭子子弹痛快淋漓地喷射进她脑袋里!那时脑浆迸裂而面目全非的她,一定连亲妈和所有亲人都不认识了!
那条聪明过人的美女蛇很快按照王曼华颐指气使的示意,首先推开身上的凯华翻滚到一边,接着强打精神爬起身来,把那身扔在旁边的中尉军装捞过来,用常人都会那么做的行为呼啦一抖,抖掉粘在军装上的野草和尘土,用红旗迎风招展的气势一展,接着要穿到她那赤裸裸美不胜收的身上。
王曼华貌似有军医观察人体的职业病和同性恋倾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条美女蛇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种艳慕的神情就像小学生崇拜神仙腾云驾雾的神通,“你这皮肤真好!”她动容地赞美说:“你这香水味也很醉人……”她紧接着间不容发地哒哒哒开枪射击起来,都是那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美女蛇点的火。
那条美女蛇点火的原因很明显很简单,在她和正常人的惯性思维中,王曼华不过是个颇有胆识而风风火火的卫生队长,一个冒着生命危险、沐浴着战火硝烟、从枪林弹雨中抢救伤病员的小军医,一个不会有多大单兵作战能力的文职军医,而貌似一只碰巧飞进洞来、侥幸抽冷子偷袭得手的小鸟,一只文弱天真又单枪匹马的小鸟,一只见不得一时小胜就得意忘形的“病鸟”!这条阴险狡诈的美女蛇岂肯败在这么一只小鸟手里?这条久经沙场而炉火纯青的美女蛇岂肯这么窝囊地束手就擒?野生的自然界中都是蛇吃鸟,没见过没听过这么文弱的小鸟能吃蛇!这条单兵作战能力比高速电机还发达的美女蛇,瞬间判定王曼华的反应力不会逃脱正常人的条件反射后,以为抓住了反败为胜的战机志在必得,她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抖开在半空中的军装当做捕鸟的罗网,顺势向王曼华劈头罩来,紧接着施展“灵蛇飞天”的腿脚神功向王曼华当胸踢来——此时要是换了其他的普通军人,这条美女蛇必是如愿地反败为胜了!
然而轻视对手的后果是致命的,无异于自己打败了自己!王曼华那先发制人的点射,顿时打碎了美女蛇的如意算盘,针对血肉之躯所向披靡的子弹在美女蛇身上产生的“精美效果”,既触目惊心又令人难以置信:第一发子弹穿透了目标最近的左臂,前后两个汩汩流血的枪眼儿;第二发子弹钻进了目标最大的右肩头,只有一个鲜血喷涌的伤口;第三发子弹穿透了刚刚抬起的脚掌心、第四发击中了目标最显眼的大腿……
子弹给予人的反击力摧枯拉朽。那条老谋深算的美女蛇还没完成她的精悍反击,就在半途中啊一声惨叫,双手神经质的放弃那风帆罗网似的军装,像一片疾风吹倒的白色芙蓉花,退身仰躺在坚硬的地面上,瞪着难以置信的明眸恐惧着:“你,你……”
这么迅捷准确而登峰造极的射击水平,即使苏联克格勃和美国中情局的老牌特工也难以达到!
王曼华从容地把冲锋枪背到肩上,摘下钢盔当扇子扇摇着,摇曳生姿地一步走近来,气度优美地蹲在美女蛇的面前,依旧用那种友善的态度鸟瞰着,伸手轻浮地拍拍美女蛇那越来越惨白的花容月貌,不失得意地戏谑说:“警告过你的,别怪我心狠手辣啊?!”
那条可怜的美女蛇不堪钻心的伤痛而扭曲了五官,坚毅的明眸里喷射着敬佩懊悔又愤恨任性的火光,“告诉我,你的……姓名,真正……军职,”她间或咯吱咯吱的咬着牙关,重伤的双手勉强能握起拳头,但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抬起屈伸,而宛如两条浴血扭动的半死白蛇,美轮美奂的冰肌玉肤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大越晶莹闪亮,丰满高挺的酥胸紧张地起伏几下,声息空前急促清楚地要求说:“让我死个明白!”
“放心吧,我是我们医院很优秀的医生,”王曼华自顾看看她的钢盔,确信这钢盔是很结实的精钢之后,胸有成竹地答非所问说:“死不了你!我还指望你这活口换取一枚勋章呢!”紧接着不等那条拭目以待的美女蛇有所反应,就抡起钢盔砸中了她的脑门,那条美女蛇顿时丧失了活人的意识行为,一塌糊涂地昏死过去。这在临床医学上是一种很残忍很有效的止血法,和防止俘虏以死抗争的绝招。
王曼华满意地抿嘴一笑,把毫不变形的钢盔戴到头上,接着以医者父母心的职业道德和女性之间惺惺相惜的怜爱,拿过那身中尉军装盖在美女蛇那纹丝不动的身上,恋恋不舍地留言说:“你且做个好梦,回头再和你好好较量较量!”
落到王曼华手里的伤病员,死亡率和致残率相对很低,她并且擅长和偏好处理伤俘“誓死抗争”的自杀险情,总能用有限的条件创造出人间奇迹来,在全军无人企及。
那条美女蛇注射给凯华的那种动物催情剂还“余兴未了”,而我军还没有研制出针对性的拮抗药物,在这以治疗战伤为主的野战医院里连辅助治疗的安慰剂都很少。王曼华首先迅捷地包扎了美女蛇的枪伤止血后,权威地指挥着二弟林浩斌率领的增援队把凯华和美女蛇以最快的速度抬回医院。看看那条美女蛇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王曼华首先用她拿手的新针疗法给三弟凯华进行“电针治疗”,针刺的力度和电流的强度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凯华那种情不自禁的野性,之后不等凯华渐渐恢复正常的人性、大哥苏耀华和二弟林浩斌钦佩地笑出声来,她就急匆匆地来到隔壁的特护病房,亲自检查那条美女蛇潜在的隐患。结果不出她的预料,这条分明敌军高级特工的美女蛇真的配置着毒牙,克格勃为首的高级特工常用的那种装满氰化钾的毒牙,既可以冷不防地毒杀对手,又能在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革命时刻,壮烈自裁”的毒牙。王曼华此前已经成功地防止了两例隐患,一个是苏耀华率领的突袭队生擒活捉的敌军上校,一个是凯华一手俘虏的那个苏联顾问垂死顽抗。院领导们因此更加确信了王曼华的判定,当即打电话向师首长做了汇报。
师长叔叔张建国和政委李炳南对这个“打鸟打了个老鹰”的意外斩获极感兴趣,我军正准备一鼓作气打到敌军首都去,很多重要的军情急需得知,而我侦察兵从一线抓来的舌头,都吐不出多少有价值的情报,如果这条身价不菲的美女蛇能提供点相关补充,那将是再完美不过的助力了!就在他老兄弟俩进一步商议派谁去主审、怎么让那条百炼成钢的美女蛇真诚合作的当儿,师部后勤部长珍姨风尘仆仆的走进门来。珍姨此行不止给师部带来了急需补充的战斗力和军用物资,还给野战医院送来一批急救药品和医疗器械,然后再把师部暂押的俘虏和医院里的重伤员连同烈士遗体拉回大后方去。她这是顺便来和丈夫见一面,看看丈夫有没有个人需要的东西,却被随机应变的政委李炳南顺手抓了公差,“着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位肝胆相照多年的大哥惊喜地一拍大腿说:“这主审官,就弟妹你再合适不过了!”珍姨随即成了这个专案组的权威首长不能推辞。
珍姨首先代表师首长来看望侄儿耀华的伤势和凯华的病情。用军用帐篷扎成的特护病房里,清亮柔和的汽油灯光下,凯华的病床被大姐王曼华特意安排在大哥苏耀华的对面,二哥林浩斌还在精心照料着他兄弟俩。凯华的野性激情已得到初步的控制,渐渐恢复正常的神智一度惊疑他在做噩梦,林浩斌狡猾地坏笑着,活灵活现地添油加醋说:“三弟,你真是艳福不浅啊!搞了那么一个美艳风流的美女蛇不说,你这裤子都是大姐一手给你穿的呢!你那么大的小鸟,差点把大姐吓哭了呢!”凯华信以为真而羞臊地无地自容,一拉雪白轻薄的被单蒙上头,就想那样无痛苦地自杀算了。大哥苏耀华在对面的病床上咬着牙笑的痛苦,“三弟,你二哥拿你开涮呢!”他简明扼要地劝导说:“别死心眼儿,给个棒槌就当真!”林浩斌幸灾乐祸地嬉笑着,机警地回头看门口,在大姐王曼华殷勤地照应下,珍姨笑盈盈地走进门来,宛如丰姿绰约又亲情密切的小姨妈。林浩斌顿时肃然起敬,首先循规蹈矩地立正敬礼,接着亲热地招呼:“姨妈,你,来的这么快啊?吃饭了吗?”苏耀华第二个发现了大妹和珍姨的到来,他想表示一下热烈欢迎的言行,被王曼华和珍姨眼疾手快地暗示住了。珍姨疾步走近床前,伸手摸摸这大侄子的遍体鳞伤,心疼而关切地说:“这么重的伤,好孩子,受苦了!”苏耀华激动地艰难地张开嘴,清楚地表达着他的爱意和决心:“姨妈!你放心,我不会给我叔叔和祖辈们丢脸的!”珍姨含着欣喜的晶莹泪花点点头:“嗯,你叔叔和军首长都表扬你了,你这机智勇敢的战绩,大大超出了军委的寄望!好好休息,明天我就送你回后方好好养伤!”她随后转头来注目近在咫尺的三侄子凯华。
凯华此时理智清醒的百感交集,他一经确认最敬爱的珍姨来了就猛然撩开被单,难免羞臊地面对着珍姨和大姐的关爱,“姨妈,我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他用尖利的牙齿咬咬还疼的嘴唇热泪盈眶,忍不住孩子气地抽泣着请求:“请组织上,严厉处分我吧!”珍姨和她后面的王曼华同时掏出手绢,王曼华瞬间让行了珍姨去亲手给凯华擦眼泪。“没出息!军人,不许哭鼻子!”珍姨简单地一擦三侄子的眼泪,就冷艳起脸色把手绢丢给了他,温和的训斥说:“流血不流泪,才是男儿本色!”凯华神经质的一哆嗦瞪大眼,仿佛打了一针特效的精神剂,仓皇地擦干眼泪肃容听令。珍姨满意地抿嘴一笑,严厉的口气揶揄说:“这次,是要给你个严厉的处分!警惕性不高,革命意志不坚定……”王曼华仓皇地收敛窃笑,伸手拉住珍姨的胳膊说情:“首长,这主要责任在我!我要是早知道他是三弟,还是个学生兵,我一定不会叫他那样冒险,这样犯错误的!”珍姨斜瞟着铁面无私的白眼说:“正因为你这个大姐是主要责任人,我代表你叔叔和师部决定,”她这会儿我行我素地一顿,顿得兄弟姐妹四个紧张地绷紧了心弦,鸦雀无声地静听最关键的结果:“从今往后,不经你筛选认可的小姑娘大媳妇,不许他再献殷勤!”她一抬筋骨清丽的的手指一指“束手待毙”的凯华。王曼华忍俊不住笑弯了腰,林浩斌笑的直不起腰来,苏耀华笑的又开心又痛苦,凯华羞臊地一闭眼,笑比哭难看:“这,这,是!是!”王曼华首先理智地止住笑,不失羞臊的一推珍姨摇晃一下:“你这是打算我,坑不死倒霉的三弟不罢休啊?”保卫科长兴冲冲地疾步走进来报告说,那条美女蛇醒来了!
在我保卫人员的严密监护下,那条空前惨败的美女蛇还没输完第二瓶血就缓缓醒来,她一眼看清她被我军生擒活捉后,就想活动牙关咬牙自杀就清醒地发现,她那漂亮的下巴一如她玩弄凯华那样,被我军医未雨绸缪地脱臼了,那种不能自主的痛苦生不如死。
王曼华和保卫科长陪同珍姨来到病床前,稍作兴致勃勃地审视,王曼华的微笑仍旧那么可人的友善:“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同意回答,就摇摇头;不同意回答,就闭上眼!”那条美女蛇不假思索地闭上仇视的明眸视死如归,很快一皱眉头想起什么,瞪起渴望的明眸摇摇头。冰雪聪明的王曼华会心一笑,伸手托起美女蛇的下巴,咯噔一下给她恢复了正常的口舌功能轻而易举。美女蛇顿时瞪起敬佩的明眸刮目相看,“你,你先说,”她用内行的姿态活动活动嘴巴,确信毫无不快的后遗症后急切地连续喷射:“你叫什么名字?到底什么军职?今年多大了?哪里人?什么学历?”大约她得不到如实的答案就死不瞑目。
这反客为主的一连串质问引起了保卫科长的不满,老成持重的珍姨也愠色地一皱眉头。王曼华却摆出经典淑女的耐心和友善的态度,把家门一气报了个彻底:“我叫王曼华,今年22岁,中共党员,前年毕业于南方军医大(广州第一军医大),现任我军尖刀营卫生队队长,兼本院急诊医生。我爷爷王伟刚,1955年授衔时,是我军第一英雄师大校师长,我奶奶是军区医院中校副院长。我这点雕虫小技,就是我奶奶从小手把手言传身教的!我这枪法嘛,就没什么好吹的了,你想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姑姑,那么一大家人都是玩枪长大的,我小时候一哭,都拿枪当玩具哄我开心……”她那认真又轻佻地津津乐道,不止逗得珍姨和保卫科长都扭头转脸去窃笑,连那个痛苦满面的美女蛇也忍不住灿然失笑了,她心悦诚服地赞叹说:“怪不得!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王曼华趁热打铁说:“不客气!辛苦你晒晒你的老底吧?”美女蛇欣然欲言又狡黠一笑,用挑衅的音容说:“如果我,不呢?”
王曼华断然用赞赏的神色推心置腹说:“我支持!军人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本色!战败被俘,苟且偷生最可耻!再向敌人坦白从宽,屈膝叛变,猪狗不如!要是抗拒从严,以死殉难,也许将来还能被追认个黑不溜秋的烈鬼……”珍姨和保卫科长旁听的直皱眉头,一时搞不清她这是来审讯俘虏,还是给俘虏鼓舞誓死抗争的勇气。那条聪明过人的美女蛇却心领神会了她那潜在的威胁,“哼,你这么肯定,”她尽量维持着惺惺相惜的好感冷笑着问:“我们会必败无疑?”
王曼华用委屈的神色争辩说:“看你说的,这哪儿是我一个小姑娘鼠目寸光的肯定啊?这明摆着是瞎子都能看清的事实嘛!你看看,我国幅员辽阔,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战备力量生生不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单是我军现有的野战兵员,就比你们国家的总人口多一半!堪称世界第一,当之无愧!再看看你们国家,弹丸之地,穷山恶水,吃了上顿没下顿,像头掉到战争深渊里的癞蛤蟆,随便你们如狼似虎的蹦跶,吃不饱、穿不暖的力量,能蹦跶几天?再说了……”珍姨和保卫科长幡然醒悟了她这“口蜜腹剑”的良苦用心,而暗自钦佩地窃喜不已。
那条冰雪聪明的美女蛇深以为然地黯然神伤起来,“嗯,这,是个不可抗争的事实!”她低垂了沮丧的眼神,吃力地筛动着头脸默认着,不失愤恨地感慨说:“与你们中国开战,是个混蛋透顶的错误!可我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纯粹的战争工具!有时候,我也糊涂地认为,这个世界再文明,也文明不出野生动物,那种弱肉强食的野蛮法则!看不到幸福的希望,就只能这样做个,哼,黑不溜秋的烈鬼吧?”她后来那自嘲的冷笑,明显地恢复了凡妇俗女逆来顺受的本色。王曼华和珍姨都为之动容而更加怜悯。
珍姨忍不住权威地义正言辞说:“姑娘,你也看清了,我们这不是发动的法西斯霸权主义的侵略战争!我们是在行使我们军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维护我们国家的主权和民族尊严!在用钢铁和鲜血,教训教训你们军政界,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有那些拿着你们军人的忠诚,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当赌注,谋取个人利益的法西斯暴徒!那些穷兵黩武的败类,必败无疑!刚才曼华也说了,我们中国有足够的战备力量!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来,是这世界上最勇敢最智慧的英雄民族!没有什么敌人不能战胜……”那条美女蛇看不惯珍姨那咄咄逼人的官气,就闭上眼睛默认了她那真理,“好吧,”她忍不住伤痛皱皱眉头咬咬牙,睁开虚弱的明眸请求说:“咱们明天再谈,好吗?”
再“趁热打铁下去”不会乐观!珍姨和王曼华随即理智地收兵而去。
在我军医护人员精心护理下,那条美女蛇惬意地一梦醒来后,已是阳光明媚的上午。王曼华已经给凯华做完电针治疗,凯华再也没了那种野性的冲动。珍姨率领的运输队已经把那些烈士的遗体装上车,接下来把苏耀华这样的重伤员一起送往后方医院好好治疗。
无需珍姨和大姐吩咐什么,生龙活虎起来的凯华和二哥林浩斌就轻松地抬起大哥苏耀华,抢先向第一辆伤员车疾步走去。苏耀华一路笑的又开心又痛苦。王曼华眼疾手快地给大哥掖掖露了腿脚的被单,不失孩子气地询问:“抬大哥什么感觉?”在前面的林浩斌回头一笑说:“不抬最好!”凯华在精心学习大姐那种光彩照人的轻松活泼,他几乎要琢磨出汗来了,才冷不丁地说:“给大哥装上火箭就好了!”王曼华和苏耀华迷惑地一瞪眼:“嗯?”凯华一气说穿了他这有生以来的第一句幽默话:“给他点把火,他爱怎么飞,就怎么飞去吧!”王曼华开心地咯咯大笑,苏耀华笑得龇牙咧嘴地痛苦。林浩斌回头反驳说:“装火箭多费劲多浪费啊!还是给大哥插上根鸟毛吧!”
负责一路护送伤员的官兵们纷纷主动伸手帮忙,更加轻松安稳地把苏耀华抬上了车。
王曼华首先闪身在一边旁观,从而悠闲地调侃说:“我看,还是给大哥根橡皮筋,让他自己……”保卫科长一路小跑来气喘吁吁,向她连连招手:“醒过来了,就找你了!”
凯华立刻明白了大姐要去执行什么任务,他激动地要跟随大姐同行去,亲手杀了那条美女蛇又理智地驻足,他不怕违反军纪会受到严厉地处分,就怕见到侮辱他肉体的强敌,备受那种苦不堪言的精神折磨生不如死!
王曼华跟随保卫科长前行几步,回头来特意叮嘱说:“服从命令,不要乱来!有情况,我会告诉你的!”凯华欣然唯命是从,转头去和大哥二哥推心置腹地窃窃私语。
那条开始认输的美女蛇只对着王曼华讲述了一些基本情况。珍姨和院领导们都很放心王曼华那样“单刀赴会”,于是就按照美女蛇的要求,轻闲又焦虑地在门外静候着她俩密谈的结果。
那条美女蛇循序渐进地自报家门说,她名叫阮美玉,现年28岁,现任军职:越军总司令部“对苏工作和反华问题专家”,兼越军特工总队上校副司令,堪称她们军中“百战百胜的王牌尖刀”。她的出身和履历相当杰出,她父亲曾出任驻我国和驻苏联大使馆武官、越军侵略柬埔寨的第二指挥官、越军武装力量总司令部实权派的第三把手。在父辈潜移默化的熏陶下,阮美玉还没高中毕业,就以现役军官的身份来我国进行军事指挥培训,之后出任越军驻柬埔寨参谋部情报处长,干过五件事半功倍的“镇反行动”而功勋卓著,即被父辈以总司令部的名义,送往“后台老板”的莫斯科接受克格勃的高等培训,那种当今世界登峰造极的特工培训。完成那种绝顶魔鬼化的培训回国后,即被留任为越军总司令部情报处中校处长,主管对美国和柬埔寨以及我国的军事问题,亲手杀死的各种敌对分子足有一个加强团。她的初恋情人是个相貌和品德酷似凯华的少壮军官,不幸阵亡在侵占柬埔寨的战场上,她因此对凯华“一见钟情”而“以身相爱”。她那政治婚姻的原配丈夫是一王牌师的上校副师长,她暗中红杏出墙的第一情夫,是她那冠冕堂皇的“老师”、“苏军援越顾问团”的少将副主任;第二个情非得已的情夫,是她那顶头上司的中将参谋长,一个原本叫“干爹”的老色鬼……
在即将踌躇满志地发动这场“白眼狼恩将仇报”的反华战争前,阮美玉以“王牌中国通”的权威,奉命组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王牌特工队”,即以我军享誉国内外的拿手绝活——山地战、地雷战、突袭战为首的游击战术为主,对我领土和人民实施惨绝人寰的法西斯“三光政策”,截止到她被王曼华这样生擒活捉前,她到底亲手杀害了我多少军民说不清了,只记得她因此用坏的各种枪支,至少有十几支(挺)吧?
这次局部决战,她很不想用那么“高贵的司令官身价身先士卒”的,一来刚走了例假的身体有些虚弱;二来她那三岁的孩子病了,慈母柔肠的揪心;三来她手下还有足够的精兵强将代为冲锋陷阵……奈何压力逼人而不得不“明珠暗投”:一,在第一次决战中,被凯华侥幸顺手牵羊、生俘来的那两名苏联顾问不能留下后患!她那第一情夫的苏军少将用少见的严令说:“救不回来,就就地干掉,不能给中国人留下苏联人破坏和平的人证口实!”以图亡羊补牢!二,师长叔叔率领的这支特种装甲部队,所发挥的所向披靡的犀利,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和战备力,再不赶紧想办法“斩草除根”,后果不堪设想!三,苏耀华这次率部突袭的那个王牌师部,正是阮美玉那“挂名”丈夫的栖身之所,他连连向总司令部求救的呼声,很快动摇了阮美玉那脆弱的固执:“他好歹是自己不能离婚的合法丈夫,很有分量的王牌师长,于公于私,都必须亲自出马走一趟了!说不定还能一石多鸟,顺手解决掉这些迫在眉睫的军情!”她未雨绸缪地换下那身光彩照人的上校军装,白龙鱼服为一个基层女军官,带着一队精兵强将轻装出发,很快赶到了这硝烟弥漫的一线战场。
一目了然的战况令她大惊失色,苏耀华率领的尖刀营已经从她最顾虑的软肋处势如破竹地杀出,首先成功地孤立了她丈夫栖身的那个王牌师部,切断了它和周围所属部队的联系,紧接着向这个师部实施起毁灭性打击!其后蜂拥而至的后续部队以更强大的锋利,向越军各个阵地发起排山倒海地攻击。那些不堪一击的越军官兵们备尝了拿鸡蛋碰石头的苦楚,很快裂变成阵线分明的乱军,切齿痛恨这场不义之战的“壮士”,纷纷向我步兵主动缴械投降;怕被督战队乱枪打死的胆小鬼,纷纷跟随向后溃败的先锋们抱头鼠窜……阮美玉就是有原子弹的威力,也挽救不了这场“生米煮成熟饭”的败局!她情急之下孤注一掷,断然命令她的嫡系心腹们架起那门反坦克火箭炮,目前的阵地上唯一一门能用的反坦克火箭炮,向苏耀华率领的装甲部队射击:“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很快如愿以偿地打坏了我军三辆坦克车。
苏耀华很快发觉了这一“背后插刀”的险情,当即调转炮口向这一敌炮兵阵地射击,一炮炸死炸伤了阮美玉的大半精兵强将。阮美玉顿时认清了苏耀华为首的坦克威力,她咬牙切齿地亲自操炮向苏耀华的坦克射击。
战场上最奇妙最精彩的一幕随之发生了。阮美玉一经发射火箭弹出膛后,就狡猾地滚到一边隐蔽地偷看战况,那颗一往直前的火箭弹在半途中与苏耀华打来的第二发炮弹擦肩而过,正中苏耀华的坦克而打坏了坦克的能动力;苏耀华打来的炮弹则正中阮美玉刚才开火的位置,阮美玉那几个残剩的心腹干将躲闪不及,被炸得血肉横飞或横尸当场。阮美玉随之变成了形影相吊的光杆司令,她气急败坏地再次操炮射击时,我后续步兵的重机枪也发现了她这个孤家寡人的敌炮兵阵地,暴风骤雨似的子弹在她头顶上嗖嗖疾飞,根本不担心她敢抬起头来试试哪颗子弹要不要命,并且有一个排的步兵争先恐后地攻击了上来。阮美玉理智地放弃了那次炮击,趁着我军那个步兵排还没看清她的真面目,低头弯腰像灵蛇,沿着那条横向的战壕一路疾跑,巧妙地躲开我军的正面攻击,奇兵出现在我军空前空白的战火硝烟中,借着越军尸体的掩护,观察她丈夫所在的王牌师部的命运。
战友们正在从炸坏的坦克中抢救出遍体鳞伤的苏耀华……其他尖刀坦克部队已经越过毫无生机的敌师部,引导着我步兵大部队继续向敌纵深阵地冲锋……
看来,那个倒霉蛋是在劫难逃了!阮美玉明智的判定了她那合法丈夫的命运后仍不死心:怎么也是来了,就去看一眼他那死相吧!再说他那师部还有一些很重要的军情,不能落到共军手里!时不待我!她很快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机智勇敢,借着那些目不暇接的尸体掩护,冷不防地溜进了她丈夫所在的师部。目击的事实超出了她的预想,又在她本该想到的事实之中——我军的坦克炮既然能摧毁那么坚固的混凝土掩体,就能把掩体内的所有血肉之躯炸得粉身碎骨,以至一点有价值的纸片都没幸存!
阮美玉一时沮丧地要死过去,一辆装甲车由远而近的轰鸣声惊醒了她的神智,她本能地抓起一挺苏制轻机枪警惕地敌视前方,空前没有我军大部队的战场上,尖刀营卫生队长王曼华英姿勃发,督导着一辆印着大红十字的装甲救护车从后面疾驰而来,向阮美玉一手炸坏的那四辆坦克驶去,苏耀华为首的几个重伤员岌岌可危……
阮美玉以为抓到了“以血还血”的良机,瞬间像出洞的灵蛇一样冲出残垣断壁的掩体,想这样抽冷子干掉王曼华和苏耀华为首的我军战士,又理智地改变了这一恶毒的初衷,谋划了这个妄图“浑水摸鱼、一石多鸟”的高招妙计:很明显地,苏耀华就是那支特种装甲部队的中坚骨干!王曼华很像他们野战医院的“先锋首长”!一般野战医院不会离他们的指挥部太远,又是个鱼龙混杂、良机易得的好场所,只要“装死”混进去,一定能事半功倍!她随后那番惟妙惟肖的伪装,“立竿见影”地取得了王曼华的信任和收容……
阮美玉最后由衷地感慨说:“败在你手里,虽败犹荣!”
王曼华却得意不起来,她那双以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为天职的纤纤软玉手,连连抚摸着阮美玉那双杀人不见血的美妙魔手,正气凛然地感叹说:“我再有神通,也救不了几个人!而你,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能就此止步,用我们本性的善良,尽快制止这场罪恶的战争,立功赎罪吗?”阮美玉警觉的瞪起明眸,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这个神奇的白衣天使良久,最终认可了王曼华这苦口婆心的劝导,她随后提供的情报到底为我军最后获得全胜,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不可细说。
师长叔叔张建国和珍姨夫妇因此代表军党委又嘉奖给王曼华一个特等功。王曼华至此荣立了两个特等功,前一个是嘉奖她在第一次战役中,一个人从枪林弹雨中抢救下我军伤员一百多人,其中举足轻重的营团级骨干精英8个,而成为全军卫生系统争相学习的楷模。
那场空前惨烈的战争终于圆满结束后,交战双方按照国际惯例交换战俘。在王曼华用心良苦地撬动下,师长叔叔张建国和珍姨夫妇当仁不让,成功干预的我军“战俘交换办”,仍以阮美玉被俘前的“中尉军衔”和交换价值,把她“明珠暗投”送回其国。阮美玉因此巧妙地逃过了严厉的军纪处罚,只获得了一个类似渎职罪的严重警告,继续安逸地享受高级将领的优越待遇。此后不久,中越重新恢复友好关系,她出任新政府驻我国大使馆第一任武官,一度无所顾忌地和王曼华“破镜重圆”亲密无间……
三,浴火的青春
总算有惊无险地凯旋归来后,凯华都没来得及去医院看看大哥苏耀华到底康复的怎么样了,就被两个教官以警察押解罪犯的冷酷“押解”回校了。
他师徒三人是全校空前引以为荣的战斗英雄,凯华的功勋尤其杰出,校党委却没把他列为公开表彰和巡回演讲的楷模,都是师长叔叔张建国和凯华爹强行干预的结果。
师长叔叔的临别赠言独具慧眼:“你还年轻,夹着尾巴做人,才是真正的英雄!”慈母柔肠的珍姨用世故的观点补充说:“回去以后,别去傻乎乎地唱那些花里胡哨的高调!要求点实惠的东西,做点有益于前途的实事!”大姐王曼华无所忌惮地搭着三弟的肩头,恋恋不舍地多送了几步,推心置腹地叮嘱说:“要想做一个真正的军人,就要首先丢弃常人那些弱点,像钢铁一样坚韧,一样无情,一样无坚不摧!只要你有一点动摇,你就当不了将军!”这些在书本中学不到的真理,凯华都一一刻骨铭心并发挥到了极致。
一路风尘仆仆地直行到校党委办公室后,凯华惊喜地发现爹娘已经捷足先到一步。彼此一经确认都安然无恙后,爹娘的要求和师长夫妇的叮嘱一样尖锐,分明此前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不过是进一步加深认识而已。爹说:“除了尽快让咱当上你张叔那样荣耀的将军,咱什么虚头巴脑的热帽子也不戴!没用,一阵风又吹光头了!”娘忧心忡忡地鼓动说:“你哥锁柱过几天就该定亲了!人家最不济,也要一排新砖瓦房!趁着我和你爹还能张罗,你这次要是有啥奖金补贴,越多越好,咱就赶紧给你哥盖好娶媳妇的新房,来年,再给你张罗媳妇……”凯华还没从阮美玉那刻骨铭心的阴影里走出来,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给我来这一套!”他用史无前例的愤恨,低声抵触娘的如意算盘:“管好我哥和金环就是了!我这辈子,打算光棍到底了!”爹娘起初吃惊儿子这莫名其妙的“神经病”,继而心领神会了儿子的病因,而一时苦恼地默然忍受,直到他后来水到渠成地痛改前非。
校党委很快做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复,他们首先依据中央关于安置烈属和奖励战斗英雄的相关规定,结合凯华老家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和县委相关部门以“特别优抚”的名义,帮着一家人给他大哥锁柱盖了一所时尚的砖瓦房,完成了一家人的第一个心愿,继而在第二年春天,凯华就要顺利地完成学业、他大哥锁柱就要和他那没见过面的嫂子秀云红红火火地结婚、义结金兰的大哥苏耀华也要和大姐王曼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前夕,校党委就把他这“出类拔萃的尖兵”,保送去我国防科委最绝密的尖端基地,以职业军官的标准,培育他学成世界一流的海陆空三军混编式指挥艺术。那一学就是活不见人的6年,一度被亲朋好友们怀疑他成了“无名烈士”。
在那个由爹代表一家人参加的密谈会上,那个国防科委来的首席代表看着他父子,问了一个常人都很关注的问题:“如果凯华同学这一去,你们一家人都很难见面了,你能接受吗?”爹用老军人惯有的豁达气概说:“只要我们一家人还活着,就有再见面的希望!哪怕是一百年,一万年!当然,这样久别,对我们一家人的亲情,是一种残酷的打击!可是,孩子是军人,是咱们国家的卫兵,让他经受这种残酷的锻炼,我相信他更能懂得当兵的意义,和全部的使命!我们舍弃了一家人的团圆,是为了保证更多的亲朋好友,更多的人民,能一家团圆,幸幸福福的过日子!我们会很光荣很骄傲的!”他这番暗自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像火山爆发的岩浆滚滚喷涌出来之后,那几个举足轻重的首长都叹为观止,纷纷翘起大拇指一致赞誉:“真是铁打的革命家庭!老子英雄儿好汉!”他们当是囊括了那伟大烈士的爷爷。凯华激动地补充说:“我就想当将军!只要能当上将军,再多的苦,我也能承受!”他接着进一步解释说:“以前我想当将军,是孩子气的虚荣!经过这次血与火的锻炼以来,我清醒地发现这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还有点肤浅!没有当将军的才干,没有以一当十的才干,就不能更好的保家卫国!”他这面试很快圆满的通过。首长们接下来给了他父子半天的亲热时间,一等下午夜幕降临后,就跟随科委首长秘密出发。
凯华志满意得之余又觉得心灵莫名的空虚,似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灵魂没有附体。他很快神使鬼差地给大姐王曼华打通了长途电话,那“大姐”当是给予他生命活力的阳光。
自从载誉归队以来,在老谋深算的珍姨一手干预下,王曼华进了条件最好的军区医院担任急诊科主任,享受正团级干部待遇,并继续配有自卫防身的军用手枪。之后又在珍姨乐此不疲地张罗下,她和大哥苏耀华如愿的情定终身。她这时正在急诊室紧张有序地工作着,一听“三弟”这会儿打来长途电话,就敏感地觉得“不会是好事”。
凯华激动地吭吭哧哧说:“大姐,我……我不能去,看你和大哥了!”王曼华用自己的理解激动地问:“嗯,你不来参加我和大哥的婚礼了?为什么?”凯华点点头热泪盈眶,“嗯……”他心中的千言万语仿佛一团乱麻,一时找不到从哪里下手的头绪了。聪明过人的王曼华一边猜测着他这“请假”的原因,一边耐心地等待他“不打自招”。所有慧眼都能看清楚的,她是很喜欢这个出类拔萃的“三弟”,但没喜欢到那种以身相许的程度。她姐弟俩之间的亲密程度,还不能逾越大哥苏耀华那种成熟坚实的间隔。
凯华很快说明的“请假”原因和时长,出乎了王曼华那私情的预料而喜忧参半。凯华说:“我要去科委进修了,至少6年吧?”王曼华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哦,我的天!……”随后没了喜人的下文。凯华接着咽泪装欢地倾诉,让大姐备尝了心灵刀割般的疼痛有多么难忍,他说:“这6年,我要是不能和你,和大哥二哥联系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忘了我,这个三弟啊!”王曼华忍不住百感交集地热泪盈眶,用孩子气的脆弱悲观起来:天啊,6年?6年!在这个越来越突飞猛进的时代,会发生多少不可思议的变化啊!也许这6年会变化成千山万水,就此阻隔了这种千丝万缕的亲情,永生不能再连结在一起了!
王曼华的助手很惊疑她这史无前例的痛苦,就小心翼翼地问:“主任,你……”王曼华这才清醒了理智,慌忙一擦眼泪,信口敷衍一句:“啊,没什么!”接着对一时割舍不得的三弟咽泪装欢说:“祝贺你!你已经踏上了当将军的天梯!你放心,姐这辈子都忘不了,你这个最有作为的三弟!大哥和浩斌也不会忘了你的!”
仿佛已经达到了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凯华轻松地喘息一口气,渐渐由衷地欢喜起来:“姐,你放心吧!等我当了将军,一定请你当我的政委!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阳光,我的卫星定位系统!”他这言真意切的许诺激起了王曼华顾虑的私情,王曼华委婉地戏谑说:“嗯,姐先谢谢你这伟大的情意!就是听着有点不踏实,姐是很喜欢你,也知道你很喜欢姐,可是姐和你,是不可能的!姐已经和大哥……”凯华瞬间心领神会了大姐的“无情”,忍不住苦笑了说:“姐,你扯哪去了?我根本不敢对你有那种妄想!”他咬咬嘴唇鼓足勇气,直说了他心灵深处那种暗灰色的顾虑:“你现在很清楚了,我长这么大,除了那条该死的美女蛇阮美玉,你是第一个见过我……有多丑的大姑娘!万一我将来出息了,你可不能再拿这事笑话我啊?”
王曼华至此完全明白了三弟的苦衷,而忍俊不住灿然大笑起来,“咯咯咯……”她理智地一捂嘴止住笑声,渐渐掷地有声地许诺说:“这事你放心,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从今往后,就是你大哥二哥敢拿这事笑话你,我就把他打残废了给你看!”
应该得到的目的都如愿以偿了,紧迫的时间不许再这样斩不断、理还乱的倾诉下去,凯华最后简明扼要地道别说:“姐,祝福你和大哥永浴爱河,早生贵子!”王曼华依依不舍地咽泪装欢说:“谢谢!等姐和大哥有了孩子,就认你这将军当干爹!”凯华忍不住笑弯了腰:“姐啊,不带这么糟蹋人的!我这光棍能当干爹?”王曼华胸有成竹地答复说:“放心!等你进修完了,再想当光棍,可由得了你?我会让孩子一见面,就叫你干爹的!”
王曼华和苏耀华婚后第二年就生有了长子苏强,即现今海眼基地的军事主官苏强中校,不久就遵照军地通用的计生条例做了节育术,苏强因此成为他夫妇此生的独生子。王曼华那成熟健美的身体不止生育的儿子天生健康,而且充沛的奶水源源不断,一旦儿子吃不迭就鼓胀的难受,因此没几天就像吹气球一样,奶养的儿子白白胖胖又活力茁壮,欢喜的爷爷奶奶和外婆外公们都合不拢嘴。苏耀华是家里的长子,王曼华是家里的长女,双方父母都想把这第一桌满月酒摆设的最隆重,珍姨和建国叔那对月老功不可没,他夫妇又是他小两口的主官首长,又是他们三家这承前启后的中枢环节里,发挥了重要作用的“亲家长辈”,于公于私都是首先力邀的贵宾。
珍姨是用不着精心邀请的,她从王曼华这个大侄女儿一开始休产假,就动不动三天两头地来看一眼,虽然千丝万缕的慈母柔肠,做不了娘家妈和婆母妈那么实用的家务事。及至王曼华住院生产时,珍姨还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过,说了些自身的生产经验和注意事项,尽管和王曼华认为的科学知识“小巫见大巫”。
建国叔则要“抓住机会,赶紧当面力邀”的!这次举世瞩目的自卫反击战患得患失,彻底暴露了他那支特种装甲部队“袖中匕首”的实力,而失去了“继续珍藏和出奇制胜”的意义。中央军委遂把这把“匕首”亮明了“卫国宝剑”,正式编入国防一线边防军的战斗序列,并扩编为集团军的建制,原师长张建国出任军长无与争锋。部队一下子扩大了三四倍,新补充来的官兵还都不熟悉,这就要求这位做事一丝不苟的首长,必须脚踏实地地到每一个分属军营去了解实际情况,为下一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打好基础。一路为他鞍前马后的参谋兼警卫,仍旧是“害了他那一下”的林浩斌。林浩斌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功赎罪”,只要建国叔不犯伤痛,就是让他一下子死上一万次也毫不犹豫。
珍姨这天下午下班后,又顺路来苏耀华和王曼华夫妇的小家里看一眼。虽然苏耀华现在第一指挥学院进修,但已铁定了团级干部的待遇,而与“仙妻”堪称旗鼓相当的“绝配”,在同期的战友乃至所有的同学们中,绝无仅有的“双团级绝配”,而分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无可非议。耀华妈已经先到一步,正在卫生间门口给孙子洗尿布乐此不疲。王曼华怀抱着虎头虎脑的儿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她执掌的急诊科送来的文件。
珍姨的到来照例激起了她婆媳俩空前的欣喜。耀华妈慌忙一擦手,给“大恩人”的妹妹端水果、倒茶水,王曼华则像扔垃圾一样把儿子往珍姨怀里一送,如释重负的嬉笑说:“可盼到你这倒霉的外婆来了!待会儿直接抱回家去吧!”珍姨已不自信她还有照料这么娇嫩婴儿的经验,而欢喜又紧张地抱着这“半路捡来的外孙子”喜忧参半。耀华妈近在咫尺一冷脸,用居高临下的气势看着“仙女”儿媳妇说:“嗯,你这是搞什么浆糊?让孩子叫你姨妈外婆?乱弹琴!”王曼华情知婆母妈这吹毛求疵的目的,而故意以眼还眼说:“这有错吗?我这当妈的姨妈,不是孩子的外婆是什么?”耀华妈用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和固执指手画脚说:“就是错了!千变万变,万变不离其宗!按咱们山东人的传统规矩,这父系社会,论男不论女,你张叔当家,又和你爸爸是铁打的革命兄弟,这孩子该叫你张叔‘爷爷’,叫你珍姨‘奶奶’!这才像棒打不散的一家人!”
“我气!没你这么霸道的!”王曼华娇气地冷着脸,轻捷地伸出胳膊搂住珍姨的肩头,向婆母妈据理力争说:“我和我珍姨认识的最早呢!我珍姨就是俺娘家的脊梁骨!就是孩子的亲外婆!”耀华妈斗不过嘴就粗暴地动手,她瞬间拿起面前的一个大红苹果威胁说:“小丫头你再犟,我堵上你的嘴!”王曼华视死如归说:“你就是砍了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接着回头来怂恿珍姨同意她这真理:“对吧?亲姨妈!”
珍姨无法评论她婆媳俩的是非而哭笑不得,她抱着孩子机灵地跑到窗前独树一帜,快意地坏笑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娘俩打吧!别泚俺一身口水洗不掉,别吓着俺这可爱的小宝宝!”她随即转身在窗前,借着清亮柔和的暮光看看孩子的面孔,一目了然之下大吃一惊:天哪,这明明是苏耀华的亲生儿子啊!可他这五官和气质,怎么这么酷似那个“黄鹤一去不复返”的凯华?珍姨下意识地回头来寻求答案时,耀华妈正一边愤恨地发落着:“你今天想不当这个当家做主的奶奶,可由得了你?”一边相继给她丈夫和王曼华的爸妈打电话,叫他们赶紧过来“套住”珍姨这“领头羊”,商议这两天如何摆喜宴的事。
珍姨趁机贴近王曼华的身边,紧张地窃窃私语:“怎么这么像凯华那小子?”王曼华会心地抿嘴一笑,她也吃不准她心里那个鬼是不是真的,“应该,纯属天意弄人的巧合吧?”她羞臊地潮红了脸低下头,漂亮的皓齿咬咬嘴唇,最后勇敢的抬起热泪盈眶的明眸看着她最信赖的珍姨,百感交集地嘶哑了嗓音说:“我忘不了那个,难取难舍的坏小子!有时候和耀华在一起,就以为是他!耀华不在家,就更想他!明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她最终脆弱的趴在珍姨的肩头上,皓齿咬破了红唇鲜血淋漓,妄图逃避这痛苦事实的明眸紧紧地闭上,表征心事不可遏制的热泪滚滚涌出,打湿了珍姨那浑圆坚实又温热可靠的肩头。珍姨老于世故而身同感受,她一边警惕地看着耀华妈的动静,一边紧张地悄声问:“那,耀华知道吗?”王曼华一时激动地骨鲠在喉说不清话,就用肢体语言在珍姨肩头上使劲点点头:“嗯!”珍姨焕然轻松地微笑起来,她相信耀华不是那种小鸡肚肠、得理不饶人的醋坛子,并且是个豁达大度、超凡脱俗的须眉大丈夫,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应对的罢了:“他怎么说的?”王曼华这时忍俊不住窃笑起来,她轻盈地放开珍姨的肩头和怀抱,一擦眼泪一理凌乱的额发,“他当然不高兴了!”她从茶几下拿出一卷雪白的卫生纸撕下一块,擦擦嘴唇到下巴上的血迹,毫无阴云而光彩照人地笑着说:“他说,我干嘛拿着那个坏小子,当生孩子的参照标准?古今中外,那么多功成名就的将帅,哪个不比他更伟大更可爱啊?”珍姨忍俊不住笑弯了腰,差点失手掉落了孩子,她痛苦地赞叹说:“我滴妈呀!你们这两个小顽童,什么时候能正经起来,我可能,真的老死了!”
耀华爸很快风风火火地进门来。这是个从基层汽车兵,一步步成长为军区运输部副部长的老军人。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曾率部担任我军后勤供应的“铁流主动脉”,一度做过师长叔叔和师部后勤部长珍姨夫妇的“飞毛腿队长”,目前正这一步接受新军长张建国的节制。耀华爸的文化水平不高,先发制人的水平很有一套,他不等珍姨和儿媳妇相继起身来打招呼,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打着银行封条的“大团结”,放在她娘俩面前的茶几上。“没说的,这个家,谁说了也不算!”他接着伸手抱过他空前最心爱的长孙,用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说:“还是你这半拉亲奶奶做主最合适!保证皆大欢喜!”
珍姨恍然明白了他那叠钞票强加她的压力,“嘿,又仗着年长个大欺负人啊?”她翻然冷艳起脸色叫苦说:“这结婚时,还没累死我呢?给我什么好处了?”耀华爸一脸贼兮兮的坏笑,爽快地一挥手:“除了这孙子,什么都是你的!我保证不再要一针一线、一草一木!”王曼华和婆母妈笑的前俯后仰。珍姨毫不担心这世交的大哥兼半拉亲家公会翻脸,“好,很好!”她冷笑着一指门口:“出去!随手把门关好,谢谢!”仿佛巴不得她这么责令,耀华爸抱着孙子就乐颠颠地小跑去家门口,“出去就出去!”他且跑且念念有词说:“当兵不委屈!一不得罪人,二不受辛苦……”耀华妈慌忙追上去拦阻:“干嘛去?跑得了和尚,跑得了你的责任吗?”伸手要接过孙子被老伴眼疾手快地闪开。耀华爸一手拉开家门,回头煞有介事地示意老伴:“还不快走?等着人家再撵……”
曼华的爸妈迎面走进门来。头前的曼华爸吃惊:“嗯,这是干嘛呢?想抱着我孙子干嘛去?”他现任军区第一炮兵师师长,对越自卫反击战中颇有名气的“马后炮”,和世交的“四弟”张建国认识最早,这一阵子就想编入“新军长”张建国的集团军。曼华妈紧接着咄咄逼人说:“咋的?想明目张胆的抢孙子啊?乖乖交过来!”张开双手向亲家公一伸。
珍姨煽风点火说:“姐,先不要孩子!你够劲,先替我劈头盖脸地揍他一顿!”她和曼华妈本是一脉相传的本家姐妹,姐妹俩不期嫁给了世交的兄弟俩,两家关系因此更加密切地“牵一发而动全身”。曼华因此叫珍姨“姨妈”顺理成章。曼华妈没有参加那场惊心动魄的反击战,一来她不如妹妹珍姨“文武双全又艺高胆大”,二来她仅仅是个师部后勤仓管科的科长(营级干部),不如珍姨“那优越的军职有用武之地”;三来她身体不好又诸多的家务事……她现在就想“依靠着妹妹和妹夫那棵大树好乘凉”。
耀华爸一看两个亲家母要“心狠手辣地收拾”他,就机灵地抱着孙子跑去第二卧室的门口,瞪着眼发狠说:“要孙子,不给!想打人,没门!想悔亲?下辈子!”一家人忍不住哄堂大笑。耀华妈和珍姨以及王曼华随即亲热地招呼曼华爸妈来上座。
都是肝胆相照的老兄弟姐妹了,珍姨首先单刀直入说:“这次要是还要我当家做主,好说!还是结婚时那样,怎么节约、怎么简单轻松、怎么不留后遗症怎么做!”耀华爸妈和曼华爸妈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表示唯命是从。
结婚时的喜宴一共摆了二十桌,单苏王两家的嫡系亲属就各占了八桌,然后耀华爸妈的战友分了一桌,曼华爸妈的战友分了一桌,苏耀华的铁哥们分了一桌,王曼华的闺蜜分了一桌,或可可笑可怜的“二弟”林浩斌,鞍前马后地跟着珍姨忙活了两三天,眼巴巴地连个席位也没捞着,虽然一个人躲在厨房里没少喝喜酒。
珍姨最后用不放心的神色叮嘱说:“还是只出不进!任何人的贺礼都不收!谁要私自收了,就严肃处理谁!”曼华爸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曼华妈说:“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经济越来越发达了!这人情债也跟着水涨船高,都赶上旧社会驴打滚的高利贷了,咱们又都是两袖清风的老兵子,唉,简直交往不起啊!”耀华爸小心翼翼地提议说:“还是多加两桌吧?建国这次高升了军长,那么多人都摆开架子,想好好热闹热闹……”
珍姨看看天色不早了,拿起她的文件包起身就走,“好啊,好主意!”她阴阳怪气地夸奖着,妩媚的白眼挑战耀华爸说:“你又是大哥,你去给他当面烧烧火吧?”耀华爸抱着孙子一扭头:“你还是替他抽我两巴掌吧!”耀华妈机灵地挡在家门口,连连挥手强令珍姨:“不许走!这不,你大姐和你姐夫都在,一块吃了饭再走!”珍姨的暴力绝非一般人能拦得住的,她一把拉开老大姐的拦阻,白眼蔑视说:“气!你家的饭格外好吃啊?”随即在一家人无奈地苦笑中摇曳生姿地出门远去。
珍姨的家庭生活根本不用她操心,她和丈夫共用着四个精明强干的生活秘书兼勤务员,那个在这个家“垂帘听政了20年的慈禧太后”——珍姨的婆母妈又过世了,唯一让他夫妇愁白了壮年青丝的“克星”,是那个“幸存下来的独生女儿”文静。珍姨越来越后悔而责怪丈夫:“都怪你!当初干嘛叫那个死丫头‘文静’?看这老天报应的,有那样文静的二土匪吗?”“作法自毙”的老将军只会苦恼地抓头挠腮唉声叹气。他夫妇在基层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当年,根本照顾不好两个孩子的生活,而多半托付给文静的奶奶照看。
文静的奶奶是抗战时期“名噪一时的双枪穆桂英”、解放战争时期“雄霸一方的军分区副司令”,中央军委1955年授衔时,屈指可数的几个女上校之首……她一向很喜爱这个掌上明珠的孙女儿,而与社会大背景一样清贫的家里,买不起什么像样的玩具,她就把配枪退出子弹,给孙女儿当开心的乐趣。于是文静都没玩到十岁,就能闭着眼睛把各种手枪、冲锋枪以至轻机枪拆了,然后再用最短的时间重新装好,并且靶向射击的准确率超过了妈妈珍姨。珍姨看着又欢喜又闹心,她不好抵触婆婆那群雄臣服的虎威,就在背后鼓动着丈夫去劝导。丈夫信心十足地去了半天,一路笑眯眯地回来汇报战果说:“我可把咱妈说服了!”珍姨惊喜地瞪起亮闪闪的明眸:“哦,是吗?咱妈怎么服你了?”丈夫津津乐道说:“一,她要再宠惯着文静不文静,任何后果她负责!二,文静要是走火伤了人,就追究她当奶奶的责任……”珍姨立刻给予丈夫的奖励非常壮重,她一脚踹得丈夫翻个跟头滚下床去,接着仿佛十八辈子不共戴天的仇人说:“滚!一通废话!等孩子惹了祸,谁顶罪顶个屁用?”然而无论她如何不情愿都无济于事,女大不由娘,十岁就抬杠,十岁之后的女儿根本听不得妈妈的一点教训,只是动嘴的就顶嘴,妈要动手就飞毛腿,去找奶奶那老靠山当护卫,气得珍姨眼巴巴地吐血而不敢再追。
十岁即读小学四年级的文静,是班里年龄最小、个头最小的学生,同时是班里最胆大有为的班长无出其右者。同是红色军人的子弟,都承继了父辈“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这在那个争做“红小兵”的特殊年代尤为突出。文静从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被哪个“英雄”欺负,有时候老师都镇压不住的“学生运动”,她都能马到成功地解决。这都是奶奶那些用心良苦的言传身教得到了神效地发挥:一,班里的师生没几个会玩枪的,真正接过爸爸的钢枪扛两下的学生屈指可数,即使团政治部主任出身的校长都玩不过她。二,她能绘声绘色地讲很多革命英雄的战斗故事,能说清小兵张嘎、双枪老太婆、平原游击队队长李向阳……等等经典英雄的原型是谁。三,她经常跟随爷爷奶奶接受很多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四,她具有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天才奇能”……
大她三岁的哥哥文革就真是“文静的假姑娘”了,他哪一样也不如妹妹越来越优秀,一度被珍姨怀疑是当年怀他时,营养不良造成的缺心眼。于是一等他初中毕业,就不再指望他能成为光宗耀祖的“大秀才(大学生)”,而让他子承父业当了兵。此后的文革在父辈的直接关怀下,很快在部队里找到了用武之地如鱼得水,他先是在后勤机械修理部做学徒兵,第二年就能独立修理一般的机械故障,第三年就能独立装配发动机,第四年就荣任“车辆抢修队队长”(正排级军官),带队参加“军区大演习”。期间,他被借调到炮兵运输连去抢修车辆,不幸因公牺牲!而这一年的文静才十五岁,已成为十拿九稳的大学生苗子,她最终遵照奶奶的心愿,轻松地考取了第一军事指挥学院,和老大哥苏耀华成为了忘年的同学,又气得珍姨暗自吐血:这一家人除了当兵,就没有别的活路了?
在送行女儿上学的那天,珍姨趁着婆婆看不见,赶紧痛快淋漓地指着女儿怒斥说:“你这个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克星!以后再叫我妈,我抽死你!”女儿贼兮兮地笑着,“哼,吓唬谁呢?”她娇气地搂着爸爸的脖子怂恿说:“爸,淑珍同志要是真经受不住考验,真敢不给我当妈,你就给我找个更年轻漂亮的后妈,活活气死她!”仿佛被要命的毒蛇缠了身,爸爸仓皇地甩开女儿拔腿就跑:“孩子,这美梦下辈子再做吧!”
无论文静多么不文静、多么不像个“千金小姐”,活脱脱她奶奶那“穆桂英”一脉相传的“精英后腿”,而她茁壮成长了那么大,没让“亲妈”操过什么心,简直像半路捡来的“女将军”!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患得患失,自古使然!珍姨有时候这么庆幸地自我安慰:平安是福,健健康康地活着就好!
珍姨脚步轻盈地回到家时,勤务员已经做好了简单又精致的家常便饭,就等她回来吃了。大秘书李岩迎头报告,新任军长的张叔刚才来电话说,他照例在基层军营里吃晚饭,今晚要是回来,也不会很早。珍姨已料到丈夫会这么做而毫不动心。李岩接着报告了一个令珍姨笑逐颜开的消息:刚才“大小姐”文静也来电话说,这两天她就跟随大哥苏耀华一起回来“凑把热闹”,“如果我妈敢虐待我这唯一的女儿,我就叫她没了当外婆的希望!”李岩惟妙惟肖地传达完文静的声情,仓皇地捂着嘴笑弯了腰。
珍姨焕然来了兴趣,她一看时间正是军校里准备吃晚饭的良机,就拿起话筒给苏耀华打长途电话,她深知女儿属弹簧的,你越不许她回来,她偏会回来气你个半死!
苏耀华很快回音:“姨妈,吃饭了吗?”珍姨稍作慈母心肠的寒暄,就使出“欲擒故纵”的妙计说:“告诉你妹妹那个死丫头,这次不许她跟你回来气死我!”苏耀华哈哈大笑:“是!是!她要真不回去了,你可别怪我啊!”珍姨狐假虎威说:“这也是你四叔的决定!怪你干嘛?”
两天后的事实证明,珍姨这次又失算了,如期归来的苏耀华后面真没跟着那个“小尾巴”的女儿!珍姨吃惊地哭笑不得:“耀华,那个死丫头真没回来?”苏耀华一脸认真地微笑说:“你不许她回来,我敢叫她回来吗?”珍姨懊悔的咬牙切齿:“那个死丫头,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了?”她苦恼地手足无措几下,把一肚子愤恨化成一脚踢在苏耀华的屁股上:“你这个笨蛋!这点事都干不好,白疼瞎你了!”苏耀华眼睁睁地白吃了一脚,双手捂着屁股笑得痛苦,向“仙妻”委屈地小声嘀咕:“要是听话就挨打,以后再也不听了!”王曼华捂着嘴笑得抬不起头来。
耀华爸妈带着一群亲朋好友前来贺喜了,珍姨和苏耀华少不得热情地接待,而一时顾不上谈论文静的事了。那些此前有过一面之交的女人们像朝拜观音菩萨一样,争相围着珍姨谈笑风生滔滔不绝,把珍姨纠缠地顾此失彼口干舌燥。曼华爸妈很快又带来了一批更强大的贵宾,其中有很多珍姨许久不见的娘家人,由不得珍姨不拿出十三分真心实意,和那些藕断丝连的娘家人问寒问暖……耀华父子看看这个小家人满为患,很多年轻的客人都只能站在门外,就连忙按照议定的程序,先把男宾们请到预定好的饭店里去落座。
席位的座次一如结婚时的格局,耀华和曼华那“四大金刚”的亲爷爷和亲奶奶早已过世,前来贺喜的这些爷爷和外公们空前尊贵而坐首席,仍旧由位高权重的四叔张建国作陪。耀华和曼华的叔叔舅舅姑夫姨夫们坐次席,暂时由曼华爸和耀华爸作陪……大家都知道首要领导的张军长军务繁忙而来不早,而都耐心地期待着他的到来。
眼看就要开席的时候,从此改叫“军长叔叔”的张建国神采奕奕地如约而来,满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耀华和曼华的外公和爷爷们都争先恐后地前迎,引起了张军长的不满。他说:“在自己家里,这么冠履倒置还行?我的官再大,也是你们改变不了的侄子嘛!”满大厅的人们更加荣耀地高山仰止。张军长随后按照大家的心愿,让贴身参谋林浩斌执掌着照相机,和以他为荣的贵宾们一一合影留念。
珍姨和耀华妈、曼华妈很快带着那群浩浩荡荡的女宾们进门来,又展开了合影留念的高潮,把年轻力壮的林浩斌累得眼花缭乱腰酸背痛。苏耀华用感激的笑脸给“二弟”递烟,并真诚地问候说:“辛苦了,兄弟!”林浩斌斜着委屈的白眼说:“哼,早知道当弟弟这么惨,打死也不干!”兄弟俩油然想起了“桃园三结义”的三弟凯华,便空前紧张地问起他的消息。林浩斌用惊疑的神色说:“你也不知道那鬼小子藏哪去了?”仿佛蒙受了莫大的不白之冤,苏耀华苦笑着说:“真的!这两年我真没有那个鬼小子的消息!你大姐也不知道他藏哪去了!”林浩斌这才深信不疑地点点头:“嗯,这个鬼小子进修的地方这么绝密,将来肯定的,比四叔这卫国宝剑还厉害!”苏耀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刚想继续窃窃私语,耀华妈风风火火地跑来,小心翼翼地示意说:“你兄弟俩,先忙那事吧?”
一对珍姨娘家的夫妇和珍姨夫妇已经做好合影留念的准备。林浩斌慌忙扔掉香烟,操作着照相机准备拍照。苏耀华忍不住冲动的心事,追上林浩斌悄声问:“小妹呢?”林浩斌快如闪电地一摆下巴:“应该找大姐去了吧?”苏耀华惊喜地粲然一笑:“哦,是吗?”随即抛开顾此失彼的来宾,用本饭店的座机给家里打电话。守在家里的王曼华如愿地接了电话:“喂,你好!哪位?”苏耀华警惕地看着前面珍姨的动静,急切地问:“文静真的找你去了?”王曼华开心地咯咯大笑:“嗯,来了!再叫姨妈打你个半死,不冤!”
苏耀华是和“五妹”文静一起归来的。他很不想这样欺骗他平生最敬重的珍姨,奈何文静的“狠心毒手”不是他能顶住的。那天傍晚接了珍姨那“责令性”的电话后,他就忍住笑跑去找文静。文静正在教室前的操场上,和一班同学们做着吃饭前的准备。
文静仍是全校年龄最小、个头最小的女生。不妨一针见血地说,要不是她人小后台硬,一个爷爷的威信就能把办公楼压塌了,校党委是不会这么破例录取她这个“天才女将军”的。她循序渐进的各课外语基础好,又思想单纯的像一个高级塑料瓶弹性丰富,适应新环境新知识的能力出类拔萃,而堪称活色生香的“高配置电脑”,堪当大哥苏耀华和同学们的“辅导老师”。她目前睿智地主修着计算机编程和卫星通讯,同学们都头疼要死的两名尖端课程,兼修着古今中外那些博大精深的军事指挥艺术,不再热门那些活蹦乱跳的强体力锻炼,而被大哥和同学们美誉为“折翼的天使”,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动嘴就不动手、能偷懒就啥也不动的折翼天使。她没有服从班主任的任命和同学们的公选,而就任什么班干部“多管闲事”,就那么一身清闲地在课堂上和列队中,当着那个无出其右的第一“尖兵”,像刺刀尖那样精致锐利的尖兵,她左右和后面那几个最矮的同学都高她半头。
文静敏感地一眼看到大哥的到来,立刻甩开闺蜜们的簇拥,迎面跑近问:“干嘛去了?”全校师生都知道他兄妹俩到底如何亲密的关系而毫不见怪。苏耀华再也忍不住窃喜而灿然笑着说:“姨妈刚才来电话说,这次不让你跟我一块回去!”文静瞪着X光的慧眼确信大哥不会说谎后一撇嘴,不以为然地冷笑说:“哼,又是老掉牙的激将法,没点新鲜的!我气!”苏耀华情知这刁钻精灵的小妹已经想好了“以牙还牙的坏主意”,仍然不自信地问:“你打算怎么办?”文静爽快地一亮纤纤清丽的手指指点着大哥的鼻子,用娇美可爱的恶毒说:“给你两个选择,你要听你姨妈的呢,我就给我大姐下毒,闹她个死不了,活着难受,然后再把你儿子当玩具卖了!”苏耀华捂着肚子要笑死过去:“我滴妈呀!这么毒……”文静接着胸有成竹说:“听本小姐的呢?你这最差的外语课和计算机课,我包你考的及格!”过几天就要进行这两个科目的摸底测验,苏耀华正悬乎着能不能过关。他明智地妥协说:“你是我和你大姐下辈子的亲姐姐!都怕死你了!”
兄妹俩随后随波逐流地去食堂吃饭,一致认定了里应外合的“惯性帮凶”。饭后即给“第一帮凶”的大姐王曼华打电话。文静只是改了改主语名词,换汤不换药地威胁大嫂兼大姐说:“聪明的,不想让我闹得你残废了,还卖了你儿子,就做本小姐的地下党同志!”王曼华与丈夫一样笑得肚子疼:“你个鬼丫头,狠死你吧!等你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明摆着臣服了这妖精妹妹的威胁。
文静接着如法炮制地给爸爸打电话,她算计的爸爸的作息时间很准确,张军长刚从基层部队回到军部办公室,值班参谋长就给他接入了这个异乎寻常的外部电话。就要年过半百的张军长一听女儿叫的“爸爸”那么甜美动听,顿时像服用了神奇的灵丹妙药一样年轻活力起来,“爸的心肝宝贝,”他明知道那个越来越鬼神莫测的掌上明珠,这会儿给他这孤身独处的“小老头”打电话肯定没好事,仍旧幸福而兴奋地问:“怎么了?”文静娇声娇气地说:“苦命的女儿,想你这可怜的爸爸了嘛!”张军长欢笑着明知故问:“哦,是吗?就没想你妈吗?”女儿的回答笑得他差点岔了气。文静用痛苦地声息说:“想!我都想的,想不起她是谁了?”张军长好久才缓过起来说:“你个欠揍的死丫头,想气死你妈啊?”文静委屈地说:“谁让她不许我跟我大哥一起回去,看看你这一阵子老成什么样了?爸啊,我可是你千真万确的亲女儿啊,还是唯一最疼你的亲女儿,我妈这么狠心,她该不该受到惩罚?”张军长料定女儿已经生出“惩罚”她妈的坏心眼儿了,“不要胡来啊!”他哭笑不得地劝导说:“让你妈知道了,主犯管不了,她还不拿我这胁从出气啊?”文静瞬间一冷脸,娇嗔说:“怎么,爸,你这个妻管严的坏老头!不想让我这唯一的女儿再疼你了是吧?”张军长一时为难的摇摆不定了:“这,这……那,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惩罚你妈吧?”文静料定爸爸已经把袒护的力度倾斜了她这女儿,这才直抒胸臆说:“我这次回去,就和你这最疼女儿的好爸爸亲热一下,不想让我妈知道,让她孤家寡人的哭去吧!”张军长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我的天,这么残忍啊?”文静气呼呼地补充说:“哼,我本来就不是多么想她,我长这么大,就没给我多少应有的母爱!她还不许我回去?哼,让她自作自受,不怪咱爷们狠心报仇……”张军长苦笑的没鼻子没脸,他很不放心地疑问:“就这么报复你妈?没有再坏的主意了?”文静已经吐尽心中的怨气而干脆利落地回答:“嗯,没了!请首长爸爸指示!”张军长苦恼地抓头挠腮几下,睿智慎重地答复说:“只要不再过分地伤害你妈,我一定尽力而为,行吧?”文静噌的上了火:“不行!党同伐异,泾渭分明!我保证不再过分地伤害我妈,你必须保证严守这个机密!不然……”不等她那闹心的威胁说出口,张军长赶紧未雨绸缪地答复说:“好好好!我保证严守这个机密,行了吧?”
总算结束了这开心又苦恼的通话后,这个成功的将军、失败的父亲连连抓着灰白的头发,对唯一守在目前的贴身参谋林浩斌感慨说:“嗯,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一会儿笑死人,一会儿愁死人!”林浩斌眼疾手快地给军长叔叔递烟打火点上,用个人崇拜的意识说:“我妹妹将来一定是你最大的骄傲!一定能成为这个新时代,第一个女将军!”张军长吐出一口幽蓝的烟雾,深信不疑地点点头:“嗯,这个,应该,没问题!可她和她妈闹得这些鬼心眼,唉,把我夹在中间里,偏不得,向不得,活受罪!”林浩斌幸灾乐祸地笑弯了腰,文静和珍姨在他肩头上的分量同样是半斤对八两,而同样难为的他不敢信口雌黄,“这,这……”他用爱莫能助的神色鼓励军长叔叔说:“相信你,一定能扛得住!”他随后心照不宣地代行了“帮凶”们的第一个任务——开车去火车站接人。
林浩斌开着军委配备给军长叔叔的那辆军用防弹越野车来到火车站时,文静和苏耀华乘坐的火车还没进站。他这辆别具一格的高级军车立刻引起了人们的围观。其中一个似曾相识的老军人脱颖而出,用嫉恶如仇的神色问:“小鬼,哪个部队的?这么大气派?”林浩斌皱着眉头审视这气度不凡的老军人良久,终于没想起这是哪个部队、什么级别的首长,他这自身的军职和部队的番号又不宜通报,就熟视无睹地转身走去出站口。那个越加恼火的老军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一句:“公车私用穷摆谱,败坏军纪的败类!”接着身先士卒地带着他的警卫员追上林浩斌,劈胸揪住林浩斌拖出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个精明强干的警卫员同时用手枪顶在林浩斌的腰眼,威严地低声责令:“老实点!不然,崩了你!”
林浩斌既然能给军长叔叔兼任警卫员,就不是个乏善可陈的窝囊废,起码受过专业的搏击培训,他一经确定那警卫员持枪手腕的位置,瞬间抓住那只手腕“脱身让位、四两拨千斤”,让那个一触即发的枪口顶在了那个老军人的胃部,接着迅捷地翻手擒住老军人揪住他胸襟的手腕,要凶狠地后发制人,老军人先一步亮出的军官证和自报的家门,仿佛劈裂乌云的闪电,令他震惊地半途而废了。老军人沉声清楚地说:“我是军区司令部军法处的……”他接着钦佩地点点头说:“哼,好小子啊,有两下子啊?”
林浩斌机灵地退开一步,伸手摸着裤袋里的掌心雷手枪蓄势待发,“嗯,你,军区司令部,军法处的?”他那惊疑的眉毛有力地耸动几下豁然开朗,“我的天啊,我可想起来了!”他那瞬间放开手枪的手连连拍着后脑勺,羞臊又热情地笑起来,指着严阵以待的老军人说:“你是赵援朝赵大爷啊!”老军人讶异地一瞪眼,铁青的怒色渐渐友好起来:“嗯,你……你是哪个部队的?你首长是谁?”在那个气急败坏的警卫员目不转睛地敌视下,林浩斌无所顾忌地搭着老军人的肩头,悄声笑语了个清楚:“我是你家兴军的高中同学林浩斌啊!我首长是我四叔张建国啊!你老人家,哈哈哈……该戴老花镜了吧?”
这位随时不忘执行军纪的铁面老军人,正是军区司令部军法处处长赵援朝,他二女儿赵兴军和林浩斌在高中同学已是八年前的往事,再说父亲不宜多管女儿的事,他根本没留心那时的林浩斌到底什么样,依稀记得那是个孙猴子似的捣蛋包,“哦呀,你是林浩斌?”他失口惊呼着破愁为笑了,瞪大眼睛仔细地审视着这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军官,他更敬重这个青年军官的首长张建国,那个与军区司令员同样分量的“王牌军长”,“我的天啊,好小子,有你的!”他伸手欢快地拍打着林浩斌的肩头,刚才的仇视一扫而光,从此一番真诚地赞赏和关切:“给你建国叔当兵,有出息!后生可畏啊!嗯,你这是……干嘛来了?”他下意识地回望那辆格外刺眼的高级军车。
林浩斌会心一笑,他毫不担心这铁面无私的老头会把军法执行到他头上,军长叔叔所率的这支边防军虽属军区司令部的建制,军纪执法和人事安排等关键问题却是各自独立、井水不犯河水。林浩斌因此有恃无恐地悄声说:“我四叔的女儿文静,和我大哥苏耀华从学校回来了,我这是顺便来接她兄妹俩!”赵援朝皱着眉头点点头,公正无私的心里有点不情愿:“嗯,你四叔的女儿,安全是很重要!她在哪个学校上学?有必要用你四叔这么显眼的军车吗?”林浩斌会心一笑说:“我五妹文静和我大哥苏耀华,都在第一指挥学院进修学习!今天是我大哥喜添麟儿的好日子……”赵援朝这才彻底的如释重负,“哦,都在第一指挥学院,进修学习?”这当是对口的公务了!凡是第一指挥学院的学生明摆着“未来的将军”十拿九稳!他连连拍着林浩斌的肩头赞赏说:“有出息,有出息!应该的,应该的!”林浩斌狡黠一笑说:“大爷,你干什么来了?总不是专门来稽查我的吧?”赵援朝一阵开怀大笑说:“刚才纯粹误会!我也是来接站的,兴军军大毕业了,学的无线电通信专业,她和她的十几个同学分到咱们军区司令部来了……”
一路隆隆进站的火车响起一阵响亮的警报声,中断了所有人窃窃私语的言行,所有目光不约而同地关注起站内的情况。
巨龙似的火车空前激动地喘息着,每节车门相继打开,形形色色的旅客依次下车。
贵宾软卧的车厢里,苏耀华已经做好下车的准备,文静还纹丝不动地依靠着软座闭目养神。苏耀华苦笑着动员说:“小姐,再不下车,咱就找不着家了!”文静这才活气地伸展双手,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睁开眼,一脸愠色地娇嗔说:“这火车也跑的太快了!一个梦还没做完!”苏耀华忍俊不住笑弯了腰:“要不,等你做完美梦了再回家?”文静精神焕发地蹦跳起来,抓起她的军用帆布包往肩上一背,“哼,想得美!”她娇气地一撇嘴说:“等你和大姐把小宝宝藏好了,我可再怎么偷啊?”苏耀华忍不住粲然笑着,吃力地扛起一个编织袋,掖夹着一个编织袋,跟随着最后一个下车的旅客走向车门。文静瞬间从车座下拖出两箱名酒,仿佛灵蛇吞大象一样夹在两肋下,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面。
前面那节车厢的下车处,赵兴军率领的那队学生兵依次下车后,按照雷打不动的军纪一字列队。赵兴军这个二十二三岁的黄花队长飒爽英姿,铁面无情地命令:“立正!稍息!向右转,齐步走!”一道草绿色的人墙随即穿行在形形色色的人流中,形成了一道格外壮美的风景线,与后面苏耀华和文静同是军人的行色大相径庭。
如果苏耀华扛着夹着两个编织袋的壮举,像席卷了所有细软、逃荒他乡的伪军人,那文静就是个被人拐卖的落难黄花,一个不堪两箱酒累赘的弱小黄花。赵兴军无意间回眸一眼,就惊疑他兄妹俩这艰难的行色,她没见过行李这么多这么沉重的军人,她很快放慢脚步,伺机出手帮忙一把,而文静的言行令她深恶痛疾。
走在前面的苏耀华没有留意、也不指望同是军人的赵兴军会伸手帮忙,他嘿嘿嘿窃笑着回望一眼,文静跟随在后面不即不离又貌似磨磨蹭蹭。“怎么样?”他关切地问:“坚持的了吗?”文静故意耷拉着悲观的脸色说:“坚持不了,又怎样?要不,咱什么也不要了,你背着我吧!”苏耀华情知她这是撒娇而笑弯了腰。
赵兴军义愤填膺地瞪起明眸,差点失口痛斥:这是什么革命军人?像个没娘疼的败兵!没看见人家已经够累了,还妄想人家再背着你?毅然转身追随她的战友们而去。
出站口分着两个界限分明的通道,铁路同行、持证的记者和警察、标志鲜明的现役军人等特殊旅客,独享那条人流稀少而轻松快捷的免检通道。林浩斌和赵援朝已经自觉地停步在通道口,向这里面连连兴奋地招手示意。赵兴军为了照顾战友而特意走在队尾,后面的苏耀华和文静以最后冲刺的兴奋劲儿小跑近来。
文静不期紧贴在赵兴军的后面跃跃欲试:“嘿,可看到解放的曙光,可逮住代劳的冤大头了!”赵兴军忍不住憎恶怒视一眼,故意吹毛求疵说:“挤什么挤?像不像个军人?”文静惊疑的皱皱眉头,有恃无恐地以眼还眼说:“嘿,这半天不黑的,没见刮风下雨,怎么就冒出个这么大个的首长啊?我气!”后面的苏耀华紧张地劝导说:“小妹,别胡来!”赵兴军以为抓住了战机,她防不胜防地劈胸揪住文静,怒目横眉地挑衅说:“够胆,说清你部队的番号,叫什么名字,哎呀……”她猛然惨叫一声苦起脸,仓皇松开文静的胸襟,低头弯腰抱起脚“金鸡独立”摇摇欲倒。与她刚才揪住文静胸襟的同时,文静用穿着军用皮鞋的脚后跟在她那穿着军用胶鞋的脚趾头上踩了一下,大约把她的脚趾头踩破了。文静斜着蔑视的白眼激励说:“哼,你这首长的个头,再比我高一下看看?”
这一目了然的闹剧,逗得苏耀华忍俊不住笑弯了腰,前面的林浩斌和赵援朝再也不能循规蹈矩下去,相继紧张地逆行着人流走近来,赵兴军的战友们也纷纷回师来同仇敌忾。“怎么回事?”他们七嘴八舌地一词疑问。
文静把两箱酒迎头交给林浩斌慌忙接住,接着轻松地回头来一挽袖子,“哼,敢把本小姐当成豆芽菜,”她抬起纤纤清丽的手指一指赵兴军呲牙咧嘴的苦容,明眸犀利的冷笑说:“管保你会没人爱!”不等林浩斌和赵援朝为首的众人醒过神来,赵兴军猛然一咬牙一瞪眼一个扫堂腿扫来,要不“以毒攻毒”地打伤这“豆芽菜”的一条腿决不罢休!这快如闪电的偷袭,若非武术高手在劫难逃。
文静不是武术高手,顶多算个跳皮筋的孙大圣、玩鹰长大的猴祖宗,她瞬间闪开赵兴军的偷袭后,紧张地刮目相看:“嘿,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呢!”要拉开架势大打出手。苏耀华和林浩斌、赵援朝瞬间插在中间,阻止了这场惊心动魄的闹剧。苏耀华疾言厉色地呵斥说:“再胡闹,败坏军纪,我和你二哥可真揍你了?”林浩斌苦笑着环顾着前后两头触目惊心的母老虎,“别胡来了,别胡来了!”他热泪盈眶着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赵兴军已经认出这个“敌人后备军”的青年军官,竟是她八年前的高中同学,“嗯,林浩斌?”她下意识地收起暴力架势喜忧参半:“你这是……”
赵援朝已经慧眼如炬地确定那个小辣椒的女生兵,就是林浩斌要接的那位“圣女”!他冷着脸一拉女儿闪到一边,“都这么大姑娘了,还这么无视军纪?”他接着激动地悄声说:“那是张建国军长的女儿文静!天王老子都惹不起……”赵兴军对文静的大名早有耳闻,没想到那个“女将军苗子”就这样不期而遇了?“哇,是她?果然名不虚传啊!”她钦佩地点点头刮目相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欣然主动地前来示好:“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在林浩斌交头接耳地劝导下,文静一扫敌意而焕然亲和起来,“嗯,这……不打不相识吧?”她有些羞涩地一挥手,渐渐豁达豪爽地说:“你年龄大,又和我二哥是同学,你就是姐姐,你就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吧!”接着伸手和赵兴军握手言欢。
文静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肚鸡肠,却是个过目不忘而穷追不舍的精明鬼。驱车先去军部落脚的路上,她特意坐在司机的二哥后面,像栖息在树梢上玩乐的白鸽,趴在二哥座椅的后背上笑里藏刀说:“你那个女同学可真够劲啊!”林浩斌还没想到她这“突袭的子弹”有多么恶毒,而目视前方轻松地开着车,“那当然了!在我看来,”他豪壮地笑着说:“除了咱大姐,她就是第二个女中豪杰!当年,我们全班级200多个同学,没有一个不怕她的……”文静截口说:“我看你就不怕她!”苏耀华已经看出这刁钻精灵的小妹要给二弟下什么套,而幸灾乐祸地窃笑着拭目以待。林浩斌憨呼呼地回眸一眼说:“嗯,你怎么知道的?”
文静慢条斯理地展开手中的小纸条,这纸条是刚才林浩斌抽冷子写给赵兴军的,赵兴军紧张激动地偷看了一遍,一不留神就被文静轻巧地偷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好想你!这是,我的电话,”文静故意贴近林浩斌的耳边,阴阳怪气地念道:“……希望你尽快联系我……”林浩斌神经质的回头,一看她手中的纸条大惊失色:“你,你怎么弄来的?”文静一翻脸狰狞可怖,一把拧住二哥的耳朵无法挣脱,“你再赞美她一句,我听听?”她闪动着刀光剑影样的红唇皓齿说:“我先问你个泄露军部机密电话罪!”林浩斌首先要理智地注意行车安全,而被动地不敢暴力挣扎,“我投降我投降!”他苦笑着祈求说:“好妹妹好妹妹,你先放手……”苏耀华捂着嘴笑弯了腰而见死不救。文静咄咄逼人说:“说,聪明的,痛快点,你是不是想让她给本小姐当二嫂啊?”林浩斌想守口如瓶又情不自禁:“是是是!可是,人家,不一定看上咱呢!咱就是……”文静满意地松开手,果断地说:“只要咱喜欢就够了!她要是不识抬举,哼……”林浩斌紧张地瞪起眼:“你,你想怎样?”苏耀华料事如神说:“肯定是叫她和咱一样打光棍了?”文静并不满足地补充说:“哼,我还会让她这辈子都背着个洗不干净的黑锅!”她那言出必行的损招有多么坑人,林浩斌屡见不鲜而深信不疑,他激动地涨红了脸说:“你,你这是何苦呢?”文静一脸高深莫测的坏笑,波澜不惊说:“我要让你这辈子都欠我个,怎么也还不清的人情!”林浩斌震惊地眼前一黑,差点失手打转方向盘驶入逆行车道,他很快恍然明白他该为她做些什么了。苏耀华不满地白眼训斥说:“干嘛这么威胁你二哥?你二哥要是诚心出卖你,姨妈不就跟来了?”文静不服气地一撇嘴:“哼,打个预防针,不行啊?”苏耀华苦笑着指点着这个棘手伤脑筋的小妹,恶毒地咬牙切齿说:“行!我们当哥哥的不好收拾你,看你大姐会轻饶了你?”文静不以为然地扮个鬼脸:“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王曼华也对这个越来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小妹莫可奈何。家里的所有人都在饭店里应酬着满堂来宾顾此失彼,而空前只有她姐妹俩的卧室里,王曼华趁着文静抱着孩子爱不释手的高兴劲儿,用心良苦的因势利导说:“知道吗?我姨妈当年也是这么喜欢你的!”文静瞬间像翻书一样翻了脸,“你看见过?”她瞪着势不两立的眼睛说:“我奶奶早说了,我还不满周岁呢,你姨妈就重男轻女的偏爱着我哥,把我送给我奶奶抚养了!”仿佛面对着一头又恐怖又可爱的小老虎,王曼华紧张地苦笑着说:“可,可我姨妈这些年没少疼你吧?”文静不耐烦地一挥手,重机枪扫射一样说:“少装教师爷!你姨妈疼不疼我,我很清楚!我回来不是听你讲授孝道的!要是没有开心的事,本小姐白了!”要抱着孩子出门而去。王曼华慌忙追赶哭笑不得:“哎,亲姐姐啊,怕你了!行了吧?”文静轻灵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这位心慈手软的大姐:“有开心事吗?”王曼华苦恼地搓搓手:“开心事嘛,暂时没有,说说你二哥喜欢的那个女生,能行吧?”文静满意地一点头:“嗯,行!”姐妹俩随即利用这短暂的午饭时间,密谋了一个出乎王兴军父女预料的“逼婚记”。苏耀华和林浩斌兄弟俩以及张军长很快得知后,都欢笑地没鼻子没脸。张军长钦佩地一翘大拇指说:“这鬼点子,也就我女儿能想得出来!”
赵兴军跟随父亲乘车去军区司令部报到的路上,双手翻遍了全身的口袋以及鞋袜里,也没找到林浩斌写给她的那张小纸条,内容已无需再看第二遍了,仅为了再品味品味那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甜美。赵援朝愠色地皱着眉头,含蓄地低声责备说:“怎么了?这不冷不热的,长痱子了?”赵兴军不禁羞涩地潮红了脸低下头,正襟危坐下来,皓齿咬着红唇迷惑不解:咝,没长翅膀没长腿的,能跑哪去呢?难道被那个鬼灵精怪的贼丫头偷去了?不可能吧?
赵援朝自顾点上支香烟吸一口,“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神里流溢着羡慕的光彩,而对女儿恨铁不成钢:“你看人家张军长的女儿那么个小鸟,就读第一指挥学院,将来铁定的女将军……”赵兴军一撇仇恨的白眼说:“我没报考吗?不就差几分吗?没求你想办法送我去吗?你的本事呢?亏你有脸说!”赵援朝恼羞的瞪瞪眼,发达的喉结激动地耸动几下,差点要失声怒吼说:“就是差半分也不行!这是部队,铁打的军纪!要是有脸走那种歪门邪道,我还不如让你在家待业一辈子呢!”话不投机半句多,父女俩的代沟由此又鲜明地产生,而冲散了这久别重逢的亲情。
按照人事处早已做好的安排,赵兴军和她那名最要好的同学李燕留在政治部的总机台,其余的十几名同学都分流到各部门的电台和办公室当报务员去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新岗位上,赵兴军出人意料地大松口气如释重负。李燕惊奇:“你,怎么这样啊?”赵兴军会心一笑说:“终于可以真正的养活自己了,不值得高兴吗?”李燕哭笑不得:“这才刚露头,前途还吉凶未卜呢!”赵兴军自信地说:“相信我们是最优秀的!”
带班长很快指定了一台备用电台,让她姐妹俩先试试手。赵兴军当仁不让,首先按照带班长的指令发了第一份试卷似的电报,不出自信地顺利过关,而被任命为正岗值班员。接着试手的李燕一时紧张,发错了两个字符,而被任命为赵兴军的助手。带班长最后命令说:“给你们一周时间,先熟悉熟悉各部门的基本情况,下周正式上岗!”不言而喻的常规习惯,先去宿舍安排好长期生活的各种准备,然后自由自在地玩乐几天。
赵兴军没有跟随父亲回家去吃午饭,她已经谋划好了一个阴谋,等和战友们一起安排好宿舍后,就抽空找个公用电话“调戏调戏”林浩斌,看看那小子这两年不见,是不是还守身如玉?这阴谋再过几分钟就去实施的当儿,带班长带着人事处长风风火火地跑来问:“你认识张建国军长?”赵兴军瞪着莫名其妙的明眸摇摇头:“不认识啊!”人事处长半信半疑地审视着:“不认识?那他怎么派人来,指名道姓地调你去他军部当话务员呢?”赵兴军吃惊地哭笑不得:“哦,真的?难道是,林浩斌(搞的鬼)?”人事处长焕然羡慕的笑脸说:“他那个军,好多人抢着去,都去不了呢!我也报名十多天了,到现在还没消息!赶紧去看看吧!”他明确的一指停在大门口的那辆吉普车。
赵兴军很快行尸走肉地跑近那辆吉普车一看喜出望外,前面的司机和那位气度不凡的女首长不认识,后面这个一脸精灵鬼气的“小首长”却是过目不忘的,她就是张军长的千金小姐文静。文静未雨绸缪地打开后车门,示意赵兴军和她一起坐在后车厢里。赵兴军稍作警惕地犹豫,就勇敢地闪身上车关上车门。吉普车瞬间驶出门卫森严的大门。
赵兴军尽量冷静地问:“为什么调我去你爸的军部?谁的主意?”吉普车在前面的大树下停车,司机和那位女首长一起下了车去,不再关心车里的情况。文静用惺惺相惜的神色搭着赵兴军的肩头,狡黠地笑着问:“你先说,你愿不愿意到我爸的军部去工作吧?”赵兴军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愿意!很多人都抢破头的荣耀嘛!”文静得意地坏笑着点点头:“嗯,很好!那咱们做笔交易怎么样?”赵兴军警惕地瞪起眼,仿佛在审视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嗯,交易?什么交易?”文静瞬间严肃起来:“做本小姐的二嫂,林浩斌同志的爱人,怎么样?”这意想不到的特殊交易震惊的赵兴军瞪大眼睛,激动地喘息几口气,“你小丫头,光溜溜的柳条儿,开什么玩笑?”她羞涩地潮红了脸,伸手轻柔地一拧文静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儿,故作凶狠地咬牙切齿说:“再胡来,我拧下你这可爱的小嘴……”文静只是不堪搔痒地撩开赵兴军的手,郑重其事的脸色宛如成熟稳重的老将军:“只要你真喜欢我二哥,愿意和他先处处对象看看,我今晚就叫我爸向你爸提亲!”赵兴军一下子相信不了她这认真的许诺:“哦,真的?你爸会听你的?”
赵兴军很快亲眼目睹了那个德高望重的王牌军长,在他这鬼灵精怪的女儿手里是一个怎样的智能玩具。快要下班的黄昏时分,警卫森严的军部办公室里,那个一言九鼎的王牌军长给她爸爸赵援朝打电话说:“赵处长,辛苦大驾,来我这里喝一杯吧?”赵援朝起初以为这位一跺脚、整个边疆晃三晃的王牌将军,是在小肚鸡肠地愤恨他在车站上“蹭了”林浩斌那一下的误会,而紧张地出了汗,“张军长,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他委曲求全地陪着笑脸说:“那纯属误会,当然是我的错……”张军长那亲热的口气和明确的目的出乎他的预料:“别扯没用的!我想和你正儿八经地做个亲家!”赵援朝这才恍然想起女儿和林浩斌的关系,一时喜忧参半地苦笑了说:“这,这,我高攀的起啊?”张军长下意识地回眸一眼,在女儿顽皮地推搡下,林浩斌羞臊的走进门来,和暗自窃喜的赵兴军脉脉含情地对视着,此时无声胜有声。“少废话!你到底来不来?”张军长忍着笑声吓唬说:“女儿可在我手上了!你要不来,就等着当外公吧!”赵援朝至此深信不疑而开心地大笑起来:“好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我马上到,马上到!”他随后拉着铁哥们的政治部主任作陪,兴高采烈地乘车来赴宴。
张军长从不摆设攀龙附凤和拉党结派的酒宴有目共睹。他所请客的家宴是地地道道的家宴,所有花费都是自己报销,然后请军干食堂的大厨精心烹制的。各军政大员以能吃到他的宴请为荣耀,毫不逊色受了军区司令员和国防部长热情礼遇的荣耀。
今晚的家宴特别丰盛,应急的压桌菜有苏耀华贡献来的五个大菜,就是还在宴请贵客的饭店里,已经做好的拿手菜。林浩斌又特意从菜市场买来半匹子狗肉,还在大锅里再炖一会儿。军干食堂的大厨又烹制了十来个时鲜的家常菜,满满摆了一大桌。张军长又把他珍藏的好烟好酒好糖好茶叶如数拿出以示诚意。赵兴军慧眼识货而热泪盈眶地感叹说:“就凭首长这番盛情,我和我爸要不识抬举,可就没脸做人了!”她由此彻底地洞悉了林浩斌在军长心里的分量,那种“非他不嫁”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文静却上了独生女儿的嫉妒劲,故意当着林浩斌和赵兴军的面数落爸爸说:“又不是你亲儿子,这么败家?等我将来领来女婿,看你这亲爸爸拿什么招待?”张军长和满屋人情知她这是逢场作戏,而都开心地哈哈大笑。张军长说:“等我有了女婿,我就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当玻璃球玩!”
赵援朝果然不负这场格外荣耀的盛情,而爽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他借着酒兴得寸进尺说:“我是没指望跟你沾光了,把那大小子,兴军她哥,弄过来当个汽车兵,能行吧?”张军长很讨厌这种假公济私的后门经,他皱皱眉头吸一口烟,看看对面林浩斌和赵兴军的反应。林浩斌激动地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报告说:“这事说起来,也能行!”原来赵兴军的哥哥赵兴国在耀华爸的手下当汽车连连长,因为此前没有这么鲜明的裙带关系,耀华爸就没有把他筛选过来,即将编入本集团军的建制。张军长这才释然一笑说:“要这样啊,那好说!”他第二天上午一个电话,就把赵兴国优先编入了本军建制,暂时继续担任汽车连连长。赵援朝父子因此被战友们奉若“手眼通天的皇亲国戚”。
文静第二天早上一吃过早饭,就独自一个人先行回校了。张军长亲自把女儿送到火车站依依不舍。他饱含着心疼的热泪说:“你这么小,就一个人拼搏那么高的巅峰,恨不恨爸爸妈妈?”文静从容地微笑着擦去爸爸的泪水,言真意切说:“不恨!我一点都不恨,反而以你和妈妈为荣!要不是你们给我提供了这么优越的平台,这么迅达的天梯,我现在可能是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张军长失态的抱着女儿泪如雨下:“好孩子!你一定能实现你奶奶的愿望,成为女将军的!爸爸相信你!”文静不满地推开爸爸说:“爸,你这样脆弱不好!很容易老的!”这人间最悲壮的结局被她神奇的言中,她和苏耀华即将一起毕业的前夜,张军长积劳成疾、引发旧伤剧痛而突发高血压,最终导致抢救不及的脑溢血,殉职在全军第二次大演习的指挥中心……
四,青春的伤痛
文静的命运转折越来越急高直上,就要超出她的承受能力。
她和苏耀华为首的那批同学即将毕业考试的那天晚上,她正在辅导着大哥苏耀华和十几个要好的同学厉兵秣马,重点复习考试中的弱点科目,校党委王书记突然纡尊降贵,向文静做个“单独密谈”的手势,就来也悄悄、去也无声地先行出门了。文静连忙抛下大哥和那些同学,疾步无声地追随出门。
很美的夜晚星光灿烂,参天大树晃动着壮丽的树冠,用树叶奏出唰啦唰啦的小夜曲。柔和亮丽的路灯灯光映照的王书记老当益壮,宛如指点江山的国家领导人。他迈着稳健轻快的步伐,避开人来人往的大路,引导着文静从僻静的小路,走向那全校中枢的办公室。
文静从未见过也没听过这位举足轻重的老人,用这种庄重神秘的方式找过谁,她既荣耀又紧张地加快脚步,并行在这位堪当“爷爷”的老人身边,甜美的笑脸轻声问:“书记——”王书记亲和的微笑着侧目过来,那从容的脸色掩饰不住重重心事,“孩子,你,真的不想家吗?”那是一种爷爷的慈祥和领导的关怀,令人感动温馨舒畅,他伸出宽厚温热的大手搭着文静那柔美的铁肩,开始面对面的推心置腹:“为什么?”
这个历经好多人问过的隐私,文静已经熟能生巧地总结出一个炉火纯青的答案。她此时又稍作冷静睿智的斟酌,就向这位值得信赖的老人交出答卷:“我不是不想家,是我家跟别人不一样,没有什么好想的了!以前我奶奶健在的时候,我最想我奶奶,一放学,就巴不得立刻见到奶奶,尽管奶奶的脾气,越老越古怪!”
王书记兴致勃勃地静听着,自顾点上支香烟喷云吐雾,以解散他认真倾听的僵硬感。
“我现在最想我爸爸!”文静不禁动情地热泪盈眶,下意识地侧身一擦眼泪,看着那棵粗壮的参天大树,几乎要悲痛的哭声说:“他身体不好了,还那么拼命地奋战在一线,事必躬亲,什么关键环节不去亲自看一眼,就会忧虑地失眠!我妈妈又是个女强人,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一天不忙点公务,就逮谁责难谁……”
王书记忍俊不住粲然笑了,用突然偷袭的神色说:“你不觉得在这方面,你很像你妈妈吗?”文静吃惊的瞪大明眸“嗯……”张口结舌一阵,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人这样比对过的“遗传问题”而措手不及。王书记会心一笑,胜者鸟瞰败将的豪壮微笑,他伸出温热的大手拍拍文静那僵直的肩头,进一步透彻地解剖说:“赞美你们家是杨家将,一点都不过分!你看,你爷爷就是当代的杨继业,你奶奶就像佘老太君!你爸爸就像杨六郎杨延昭,你妈妈也毫不逊色,就像给前线供应给养的柴郡主!你呢,就像后来居上的穆桂英!”文静忍不住豪壮又羞臊地笑了:“我,我可不敢称作穆桂英!我差远了……”
似乎已经完成空前的胜利别无牵挂,王书记自顾头前走向他的办公室,文静下意识地亦步亦趋。王书记环顾着前方美好的夜色,用哲人的情怀感慨说:“咱们国家,有你家一门忠烈,是国之大幸,民之大幸啊!”他接着用钦佩和遗憾的神情注目着文静,状如雄鹰样精悍勇猛的文静,直抒胸臆说:“你奶奶和你妈妈,从传统观念上讲,是算不得贤妻良母!可从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上说,她娘俩都是响当当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中流砥柱,铁骨脊梁!在这一点上,你继承发扬的,相当优秀!”
虽说这种崇高的赞美已经司空见惯,文静仍然感觉受宠若惊、脸热心跳,“书记你,过奖了!”她羞涩地潮红了脸低低头,亦步亦趋地跟随这位“心怀鬼胎”的老人走进他的办公室:“我奶奶,久经考验的老革命,可以那么盖棺定论!我妈妈,还差很多吧?”
灯光柔和的办公室里,王书记的贴身秘书已经在茶几上摆好两盘时鲜的水果和茶杯香烟,他一看他爷俩走进门,就向文静亲和地一点头,和文静擦肩而过出门去了。王书记伸手搭着文静的肩头,衣袂相连地并坐在一起,他先用爷爷的慈祥照料着文静吃水果,接着用领导的气派说起他的决定:“咱们校党委刚接了一个光荣的任务!我和李校长他们考虑了好久,就觉得你是最佳人选!”
文静已经料定这“伟大老头”的特别关爱肯定非同寻常,只是不知道到底指派她当什么“尖兵”罢了。她踌躇满志地问:“嗯,什么任务?”
“我们党委绝对信任你对党的忠诚,相信你不管去不去,都不会泄露这个绝密!”已经铁定心肠的王书记点上支烟吸一口,一吐为快的神色说:“现在,我们科委要筹建一支适应当今国际形势的特种部队!比爸爸那个王牌军还要先进的特种部队!可遗憾的是,像你这种家庭出身好,政治水平过硬,又文武双全的尖兵太少了!科委来的首长还特别要求,凡是选中的尖兵,至少5年内,不能有个人感情,不能谈婚论嫁,不能与任何亲朋好友联系,就当自己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间地狱里!你要是能去,就发挥你的特长,编入卫星通信和导弹制导研究组!这是我军目前最关键的中枢机关……”
文静至此全然明白了她要接受的神圣任务,而激动兴奋地笑脸灿烂,要孩子气的欢呼雀跃:“太好了!我就喜欢接受这样的极限挑战,喜欢攀登这样的珠穆朗玛峰!”王书记却令人沮丧地泼了瓢冷水:“可考虑你爸爸的身体状况,唉,我们也是难舍难弃啊!你看呢?”
文静随之惊悸地一哆嗦黯然失色:是啊,至少5年呢!爸爸那“糟老头”还能坚持5年吗?万一不能在他病床前尽孝,那是多大的人生遗憾和伤痛啊?
王书记慧眼如炬而心领神会了文静这唯一的顾虑,“也罢,我就直说了吧!”他一弹烟灰孤注一掷说:“科委首长已经找你爸爸谈过了!你爸爸的态度很明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只要你愿意继续勇攀高峰,他和你妈妈都不会给你一点牵挂的!”
文静瞪瞪眼半信半疑:“哦,真的?”爸爸有这个“狠心”不会奇怪,可他那根深蒂固的“妻管严”能做得了妈妈的主?妈妈那“窝里横的母老虎”,还不折腾他个“不得好死”?尽管妈妈一直以来“管生不管养”,对自己“冷酷”的宛如邻居家“卖火柴的小女孩”!
王书记会心一笑说:“当然,这是你爸爸个人的决定!是不是真的经过你妈同意了,难说!这样吧,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和你爸爸妈妈好好沟通沟通!你要是去不了呢?校党委会遵照你妈妈的意愿,把你和你大哥苏耀华,一起安排到你爸爸的军部去!你爸爸现在也很缺少你这样优异的尖兵!”
文静最终遵照爸爸的遗愿做了科委选拔的尖兵。那是刚刚考完试的当天下午,一身轻松的同学们开始了各奔东西的准备热火朝天。文静像个身不由己的棋子,被全班级的男女同学强拉硬拽着合影留念,还必须是一对一的亲密照。她不得不逢场作戏的笑脸很快笑没了弹性,像一张精心制作的人皮面具,就是在屁股上捅一刀,也不会疼出第二种表情来。
苏耀华带着林浩斌和王书记为首的校党委领导风风火火地找来。
文静一看大哥二哥那红润的眼睛分明刚刚痛哭过,就料定她最恐惧的人间悲剧发生了!她那一刻居然匪夷所思地毫无表情,一点泪花都不见。她看看大家都保持着“你不问,我不说”的保守状态,她也怕引发每个人心中的原子弹不可收拾,就依旧那么从容镇静地无需引导,头前去坐上林浩斌开来的那辆高级越野车,一声不吭地静待开车。
王书记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娇弱的女生居然如此成熟稳健,都超越了他这老将军的耐受力,不禁高山仰止:“真是任天塌地陷,我自从容应战的大将军风范!真是我辈的骄傲,我辈的自豪!”在他肢体语言的带动下,所有送行的师生们向文静的背影庄重地敬礼。
苏耀华和林浩斌相继慌张忙乱的上车后,就敞开情绪放声大哭,哭的撕心裂肺昏天黑地。司机自顾打开车顶的红色警灯,以最快的急速飞奔在回家的路上。沿路的交警纷纷拿出最有力的疏导措施,保证军车优先通行畅通无阻。
文静听不得大哥二哥那撼动意志的哭声,而心烦意乱地侧眸车窗外,就要落日熔金的天色特别壮美,就像凤凰浴火重生前的精彩序幕,又像爸爸用战火硝烟勾画的和平彩图,又像爷爷奶奶引导爸爸走向天堂的金光大道……间或美中不足的,一层半透明的水晶模糊了那壮美的真色,她却懒得剔除那层热辣辣的水晶,去苛求那真色的壮美。
那水晶当是文静这平生的心灵精华。这是第二次情不自禁地涌现出来。仅为了让她感受这个世界也有模糊不清的时刻,也有伤离别、痛永别的真性时刻!这时刻不是人为能自控能改变的,这是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自然规律!人生之中最惨痛最悲壮的发展规律!
奶奶临终前的唠叨记忆犹新:“一个人要是活得问心无愧,光明磊落,那后来的人,就不能为他的去世哭丧!人总有走累的时候,总有精力耗尽的时候,累了,倦了,就该去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宝啊,奶奶要是睡了,可不许你那样庸俗的哭叫!你一扫兴地哭叫,会闹得奶奶睡不踏实的!”那是一个智慧练达、超凡脱俗的老人发人深省的“圣经”。
今天的文静已经成熟的掌握了这一点:既然不是人为能改变的自然规律,活人就是哭死了又有什么用?不如潇洒的放手,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让长眠人好好睡一觉吧!让热血沸腾的火焰烤干所有的水晶吧!让无可阻挡的来风吹干脆弱的哭声吧!
文静越想越理直气壮后,不怒而威地对着大哥二哥呵斥说:“哭什么哭?还像不像个军人?闭嘴!”苏耀华和林浩斌同时惊悸地一哆嗦,瞪着泪汪汪的大眼惶惑不定。林浩斌小心翼翼地说:“四叔,以身殉职了!”苏耀华赶忙掏出雪白的手绢,向这个铁石心肠的妹妹递过来,示意她擦擦嘴上的淋淋鲜血。
文静这才清醒地发现她已经把嘴唇咬烂了,她咬着牙擦干鲜血后精神焕发,怒目仇视着林浩斌说:“我爸爸那不是殉职,他那是圆满地完成了他的使命,就该好好休息去了,就该给我爷爷奶奶尽孝去了!有什么好哭的?”苏耀华和林浩斌惊讶地瞪起眼面面相觑,都觉得有道理却不能接受。林浩斌委屈地嘀咕说:“怎么和姨妈一个论调?我还以为你最疼四叔,你会支持我们……”
文静不耐烦地一瞪眼,“少罗嗦!”她用纤纤清丽的手指指着林浩斌的眉眼,用威胁的口气说:“聪明的,说实话,我爸临走前,怎么说的?”爸爸这最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将像指南针,像无法抗拒的钉子,决定她这辈子的命运,决定他和爷爷奶奶的荣辱。
林浩斌已经和赵兴军生米煮成熟饭、结婚在即,而深陷了文静那个“还不清的人情罗网”,从今往后就怕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件事,会惹得这位“翻云覆雨的仙女妹妹,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畏惧地缩头缩脑一下,侧眼看看大哥也在慧眼如炬地盯着他,他苦恼地挠着后脑勺,“这,这事……我一下子说不清楚,我还是从昨晚上开始说,”他油然再现了昨晚那紧张恐惧和慌乱无助的神色:“你兄妹俩,也好给个公断吧?”
昨天是这次全军大演习的第五天,即将进入“一锤子定音”的尾声。
这次演习在张军长英明神武的指挥下,完全颠覆了以前“自己打自己两下、试试疼不疼”的模式和目的,呈现出“你死我活、优胜劣汰”的实战状态,中央军委和国防部的首长都来观战了。“防守型的红军”和“进攻型的蓝军”旗帜鲜明,每个官兵都配有一个五分钱的硬币,这个硬币代表了持有者的命运,一旦在“战斗中被敌人”夺去,即成为“敌人”现成的奖金,它的原主人同时面临着淘汰出局的危机,不再享有这支“王牌军优秀指战员”的荣耀称号。
张军长亲自挂帅“蓝军”的首长,指挥着两个整编师的部队。军区司令部的首长们担任“红军”的指挥官,指挥着这支“王牌军”的两个整编师和军区的两个英雄师,在那片人烟稀少的战场上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对决。
林浩斌没有再出任军长叔叔的贴身参谋,而是下放到基层一线,做了尖刀团的副团长兼参谋长,他那光明正大的未婚妻赵兴军也被编入该团,担任团部“红线报务员”兼情报参谋。耀华爸的汽运部队和曼华爸的炮兵师已经正式编入本军团,并按照平均分配的原则,让军区司令部的首长优先挑选去了一半精兵强将,剩下的“老幼残疾”归属张军长本部。珍姨仍旧出任“火线后勤部长”,和耀华爸再度密切合作,保证作战部队的后勤供应。王曼华刚刚恢复生产后的健康,还不宜参加那么剧烈地“战斗”,就欣然听从了珍姨和首长们的安排,在军长叔叔身边担任他和整个指挥部的保健医生……“战斗动员令”早已开诚布公地做好,而暂时没有老政委李炳南和政治部的什么事,李炳南就率部招待军委和国防部的首长,做了“最得心应手的老服务员”。
林浩斌所率的尖刀团一直发挥着所向披靡的攻势,已经吃掉了“红军”的一个师部和两个团部,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损兵折将,付出了“阵亡”一个营的代价,并且陷入了“红军”的重围危如累卵,而所有“蓝军指战员”没有向上级首长求救的可能,“谁丧失了自救的能力,谁就向后转,走人!”这是军长叔叔不容置喙的军令,而军长叔叔并不会冷酷的看着自己的精兵强将都“打光了拉倒”,他总有扭转乾坤的高招妙计,指挥着每一个遇难的官兵绝处逢生。
昨天下午黄昏时分,军长叔叔又来密令,命令林浩斌和团长魏茂强丢弃所有重武器和“伤病员”,轻装越过正面“红军英雄师”的防线,向“红军纵深”的5号区突围。魏团长一听情报参谋赵兴军传达完这个密令,就做好了“孤注一掷、拼死一搏”的准备,两倍于己的“红军”早已切断了珍姨和耀华爸的后勤供应而弹尽粮绝,甚至出现了上甘岭战役那样的水荒,再这么被动地坚持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林浩斌只是暗自忧虑“万一突围不成,阵亡了还好说,要是被红军生擒活捉了,可就给军长叔叔丢人现眼了!”这全军全军区的官兵无人不知,他是军长叔叔一手培育出来的“将才”,他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无疑会给军长叔叔带来莫大的污点。赵兴军心知肚明而用孩子气的勇敢鼓励说:“留下一颗手榴弹,我陪你一起阵亡!”林浩斌这才彻底坚定了“决死一战”的信心。
夜幕降临后发起的突袭意想不到的顺利,正面那个“红军英雄师”竟然是个不堪一击的“纸老虎”。林浩斌和赵兴军“夫唱妇随”,亲自抓捕了一个“红军”连长,一番恩威并重地审问后得知,这个“红军英雄师”的主力早在军长叔叔发来密令之前,就向他们纵深的5号区做“战略防守”去了。林浩斌和魏茂强团长当即判定这是军长叔叔实施了“调虎离山计”,很快按照那个“红军”连长提供的基本情况,从一条陌生的捷径“避实击虚”,向5号区大胆勇猛地突袭。他们这支“伤亡过半”又负荷较小的“主力”,很快超过了“红军英雄师”的主力先锋,险胜一步进入5号区,就看到了这个大喜过望的壮观场面,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山区,居然是“红军总指挥部”的隐身之地!军区司令部的主要首长都“窝藏”在这里“运筹帷幄”!军长叔叔已经亲率一个坦克团、一个炮兵团、两个机械化山地特战团,于黄昏时分包围了这里水泄不通,并已经开始实施“以逸待劳、围点打援”的惯用战术,对前来救援的红军发起了“毁灭性打击”。
林浩斌和魏团长很快见到了英明神武的军长叔叔。没想到军长叔叔不但没有一点得意,反而满脸憔悴和悲观地说:“这招棋,我们可能要输了!”随后经大姐王曼华详细解说后得知,军长叔叔一连谋划了三招“舍车保帅”的险棋,第一招是代表他冲锋陷阵的林浩斌和他的尖刀团,起止目前评估的数据,尖刀团是胜利地完成了任务,但“伤亡的代价”超出了军长叔叔预计的底线;第二招是与他“唇亡齿寒”的珍姨和她所率的后勤部队,已经被“红军”分割包围,“全军覆没”的危机越来越明显。第三招是参谋长率领的指挥部已经失去联系凶多吉少……军长叔叔为此愁肠百结而寝食不安。
王曼华最后心疼而焦虑地说:“安眠药的剂量都超限了,他还是不能安睡,眼看着血压噌噌往上涨,吓死人了!”她是个出色的急诊专家,却对这种非特长的心脑血管疾病束手无策,目前临床上没有多么高效的降压药,备战前也没想到军长叔叔会突发这种险情而有所防范,军长叔叔又和愚昧无知的老百姓一样“医学盲”,对高血压造成的危害毫不动容,就以为是“感冒发烧那样的毛毛雨”,要不是这大侄女儿的情面不好伤害,他连按时测量血压的时间都不给。他说:“现在,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关系着我们这支铁军的命运,关系着国防建设的发展方向!真是千钧一发,马虎不得!”
林浩斌也对高血压的危害似懂非懂而掉以轻心,赵兴军甚至是第一次听说高血压的危害之一,就是老百姓常说的“中风及其后遗症”,严重后果会导致脑溢血致命。赵兴军惊恐失色而手忙脚乱:“妈呀,这么吓人?这可怎么办啊?”聪明过人的王曼华做出最无奈地底线打算:“来硬的,根本不行!来软的,就辛苦你们再接再励了!”林浩斌和赵兴军当即意会了大姐这险中求胜的作战意图,只要他们鼓起余勇“不怕牺牲”,把危在旦夕的珍姨救回来,就是给军长叔叔吃了一颗很好的降压药。而这次空前残酷的连续鏖战,已经熬得林浩斌和赵兴军黑瘦了一圈,一解过渴来就想一梦入天堂。林浩斌率先强打精神站起来,向愁眉不展的军长叔叔主动请战说:“首长,让我去把珍姨救回来吧?”张军长起初兴奋地一露笑脸,眨眼间又不容置喙地一挥手:“强弩之末,自身难保,先休息一下再说!”转脸继续看着沙盘运筹帷幄,喷吐的烟雾像失了火。
王曼华胸有成竹地逼近来说:“那我去!让浩斌和兴军在这里照顾着你!”军长叔叔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就你能!有这精神,去特战团参加主攻去!”他已经抽出一个山地特战团,开始勇猛地攻打红军指挥部。
这又是一招“火中取栗”的险棋!红军指挥部已经清楚地发现他们上当了,清楚地确定张军长这“舍车保帅、金蝉脱壳,围点打援、擒贼擒王”的连环计太阴狠太霸道了!他们连连从“围剿”珍姨和那个“空壳指挥部”的雄师劲旅中,抽调精兵强将回来进行“将将帅”的最后决战!这不是损失一兵一卒就丢掉五分钱的经济问题,军区司令部要向全军全世界证明,他们这支正在发展中的边防部队,也不是“不堪一击的酒囊饭袋”,不是落伍于现代化特种部队的“废物拖拉机”!那位军区副司令员的老将军拿起冲锋枪身先士卒:“军人的荣誉高于一切!自我以下的官兵全部到一线参加战斗!要是拼不过张建国那个硬茬,就明摆着孬种,都给我滚回家抱孩子去!”于是,这指挥部要拼个“玉石俱焚”的战斗力空前高涨,给“蓝军”那个负责主攻的特战团造成了“最难啃的硬骨头”。
再难啃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一招险胜,全盘皆活”!张军长已经决定林浩斌他们稍作休息,就继续发挥尖刀团势如破竹的威力,增援主攻团完成“擒王”任务!
王曼华早就看清了军长叔叔这“破釜沉舟”的意图,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援珍姨“合兵一处”来,目前的战况更失去了救援的意义,珍姨那“以守为攻、后发制人”的自救力,倒拖住了红军抽兵增援他们指挥部的后腿,减轻了蓝军突破那最后堡垒的压力,并且每增加一份主攻的力量,就会提前一分钟“大获全胜”!
“去就去!”
自从生有儿子苏强以来,王曼华空前放弃了争当战斗英雄和女将军的热度,只想用本色的母性先把儿子抚养长大再说,至少等苏强能独立上学后再说。她这时涌然迸发了自卫反击战时的威猛,拿起王兴军的冲锋枪和弹夹包就走,她自信她的单兵作战能力没有退步,她一支枪消灭一个班乃至一个排的“敌人”还能行,军长叔叔一定能为此欣闻地“降压”。
“站住!”军长叔叔无奈地苦笑着断喝一声,一把抓住大侄女的胳膊,紧张的大手明显地哆嗦着:“都当妈了还这么莽撞?真以为你是穆桂英呢!”王曼华任性地争辩说:“什么婆婆妈妈穆桂英的?我现在是战士!是能确保一分胜利的战士!”
“要不这样吧,”军长叔叔既赞赏又不满地苦笑着,一连两口吸完指间的香烟,间或看看强打精神的林浩斌和赵兴军以及魏团长,下定的决心随着那烟头一扔清楚地说出:“树国那小子,有点象淮海战役的黄维,够稳不够狠,够勇不够快,你给我盯着他去吧?”
“树国”即主攻团长王树国,是曼华爸一手力荐来的“子弟兵”,军区陆军指挥学院的高材生、自卫反击战中的战斗英雄、优秀指挥员……曼华爸半路捡来的“本家侄子”、王曼华“半生不熟的本家大哥”,她去“以一当十的监军”义不容辞!王曼华当即循规蹈矩地敬礼说:“是!保证完成任务!”转头快捷地跑出这指挥中心。
“嗯!”军长叔叔满意地点点头,一身轻松下来,这是他目前唯一值得信赖的赌注,唯一能完成他心愿的心腹干将。林浩斌一目了然之下涌然冲动,“首长,”他焕发了当日无所畏惧的饱满精神,向军长叔叔主动请缨:“我大姐的身体不行,还是让我去吧!”军长叔叔面无表情的爱答不理,“你现在的精力更不行!”他很快转脸来不容置喙地命令:“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凌晨一点准时参加总攻!”林浩斌还想据理力争被未婚妻和魏茂强团长相继拉住,肢体语言连连暗示他唯命是从。军长叔叔拿起沙盘台沿上的最后一支香烟,用幸灾乐祸的笑脸指点着这个外强中干的心腹干将说:“你就庆幸你大姐就这么痛快地走了吧,不然,看你睡的安稳?”林浩斌机灵地打火给军长叔叔点上烟,对大姐“还在的后果”深信不疑。军长叔叔畅快地吐出一口烟雾后,忽然用渴望的神色:“还有烟吗?”
林浩斌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军长叔叔的香烟已被大姐严格管制,军长叔叔能抽到的烟卷都被大姐摆放在了沙盘台沿上,要是“任务提前抽光了”,就得眼巴巴地苦熬到下一个“班次”的来临,仅为了他这高危时刻的身体健康。林浩斌不情愿地掏出他仅剩的半盒香烟,激动地吭吭哧哧说:“就,就这些了,你可少抽点啊?”他还想再捞出两支被军长叔叔一把夺去。军长叔叔用拿着烟盒的大手一挥:“好了,赶紧休息去!”林浩斌随即行尸走肉地听任了未婚妻的拉扯,一起往门口边上闲置的地铺上一坐,背靠着坚硬冰冷的墙壁一松武装带,然后像一对逃荒落难的苦命鸳鸯相依相偎着,渐渐情不自禁地酣然甜睡起来,睡梦中的幸福宛如置身于天堂仙境……
朦朦胧胧又清清楚楚的仙境里,林浩斌猛然听到了珍姨那刻骨铭心的责备声。
“你要真的在乎我,就选择个更好的自杀方式!……你看看你这几天熬成什么样了?曼华那个死丫头干什么去啦?我轻饶不了她!……别等我把文静叫回来,收拾你这个不要命的大烟鬼!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心慈手软的泥菩萨有一套……”
林浩斌下意识地睁开沉重干涩的眼睛一看,清亮柔和的汽油灯亮里,珍姨千真万确地归来了!她那“死里逃生”来的灰头土脸像是另类的土地奶奶,比林浩斌和赵兴军以及魏团长的狼狈好看不到哪里去,生活秘书李岩正诚惶诚恐地伺候她洗脸净面。
军长叔叔坐在办公桌前脸色铁青,痛惜的神色看着桌前地上的香烟盒,他从林浩斌手中“缴获”的那半盒香烟,已被揉成面目全非的垃圾,格外显眼的废弃在沙盘前的地面上,那无疑是珍姨专横霸道的杰作。“我现在是国防一线尖刀部队的军长,不是你一个人的丈夫!”他理直气壮地反驳完后,就张开大手捂住额头,用食指和拇指有力地揉捻太阳穴,时而痛苦地闭着眼睛,用自己的拳头敲打脖颈子到头顶的硬骨头。
“哼,你要不是这么荣耀的将军,我当初就是肥了庄稼地,也不会嫁给你呢!”珍姨在脸盆架前挽着袖子准备洗脸,一脸妩媚的冷笑痛斥说:“都未老先衰成这样了,一叫你戒烟就装死,没点新鲜的!我气!”
林浩斌不敢干涉长辈这种难分是非的私事,就想闭上眼睛继续酣睡,就听得军长叔叔用惊心动魄的痛苦声喊叫:“快,快叫曼华回来!快叫医生来!”
即使军长叔叔当年中了越南特工偷袭的重伤时,也没这么忍无可忍的叫苦过!林浩斌神经质地跳起来,带动的赵兴军和侧面的魏团长也相继蹦跳起来,争先恐后地跑近军长叔叔询问病因。珍姨也紧张地手忙脚乱,刚洗到脸上的水珠顾不上擦一下,就快捷地跑到丈夫身边,搂起丈夫痛苦满面的上身稍作审视,就刻不容缓地责令林浩斌:“快,快,快去叫曼华回来,快去叫医生来抢救!”林浩斌当即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指挥中心。
在这“你死我活、杀红了眼”的紧张时刻,再先进的通讯设备也代替不了传统传令兵的优势:受令者要是抗令不从,传令兵可以当即军法严惩!而林浩斌只是料定大姐不是那种“当官的料”,不是那种安享团部的安全而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首长”,她充其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战刀,一把动不动身先士卒的战刀,这会儿肯定带队冲锋陷阵去了,想通过电台一台转一台的联系她,都没这样直接去找她省时省力!
王曼华果然不出林浩斌的预料,她已经和主攻团长王树国以及两个副团长兵分四路,以天罗地网的阵容、摧枯拉朽的凌厉向红军指挥部发起了迅猛突袭,她率领的这一路尖兵已经打到红军指挥部的前门口,和那位军区副司令员的老将军激烈地正面交锋。王曼华回头命令她所属的尖刀营长:“准备发射催泪弹!”尖刀营长精神抖擞地回令:“是!准备催泪弹!”回头即令特种兵后来居上,占据有利地形,向红军指挥部的门口准备射击。
林浩斌不期赶到,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连连挥手:“大姐,快,快回去……”王曼华已经打得六亲不认,根本没想到林浩斌此行传令的任务有多么严重,“嗯,浩斌?”她冷漠无情地一挥手:“稍等1分钟!”接着即令蓄势待发的特种兵们:“放!”十多颗多功能催泪弹瞬间射进红军指挥部的大门里,爆发起一股伸手不见五指的滚滚烟雾,红军指挥部里很快用舌剑唇枪代替了所有武器的抵抗,那位军区副司令员的怒吼声格外洪亮震耳:“卑鄙的小人!有种的,咳咳咳(痛苦的咳嗽声)……我滴妈呀,别放毒气弹……”
王曼华得意地刚想笑起来,就被林浩斌一把拉得踉踉跄跄地回退,“够了,亲姑奶奶啊!”林浩斌且继续暴力地拖着大姐前行,且如丧考妣地哭诉说:“四叔这次病得不轻了,赶紧回去看看吧!”王曼华惊恐失色:“啊,真的?”就地扔掉枪支弹药和所有累赘的装备,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指挥中心来。
现有的战备急救组已经先到一步,帮着珍姨把军长叔叔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急救室里,非医护人员的李岩和赵兴军等人已被屏蔽在门外。王曼华一路畅通无阻地跑进急救室,稍慢一步的林浩斌被大家毫不留情地挡在了门口随时待命。
珍姨很快用史无前例的慌张走出门来,劈头向林浩斌发出的指令正中他敏感的意识:“浩斌,快,你四叔不行了!赶紧接文静和耀华回来去!”林浩斌立刻挑选了一名最精干的司机,开着军长叔叔那辆“畅通无阻”的高级越野车,以最快的速度向这军校赶来。
长路漫漫与夜长,时间充足够思量!林浩斌首先思谋好了这个视死如归的打算:军长叔叔这不可救药的英年早逝,自己当年一时失职、给他造成的旧伤,肯定是诱因之一!如果自己刚才不那么装死困顿,一定能给他一些应急的帮助,起码能延迟这悲剧的发生!如果五妹文静因此一怒之下,一枪毙了自己,给军长叔叔殉葬,正是心愿!
林浩斌这时勇敢地抬起红肿的泪眼,看着这个“只手翻天的五仙女妹妹”,嘶哑的嗓音仿佛疾风吹响的破锣声:“我说了这么多,这个有目共睹的事实,你不要误会!我只想说明,一,我和兴军,还有魏团长他们,这次真的不是故意偷懒,真是都累趴下了!要是问罪,就枪毙我一个人好了!二,大姐那也不是故意拈轻怕重,擅离职守!要不是她那么亲自出马,咱们不会胜利的这么快!就会给四叔的心愿大打折扣!三,四叔病发的这么快,这么致命,我真的没有机会知道他的遗言,到底说了些什么……”
文静用从来没有过的成熟稳重点点头深信不疑:看来,爸爸的遗言,只有妈妈,或许还有大姐最清楚了!她娘俩会一字不差地告诉我吗?她随后谋划了一个“自行单挑的决战方案”,仅为了防范妈妈和大姐会“假传圣旨”。
珍姨空前冷酷的不近人情。从凌晨零点30分左右,她一经确定丈夫那恐怖的病态不是人为能拯救的,就断然拒绝了急救组向军区总医院求救的建议,那无济于事的折腾只会断送她夫妻俩最后拥有对方的时间,这辈子最后一次拥有对方生命的时间。她紧张地抱着丈夫的上身,耳朵机敏地伏在丈夫的脸前,潮红的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丈夫的嘴唇,用夫妻俩心心相映了三十年的领悟力,解读着丈夫此时的全部密码,从此决定她和孩子吉凶祸福的“指导路线”。
急救组那位权威的老专家给张军长注射了那支强心针后,就满脸愧疚而惶恐不安地退到门口,如饥似渴地盼望着王曼华的归来,这个重如泰山的责任只有王曼华能扛得住。
张军长那种触目惊心的痛苦很快缓和起来,他吃力地缓缓睁眼一看,给他温暖怀抱的女人正是他挚爱了三十年的爱人,就欣慰地幸福地一笑,浑浊的眼神里涌然热泪盈眶,气息微弱的调侃说:“我还以为,是咱妈,抱着我呢!”随后不堪疲惫地闭上眼睛,那沉重的眼皮挤出了两溜少见的泪水,对他的生命已经悲观绝望的泪水,对这非人为能逆转的生死离别黯然神伤的泪水。
在那相濡以沫三十年的夫妻生活中,珍姨清楚地记得那位开国功臣的公爹去世时,丈夫没有流过这样伤感的泪水,那与“慈禧太后”的婆婆强横严厉的干预很有关系;凡是家务事就“捂杀天(武则天)”的婆婆仙逝时,丈夫也没有流过一滴这样悲痛的泪水,那是他以身作则地教导孩子们:“对老人最好的孝顺,就是自己坚强的活着!”儿子文革不幸以身殉职时,丈夫也没有流过这样一滴绝望的泪水,他甚至用世俗的心态劝导自己说:“不成人的孩子,就是上辈子追来的讨债鬼,有什么好心疼的?”其他人的生死离别,更不值得他这样痛心疾首地流泪了。
珍姨很快意会了丈夫流泪的原因:“放心吧!相信我,一定能替你打好这一仗!不会让你这番心血功亏一篑的!”张军长猛然睁开泪水闪亮的眼睛,兴奋地熠熠生辉起来:“好……”珍姨接着刻不容缓地鼓励说:“曼华那个死丫头马上就回来!我就叫浩斌专车去接文静和耀华回来!你可坚持住啊!”张军长更加精神焕发起来,“好,好……”他吃力地想抬手,被眼疾手快的贤妻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有力地融合在一起。珍姨继续一吐为快说:“文静的路,我一定按照咱妈的指导,督导着她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张军长欢喜地五官飞动,交融着贤妻的大手有力地颤抖着,一阵空前粗重的喘息和清楚的声息:“好!好贤妻!日,日记本……”珍姨当即命令贴身秘书李岩以最快的速度拿来丈夫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扉页装订着他一家三口人最新的全家福,文静考入第一指挥学院时的全家福,此后依次夹着王曼华和苏耀华的结婚照、林浩斌和赵兴军的订婚照、王曼华抱着儿子苏强的周岁照……珍姨一气翻到了最后一页后大惊失色,丈夫已经“未雨绸缪”地安排了他的后事:“活着为国尽忠,死后为父母尽孝!”这当是他遵照父母的遗愿,仿照开国名将许世友的那句经典名言:“活着尽忠,尽忠于毛主席;死后尽孝,为老母亲看坟”而独创的“现代化修身格言”。详细的注解还没看清,王曼华就风风火火地进门来了。
王曼华劈头要失态的放声大哭,就被珍姨一记怒目吓住了。珍姨拿着合拢起来的日记本一指大侄女的眉眼,咬牙切齿地责令说:“你要真是心疼你叔,就尽力给他一些时间!”王曼华连忙一擦涌出眼眶的泪水,伸手接过她平生最敬重的四叔细心呵护。
珍姨随即拿着日记本疾步出门,首先指派最可靠的二侄子林浩斌专车去接女儿和大侄子苏耀华尽快回来,接着在贴身秘书李岩和王兴军眼疾手快地照料下,坐到丈夫发号施令的指挥台前,焦灼地等待总攻时间的到来。
这当是丈夫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战,尽管是一场自我测验的演习,而政治意义和军事价值一如真正战争一样重要!
再有一分钟就到总攻的时间了,老政委李炳南带着军委和国防部的首长快速而至。李炳南那紧张的神色宛如面临天塌地陷的危难:“专车呢?怎么不用直升飞机送医院?”军委首长用权威的态度急促地改令:“直接去北京!无论如何,直接去北京!”
珍姨冷漠地无视各位首长的焦躁和责令,慧眼专注地看着手表的秒针在清楚地前跳着,很快拿起丈夫那发号施令的话筒,格外振聋发聩地下达命令:“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我代表张建国军长命令你们,继续发扬不怕牺牲,勇往直前的铁军精神,用最短的时间,完成这个光荣的决战!命令,总攻开始!”她的话筒还没落下,门外那黑沉沉的夜色就被绚丽的火光撕破了,紧接着各种特制演习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惊心动魄。
珍姨无暇欣赏那壮丽的战火,她两眼满含着百感交集的泪水,拨开李炳南和军委首长为首的人墙,疾步跑进急救室来看丈夫。聪明过人的王曼华已经打开窗户,辅导着军长叔叔观看窗外那激动人心的壮美。王曼华尽量用孩子气的欢笑说:“叔,快看,快看!我们就要胜利了!我们就要胜利了!”
饱经沧桑的老将军欣慰地笑了,笑的额头上的皱纹都白亮亮的舒展了,仿佛第一次欣赏那么无与伦比的壮美,他一经贤妻再次急切地握住他的手,就激动地耸动着喉结,断断续续地说:“这辈子,有你,有这么多,争气的孩子,我很有福气,比咱爸,咱妈,都有福气!我累了,想去,偷懒,睡一觉!想去,给咱爸,咱妈尽孝去……”余音未尽就合上了回光返照的眼睛,就此谢世永别了!
王曼华第一个忍无可忍地抱着四叔嚎啕大哭昏天黑地:“叔,叔,亲叔啊,你再看我一眼呢……”这是这个巾帼英雄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悲痛欲绝。
珍姨瞬间泪如雨下却没哭出声,她咬牙切齿地瞪起怒目捶打了王曼华一拳,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怒斥说:“死丫头,哭什么哭?让你叔走得不安心!”王曼华不寒而栗地一哆嗦,白亮亮整洁端丽的皓齿有力地咬着那圆润丰盈的性感樱唇,很快咬得鲜红崩流而不再哭声,接着冷静理智地帮着这铁石心肠的姨妈给四叔细心地整理遗容。
老政委李炳南怒火中烧却没胆子向珍姨抗议,他聪明地推举最高首长的军委首长出面干预。军委首长心领神会而权威地喝问:“怎么,你还想让张军长就这么走啊?”
珍姨有恃无恐地抬起泪眼问:“你,你们想怎么样?”军委首长用居高临下的态度说:“我现在代表中央军委命令你,马上把张军长送到北京,让他到八宝山英雄纪念堂安息!”
珍姨一擦泪水公然抵抗,“不行!”她拿出丈夫的日记本在各位首长面前一亮,嘶哑着声音吼叫说:“我丈夫,张建国,生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活着,就为国尽忠!死了,就去为父母尽孝!不再接受任何政治活动和社会活动!这是他的权力!也是我们母女和一家人的特权!绝不容许任何人干涉!”军委首长和各个首长都干瞪着眼面面相觑。
李炳南终于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脱颖而出,抬起的大手哆哆嗦嗦,连连指点着张军长那身泛白的军装声泪俱下:“给我兄弟换一身新衣服,总该行吧?求求你,不要再过分了,好不好?”他要脆弱地一头跪在老兄弟和珍姨的面前,被李岩和赵兴军眼疾手快地扶住。
珍姨这次令人无可厚非的答复说:“这是文静作为女儿,应尽的孝道!等文静回来,给她爸爸换吧!”
当文静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时,爸爸那神圣的遗体已被妈妈和大姐为首的亲属“强行抢回了家”,并按照传统风俗安置在了客厅里,接受每一位亲朋好友的哀悼,军委首长和国防部首长、军区司令员们只能眼睁睁地听之任之。
文静的坚强一如妈妈的冷酷,她没有接受军委首长特令军区司令部连夜赶制的“将军装”,而是给爸爸换穿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并给爸爸带上一副看不清眼睛的茶色眼镜,正中了妈妈和兄弟姐妹们的心愿。她解释的理由与妈妈的坚持不谋而合:“我爸爸已经光荣的完成了作为军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从今往后,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赤子了,一个彻彻底底属于我们家的孝子、丈夫和慈父了!想要尊重他,就给他这毫无负担的行装!”她随后无所顾忌地偎依在爸爸那钢铁胸怀里,此时无声胜有声地交流着她父女这一生的情结。珍姨和王曼华心领神会而配合默契,很快把那些不忍目睹的首长和好友们请出了门去,而保证了一份空前安静祥和的氛围给了她父女俩。聪明过人的林浩斌适时拿起照相机,偷拍了几张具有历史意义的珍贵照片。
老政委李炳南是不会甘心就这么送老兄弟走的!二十多年披肝沥胆的革命同志老战友,一如一母所生的亲兄弟血脉相溶,他誓死敌对文静和珍姨母女这残酷的决定:一不庸俗的举丧出殡,二不按照军党委的例行规定开追悼会,三不许任何人发文悼念……他当着军委首长和军区司令员们的面,连连歇斯底里地吼叫:“胡闹!简直胡闹!简直是党组织的叛逆……”德高望重的军委首长冷静地斟酌良久,最后明智的表决说:“对她母女的尊重,就是给张军长最好的送行!”军区司令员老谋深算,他向李炳南丢个鼓励的眼神:“别那么死心眼!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互不干扰,不就行了?”李炳南心领神会而精神焕发,当即去组织了一个“内部追悼会”,与珍姨母女“井水不犯河水”。
珍姨母女在人们预期中的内讧起来,导火索是如何给将军立碑、铭文怎么写?文静起初瞪着水汪汪秋波流慧的明眸,“文静地”看着妈妈和姐姐哥哥们的态度伺机后发制人,曼华爸妈为首的亲朋好友们紧张地围观在四周准备参议。珍姨情知女儿的诡计又不能不抛砖引玉:“你爸没打算咱们给他树碑立传……”王曼华第一个有恃无恐地开炮轰击:“不行!你不立,我们兄妹自个去立!”苏耀华用少有的冲动妇唱夫随:“对!我们要立一块最光彩的大碑……”珍姨怒目圆睁盛气凌人:“闭嘴!轮到你们发言了吗?”王曼华毫不畏惧地以眼还眼:“你闭嘴!送夫从子,这事,我们这些儿女们说了算!你这后妈,哪儿清闲哪儿清闲去!”珍姨忍俊不住灿然苦笑了,强作凶狠地扬起巴掌:“死丫头,你再胡来,我抽死你?”曼华妈非但没有识趣地呵斥女儿,反而推波助澜说:“曼华做得对!大不了,咱一家人独个儿给你四叔立块碑!”耀华妈也激愤地煽风点火说:“我们一家人举一百双手赞成!我们也独个儿给你四叔立块碑!”珍姨一看众怒难犯而机灵地因势利导说:“吵什么吵?我说不立碑了吗?我只是想,这碑文怎么写?”王曼华小胜一局而得意的抿嘴一笑:“哼,算你这后妈聪明!这碑文也不用你操心,当然是把我四叔这戎马一生的丰功伟绩,一字不差地写个清楚了!”她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五仙女妹妹”的一颦一笑。苏耀华忍不住冲动地一推高深莫测的小妹晃动一下,色厉内荏地训斥说:“该文静的时候不文静,哼,这会儿装起文静的泥菩萨了?说话!”
文静忍俊不住粲然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焕然一锤子定音的权威,慢条斯理地搬出了一套“圣旨”:“我奶奶说,任何石碑铁碑,都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历史的丰碑!我爸爸也是这么坚持的!”王曼华夫妇为首的亲朋好友又要群情激昂,被她快捷地挥手制止住了:“可现在,黄鹤一去不复返,唯有石碑寄思念,这碑文就这么写吧……”她随后用白纸黑字撰写的碑文和格式要求,即成了一家人被迫认可的“共识”:人民的儿子,张建国之墓,女:文静,世侄:苏耀华、王曼华、林浩斌、赵兴军,敬立!”
王曼华兄妹无奈地默然踌躇良久,王曼华看着“此息(慈禧)太后”的珍姨小心翼翼地提议说:“是不是把三弟凯华,也列名啊?”
“凯华”已是一个很熟悉又很遥远的人和名,迄今为止又和文静互不相识……珍姨咬着嘴唇深思熟虑一阵后一挥手:“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进而一一指点着王曼华兄妹四个说:“警告你们,少得意啊!这名字刻得费劲,可擦去的容易啊!”王曼华有恃无恐地一撇嘴,“哼,吓唬谁呢?”她侧着脸阴阳怪气地将军说:“有本事,你万寿无疆,我们先亡,不给我们最后胜利的机会!”珍姨一时哭笑不得而只会怒斥:“你,你个死丫头!”
老政委李炳南和军区司令员一看这即成的碑文又气的七窍生烟。李炳南愤恨地咬牙切齿:“目无组织,扰乱军纪,六亲不认,毫无人性,太不像话了!赶紧想办法把这刁钻精灵的小丫头轰走!”举足轻重的军委首长仰天感慨说:“真是铁打的家风,高尚的智慧!要不把这小丫头培养成真正的女将军,我们就愧对党和国家的信任,人民的寄望,和张军长的英灵啊!”他随后和科委首长达成一致决定:一等文静恢复正常生活的心态,就把她送去科委进行“将军标准”的培育!
李炳南和军区司令员幡然领会了军委首长的良苦用心,随后以私交身份去给文静母女尽力帮忙。李炳南主动解释说:“我们是来尽兄弟情谊的,不代表任何公务,不干预你母女的任何决定!”他特别指点文静要求说:“别以为我们都是老头了,就没力气了,只要不是移山填海的神仙活,尽管吩咐就是了!”看看他为首的这群位高权重的首长都白龙鱼服,一个警卫员和勤务兵也没带,曼华爸妈和耀华爸妈以及赵兴军的爸爸赵援朝争相说情,文静母女不好再冷酷地拒绝,随即委托他们干了些力所能及的杂事。李炳南这才满意地表扬说:“这还差不多,像个我老头一手看大的孩子!”
喷薄欲出的早上亮丽清爽,文静头前抬着爸爸的遗体出门,按照军纪的要求去火葬场火化,王曼华和苏耀华夫妇、林浩斌和赵兴军、李岩为首的贴身参谋依次对排在棺侧,绝对有力地抬着棺材四平八稳,珍姨亦步亦趋在后面,一如以前送行丈夫出门的从容。曼华妈和耀华妈为首的亲朋好友们呼呼啦啦地簇拥在四周,一个个心急火燎地想伸手帮忙,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一群始料不及的“叛徒”出现了,刚才一眨眼不见的李炳南和军区司令员为首的军区首长,夹杂着曼华爸和耀华爸、赵援朝为首的一群亲朋好友有头无尾,在前面的十字路口上摆开了一个空前壮观的送行仪式。军区司令部的新闻记者用四台摄像机摄录着整个宏大的场面。
白发苍头的军区司令员无与争锋地头前两步,哆哆嗦嗦的双手端着一碗美酒老泪纵横,“建国兄弟,好走!”他用传统的敬酒礼敬着酒,哭声洪亮地喊叫像打雷:“如果有来生,我们就做亲兄弟!”接着把一碗美酒撒成一条水亮亮的直线,然后就地一扔酒碗,双手捂着脸闪到一边放声呜咽,应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的俗语。
李炳南已被泪水侵蚀的苍老了很多,他依照司令员的模式疾步脱颖而出,向从此不复再见的老兄弟敬着酒,并震耳欲聋的哭喊说:“好兄弟,一路好走!千万记得大哥,下辈子咱们要做亲兄弟!”
曼华爸和耀华爸、赵援朝紧接着以传统亲家公的礼数联袂闪出,齐刷刷地一起抱拳拱手、鞠躬致礼,异口同声地哭喊:“亲家兄弟,一路走好!来世,咱们还是最亲的兄弟!”
………………………
这是无法阻挡的兄弟情谊,这是日月失色的送行礼!这是爸爸应得的人情和爱戴!!
文静被震撼的花容失色、浑身哆嗦,她情不自禁地疾步跑到前面,向军区司令员和李炳南为首的壮行队伍鞠躬致意:“各位伯伯叔叔们,我替我爸爸,谢谢你们了!”接着潮红了明眸一转身,瞬间擦去涌出眼眶的泪珠,继续沉稳地帮着姐姐哥哥们把爸爸抬上殡仪车。
文静就那样用最简朴最庄重最孝道的仪式,亲手把爸爸安葬在家乡故土,给早逝的爷爷奶奶去尽孝,而成为家乡第一个因公殉职的现役将军名噪一时,无法杜绝的新闻媒体都做了铺天盖地的报道详略得当。
从此就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当天晚上,珍姨主动地把丈夫的遗嘱和他的遗产和盘托出。她说:“你爱信不信,你爸临终前,就让我告诉你一句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和校党委王书记转达的支持大同小异!文静深信不疑地点头默认。
珍姨接着把丈夫的日记本和一张存折扔给女儿,满脸诡异的冷笑说:“这是你爸最值钱的遗产了!这五百块钱,是他这辈子的积蓄,你看着办吧!”文静信手翻阅一下日记本和存折,起初明智地答复说:“我只要这本子做个念想就行!”把五百块钱的存折交还给了妈妈。妈妈坚辞不受:“子承父业,天经地义,这是你这亲女儿应得的!”文静惊疑地皱皱眉头怦然心跳起来,“嘿,淑珍同志,”她顽皮地调侃说:“你总不是一下子受不了这冷清寂寞,想趁着青春早改嫁吧?”珍姨忍俊不住粲然一笑,抬脚一踢女儿的屁股,文静不好躲闪而夸张地耸跳一下。
“死丫头,从小舍不得揍你,就不知道我是你亲妈,没大没小!”珍姨一瞥妩媚的白眼,转头看着她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潸然泪下:“我,也累了!我,想出家,做个清心寡欲的道姑去!”这个决定仿佛一粒偷袭的子弹,正中女儿脆弱的中枢神经,文静神经质地哆嗦一下惊恐失色,“什么,你,你想出家?”她从后面一把抱住妈妈的肩头热泪盈眶:“为什么?怪我不疼你吗?”
珍姨这个平生有泪不轻流的女中豪杰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泪如雨下,王曼华紧张地头前跑进门来,苏耀华和林浩斌、赵兴军等亲朋好友紧随其后,很快看清了珍姨痛哭的原因。珍姨自顾看着全家福泣不成声:“我原以为,当将军和将军夫人,是人生最光彩的荣耀!没想到,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爱人,就这么英年早逝,都是我一手,逼死的他!要不是你,”她反手抱着女儿痛心疾首:“还没长大成人,我就给你爸爸陪葬,做鬼,也是不离不弃的夫妻……”
文静猛觉得眼前一黑,一种从未有过的黑,笼罩了她所有的神智意识,“妈,妈……”她本能地抱着妈妈交头大哭,所有示爱的语言无从说起。
王曼华权威地代表姨妈表决说:“你想继续高飞,我们不拦你,这也是奶奶和四叔的意愿!记得我们一家人,都在祝福你就行!”
这其实是一句大热天戴帽子的废话,却也是一家人最朴实的真心话!文静迅捷地一擦眼泪,坚毅地点点头:“放心吧,姐姐哥哥们!我会永远记得你们,是我这一生惟一的亲人!”
珍姨恍然想起什么,很快擦干眼泪强颜欢笑,“我看,趁着文静在家,”她那征询的目光依次从女儿和大侄女脸上掠过,最后看着林浩斌和赵兴军提议说:“你们俩就把婚事办了吧?你叔没看到你们风风光光的结合,已经很遗憾了!”林浩斌看也不看赵兴军和谁的脸色,就任性地一转脸,小声反驳说:“这什么心情啊?乱弹琴,叫人笑话!”赵兴军惶恐地抗议说:“可不行!我爸那一关就过不了!再说五妹又不是外人,以后再说吧!”文静和大姐大哥都没兴趣推波助澜,而听任了他双双的否决。
珍姨随之索然寡味起来,她慧眼看看一个个出类拔萃的骄子都心力交瘁地无精打采,就想招呼她们按部就班地去休息,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闹起一阵空前猛烈的风波。
那是个风尘仆仆、半身泥土味的英武老头,一个花白头发、英雄不减当年勇的老军人,他一进大门就放声哭叫惊心动魄:“兄弟啊,你好狠心啊!你自己一头走得这么急,咋就不给哥托个梦啊?咋就不给哥说一声啊?想断了咱五家铁打的兄弟情不成?……”
贴身参谋李岩机警地头前冲出屋门去拦阻,又畏惧地呆立在门前拭目以待。这英武老头后面的“增援部队”太强大了,不是她这种力量能阻挡的:不止曼华爸妈和耀华爸妈都紧张地跟随在后面,老政委李炳南和赵援朝为首的军党委首长们也跟来了。曼华爸无奈地苦笑着连连喊叫:“二弟,冷静点!这黑灯瞎火的,淑珍又身体不好……”
珍姨一眼认出这个来者不善的英武老头竟是多年不见的凯华爹,不禁惊恐失色手忙脚乱,她欠他的人情正如他痛斥地那样无法偿还,“淑珍,你给我出来!”凯华爹无可阻挡地闯进客厅,瞪着势不两立的血红大眼,从腰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刺眼的挥舞着,连连捶胸顿足、震耳欲聋的吼叫:“你要还是巾帼英雄,就给我出来!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曼华和耀华结婚添喜,你当家做主不告诉我一声?我苦命的兄弟就这么走了,你又当家做主瞒着我?我兄弟那碑上的立字,也没俺家凯华的份……”
王曼华夫妇和林浩斌也认出这“讨债鬼”是凯华爹,而紧张地头前跑出卧室防护着后面的珍姨母女俩。王曼华苦笑着劝导说:“大叔大叔,你冷静点,你先把刀放下!”
曼华爸妈和耀华爸妈以及李炳南和赵援朝相继涌进门来,凯华爹机灵地回头敌对说:“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坏蛋,为虎作伥的势利眼!谁在拦我,我就和谁同归于尽,一块陪建国兄弟去!”曼华爸妈为首的众人哭笑不得,而被迫驻足在后面蓄势待发。
还在卧室里的珍姨急中生智,和女儿稍作窃窃私语,文静言听计从地隐身在门后,珍姨一整仪容精神焕发,摇曳生姿地疾步出门来,用愧疚和惊喜的笑脸说:“哎呀,一听这打雷声,就知道是二哥来了!二哥啊……”凯华爹更加凶神恶煞地挥舞着菜刀,嘶哑着嗓音吼叫:“你说,你说个清楚,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是不是我没出息的落单了,你就落井下石小看我?告诉你……”珍姨连连弱势地喊冤叫屈说:“哥,你可冤死妹妹了!我可比窦娥还冤死了!这不大哥三哥,还有炳南哥、援朝哥都在这里作证!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坏,女大不由娘,我是当得了家,做不了主,都是你侄女文静一手指挥的……”凯华爹且听且机灵地回眸身后每个老兄弟姐妹的神色,想找出推翻这番冤屈的蛛丝马迹来。
这本来是个八九不离十的事实,而无需眉来眼去地“串供”。曼华爸妈为首的兄弟姐妹们忍俊不住粲然一笑,都笑得坦坦荡荡阳光明快。曼华妈身为大嫂而毫无顾忌,她伸手指点着凯华爹责备说:“我没说错吧?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们没一个说错的吧?有本事,我看你怎么找文静那个狠心的贼丫头算账?”
“嗯,文静……真是文静干的?”凯华爹至此深信不疑而渐渐沮丧了,屈指一数二十年了,他或许在文静小时候抱过她,间或从偶得的照片上见过她,而女大十八变的奇妙,即使文静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敢确认她那“突然增加的侄女儿”,不敢再这么霹雳闪电的吓唬她——她是这个家惟一“传宗接代的公主”而特别娇贵,是代表着这个家所有荣耀的“脸面”一发千钧重!作为热血正气的男子汉都知道,打人不打脸,打脸非好汉!打人不打女,打女是熊种!作为深明大义的长辈从今往后,只能给那“独苗的侄女儿”无微不至的呵护,给她健康成长的滋养和动力,而不能像对待“老油条”的兄弟姐妹们这样,粗暴地一竿子插到底!“文静呢?这么不懂事,子不孝,父之过,女不正,母之过!你和我建国兄弟这二十年咋教的她?”老于世故的凯华爹很快又抓住了冲锋的把柄,他瞪着得理不饶人的怒目,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手中的菜刀再次指向弱不禁风的弟妹,色厉内荏地责令说:“你给我叫文静出来,我要好好问问她,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她二大爷?”
冰雪聪明的王曼华一眼看透了凯华爹这“兴师问罪”的目的,并心领神会了姨妈这四两拨千斤”的对策,“二叔,二叔,你消消气,”王曼华头前两步挡住姨妈,娇美可爱的笑靥只对着凶神恶煞的凯华爹,权威地完善着姨妈的“诡计”:“我妹妹文静,她走了!”
“什么,文静……走了?”
仿佛遭受了高压电冷不防的突袭,满屋人不止凯华爹神经质地一哆嗦瞪眼傻呆,珍姨和曼华妈为首的亲朋好友们也震惊地一抖面面相觑:这掩护,打得过分了吧?
凯华爹第一个清醒地刨根问底:“她,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王曼华从来没有这样欺骗过亲朋好友,她这捕风捉影的谎言竟然没引起一点慌张和脸红:“她已经奉军委的命令,接受绝密培训去了!应该和我三弟凯华是同学!”
这倒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实,只是这火点的早了一步!满屋人除了凯华爹在半信半疑地眨巴眼,珍姨和曼华妈为首的亲朋好友们差点忍俊不住笑起来。
“这个臭丫头,这么坑人?”凯华爹这两年深知儿子所在基地的绝密性,绝不是一般人能知道能找到的,那简直就是个位置不确切、也没有天梯进入的神话天堂,上面的神仙可以往下显灵托梦、下面的凡人却不能往上传音的绝情天堂!他再次沮丧地气焰跌落,甚至委屈地热泪盈眶,以至于拿出女人无理赖三分的顽固,继续针对着弟妹穷追猛打:“就是这样也不行!跑得了孩子跑不了娘,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合理的答复!不然,有你好看的!”
曼华爸和耀华爸以及李炳南和赵援朝为首的兄弟们不能幸灾乐祸地旁观下去,连忙劝导着凯华爹到对面的沙发前落座,苏耀华和林浩斌、赵兴军也急忙以孝子的恭敬,协同李岩为首的参谋们殷勤地倒茶递烟端水果,极尽真诚地招待这群非同寻常的贵宾。
珍姨理智地不许大侄女儿再“打马虎眼儿蒙混下去”,这种脆弱的窗纸很容易被捅破,捅破的后果不是她能负担的!“二哥啊,二哥,”她仓皇地亦步亦趋近来,低声下气地哀告说:“只要你能消气,你说这错误怎么弥补吧?我一定尽力听你的!”
凯华爹没有听从哪个兄弟的劝导落座,也没放弃他那触目惊心的菜刀,依旧那么凶神恶煞地站在茶几前,一手接过苏耀华递上来的烟卷儿、借着林浩斌递近的火点上烟吸一口,“你要是贵人多忘事,我就当着咱这帮兄弟姐妹们的面,一五一十地说道说道!”他还没有一气吐尽胸中的烟雾,就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指点着弱小的弟妹,豁然翻开那二十多年的老黄历揭起短来,酷似跟杨白劳讨债的黄世仁:“25年前,我,大哥(耀华爸),三弟(曼华爸)、四弟(浩斌爸),五弟(张军长),我们兄弟五个托老子们的福,分到第一坦克团,我是谁也争不了的尖刀营营长,兼教导员,五弟是副营长,兼副教导员,三弟是一连连长,四弟是二连长,大哥是后勤汽车连连长,炳南哥是第三年才插进来的教导员……”耀华爸为首的兄弟四个都听得浑身不自在又束手无策。目前位高权重的李炳南苦笑着劝导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兄弟,你这些光荣,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这辈子都忘不了……”凯华爹刚烈的一瞪怒目,一把推得李炳南打个趔趄,继续粗声大气地吼叫说:“去!老子当年要不是落了单,要不是让俺那没法办的老娘,压得喘不过气来,老子一定还是你们这些势利眼的首长!”这个气壮河山的预言不好争辩,李炳南苦笑地没鼻子没眼而一时无语。凯华爹接着指着惶惶不安的珍姨以至曼华妈,继续有恃无恐地指责说:“你姐妹俩能嫁给我这两个最优秀的兄弟,是谁一手做媒撮合的?嗯?”
珍姨和曼华妈更加羞臊惶恐地站立不安,“二哥,二哥,”珍姨苦恼地咽泪装欢说:“你的大恩大德,妹妹这辈子都没齿难忘!你,你就给我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吧?啊!”看她真诚示弱到这种唯命是从的地步,凯华爹仍旧不放心:“怕揭短了?我要是有什么要求,你真的会一点不差的答复?”王曼华的聪明才智在这一刻无济于事了,她只是机灵地替着姨妈应对说:“二叔,二叔,你先说来听听,只要不过分……”
老谋深算的凯华爹只是盯着一家之主的珍姨,轻松地掂着手中的菜刀,用缓和的口气说:“我这个要求,你只要点一下头就行!”珍姨和姐姐哥哥们很快猜中了凯华爹的要求,她只是不自信地苦笑着说:“哦,这么简单?”凯华爹用菜刀指点着珍姨,斩钉截铁地说:“把凯华那干儿子的名分,优先刻在我兄弟的墓碑上!文静那个坏丫头,都要让一步!”
珍姨和王曼华母女彻底地哭笑不得了:“这,这……”凯华爹一鼓作气地轰击说:“这事,在咱文革那个讨债鬼早去的那年,咱们可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说好的!我两个儿子一个妮,家里日子有点累,二小子凯华就指给你们当儿子了!他现在确实回不来给他干爹送行,你们大家都很清楚,你们一个个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打马虎眼儿,”他用菜刀依次指着珍姨和王曼华母女以至四周的每一个人:“怎么,都想趁我兄弟这么早去了,就把咱这五家三代铁打的交情,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哪个个大的站出来,试试我这刀快不快……”
老政委李炳南勇敢地脱颖而出,他严肃地指着凯华爹说:“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就你们五家?是不是不包括我们老李家?”凯华爹一瞪眼打个愣怔,很快嬉皮笑脸说:“你,你老李家半路插来的,少一辈子吗……”李炳南继续绷着脸指点着凯华爹说:“够聪明的,就算我一份,我就支持你这斗争有理!不然,哼……”
珍姨带着王曼华猛然扑上来,一把推得李炳南打个趔趄,差点砸倒后面的曼华爸和耀华爸,一班老兄弟们只能眼巴巴地苦笑。“你这个狗头军师,”珍姨无所顾忌地指着老大哥李炳南笑骂说:“你这是好心来救火的,还是恶意来扇风加油的?”
凯华爹断然采取了李炳南的支持,与他结成了“党同伐异的同盟”。“好,算你一份!”他欢喜地指点着李炳南说:“有你这个实权派帮忙,这事就更好办了!”
珍姨还想坚持什么被曼华妈和耀华妈一把拉住。曼华妈悄声劝导说:“不就是个名分吗?让他们折腾去吧!”珍姨无奈地苦笑着回眸一眼,文静在卧室门口机警地偷看着,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和凯华爹的惊奇。
凯华爹随后出示的碑体蓝图令人叹为观止,正面碑心和模式仍旧保持着文静母女的审美观:“人民的儿子,张建国之墓”,只是立碑人的序列发生了质变:“子:凯华,女,文静,曼华,义子:耀华、浩斌、兴军,”目前又在“义子”队列里“紧急增加了”李炳南的儿子“李卫国”,即后来的李虹上尉的父亲。背面的碑心就全然废弃了文静母女的主张而充满浪漫的诗情画意,一片精心雕琢的疙疙瘩瘩大小不一,宛如人生旅程中的磕磕绊绊坎坎坷坷,其间的沟沟壑壑清丽流畅,仿佛万水千川归大海,齐聚向雄壮隆起的碑心,用五双铁拳——从此要改为六双铁拳拱卫着红五星的碑心。
凯华爹不饰得意地解释说:“这意思是说,咱五家,不不不,是六家了,铁打的军人世家,新时代的岳家军,永远精忠报国,永远捍卫我们军人的荣耀!”在众人钦佩地频频点头欢喜不已间,他又用戏谑的口气补充说:“放心,这模式,我会一刻六块,咱兄弟五个,也一人来一块!不指望那些小猴子们给咱们瞎折腾……”
王曼华万万没想到她的身份会进入“女儿”的界定而满心欢喜,她抽冷子向后面偷看的文静一翘大拇指,表示她全然接受凯华爹这一喜出望外的“改革”。
珍姨和文静母女随之“被迫”接受了凯华爹这寓意深远的壮举。
凯华后来得知爹这深明大义的壮举后,仰天感慨说:“我真是太幸运了!有这么一个伟大的父亲这么完善完美的支持着,我何愁当不了新时代的将军啊?”他却不知道那个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教官”,既像白鸽一样活泼可爱、又像雄鹰一样强势勇猛的“小教官”,就是他这辈子举足轻重的“干妹妹”文静。
五,青春的火焰
凯华会认识代号“鸿飞”的文静,并从此结成一生的亲密搭档,都是组织上苦心安排的结果。
凯华有一个天赋和时代造成的弱点一直补救不了,他的外语课目和数理化科目不是很好,充其量是个比较优秀的高中毕业生,而科委首长和基地党委却不能因此小看他淘汰他——他是这特高课“陆军野战项目十项全能冠军”,“机械化野战项目五项全能冠军”、“海军陆战项目五项全能冠军”,要是把他放入陆军野战部队,他将是最坚定的革命战士,很优秀的战斗英雄,很出色的团级指挥官,很有潜力的陆军将军,完全达到了第一军事强国要求的“武功标准”!而仅仅如此强悍是不够的,即将组建的现代化特种部队还要求每一个指战员必须“文武双全”,他还要注入更多的高科技知识。
给他“开小灶”补课,是基地党委首选的老办法,但这办法不是百试百灵的,首先是基地的作息程序不容许谁破坏,早上准时起床、准时吃饭、准时体能训练、准时洗澡、晚上准时熄灯……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用于补课,他并且是基地当之无愧的“武功”代表,要时不时地参加各种内部和国际间的军事交流,以拓展他“放眼世界、取长补短”的视野。
文静的到来让首长们看到了补救的“灵丹妙药”。且不说他俩父辈的关系非同寻常,“子承父业”会延续他兄妹俩更辉煌的战果,文静的外语基础几乎可以出任基地的翻译官,数理化和电脑编程、卫星导航学堪当“小教官”。一手送她来的军委首长特别指示说:“于公于私,让她和‘肖剑’尽量优势互补一下吧,也有个照应!”这“照应”隐喻的目的对文静利多弊少,基地党委周书记心领神会而欣然从命。
“肖剑”是凯华在本基地的代号,每个学员都不许使用注册在户籍上的本名,连家庭出身和此前的经历都不许在私下里交流。这是党委以防万一的保密措施之一。
文静冷静地深思熟虑一阵,提出了一个令首长们心疼的要求:“我不需要这种特殊照顾,无论我的情况多么特殊!我想靠我自己的能力,去完成父辈的心愿,去当一个真才实学的现代化将军!”基地党委周书记熟知学业中的苦楚而于心不忍:“这可不行!起码目前不行!你是这基地年纪最小的女生,那些强体力锻炼,你肯定承受不了!”文静以钢铁的任性坚持说:“既然来了,就是一个自力更生的战士,不分年龄大小男女老幼!希望党委和首长们一视同仁就好!”首长们都爱怜都钦佩地刮目相看,相继默然接受了她的要求,由她自己取了个代号“鸿飞”登记在册,然后把她交付给郝教官照料她这“刚进门”的生活,就此越级插入特高课三班,从此与代号“肖剑”的凯华同班同学。
文静带着简单的行李跟随郝教官去宿舍的路上,全基地四个班二百来多个学员还在上课,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操场风光秀丽又自然隐秘,有三十来个生龙活虎的学员在进行高标准的体能训练,性别纯粹的没一个女性的影子。他们都很惊讶文静的到来和她的娇美,却没人表现出失态的言行。
郝教官已在文静到来之前,就了解了文静的履历和家庭背景等基本情况,她一直像喜爱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喜爱着文静,毫不担心文静会泄密而主动地自我介绍说,她也是小有名气的开国功臣之后,中美正式建交之年,她被组织上优选去美国学习更先进的科学知识,女大当嫁之年,她嫁给了一个同是炎黄子孙的美籍华侨,一个很有经济实力的英俊才子,生有了一子一女。自卫反击战胜利结束后,郝教官立志要做中国的“第二个钱学森”,便在外交部领导亲切关怀和大力帮助下,首先孤身一人回到祖国来,如愿地进入了这最尖端的科委核心,肩负起了这“传经布道,以一当十”的重任……她现任这基地的党委成员之一,文静这特高课三班的主任教官之一,当是这基地最权威的“娘子军司令”。
文静油然看到了两个最熟悉的影子,她这平生最爱戴的两个女中豪杰,她忍不住冲动地赞美说:“你真像我大姐王曼华!可叫你大姐不合适,你更像我妈!要不,我叫你姨妈吧?”郝教官既荣耀又羞臊地粲然一笑说:“我可比不了你大姐那个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更比不了你妈那个功成名就的老将军!要不是还能教你点知识,你叫我姨妈,我都有点承受不起!”而她从此很享用这个私情亲近的辈分关系。
进了那个依山而建、参天大树遮天掩映的三层宿舍楼,文静更全面更清楚的得知,在这世外桃源的绝密基地里,包括郝教官这学术权威的“女王”一起算上,她们这支“娘子军”也不足两个班的“兵力”,很有点千里荒山一点红的荣誉感。要是只算女生在各班级的比例,“特二班”也即在操场上训练的那个班,专门培训“海空军主官的种子班”,40个学员全是文武双全的男兵,此前都是海空军出类拔萃的基层指挥员,现役军职最小的都是军大毕业的连长。郝教官和文静所在的这个“特三班”,也称为“多功能综合班”,现有60个学员,只有6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生,每个女生都是“很有一套的母老虎”——要是仅仅比较家庭出身,文静是后来居上的“白雪公主”无比尊贵。凡是完成全科培训的优异生,即获得竞选未来特种分队主官的“选票”,偏科的学员即列为分队的骨干精英……
“那6个女生,我都看透了,就是成绩最好的紫燕,将来搞好了,能当个分队参谋长!”郝教官这时用期望的笑靥看着文静说:“我看好你!你日后一定能竞选一个分队主官!”文静目前还没把握而默然一笑点点头。
至于大多数女生“滥竽充数”的一班即“预科班”,主要筛选海陆空三军陆战队员,都是来自各军区很有背景的特长兵,凡是初级科目不过关的学员,就直接编入特种部队的后勤部,做个名号荣耀的“特种兵”……
女生再少也要“分门别类”。在“娘子军司令”郝教官的带领下,全基地的所有女性“统治着”整个第三层楼。宽松优越的住房环境,使文静轻易地获得了一间单人宿舍,与“一见钟情”的郝教官一墙之隔。文静随后跟随郝教官去教室里开眼界。党委副组长之一的班主任已在教室门前的操场上,和本班的两个科目教官窃窃私语。他们一见文静的到来,就用父辈的关爱寒暄。外刚内柔的班主任说:“刚才首长们又专门命令我负责你的人身安全!这样吧,以后凡是你接受不了的强体力锻炼,你尽管说,不会有人笑话你的!”文静顽皮地调侃说:“嗯,这会儿是骡子是马,还没遛遛呢,就瞧不起人了?”班主任和三个主任教官忍俊不住灿然大笑。他们师生五人随后走入教室后,立刻引起了同学们的一阵哗然惊喜,而一致美誉文静是这个特三班的“七仙女”,并且还是传说中如花似玉的七仙女下凡来“光彩照人”。
班主任特意呼令领导全班同学体能训练的领队凯华站起来,让文静既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地认准了这个英姿勃发的战斗英雄,就是在她爸爸的墓碑上抢了她这亲女儿风头的“儿子”,她现在“怀恨在心而伺机报仇的冤家对头”。文静用笑里藏刀的慧眼看着那个身强力壮的“三哥”,心里快意地发狠说:“哼,我们孤儿寡母的,斗不过你那个恃强凌弱的臭爹,还报复不了你这个倒霉的干儿子?我就不是我爸爸的亲女儿!从今往后,你就是再拳大胳膊粗,也管教你脊梁上长疮,难看在后面!”
凯华一眼看清文静的眉眼和身材后怦然心跳,他趁着大家不注意立刻掏出笔记本,一个硬纸板封面的“掌中宝”似的笔记本,他这平生最珍爱而随身携带的“袖珍宝贝”,一翻开就是当年凯旋归来后,和从此改称“干爹”的张建国、“干妈”珍姨以及大姐王曼华在那仓促分别时的合影照,他再次仔细审视“干爹干妈”和大姐的模样,然后对比这个“下凡仙女”的相似之处。他很快神明的认定这个突如其来的“七仙女”,竟然具备这三大“天人”的所有优点,相比娇弱一下的“遗憾”最倾向“干妈”那文职将军特有的风范!天啊,她,她莫不是那个没见过面的“仙女妹妹”文静?凯华震惊的热血沸腾瞠目结舌,他差点冲动地跑上前去问个清楚,而班主任和三大主任教官不怒而威的存在,又让他理智地嘎然止步:冷静,冷静!这不是一般的军校和场合!擅自打听同学的身份,会受到严厉的处分!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这第二天开始出现的机会比较良好却不从容。早上天刚蒙蒙亮,柔和亮丽的起床号吹响,凯华作为全班体能训练的领队,第一个穿戴整齐后跑出宿舍楼,最先到达固定的集合点,站在迎风招展的军旗下,静待今天的值星班长“钢刀”和同学们陆续赶来。值星班长“钢刀”也是一样光荣的开国功臣之后,一张嘴就喷吐哏硬的山东味,班里文科成绩最好的尖兵,和凯华同属“未来的现代化将军”,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到达凯华队长面前后,彼此循规蹈矩地立正敬礼,然后开始行使值星班长的职权职能,清点同学们到达的次序和人数。在紫燕和凌云为首的6个师姐引领下,文静最后一个出现在值星班长和领队面前,超时了10秒钟。凯华为首的班干部都心照不宣而特例豁免,对于初来乍到的新同学不予警告。列队次序依旧按个头,文静依旧是无与争锋的“第一尖兵”,她脚下有一个标志鲜明地序列号“60”。接下来开始的环操场跑步晨练,非同其他军校或兵种的常规次序,不是“尖兵”在前领跑、“大兵”在后从容地跟随,而是“大兵”在前面“大步流星”,“尖兵”在后面三步赶一步的紧追,直到完成热身的时间为止。
文静的弱点随之鲜明地暴露出来,凯华以领队的尊荣一丝不苟地领跑一圈下来,毫无粗气出汗的迹象,而文静已然汗满额头、娇喘呼哧呼哧,并且落伍“龙头兵”半圈的距离,给起跑晚两步的特一班当“领头羊”,龙尾虎头的领头羊。特一班的领队“虎子”非常高兴,他差点失口赞美文静:“新来的七仙女,你跑得太漂亮了!只要能追上你这个标准,我肯定也能成为特三班的新生!”
郝教官和班主任以及基地党委周书记相继来看情况,相继招手示意文静出列来休息一下,文静却固执地视而不见,继续顽强地紧追不舍。班主任只得违规暗示凯华放慢速度,以文静这“空前绝后的小尾巴”能接受的力度,圆满完成了这特例的晨练。
凯华按照程序刚下达“解散”的命令,六个各领风骚的师姐就瞬间包围了文静争相“调戏”,而无视郝教官笑盈盈地到来。大师姐紫燕一拍文静的肩头,差点把腰酸腿麻的文静拍倒,“小鸽(个)子,”她是典型的南方水乡“特产的花木兰”,个头和体质明显高出文静半头,她操着柔腻的苏浙口音一翘大拇指说:“真是人小牙口硬啊!好样的!”二师姐凌云典型的山东女杰“扈三娘”,巾帼不让须眉的娘子军尖兵,她接着睿智地鼓励说:“本来,咱们女生输给他们男兵不丢人!可真要输给他们,太不甘心了!坚持就是胜利!”她说着一举筋骨健美的拳头,宛然是个武将世家的“虎妞”。郝教官波澜不惊地插进人墙来,掏出手绢给文静擦汗,“精神可嘉!可一口吃不了大胖子!”她伸手理理文静那湿漉漉的秀发,亲和地劝导说:“刚才周书记和班主任又说了,这体能训练,你还是从一班开始吧,又不指望你当体能冠军!”在这空前疲惫的状态下,文静很想听从首长们的苦心爱护,而当她无意中正视前方一眼后,又任性地坚定起来:“不!宁为牛后,不为鸡头!我相信我,不会落后多久的!”前面那个纯粹武夫组成的人团里,凯华貌似向那几个争强好胜的男生做着解释,深情关爱的目光一直看着这边。美称“飞毛腿”的男同学数落说:“刚才突然低速了那么多,真不爽快!”凯华正气地低声说:“那是班主任的命令,你们都看清了!没有理由,只有无条件执行!你要是觉得不过瘾,可以加时自由活动!”他心里更担心文静能接受从此开始的全天候强体力锻炼,如果那“娇弱的七仙女”还这样一人拖着全班的后腿,那他们这特三班就和“小儿科”的一班没什么不同。
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文静接下来在课堂上展示的知识水平不负首长们的厚望,而堪称“个小神通大的仙女文状元”。上午进行的第一节文化课是卫星定位和雷达导航学,主讲教授郝教官照例把引经据典来的原文流利地朗读一遍,全是国际通用的美式英语,两个助理教官同时操作着电脑和投影仪,把相关典籍的基本资料和郝教官摘引的原文同步投影在大银幕上,然后郝教官再用标准普通话解释这些英文的中文意思。这课程对于“天上下凡来的七仙女”文静来说,就像当年用初中毕业的水平阅读古典四大名著一样吃力又轻松,她能一字不差地读出每一句英文的原音,尽管没有郝教官那么流利那么标准,而一些新奇的单词和中文意思却似懂非懂,单单这一“天赋”就比凯华和钢刀为首的将军苗子们先进一步。凯华虽已接受过四五年的专业培训,并且还接受过实战应用,而他始终是个根深蒂固的中国人,地地道道的山东大汉,怎么也融会不了这国际化的高科技知识,甚至一看到英文就头大发懵,他当时跟着郝教官鹦鹉学舌三遍还行,而一等他自己独立认知时,他能认识这英文很熟悉,却越来越不自信这些该死的洋文到底怎么说?可爱的脑汁和热乎乎的豆腐脑一样黏稠纯洁。
第一堂初步认知课结束后,接下来是两节上机操作课,用电脑结合郝教官教授的知识进行“实战演习”。同学们随之以性别之分,自然地分成了两大阵营、十多个三五成群的学习小组,互相学习、一起进步,一旦出现有争议的疑点难点,再找郝教官权威地教授。大师姐紫燕和二师姐凌云为首的师姐们已知文静的英语基础相当优异,而争先坐在文静的两翼,一遇到读不懂的英语和中文意思,就近水楼台先得月,首先毫无顾忌地询问文静,然后再找郝教官论断对错。凯华几次想趁机接近这个越看越心跳的“七仙女”,几次都被客观因素牵绊地半途而废,而暗自苦笑不已。
在文静颇为吃力地引导下,“七个各领风骚的仙女”首先完成了这节课程,领先凯华和钢刀为首的“将军苗子组”近20分钟,而令全班男生心悦诚服地甘拜下风。
即将圆满结束这节课前,郝教官搞了个同学们都始料不及的突袭,60多台电脑全部出现了乱码不断的黑屏无一幸免。文静和所有同学们一样一阵惶惑瞪眼,就出人意料地猫腰钻进低矮的桌子下,像一只灵活快捷的老鼠,娴熟利索地拔除网线插头,她的电脑随之恢复本系统的正常运行。郝教官和两个助教忍俊不住笑弯了腰。郝教官一翘大拇指说:“小鸽(个)子就是高!”两翼的紫燕和凌云这才恍然意识到解除这病毒的绝妙措施,是文静这样断绝网络联系,还可以继续使用电脑存蓄的资料,而她们钻入桌下的灵活性远没有文静那样游刃有余。再一个最坏的绝招是切断电源,与侵扰的病毒“同归于尽”。凯华和钢刀为首的全班男生相继赞佩地哄堂大笑经久不息。
接下来的第四节课是这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对于文化课落后的同学来说是“自习课”,对于那些活泼好动的同学来说是“自由活动课”,没有教官专门督导。紫燕和凌云为首的六个师姐簇拥着文静去厕所轻松一下时,凌云明智地建议说:“下午野战拉练,会实弹打靶,不如先去看看枪支弹药和装备吧?”这正是文静急于要清楚的事而欣然赞同。
再呼呼啦啦地路过教室门口时,就见班主任和射击教官在门前的大树下,和领队凯华以及值星班长钢刀为首的几个班干部在窃窃私语。班主任一看到文静的到来就离群而出,招手示意文静跟他远走两步。“下午要进行6千米体能训练,还要看看你的枪法,”班主任和蔼地笑看着这个全基地最娇美的“小鸽子”,用商议的口气问:“一下子给你提速了这么高的难度,有把握吗?”文静正心里没底而敲鼓,她用皓齿咬咬丰盈的红唇说:“我尽量试试吧!相信我不会掉队的!”班主任赞赏地点点头:“嗯,很好!其实对你来说,你文化课那么优秀,应急反应那么快那么智慧,已经达到文职将军的标准了!只要你身体素质还这么健康就行!”文静忍着得意稍作冷静地斟酌说:“不行!我要是这么别具一格,不就把我奶奶的精神都埋没了?至少,我要赶上我大姐!”班主任灿烂地笑着频频点头:“嗯,很好!我也看好你是个文武双全的穆桂英!这样吧,待会儿,让肖剑先陪你去熟悉熟悉装备!你看看到底能承受多少东西?”文静下意识地回眸一眼,那个个头伟大的“三哥”正在大树下,用渴望的目光火辣辣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一盘吃了就长生不老的唐僧肉,她油然憎恨地一皱眉头:狗样的!除了我大姐,没见过美女啊?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她回头欣然接受了班主任的好心安排。
紫燕和凌云仍旧兴致勃勃地陪同一起前往武器库,仍旧左膀右臂地簇拥着文静形影不离,闹得文静和凯华近在咫尺,却没有实现彼此心愿的机会,凯华只得“忍痛割爱”头前一步走入武器库,向值班主任说明来意并办理相关手续。文静一眼看清仓库的情况后叹为观止,她原以为爸爸那军部的装备就是国内外最先进的,也臆想过这高端基地的装备一定更先进,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先进:凡是世界上最新研制的陆战轻武器,这里都有一定量的样品形形色色,远远超过配备给爸爸的海量数不胜数,简直小巫见大巫!她忍不住孤身走入台架的纵深,顺手轻抚着那些崭新的枪支,像一个贪婪的小孩在观赏琳琅满目的玩具。她猛然选中一支美式的突击步枪拿在手里,娴熟精道地拉开枪膛看看,原装的枪膛里一尘不染,没有子弹就没有走火的危险,她随即举枪在面前三点一线地试试手感。值班主任满脸愠色地走来阻止说:“新同学,不要乱动!你还没有资格使用这些新武器!”
凯华拿着一支国产80型10发装突击步枪和一支30发装的冲锋枪仓皇地走来,紧张地向值班主任赔笑说:“对不起!是我失职,是我……”值班主任情知这个新来的“小鸽子”非同凡响,不是他敢过分招惹的,他一看文静羞臊地潮红了脸、赶紧把突击步枪放回原处,就释然地向凯华一摆手说:“没什么!好奇之心,人人都有嘛!”他接着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文静说:“相信你很快就有资格,好好试试这些新武器的!”文静用感激的笑脸一点头:“谢谢首长!”
凯华拿来的那两支枪才是目前全班同学配用的,也是张军长的特种侦察兵去年才配发的新武器,文静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细致入微地“玩弄”过出神入化,她最喜欢那种10发装的突击步枪,就一把接过那支突击步枪娴熟地看看枪膛。凯华吃惊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乖乖,麻雀玩老鹰啊?这步枪的个头都能高到你的肩头,你玩的了?
文静精道地检查过步枪的性能后自信地说:“这枪,准星有问题,这枪栓,也有点卡紧!”凯华和值班主任以及相继走来的紫燕和凌云吃惊地瞪眼发直。值班主任首先愠色地说:“看清楚了,这都是新枪!这支枪还没打过一枪呢!”文静绝然地把步枪递给值班主任,胸有成竹地反驳说:“正因为是新枪,才会有这些问题!”值班主任忍不住恼火地训斥:“嘿,你武器专家呢?没有验证的事实,你就敢这么妄言……”凯华慌忙挡在值班主任面前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首长,你先消消气……”紫燕和凌云同时拉着文静走向她们的装备台。紫燕瞪着吃惊地明眸问:“你,你怎么这么肯定啊?”凌云精明地猜测说:“你以前用过?这可是最先进的步枪呢!”
文静本来就没有恃奇炫耀的热情,现在这一生气上了公主脾气,更没有搭理这些婆婆妈妈好奇劲的兴趣,而闷闷不乐地冷着脸看她应该配备的装备,一目了然之下热血沸腾,从最基本的“零碎儿”说起:钢盔一个、野战军装一套、自用急救包一个、水壶一个、电子望远镜一个、电子指南针一个、自选手枪一把、特工工具一套、对讲机一个……再加上自选的长武器和弹药,足有20公斤只多不少,这当是对她这个越级插班生最严重的奖赏!文静差点奋不顾身地搂着这些装备好好感动一下:妈呀,再搭上两夹子弹,就赶上我的体重了吧?
紫燕和凌云会心地幸灾乐祸地咯咯大笑,笑的没鼻子没眼。紫燕说:“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吓懵了!你还是个这么可怜的小鸽子……”凌云看着疾步走来的凯华建议说:“那是6千米计时野战拉练,让鸿飞一下子背这么重,这不诚心欺负新生吗?”凯华激动地涨红了脸刚想吭哧什么,班主任头前急匆匆地走进门来,后面跟随着慈眉善目的郝教官一路笑盈盈的。班主任劈头笑看着文静说:“怎么样,头大了吧?刚才也怪我疏忽,这些强体力训练科目你落下很多,你这样猛然上马,难度很大!这样吧,你自由选择装备,尽量跟队体验一下吧!”慈母样亲切的郝教官伸手搭住文静低矮的肩头说:“那6千米计时拉练,我空着手都走得费劲,你能空着手跟上,就不错了!”这是一番很文明很科学的爱心光明正大,文静欣然接受了这个正中心愿的劝导,她随后避重就轻地选取了一个野战战士必须配备的负重:水壶一个、特工工具一套、对讲机一个、15发装的军用手枪一把。
在继续选取长武器时引起了一阵空前激烈的风波。可供选取的长武器一共八种,除了凯华量身选取的突击步枪和冲锋枪外,还有突击和狙击两用的重机枪、国外产的冲锋枪和狙击步枪、肩负式无座力炮……文静自然明智地选取又轻便又擅用的枪支,就又选取了那种10发装的突击步枪。班主任兴致勃勃地问:“M16(冲锋枪)更轻便,火力更大吧?”文静精道地检查着这支新步枪的性能,一连挑选了三支还不罢休,“一分长,一份强!”她智慧地笑着解释说:“我们是国防特种兵,不是常规陆战队!我们的特性,是在远程把敌人消灭在国门前,不是等敌人突袭到家门口了,才短兵相接!”班主任和郝教官以及凯华钦佩地频频点头。班主任一翘大拇指:“嗯,真是好样的!”文静接着要拿起第四支步枪细心挑选,值班主任忍无可忍地瞪眼发火了:“干什么?这是在菜市场挑萝卜白菜呢,有好有坏地挑挑?这都是刚开封的新枪,是新三分硬……”文静相机上了高贵公主不容轻视的火辣劲儿,“这三支枪就是有问题!”她指着她放弃的那三支步枪以眼还眼说:“就是枪膛卡紧,准星不精准!不许挑,给你当垃圾稀罕呢?”仿佛她冷不丁地打了个晴天霹雳,班主任和郝教官震惊地瞪起眼睛,相继拿起一支“废弃”的步枪试试手感。风华正茂的班主任手大力气大,瞬间一拉枪栓哗啦一下,似乎没感觉出什么问题,他接着用规范的三点一线瞄准式检验准星的情况。郝教官接着试完枪栓和枪膛的摩擦力,欣然同意了文静的看法:“嗯,是有点卡紧!打几枪,就能顺滑了吧?”文静用先驱专家的权威性否决说:“可能性不大!这种枪膛的钢质很耐磨,抗热胀冷缩的能力强,大约连射一千发子弹之内,不会有一点变化!”仿佛她这是引爆了一颗灾难性的原子弹,班主任为首的师生们都震惊地瞠目结舌:如果她这论述是真的,那这后果可严重了!首先是此前很多同学的射击成绩要推翻……
班主任果断地拿起一个弹夹一挥手:“走,打一枪试试去!”郝教官随即示意文静一人拿上一支步枪,凯华和凌云眼疾手快地拿上两个弹夹,相继跟随班主任下了地下室。郝教官忍不住赞赏地揶揄说:“丫头,你这原子弹要是真的,可就要命了!”紫燕一路上勾搭着文静的肩头不松手:“咱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原子弹嘛!”文静敏感地瞪起眼仇视大师姐:“就你个高啊?个高又怎么的?去当通信兵不用电线杆啊!”她这娇美风趣的反击逗得师生们开心大笑。凌云装腔作势地落井下石:“完了完了,大姐这高大形象彻底贬值了!”
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地下室里,设有一个封闭式50米远距的靶场。班主任位高权重而无需等谁的指令,他一看师生们都按照惯例戴上防护耳罩,就举枪对准小儿科的靶面急促的点射,接着开动电力传送系统,把打完的靶面迅速地拉过来。越来越清楚的射击结果令他大惊失色,那一鼓作气的5发子弹没有射中他瞄准的正中靶心,离靶心最近的那个弹痕都偏离了右侧2公分,最远的偏离了5公分,尽管还在10环的范畴内。由此演算到标准射距150米之外的误差有多大可想而知。值班主任不能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接过班主任的步枪实施单发射击,结果剩余的五发子弹只有两发击中十环的范畴,而终成不能雄辩的铁证。
班主任心悦诚服之余,用挑逗的笑脸看着文静说:“你这么专业这么内行,打两枪看看!”文静不屑地一撇嘴:“哼,正道我还走不好,还让我走斜路?想让我找不到家门口啊!”旁若无人地一转身头前出门。郝教官和凯华师生四个忍俊不住灿然大笑,相继争先恐后地追上来众星捧月。郝教官说:“班主任那老猎手都那么丢丑了,你小白鸽怕什么?”紫燕连连拍着文静的肩头:“不带这么深藏不露的!”文静不满地一白眼,闪身躲开紫燕的拍打,气呼呼地娇嗔说:“讨厌!想把本小姐拍得不长个了,就少个和你竞争旗杆的对手啊?”紫燕和郝教官师生四个哈哈大笑直不了腰。凌云捂着肚子叫苦说:“我的妈呀!这到底哪来的仙女?打算笑死人不偿命啊?”
班主任和值班主任很快疾步匆匆地追上来,郑重其事地命令文静:“你这个发现太重要了!我马上去向党委汇报!这样吧,”他转头一看郝教官师生四个立刻主动听命的神色,就一鼓作气地吩咐说:“老郝,你们四个帮鸿飞一下,尽量把那些不合格的枪支挑出来!还要严密封锁消息!”凯华和紫燕凌云严肃地立正回令:“是!保证完成任务!”
留下郝教官的目的心照不宣,主要让她中和文静和值班主任刚才闹得阴霾,督导文静为首的四个同学能不能完成这个光荣又艰巨的任务,那要看文静到底用不用心却难以评估。当是班主任刚才在背后给他上了一堂“开窍课”,值班主任焕然刮目相看的笑脸,主动向这人小神通大的“七仙女”道歉说:“对不起,鸿飞同学,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文静爽快地一挥手说:“没关系!下次尽管再严厉一点,让我什么也领不走,最好!”值班主任和郝教官为首的师生们情知她这是假正经地开玩笑,而都轻松地哈哈大笑。
在凯华和紫燕凌云无微不至地帮助下,文静很快从两箱新枪中挑选出一半“病枪”,并选中了一支她最满意的步枪。紫燕凌云和凯华相机见好就收,一人从那些合格品中挑选了一支“专用枪”,都精心刻上了自己的代号,取代了此前使用的枪支。期间,凯华一看郝教官和值班主任正在后面窃窃私语,紫燕凌云在一边忙着给她的新枪做记号,只有文静自己在前面的枪山里认真地忙碌着,他立刻像老鼠一样迅捷地贴近来,满脸洋溢着如饥似渴的火热,几乎没头没脑地悄声说:“我看你,像个人!”文静下意识地从手中枪上转来慧眼,慧眼如炬地看透了这“贼眉鼠眼的三哥”隐喻的什么,他神明的把她和哪些共有共识的亲人联系在了一起,“嗯,我不像个人,”要不是一看到他这“人模狗样”,就油然联想到他爹的强横霸道,她还不至于上这么大的火:“难道象鬼啊?滚!”接着粗暴地一摆枪管,吓得凯华机灵地回退一步。文静伸出手指如刺刀,指点着凯华哭笑不得的嘴脸说:“再叫我上火,小心本小姐叫你爹断子绝孙!”凯华万万没想到抓“鸽子”,竟抓了这么个扎手的大刺猬,一时惶惑又苦恼地手足无措,不确定这个“七仙女”的真实身份,他就是天王老子也莫可奈何:“你,你怎么这样啊?”
郝教官和紫燕凌云紧张地跑过来问:“怎么回事?”文静机灵地逢场作戏说:“让他给本小姐端杯水,他就臭摆什么领队的架子?你去不去?”郝教官和紫燕凌云释然地再看凯华时,他已聪明地跑去值班主任的办公桌倒水了。郝教官些许不满地调侃说:“公主脾气这么大,看来忙得不够累啊!”
班主任引领着党委周书记和几个权威的枪械专家疾步进门来,一看文静挑出的“病枪”那么多大惊失色。身经百战的周书记亲手拿起一支“病枪”试试整体性能,再接过文静选中的那支枪比较一下,凝重的神色交合着钦佩点点头:“嗯,还就是不一样呢!”几个权威专家相继如法炮制地做过比较后,都一致默认了文静挑选的正确性。周书记像慈父一样一拍文静低矮的肩头,一翘大拇指:“嗯,不愧是小枪神,名不虚传!才进门吃了一顿饭,就立了这么个大功,我会尽快报告军委首长和你妈妈的!”文静羞涩又得意地抿嘴一笑,皓齿咬咬丰盈的红唇:“嗯,先别表扬的太早!还是下午完成野战科目再说吧!”周书记果断地一挥手,环顾着全场师生们说:“一码归一码!咱是典型的文职女将军嘛,那些强体力训练科目,能勉强跟队就行!”班主任和郝教官唯命是从而默记在心,从此在那些强体力训练中尽可能地轻松文静一把。
下午开始的这场6千米野战训练长达四个半小时,大约不见天黑不收兵。文静听着就头大腿酸软,一度怀疑是前一阵子忙活爸爸的丧事没吃好,落下的元气损伤后遗症。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多吃了一个馒头半碗菜,都把饭量最大的二师姐凌云吃笑了:“乖乖,这饭菜是吃饱为止,可咱这内胎撑破了,可不好补啊!”没人相信文静是来自饥寒交迫的旧社会,可她这爱吃不爱咽的饕餮劲太可怜了,大师姐紫燕忍着一肚子笑意说:“要是打算晚饭不回来吃了,我就给你带上一份?”文静像吃毒药一样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心里委屈地要哭:何必这么难为自己呢?大不了请病假呗!
凯华第一个狼吞虎咽完之后,就执行领队的职责检查各个餐桌的情况。每个学员的伙食待遇都达到营级干部之上,每顿饭都丰盛的像老百姓的年夜饭,不怕谁能吃,就恨谁随便剩下一粒米一口汤。且不说“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的优良传统,一个对自己的饭量都没数的人,肯定不是一个有前途的好战士!
凯华有意无意地巡视到女生这一桌时忍俊不住粲然笑了,七个仙女五个吃完了,都吃得干干净净滴粒不剩,身强力壮的二仙女还在吃得津津有味,没有剩饭的苗头和习惯;最小的“七仙女”就像在恶霸地主黄世仁面前委曲求全的喜儿,吃得一脸苦恼而异常好笑。而再好笑的事情也不能在此时尽情大笑。文静一看到领队的笑脸就仇视,仿佛她这痛苦是他强加给她的。凯华机灵地扭头仓皇而去。紫燕和凌云为首的师姐看在眼里、意会在心里。回宿舍的路上,紫燕和凌云一左一右地霸占了文静的肩头,悄声笑语说:“你是不是和领队早就认识?是不是有仇?”凌云爽快地一挽袖子摩拳擦掌:“没说的,好姐妹,同生共死,我帮你揍他!”文静正撑得难受而笑得痛苦:“有这劲头,还是帮我穿鞋系鞋带吧!”她连弯腰换鞋的能力都“干瞪眼”了。她偏偏忽视了作为女孩的特性,她这神经质的畏惧,是来例假前的预兆和虚弱综合症。
六个师姐的畏惧殊途同归,人瘦骨头硬的大师姐紫燕和身强力壮的二师姐凌云、虎头虎脑的三师姐“金光”和咬人不吭声的四师姐“湘竹”早已完成标准配重的训练,就担心这次不能再提前一分钟,不能比上次竭尽全力的成绩再提前一分钟: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训练的目的之一,每个“将军苗子”必须奋争的目标,直到自我加压到“忍无可忍”的极限,也就是未来相应岗位的层次,无需班主任和哪个科目教官明确的要求。好马不用鞭,雄鹰自奋前,无愧于她们百万里挑一的荣耀。
那个一张嘴就让人听着烦的五师姐海华,从口音上确定来自“上海的花中精华”,长相酷似当红电影明星张瑜却与张瑜毫不相干的海华,个头和身板要比“垫背小鸽子”的文静高挑精壮,她和六师姐“兴军”刚刚达到标准配重的成绩,还属于全班的“尾巴鸟”,就担心这次再当“动静不小、速度不大的拖拉机,可就羞死了!”六师姐兴军毫无嘲笑的意思,却是一口嘲笑的言辞,“不用精心欺负你小鸽子,”她拍着文静的肩头说:“给我这尾巴鸟垫背不丢人!”文静和这个可亲可爱的六师姐“一见钟情”,她不止和二嫂赵兴军重名,且音容笑貌一举一动也很像那个女中豪杰的二嫂,一度被文静误以为是赵援朝黑咕隆咚的女儿、二嫂赵兴军半路捡来的亲妹妹。她是全基地一千米以下短跑的“飞毛腿”,暂时性的爆发力很强,但不耐马拉松的持久战,可见她也是个直肠子的急性子,而她表现给文静的稳重老辣劲儿,即使大姐王曼华和“老太君”珍姨都叹为观止。
“得了吧,没这么给人打气的!”文静苦笑着拨开六师姐的手,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当个赤手空拳的光头鸟!”像她这样刚刚参训的新生,可以什么装备也不带,首先完成全程体验以后再慢慢配重。如果她真要那么做了,那她就是奶奶和爸爸那样的“死文静”。
眼看就要吹响集合号的时候,紫燕和凌云为首的六个师姐已经全副武装、文静也尽力披挂了轻便装备盘弓待发,郝教官急匆匆地走进门来,她这次严肃地像个决定全军胜败的主帅直奔文静,由不得文静不吃惊地肃然起敬,紫燕和凌云为首的六个师姐紧张地旁观。郝教官劈头悄声说:“要不你,留下一吧?”文静以为又让她去武器库挑选那些不合格的“病枪”,她有些不情愿地顺口问:“为什么?”然而她的神明只猜中了一半。郝教官说:“周书记刚才给你妈打电话,给你报功,你妈和你大姐王曼华说,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该来例假了!你这身体来例假前,肯定很虚弱,不宜参加那么剧烈地强体力运动!”文静这才清醒地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懒散的原因,她看看六个师姐惊讶的眼神,不禁色厉内荏地任性说:“不行!我这才来一天就这么例外……”郝教官根本不给她继续固执己见的时间,“再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她用居高临下的神色说:“周书记希望你借这例休的时间,到党委办公室,配合那几个枪械专家,把你挑选出来的病枪资料整理一下!”
集合号嘹亮地响起激动人心。紫燕和凌云为首的六个师姐不敢犹豫,相继快捷地出门而去。文静下意识地拿起她的突击步枪准备出门,“不去!”她自量她人微言轻,根本扛不住那么重要的一页资料:“一字重如泰山,岂是我这种小鸟能信口雌黄的?”郝教官料定她这根上了邪劲的钢筋很难拧弯,而无奈地苦笑了点点头,“亲爱的公主,这是部队!”她效仿着大姐王曼华嬉笑的口气说:“可不许你这么我行我素的!”文静羞赧地用皓齿咬咬丰盈的红唇,更加冷静地权衡一下说:“要不,反正就那点资料,几笔写完,我好歹先去跟队一下,省得同学们说闲话!”她且说着且自顾头前出门。郝教官看看回天乏术,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任性地赌气,而只得顺着这“七仙女”的拗劲一路同行:“也罢,算你有理!千万注意身体啊!你大姐说,你一来例假就贫血……”文静满意地回眸一笑,笑的娇美可爱,且一翘大拇指:“嗯,像我亲姨妈!”
当文静一路飞跑去操场集合时,六十个同学已经列好两队整装待发的绿色长城。男生们也都换上文静一手“优选”出来的突击步枪。值星班长钢刀在“龙头”举着一面大幅红旗迎风飘扬,像一团猎猎燃烧的青春火焰激动人心。凯华站在队列前的“领队”位置英姿勃发,火辣辣的目光看着疾步跑来的文静欲动又止。班主任和两个科目教官巡视着每个同学的精神状态,满意的笑颜频频点头。
文静穿着高筒陆战鞋的脚步声“噗哒噗哒”低沉有力,很快引起全体师生的注意,纷纷用惊疑的眼神关注这个姗姗来迟的“七仙女”。班主任当即向这个“鬼灵精怪又刁蛮任性的小公主”走来。文静在非她莫属的队尾站好,向越来越近的班主任举手敬礼:“报告,鸿飞报到!”班主任用少有的严正姿态举手回礼,“看来,郝教官那马其诺防线太脆弱了,”他侧脸笑看着姗姗走来的郝教官调侃说:“到底没挡住你这个神通广大的七仙女啊!”郝教官一路摇曳生姿地走来苦笑无语。文静上风的六个师姐都用笑颜表示着喜爱和钦佩,凌云豁然一翘大拇指。文静难有油嘴滑舌的兴致:“报告,不是郝教官脆弱,是我必须接受这个最基础的锻炼!”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一指文静自我加压的装备,训练一年后才会加重到这个额度的装备:“嗯,好样的!初次参加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你能好这支枪就不错了!”文静尽量铿锵有力地回令:“报告,作为突击战士,多一颗子弹,就多一分胜利的把握!我相信我,能尽力做得最好!”与此同时的凯华疾步走向郝教官,师生俩稍作窃窃私语,凯华就满脸钦佩的笑容向文静一翘大拇指,不言而喻地盛赞这个“最娇弱的七仙女”是个出色的钢铁战士。
文静接着得知的野战详情差点吓哭了,这6千米计时拉练不再像上次那样,顺着前面那条比较平坦的山路跑个来回就拉倒,而是模拟经典电影《南征北战》里的那个精彩片段,我华东野战军某部一营官兵与国民党军争夺摩天岭的奋战过程,即从脚下的操场开始计数,以标准的攻击队形一气“攻占”前面那个505高地,然后再进行一个小时的实弹打靶,当是统一地核对此前那些“病枪”的记录,在落日黄昏前“凯旋归来”。文静边肃然静听边和上风的六个师姐一个对视,就此时无声胜有声地下定了这个狠心:这是哪个活阎王摆划的花样,要命没商量?把他揪出来,当灯影牛肉烤熟了喂给他吃!而所有的畏惧和因此产生的狠毒都苍白无力,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班主任特别强调说:“还是那个原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我加压,自我提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此前已经讲了两年的训练目的无需再讲,他们是新一代特种部队的火种,不要以为现在这么“没人性”的训练苦,日后驻防基地的条件会更苦!那些“一点管一面”的战略要地是绝对隐秘的,绝对与世隔绝而孤立独处的,所使用的高科技设备和武器也异常庞大和沉重!万一机械化吊装和运输力量受限,那就要求每个临阵的战士必须以一当十,必须像大孩子玩弄轻巧的小玩具那样,安全轻松地移动和安装那些“一发千钧重”的武器和设备,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其次是以防万一的应对措施,万一受到敌人特工的突袭,每个被动的战士必须具备起码的自卫力……
以领队凯华和值星班长钢刀为首的男生们稳操胜券的体能训练,随即紧锣密鼓地拉开序幕。文静像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行尸走肉地跟随在队尾亦步亦趋。她前面的六个师姐和领队的凯华不时地回眸,希望能给她这“小鸽子”应有的帮助。
起初的山路和跟跑力度还能勉强承受,尽管已经汗流浃背、腿肚子酸软。一等跑到那个高地的山脚下,文静要忍不住“横尸当场不活了”!领队的凯华根本不给谁犹豫的时间,他首先命令值星班长钢刀为首的尖兵们一鼓作气攻占主峰,接着回头来连连号令后续部队:“展开攻击队形!展开攻击队形!以自由突击式,抢占主峰……”“龙头”旗手钢刀当即举着那面熊熊烈火的红旗,引导同学们登上越来越高的山坡,原本比较整齐的队伍就地展开一字扇形阵,以规范的攻击式向目标山峰发起攻击争先恐后。
这队尾的娘子军一阵慌乱,一阵始料不及的慌乱,都没想到就这么迅猛地“战斗下去”。文静前面的五师姐海华,那个“不说话,让人爱恋,一张嘴,让人讨厌的上海精华”替文静说出了心里话,她看着勇往直前的红旗咬牙切齿说:“钢刀,你个小赤佬,吃了疯狗肉了?这么快就爬山?”却不责备领队凯华“没人性”而令人纳闷。紫燕与此同时跳上那块突兀的石头,以娘子军大师姐的威严鸟瞰着师妹们有力地一挥手:“是钢铁战士,上!”几乎没等她号令完,二师姐凌云已然以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第一个迅捷地举步登山,成为娘子军的领头雁。
文静在那电光石火间热血沸腾起来,她看到了奶奶那“双枪穆桂英”在战火硝烟中,指挥生龙活虎的勇士们冲锋陷阵的身影……看到了大姐王曼华那巾帼英雄冒着枪林弹雨舍抢救战友……妈妈那女中豪杰向前线赶运军用物资,就是给爸爸和全体将士补充生命能量的英勇壮举……
那个牢骚满腹的“乌鸦嘴”海华再不情愿,也紧跟着六师妹兴军和四师姐湘竹冲了上去不甘落后。行为是觉悟的表率,这关键时刻当逃兵,无异于国家的叛贼、民族的败类!
大师姐紫燕一号令完,就没仔细看“小尾巴的七仙妹”一眼,转身跟着二师妹凌云生龙活虎地发起冲锋。彼此心照不宣的爱心:你“小鸽子”初来乍到又赶上“特例”的不适,能这么亲眼看看这高强度的训练就不错了,不指望你再英勇什么了!
文静很快醒过神来,苦笑着一撇嘴:“有必要这么瞧不起人吗?”她的劣势也是她的优势,她的负重是最轻便的,尽管蚂蚁的负重超过了自重,远远达不到大象承负的巨重。“以为本小姐喝凉水长大的呢?”文静一紧武装带憋足了劲,握紧突击步枪瞪起明眸,以规范地突击式追随大部队,展开强大的意志力与较弱体能的激烈对决。
看得轻松做的难,谈何容易?越来越陡峭的山坡举步维艰,那些超负荷的同学很快原形毕露,越来越难以坚持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猛势头,像娘子军领头雁紫燕和凌云那样稳重的同学,开始放慢攻击的脚步,继续端正着规范地攻击式;像三师姐金光和五师姐海华那样聪明的同学,就把步枪反背在背上,偶尔手脚并用地继续攀高,先不当尾巴鸟再说。间或几个冲在前面的男生相继独立下来,把步枪当拐杖柱在胸前,低头弯腰呼哧呼哧地喘息。在前面领队的凯华一回头就看着不满:“武器是我们的生命,不是烧火棍!”那几个男生赶紧端起枪规范了姿态,再继续“自甘堕落”地喘息。凯华接着吃惊地瞪大了眼,钦佩地抿嘴笑了:乖乖,这小鸽子还真不能小瞧呢!
原属小尾巴的文静已然悄无声息地超过了五师姐和六师姐,继续毫不留情地追上了四师姐和三师姐,与领头雁的大师姐和二师姐一步之遥。紫燕有意无意地一回头,就惊喜地驻足下来刮目相看:“我的妈呀!这垫背的小鸽子,怎么就飞上来了?”这样高强度的训练禁止说笑,说笑会扰乱大家的精力、消耗奋战的元气,无需谁督导而都自觉遵行。因此在这空前静寂中,她这惊呼无异于放了个手榴弹,引动的周遭同学都注目来看,都惊讶文静这神速的冲锋势头。凌云智慧的警告说:“欲速则不达!稳着点!”直到与这领头雁的二师姐齐头并列了,文静才畅快地放松那股忍耐,低头弯腰喘息两口气,一缩肩头擦去满头大汗,尽量朝气蓬勃地调侃说:“你当领头雁够累了,换我试试!”这一驻足稍息,给后面的师姐们预留了进步的时间。三师姐金光第一个追上来调侃说:“嘿,这小鸽子,拔了毛,不够一盘子,还真能飞啊!”吃人不眨眼的四师姐湘竹恶狠狠地说:“待会儿,划根火柴,把她烤熟了吃!”紫燕和凌云、湘竹以及刚刚追近的兴军和海华都忍俊不住笑弯了腰。底气十足的凌云伶牙俐齿说:“我的妈呀,就这点东西,多大的蚂蚁能吃饱啊?”
文静抬起袖子一擦额汗,警惕的慧眼看看前面的动静,“龙头”的钢刀举着猎猎招展的红旗冲上了半山腰,十来个身强力壮的男生生龙活虎的突击在前后左右,与后面的大部队拉开一个空白的断层。领队凯华站在这个断层的那块大石头上,向这后面连连挥手鼓舞:“加油,加油!谁英雄,谁好汉,自己说了算!”他很快解下身上的装备就地一放,只佩戴着手枪和水壶,逆行着渐次冲上来的同学,向这“疙瘩团”的娘子军疾步走来。这种“自由式野战训练”和在教室里学习的要求一样,军纪不许“开这么隆重的老鼠会”,超过两个人的“瘤子”就会受到严厉警告,仅为了纤毫分明地评估谁前谁后的成绩。
文静警觉地端正规范的攻击式,顺嘴回击二师姐一句:“那就找头最大的虱子,撑死它!”接着示意师姐们焕发精神,向迎面而来的领队“发起冲锋”。师姐们顿时看清领队冲下来的阴云,纷纷理智地跟随文静继续攻击。凌云矫健迅捷地追上文静,憋不住心事而轻声笑语说:“和你在一块,想不说话,还真难呢!”渐次追近的紫燕低声清楚地发狠说:“为了日后,不再受这份,累死人的洋罪,咱姐妹,都学好航空科目,都开飞机去!”文静忍俊不住灿然失笑,差点绊倒下去。
凯华疾步出现在文静面前,要伸手搀扶又释然收手,满脸关切地轻声问:“刚才,怎么回事?”文静下意识地看了这个慈眉善目的领队一眼,就不打算再看第二眼,现在还不是“高攀”他当“三哥”的时候:“没什么!”她冷漠无情地一闪而过。凯华赞赏地抿嘴一笑,他不好再扰乱其他同学的情绪,就回头迅捷地追上文静,用领队的端正关怀说:“第一次参战就这么勇猛,了不起!”他有力地一翘大拇指,接着伸手示意:“把枪给我吧?”
文静这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坏心眼儿有一万个,“干嘛?”她机敏地一侧身搂起枪,用天真又智慧的言行拒绝说:“这还开战呢,就缴我的枪?没这么抓俘虏的吧?”她这可笑的任性差点把师姐们都笑趴下。凯华一眼看透这娇媚可爱的“七仙女”,又要变成“天生克星的刺猬精”而惶惶不安,“这这这,别误会!”他紧张地连连摆手,激动地咽了两口唾沫,效仿着班主任的钦佩说:“那你,好样的!继续努力!”转头仓促地轻捷地一马当先去。身强力壮的凌云捂着嘴笑得直哆嗦,紫燕和其他四个师妹都捂着肚子低头弯腰看不见脸,眼看着要干脆趴下去“苟且偷生”。凌云慧眼如炬说:“这会儿还咬牙死撑,肯定是领队的仇人!”
文静已然灭尽了顽皮顶嘴的心情,她仿佛第一次这么智慧的看清精神和躯体的区别,泾渭分明又天壤之别的界定,精神的力量可以飞跃千山万水、遨游无边无际的乾坤,只要活着就超越不止!而躯体的力量看似生生不息却斤斤计较,付出的过程就像喝一碗有限量的水,喝一口就少一口,后续的补充需要一定的时间,只要超负荷一点就举步维艰!套上蚂蚁当马使、驱使白鸽当雄鹰的结果,除了不堪重负的崩溃,就是力不从心地失败!就她自身而言,她不过是个品质优异的战士,却不是神通广大的仙女,体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仙女!她这史无前例的提速和突破,已经突破她这平生力量的极限,再强大的意志力也像蓝天白云一样,在那极高的高度鸟瞰着她这渺小的躯体,爱莫能助地苦笑。“坚持就会胜利”的信念在此刻苍白无力。
要不,举白旗休息一下?不会有人笑话的!文静一松精神要就地坐下。
年长历练的大师姐紫燕慧眼看出文静的疲惫,她眼疾手快地拉住文静的肩头,悄声鼓励说:“累就歇会儿!反正不考虑你的名次!”六师姐兴军从后面钻过来说:“你最好歇着吧!要不是你刚才领头发疯,我们还真快不了这10分钟呢!”咬人不吐骨头的四师姐湘竹借机发狠说:“就是!这一提速累死我了!这会儿就是吃了你,也补不过消耗来!”凌云一声不吭地从紫燕的背包里找出野战自救绳,一盘柔软的白色尼龙绳,解开绳头递给文静:“拴腰上!”文静下意识地接过绳头似懂非懂,干沙沙的嗓音激动地问:“干嘛?”紫燕一把夺过绳子头往文静的腰间缠绕:“也罢,死活把你拖上去,再好好烧着吃!”文静机敏地捂着嘴灿然笑起来:“妈呀,不用这么狠心吧?”在兴军和湘竹眼疾手快地帮助下,紫燕就要在文静的腰间打好绳扣,她胸前的对讲机响起郝教官那熟悉的声音:“呼叫紫燕同学,呼叫紫燕同学!”
文静和师姐们下意识地回眸山下,看着不远的山脚下,郝教官和班主任还有两名主任教官下了那辆敞篷式越野吉普车,一色的首长轻便装备神采奕奕,相继健步登山来。郝教官一手拿着对讲机在胸前,慧眼关注着这结成疙瘩的娘子军,班主任已然举起电子望远镜仔细观察。
紫燕连忙拿起对讲机回令:“紫燕收到,紫燕收到!请教官指示!”
郝教官紧张的声息问:“怎么回事?都围着鸿飞同学干什么?”
文静心虚而紧张地潮红了脸,要伸手夺过紫燕的对讲机。紫燕机警地背对着文静,看着山下的四个教官,煞有介事地解释说:“报告教官!鸿飞同学的爆发力太强了,简直就是个人英雄主义,刚才都把我们娘子军拖垮了!我们决定,从现在开始起,把鸿飞同学制约在我们中间,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用整体组织性,完成这次演习任务!”她这活灵活现的演讲不止逗得文静笑弯了腰,凌云为首的五姐妹窃笑不已,连山下的郝教官和班主任也都绽开半信半疑的笑脸:“哦,真的?”紫燕下意识地回望文静的态度,凌云已经在腰间扎好绳子,她刻不容缓地一挥手:“开始,上!”头前以规范地攻击式发起攻击。文静神经质地一哆嗦,立刻集中精力咬紧牙关,不等凌云拉起牵引绳,就第一个举步跟随,尽管她的心愿传导到臀部,就与下面的腿脚中断了联系,酸软胀痛的腿脚像浸透了水的棉花包,高筒陆战鞋似乎超过了她的体重,她像是在恐怖的沼泽地里求生。
三师姐金光以至六师姐兴军瞬间出现在文静的左右和前面,尽力给文静周到的关怀和助力,仿佛大姐王曼华和二嫂赵兴军那阳光靓丽的化身。文静感动地热泪盈眶:“好姐姐们,我,我会拖了你们后腿的……”紫燕从后面跑上来一拍文静的肩头:“少废话!你是咱们娘子军的骄傲!死活拖着你,不会有错的!”前面的凌云和四周的师姐们都粲然而笑,分明默然赞同大师姐的论断。文静既羞涩又得意地精神焕发,强大的意志力很快恢复正常的掌控力,促使腿脚比较轻快地奋勇上前起来。
一目了然的前面,“龙头”的钢刀已经不能再那么威猛地高举红旗,而像一个民间老百姓扛铁锨锄头那样扛在肩上,宽长的旗面像窗帘一样抖动在他身后,有半截旗尾时不时地扫着他的脚印,沾满了黄绿交杂的草叶和尘土,他头也不回地攻击速度越来越慢,尽管宁折不弯的劲头依然高涨。仍然能追随在他前后左右的尖兵屈指可数,个个都是站在屋里就是顶梁柱的“高头大马”。领队的凯华在那块大石头前打开他的背部,拿出一把折叠式轻便红旗,红火火的旗面上印刷的数字光彩鲜明,500米、450米、300米……在正巧路过的同学“飞毛腿”的帮助下,凯华把那面500米标志的小红旗插在那块巨石上,迎风飘扬的旗面在这黄绿交杂的山坡上格外显眼,他随后把剩余的红旗交给飞毛腿带上,继续跟队前行并负责继续插旗。凯华接着一看手表一擦额汗,炯炯有神的目光回望着后面的大部队,展开洪亮的嗓音激动人心地鼓舞:“同志们,我们已经进入敌人重机枪的射程了!已经有12个战友冲上去了!他们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5分钟!同志们,我们要继续发扬我军,不怕牺牲,不怕困难,勇往直前,敢为人先的光荣传统,坚决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
原本只见钢盔不见脸的文静闻声抬起头,那娇嫩的花容月貌艳艳潮红,像正在经受细雨淋漓的桃花芙蓉,羊脂玉样白亮坚挺的卡通鼻子闷呼呼地喘息着,几次要张开樱唇小嘴大口缓气又理智地闭上,她一旦喘出那口微弱的真气,很可能丧失这股强弩之末的斗志瘫倒下去。她下意识地一缩汗湿的肩头蹭一下脸上的汗水,没背背包的背上清清楚楚,从肩胛到武装带的戎装像被人恶作剧地泼了一桶水,汗湿成墨绿色的膏药贴在后背。凌云在前面拉扯她的绳子,只是一种意识和方向的牵引,不曾真的借力而拉直过。再强打精神地环顾左右,本来明媚灿烂的阳光像污染了驱散不尽的阴霾,本来柔美亲和的白云像魔女妖妇吃人前的奸笑,走过来的山坡像阴森恐怖的人间地狱,从她以后的同学们就像灾难深重的难民,再努力地挣扎、再顽强地奋争都苍白无力,恰似一只微小的蚂蚁在向庞大强壮的大象复仇。再看前面那个格外高大的领队,那神气活现的领导派,恰似阎王不嫌小鬼瘦的恶毒,令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气!鬼叫狼嚎什么?”文静满脸烦躁的愠色喘息一口气,悄声咬牙切齿说:“就你个大啊?累不死你!”身边的紫燕看得最清楚而忍俊不住粲然一笑,一不留神差点歪倒,被文静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咯咯咯……”笑意鼓动的紫燕弯腰驻足,引动的凌云和湘竹五姐妹都惊奇地回眸注视。紫燕闪亮着精明的慧眼审视着文静,一针见血说:“怎么看着你和领队有仇啊?你俩以前就认识?”凌云体能最好兴致也高,她首先驻足下来一擦额汗,水汪汪秋波流慧的明眸笑看着这鬼灵精怪的“七仙妹”,仿佛文静本是一颗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看一眼也能延寿百年,“我看,也是!今上午在武器库,”她憋不住心事一吐为快说:“别以为我和大姐没看清楚,你仇恨领队的劲头,就像翻身得解放的喜儿,控诉黄世仁欠她的血债!”紫燕会心欢笑地失去理智,“咯咯咯……”她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就近依靠在那块陡立的石壁上,捂着肚子笑弯了腰:“不带这么泄气的!”
仿佛被一个粗暴的护士一下子揭去了干结的纱布,还没愈合的创伤又鲜血淋漓疼不可忍,文静瞪起火辣辣的明眸仇视着二师姐,舌剑唇枪地发狠说:“臭二姐,再捕风捉影地胡说,我让你做一辈子噩梦!”她这娇美的狠毒逗得凌云笑弯了腰,湘竹和兴军四个师姐也捂着嘴笑得抬不了头。
后面的四五个男生从旁边的平行线上一闪而过去,纷纷惊奇地频频回头。
六师姐兴军首先理智地收敛笑态,一抖背上的野战包端正身姿,“原以为,这次标准配重,会累趴下的!没想到,”她笑看着精灵可爱的七仙妹说:“会让你笑死!”一向惜言如金的湘竹也忍不住赞叹说:“嗯,这小鸽子,就是一开心果,看一眼,都长精神!”
由此形成的“娘子军疙瘩”格外显眼,有违训练的军纪!文静理智地收敛玩笑,深深喘息一口气,刚想带头继续规范地攻击,领队凯华拿着警告用的小红旗疾步走来,满脸紧张的愠色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违纪结团?”
文静一看领队这“居高临下”的关切就热血沸腾,“报告首长,你说错了一个词,”她狡黠地吹毛求疵说:“我们是暂时地团结一致,争取更大的胜利!”凯华瞪瞪眼傻愣一下:“嗯……”
文静已然用空前轻捷的步伐追上二师姐凌云,从高大的领队面前一闪而过去,成为娘子军的尖兵领头雁。凌云和紫燕六姐妹机敏地捂着嘴窃笑一下,都懒得多看领队的窘态一眼,相继焕发精神紧追文静的后尘。凯华孤零零地呆立着,眼巴巴地苦笑着莫可奈何:“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抓头挠腮地愁闷:“这么大仇气,到底怎么得罪她那仙女了?”
文静率先一步踏入标志鲜明的500米区域,即“进入敌人重机枪的命中区”后,原本凌云牵引她的绳子反被她拖拉在后面。用完一股勇气的疲惫脚软腿麻,她下意识地驻足下来,忍不住张开嘴呼哧呼哧地喘息,抬起湿淋淋的袖管一擦额汗,强打精神回眸一眼,这越来越陡高的山峰加大了攻击的难度,全副配重的六个师姐和那些落后的男生们顾得了规范的攻击式,强弩之末的腿脚就歪歪斜斜举步维艰。那个“眼中钉、肉中刺”的领队凯华还站在那个鬼门关似的陡坡处,精心接应着后进的同学们依次轻松地过关。
文静油然萌生了“报仇”的坏心眼儿,她把步枪往身后一背,一声不吭地落手俯身下去手脚并用,像一只翻墙越高的狸猫一样凌厉迅捷,瞬间拉直了身后的牵引绳。饶是凌云反应敏捷也措手不及,“哎哎哎……”她一个趔趄砸出一阵多米诺骨牌效应的混乱,差点砸倒前面的湘竹和金光,才拖住文静那冷不防的“突袭”。“干什么?偷吃猴子精的猛药了?”在紫燕眼疾手快地照料下,凌云一站稳脚跟就哭笑不得地斥责:“这么发烧,也不咳嗽一声……”紫燕一看文静那怪异的鬼样就笑弯了腰,尽管不清楚这个高深莫测的七仙妹到底生了什么鬼。“想当咱们娘子军的领头雁,”紫燕笑盈盈地调侃说:“用不着我们都卧倒了,当垫脚石吧?”
这阵开心地混乱立刻引起领队凯华的紧张关注,他激动地疾步跑上来,首先用手中的小红旗指着文静纠正说:“哎哎哎,鸿飞同学,咱们这是火力攻击!不能背枪!”
这个可气的“冤大头”在预想中地翘出了“小辫”!文静当即居高临下地仇视着矮半头的领队,得理不饶人地狂轰滥炸起来,“你爱谁呢?谁叫你爱了?”她一伸手指如刺刀指着领队的眉眼,那煞有介事的泼辣逗得凌云和紫燕五姐妹要笑倒下去:“叫母狼咬了发情呢,还是想耍流氓就挨揍呢?”
这始料不及的“反击”打的凯华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想到这娇美脱俗的“七仙女”竟有这么“阴狠”的一面?当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仇人不共戴天,吹毛求疵地无理取闹!“我……我……没爱你啊!”他憨直认真的个性一下紫红了脸,并惶恐地连连摆着手,尽量字正腔圆地解释说:“我那个哎,是个口语,是哎你,不是爱你……”文静根本不给他洗清冤屈的机会,她的唇枪舌剑咄咄逼人:“你不爱我?那你明目张胆的喊我干嘛?这么多同学,你爱谁是谁去啊?”紫燕凌云六姐妹都机敏地捂着嘴笑弯了腰,她们都已经看清这鬼灵精怪的“七仙妹”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领队这有理说不清的难堪,而这新鲜的难堪还没有及时对症的“解药”。精力充沛又爱莫能助的凌云一摆步枪,善心劝导可怜的领队:“好了好了,快走吧!斗嘴,你喝面汤吧你!”紫燕和湘竹四姐妹转眼一看四周的男生们都惊奇地围观过来,要形成违纪的疙瘩团,班主任和郝教官就在清楚的后面渐渐走近来,顿时都紧张地忍住笑,纷纷严肃地示意那些男生们别靠过来。
“这这这……”凯华哭笑不得地听从了凌云的劝导退走一步,又不堪委屈地回头来一指刺猬头的文静,仍想一本正经地纠正:“你这样背枪,就不行!”文静迅捷地把步枪握在手里,规范地攻击姿态,“再说不行,”她一落枪口对准凯华的军靴吓唬说:“先毙了你的臭蹄子!”她这娇美的恶毒不止笑得凌云和湘竹姐妹摇摇欲倒,凯华也忍俊不住笑弯了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赞叹说:“怕你了……”他的对讲机里响起班主任不怒而威地呼叫:“呼叫领队,呼叫领队!”凯华和文静以及凌云姐妹们相继紧张地注目山下,班主任和郝教官驻足在那处视野良好的山坡上,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举着望远镜向这里观望。凯华下意识地拿起对讲机回令:“肖剑收到,肖剑收到!请首长指示!”惶恐不安的目光看着“罪魁祸首的七仙女”,思谋如何回复班主任可能考查的提问。班主任在意料中地疑问:“怎么回事?鸿飞同学怎么了?”不等凯华仓促地支吾清楚:“报告首长,没,没什么……”文静以防不胜防地快捷夺过对讲机,慧眼看着山下的班主任和郝教官们,半真半假地回令说:“报告首长,我是鸿飞!我刚才违规背枪了,领队就以为我累了,想替我带枪!”这喜出望外的谎报,惊喜的凯华眉开眼笑浑身轻松,凌云和紫燕六姐妹也都眼巴巴地赞赏苦笑。
班主任的口气释然愉悦地说:“哦,是吗?这是我给肖剑领队的命令,要他务必照顾好你!你应该接受他的帮助!”
文静转眼向凯华做个蔑视的鬼脸,义正词严地向班主任回令说:“报告首长!这是实战演练!这时候让领队替我拿枪,无异于我不战而败,缴械投降!武器是战士的生命,我可以当战败的逃兵,但绝不会当不战就投降的俘虏!”她这活灵活现地正气逗得凯华和凌云六姐妹都捂着嘴窃笑地弯了腰。偏听偏信的班主任深信不疑,他钦佩的口气回复说:“好样的!那你继续努力吧!”文静铿锵有力地回令:“是!报告完毕!”接着把对讲机交还给捂嘴窃笑的领队,扮个“不会善罢甘休”的鬼脸,又理智地展开强大意志力与娇弱体能的激烈对决,继续勇当娘子军的领头雁,向终点发起规范地攻击。
凯华在那一刻神经质的打个寒战,这瞬息突变的冷热,太容易伤风感冒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惊悸颤跳的心口,油然想起一别三年多的阮美玉,那个一口咬得他差点身败名裂的美女蛇:娘啊,这个高深莫测的七仙女,莫不是那个美女蛇借尸还魂来了?不然,我和她这刚认识,又似曾相识,哪来的这么大怨恨?不行,必须抽个机会,问个清楚!(未完待续)
【编辑:黄先兵】
相关新闻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